她含糊地嗯了一声,天冷,从外面回来衣服都潮湿了,雅兰让女佣端来了饼干和热奶茶,坐在她旁边,哄着她吃了,然后一头仰在沙发靠里,“别乱想。”古往今来,异族之恋,多少悲剧,不是不知道。
晚上依旧是睡觉问题,床足够大,被子足够大,一人睡一边没有问题。
“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指头我就…”她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裹好,对他呲牙咧嘴。雅兰就披了一件睡衣勾魂夺魄地笑,“你就怎么?”
该怎么她还真的想不出来,一时哽住。
公爵不好当,她睡时他还在书房里忙公务,回房时就看见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银色长发披散开,少女那一条白嫩嫩光滑细长的腿从被子里露出来横在他面前,睡裙掀到大腿上方。
他站着看了她一会儿就走过去把被子掖好,眼神深了许多。
根本就不是碰不碰手指头的问题了,男女共处一张床本就是个错误。
后来雅兰真的没带女人回来了,菲特在心里暗暗吃惊,当时她也是随便说的。那些千金小姐对她的态度又回来了。
当着其他人的面总是表现出亲昵的样子,这种事情一想起是虚假的,她很不习惯。
有天晚上睡觉还是提了出来。
“你能不能…不要…那个?”
“哪个?”
“就是…”她脸红了一下,“在别人面前,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做戏不用做到那一步的。
“动嘴可以么?”雅兰微笑,她一个花瓶甩了过去。
“你当然觉得无所谓了…”他上过那么多女人,“可我不一样…”被吃了那么多豆腐。
这姑娘,心思短纯的,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被家里养的太好没一点防狼常识。
他看了看她,然后说:“好。”
舞会如期而至。
夜里,华美而恢弘的皇宫灯火通明,远而看去像是披上了一件缀满了闪闪发光的钻石的细纱,朦朦胧胧又耀眼夺目,优美壮丽的音乐声隐隐传来。天边月亮浑圆,与灯火交相辉映地降星星点点的余光投射在环绕在皇宫周边波光粼粼的大湖上,浮光攒动。
宫内大堂金碧辉煌,布满神圣绚丽皇族图画浮雕的高高的房顶上依次吊着庞大雕刻精美的层层吊灯,墙壁上是落地排开的巨大镂空暗花纹的琉璃花窗。歌舞升平,舞场内在金色云纹的光洁大理石地板上,贵族男女穿着华服踩着舞步优美旋转着,两侧大长桌上铺着雪白滚金丝花纹的桌布,上面摆满了各色精美巧夺天工宛如艺术品般的菜肴,在金色灯光下泛着可口诱人的光。
一名名身穿考究宫服的男服侍员一手高端着盘子在外侧穿梭,细细谈笑声,金属器具和酒杯碰撞声,优雅音乐声,与这盛大的场面一道交织成皇族里的宫廷宴会。
“紧张么?”
雅兰一身贵族青年惯有的黑色礼服装扮,只不过从那得体大气的剪裁、烫金的边角和滚金丝的袖口透露出它的华丽与不菲。
“这、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我可是公主好吧?”
只不过,马上可以见到他了。
少女一头长发柔顺地披下来,只有少许挽了一个花苞别上缀满鸽血红宝石的莲花形发簪,一身洁白钉珍珠缀钻的大裙摆洋装衬得肌肤愈加难以置信的透明雪白,同时显出了她纤细的腰肢和完美的胸型,裙下只有盛开白蔷薇花的小高跟鞋尖随着走动若隐若现娇俏又可爱,配上设计华美的一套钻石项链耳环,那张略施粉黛的容颜愈加倾城绝色。
被迫挽着男人的手进场进去就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许多贵族青年和贵妇甚至停止了交谈望向自己,目光里的东西让她皮肤上起了一个个小疙瘩。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惊艳全场。
感觉到打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收紧,他蓦地俯侧过头,唇轻轻印上她的鬓角,然后不留痕迹收回带着少女慢慢走进场内,走向那些贵族们开始礼貌性质的寒暄和问候。
那一个瞬间菲特就愣了,鬓角那里温温热热的,有什么柔软地化开似的。
而那占有性质的一吻,也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雅兰分明地看清了那些人眼里满满的惊艳和嫉妒,摆着几乎是公爵职业化的加里弗雷德氏完美微笑,应对着聊天对象里的各种高或者浅话题,旁边的人儿只是所在身后象征性笑笑点点头而已。
再怎么低调也掩盖不了少女周身聚拢过来的目光,走到场中时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
“话说回来,这位就是传闻中未来的公爵夫人呢。”
年过四十的伯爵携着自己的夫人感叹道,“果真是美人呢。”
他这一说旁边的人附和着,“是啊,公爵夫人如此美貌宛如天使一般,哪怕整个帝都都找不到这般美丽的小姐了。”
“哎呀,这话说的,别忘了咱们公主呢,公主殿下可是被称为‘克莱什之瑰宝’啊!”
“是啊…可是公主殿下今日不在宫内,不然一睹芳容也是好的。”
黑发青年接话,“伯爵大人哪里的话,我可是还记得的伯爵夫人当年光彩照人的美丽令多少青年向往啊,即便是如今也是美丽依旧,这般温婉娴静的气质小姑娘可是学不来的,况且公主殿下的美丽是帝都的启明星,任何人无法与之比拟。”
菲特看着那旁边酒红色晚礼服的妇人听着英俊年轻人的话从一脸阴沉到一脸阳光,着实无言。
雅兰又和他们谈论了什么,太难,她听不懂,四处扫望着大气华丽的宫殿和人群,舒缓的奏乐,纸醉金迷众人们的笑声,女子精致美丽的妆容,餐桌上娇艳欲滴的鲜花。
果真,和吸血鬼很不一样。
“拉蜜娅,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白头发的老女人?”
“唔,雅兰大人竟然真把她做女伴带进来了。”
“看了看有什么好看的嘛,最近男人的眼光真奇怪,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白毛丫头!”
菲特忍,先是老女人,后是小丫头,吸血鬼的听力真的是比一般人好上太多。转头一看,那个叫拉蜜娅的女人还真的在,旁边还有三个女人花枝招展的,有一个也很眼熟,看来雅兰身边女人真的不俗。
“你看她胸,我打包票是隆出来的,看看她脸,哎呦呦,涂了多少粉啊白成这样。”
“她还不敢穿包臀收下身的礼服,腰细又怎么样绝对是屁股大腿粗。”
“嗯嗯,人家都说胸大的女人腿粗呢!”
她觉得要青筋暴起了,狠狠瞪了雅兰一眼,都是他的风流债!涂着粉红指甲油的的指甲掐上他的胳膊。后者微微吃痛,眨着无辜的好看墨绿色眼睛看着她,睫毛黑黑长长的。
她突然就没声了。
后来看时间还早,等了半天王子还没出现,音乐声突然停了国王和皇后倒是携手出场了,雅兰牵着她和其他贵族一齐退到两侧恭恭敬敬行礼,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啊啊,人界的国王啊。
低头行礼时她偷偷看了看,年岁已经很大的一对夫妻,头顶着传说中的皇冠,穿着华丽到极致的服饰,腰带上全是闪闪发光的宝石,红绒披风上的金丝刺绣十分耀眼,整个看起来就是权贵的顶级象征。
相反的,这对夫妻看起来却十分和蔼,国王威严是有,但眼中更多的是老人的一种安宁感,大抵和这居住在和平繁华的帝都有关系。
她看着看着就愣了,虽然只是远远看着,那个国王给她的感觉,熟悉而陌生。
是埃利奥特生父的原因么…
忽然,老人的目光就这般落过来了,模模糊糊地落到她脸上,她心里一跳,赶紧好好低头。
国王这对夫妻在台上宣讲了一些话后音乐便重新奏响了,他们也走下台到贵族人群中,本来就是皇家宫宴,参加的必定是极端权贵之人,皇亲贵族的拉上血缘关系,宫宴什么的不必做的那么拘谨。
国王讲完话后她这才不用跟在雅兰身边了,跑到一旁餐桌前吃东西,大把大把地做好摆在那,又不吃,真是浪费。
话说,人类的东西真好吃,难道因为不喝血么。
她在很没淑女风度地肯下一口鸡腿时,惊悚地发现国王已经到雅兰身边来了,青年很自然地和老人谈话,安定的好像面前的只是一个来问路的老人一样。
大概是问到了她的原因,国王再一次望过来,她正准备赶紧低头啃鸡腿的时候门前一阵骚动,不自觉望过去,目光越过人群,侍者向两边恭敬地打开大门,人们自动向两边退开。
身穿白色精致华服的男人走进殿堂,全身散发着高贵的气息,音乐声中走向老国王和皇后,单膝跪下恭敬亲吻他们的手背,金色的发丝因此而垂下。
“抱歉,父王,我来晚了。”
☆、Chapter 11
帝都郊外一片青绿的原野,草尖儿随着微风飒飒拂动。
“然后小美人鱼舍不得杀掉王子,她注视着心爱人的容颜,丢掉了剑来到甲板上,看着天边的黑暗一点点被黎明的橘光浸染。”
银发小女孩睁大眼睛,眼眶似乎红了,“还、还是没有下手吗?”
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舍不得他。
金发男孩笑了笑,“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变成了泡沫,灵魂来到天国。”
那么,还是死了吧。
“…喂喂,怎么又哭了?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讲这个故事的!我们再讲一个好不好?”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她觉得小美人鱼好可怜,什么都放弃了,什么都为了他,踩在刀尖上的痛苦谁都无法知道,最后就这样死掉了。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金发男孩叹气着,手揉揉她的头发,“呐,她是心甘情愿的啊。”
心甘情愿地,飞蛾扑火,太阳下燃成灰烬。
舞会大殿里她呆立当场,看着男人的背影,看着他转过身,看到他那张俊美的面孔和湛蓝色深邃宁静的眼睛时,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呀~!王子殿下朝这边过来了!”
“嘘,镇定!镇定!保持微笑!”
埃利奥特经过聚在一起的少女们径直走到她面前,执起她一只纤白的玉手礼貌谦和地吻上她的手背,姿势优美器宇不凡。
“这便是加里弗雷德公爵的未婚妻吧,果真如传闻版所说的貌美耀眼。”
她真的没料到他竟然就这么主动找上她了,当着大家的面。
竟然就这么近地见到他了。
甚至可以看见他英挺鼻梁下得阴影高光,手背上柔软的触感让她浑身血液倒流般呼吸困难。
菲特呆了好久才失礼地提裙回礼,脸红上一片,“参见王、王子殿下…”动作也没做标准,冒冒失失的,家教礼仪全忘了,埃利奥特看在眼里,见着少女耳根的粉红一直蔓延到白嫩光滑的脖子,微笑起来,“能见到小姐您,荣欣之至。”
“加里弗雷德阁下。”
音乐声舒缓优美,雅兰回过头,见着一身贵族金边黑衣服装中年男人和紧随在其身后的强壮青年,中年男人微微发福,留着卷毛八字胡和浓密飞扬的眉毛,而青年身材魁梧高大,五官坚毅,头发精悍的短,正是王子回帝都时身穿铠甲骑在马上紧随在身后的那位。
尤利金父子。
“尤利金伯爵,许久不见。”雅兰行礼。
中年男人与他交谈起来,身后的青年一直面无表情不发一言,简单的寒暄过后,尤利金伯爵眯起了眼,“阁下如此闲情雅致参加宫宴,不知北方丧尸瘟疫情况处理的如何了?”
“多谢关心,北方□僵尸已经清澈的大致彻底,发过来给国王的报告伯爵大人也应该看过了吧。”着重在“发给国王”四个字上压了音,雅兰微笑起来。
中年男人不为所动道:“加里弗雷德家上任家主及其夫人如何死去的,想必公爵应该知晓的最清楚,国王陛下虽主张议和,但吸血鬼这样生物是如何,您是最清楚的。”
“大人言重了。”
男人没在言其他,执着酒杯朝其他人群迈去,剩着青年男子与雅兰面前,他用自己茶色的眼睛紧盯着比自己矮一些的黑发青年,浓密的眉宇间有少许皱褶。
雅兰没说话,悠悠闲转头望着殿堂另一侧,远处餐桌前金发的男人和银发懵懂的少女,她仰着一张微红的小脸,琉璃般灵动剔透的眸子里盛满了星光,近乎是痴痴地望着她的王子。
不知他们在说什么,靠得很近,王子在笑。
身旁魁梧的青年顺着公爵的目光望了一眼远处的少女后,嘴唇动了动,才发出声音。
“团长。”
“王子殿下听见了会生气的。”雅兰笑,依旧望着少女,“现任皇家骑士团团长可是埃利奥特*詹姆哦,赫伦尤利金副团长大人。”
音乐渐渐变了,缭绕的圆舞曲,金色灯光下美食餐具高脚酒杯琳琅满目,女人盛装与男人一起来到舞池,挽着完美的光彩笑容共舞,华美精致的宝石首饰闪闪发光。
菲特望着那些翩翩起舞的男女,不得不承认那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在跳舞时彰显得极致。
“菲特小姐喜欢跳舞么?”
斜上方金发的男子温温柔柔的话语让她一愣,抬头时只见那一汪深蓝的眸。
“啊…那、那个…”
“那么,能否赏个脸与我一起跳一支呢?”埃利奥特后退了一步,优雅地伸出了手,挺拔修长的身体微倾摆出了邀舞的姿势,“我可是非常期待呢。”
声音温和而不容置喙。
两个人虽身在舞会外围,王子的举动还是让旁边一小部分人纷纷侧目。
“哇…你看!”
“天啊,殿、殿下他在…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会对谁——”
菲特完全傻住了,心跳在叫嚣着。
起初,她只是想见一见他而已。
见一见,再见一见,好把他的容颜深深刻在心里。
能靠近一点点也是好的。
能够在一起说话,靠得这么近什么的完全没想过,甚至是,得到他的重视,与他共舞。
这是她喜欢的人啊。
面前的男子笑容一如那么多年前耀眼而温暖,伸出的手五指修长而白净,和雅兰的不一样,雅兰手指也很好看,只不过有些茧,似乎是常年握剑的原因,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拿剑…
…诶?
想那个讨厌的家伙干什么?
菲特脸上仍是红的,她缓缓抬起手,声音小小的,有些哽咽,“王子殿下…您、您还记得吗?”
“嗯?”
“您还记得、在、在很多年前,有过一个小女孩…”
“菲特。”
旁边不远处另外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少女抬起的手。
埃利奥特慢慢直起身,理了理衣襟,扭头望过去露出了得体的笑容,“公爵阁下,好久不见。”
青年走过来,恭敬行了一礼也是笑着的,“王子殿下贵安,我的未婚妻来打扰您了非常抱歉。”
“公爵阁下言重了,阁下的未婚妻真如传闻一般美丽可爱呢。”
听到这话菲特也望了在自己讨厌家伙怀里这一事实了,脸红的彻底,他、他说她美丽又可爱呢。
“王子殿下真是过奖了。”说完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制止了她条件反射般的开口抗议,“舞会已经开始了,在下答应今晚陪她跳整场舞的,望王子尽兴。”
菲特一直暗地里使劲就是挣不开他,一直扭扭扯扯等离王子远了她才一把打开他的手,愤怒道:“你干什么?”
雅兰眨眨眼,“跳舞呀。”
“谁说要你陪了?你、你没看见他正向我——”
“看见了。”
“那你还——哇!”
年轻公爵不由分说捏上她小巧的鼻子。
“还真是单纯的可以啊我亲爱的未婚妻。”
“谁是你未婚妻了?!”她几乎要天马流星拳揍上去了。
“你那三脚猫的跳舞功夫好意思和他跳?”在小怪兽发飙之前又轻描淡写加上一句,“上回给你授课的舞蹈老师可是忧心得很呢,话说你真的是公主么?”
“那、那又怎么样!这跟你没关系!”
这个哪能怪她,以前在血界她可是被保护得好好的,除了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别说跳舞了谁敢碰她一根手指头,以前舞会她都是高高坐在看台上的,学得再好又没实践有点够呛也是可以原谅的好吧?
是啊,高高在上,谁都无法触碰到的…一直,都是一个人的,公主殿下。
哪有…像现在这样…
“哇!”
又被捏鼻子了。
“只不过没有一起跳舞而已,”雅兰淡淡松开手,“这么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表情…好像微微变了。
一时间哽住,她别过头,“当、当然,不然我来这里是干什么?”
他半晌没说话。
舞池乐曲低回,若寂静的诃,悠悠地向两人飘过来。
过了会儿他才继续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戏谑,“你这若真是跟他跳了,那他这回得到了未免也太多了。”
她抬起头,“什么?”
他拉着她走向舞池,在她瞠然的目光中托起她的手,“男人女人之间,最初点到为止即可。男人最想要的是明明在眼前,却在别人手里,自己差一点得到的东西。”另一只大掌扶住了她的腰,掌心热得她一颤,“下一次,他还会来找你。”
音落,舞起。
“你…”
“你是我未婚妻,总得跳给别人看看吧。”
☆、Chapter 12
那一夜她的记忆最后是旋转视野中宫殿天顶上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灯光细细簌簌地落着,落到他微卷的发梢上,落到他领口上,落到他黑黑的睫毛上。
他托着她的身子,和着优美的舞步,一圈一圈地跳着,好几次她窘迫地踩错了步子他都在众人的目光下不留痕迹地掩下来,两个人的身影在光芒下柔软地荡漾。她银白的长发和潋滟的裙角都在飞扬,像扑朔的蝶。
直到后来她忘记了旁边人惊羡的目光,忘记了那些贵族男女都在注视着自己和身边的男人,跳舞的快乐伴随着身上美丽的裙衣和精致珍贵的首饰一并闪闪发光地漫过了头顶,面前的男人依旧温和地迁就自己越来越随性摇曳的舞步,双眸幽绿若深邃沉海的碧玉。
他们一支舞一支舞地跳下来,少女双颊绯红地笑着,灵动的眼眸里好像盛了一汪夜里的月。
宫殿外围的长餐桌前,中年八撇胡子的男人,尤利金伯爵与其他人一样地望着那光芒的中点,眯起了眼睛。
“赫伦,”他唤着自己的儿子的名字。
“父亲大人。”一旁魁梧短发的青年面无表情的颔首。
“你最敬重的团长大人…似乎拣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真是有趣呢。”中年男人慢慢笑道。
少女那种不似人类的明媚单纯却妖冶的笑容下,年轻公爵露出的,少许真正的表情。
“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吧,查查那个女孩的来历。”
***
夜深时没有星星,天边的月亮晃悠悠清清澈澈地挂在大道两旁高树的树顶,帝都皇族大道夜里是安静的,马车骨碌碌的声音碾压在青石平滑的道路上发出吱呀吱呀细碎的木挤声。
马车内少女因为长时间运动,脸还是红的,身上甚至出了些薄汗,衬着摇曳进车窗的月光映上少女肌肤,玉一般光滑水润。上身还搭了件披肩,雅兰说她会感冒硬是披上来的。
“开心么?”
回家的路上他问她。
少女靠在软软的坐垫上,似乎倦了,听见他出声,还是本能性地弯了一个笑容。
“…因为见到他了?”
她眨眨眼睛,想说是,又觉得不是,在王子与她邀舞的一瞬间她真的开心的要死掉了。不过现在全身心地舒畅,好像每个细胞都泡在暖水浴里一样,全然是因为跳舞带来的兴奋和快乐感。
从来没有这样好好跳过舞,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人类贵族喜欢舞会了。
雅兰见她眸子闪烁着明亮雀跃的光没有说话,仅当是见到心爱之人时的满足,兀地觉得她这时的笑容有些刺眼,不再多言。
到家门口时累了一夜的小姑娘已经靠在他肩头睡着了,他抱她进屋,侍女早已放好洗澡水等候在一边,他来了便齐齐鞠躬,“加里弗雷德大人。”
他在书房忙了会儿,阅了几本加急的文书便去洗澡,洗完回自己的房间时看见少女仍穿着舞会的礼服,银白的长发铺散开,整个人软在自己的大床上呼呼睡得香甜。
“怎么回事。”他转头。
“大人,菲特小姐回屋就自己醒了,我去准备让小姐沐浴时回来,菲特小姐已经…”说到这里在这里做了多年的侍女停了一下,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已经自己摸到大人的床上睡了。”
青年一时无言,招招手让侍女退下了,在自己主卧室的配套浴室里开了浴池,又转回来,身子半倚在床上,拍拍她的脸。
“喂,醒醒,洗一下。”
“唔…”
哼哼了一声,没动静。
晕黄灯光下那张甜睡的小脸安静又柔软,睫毛长长卷卷像两把小刷子,玲珑的鼻子下是两瓣丰润粉嫩的小唇儿,樱花花瓣一般清香若有似无地吸引着人。
这样一瞧还是挺有公主般温婉甜美的气质的,哪像醒着的时候咋咋呼呼风风火火呲牙咧嘴动不动就小怪兽一般甩拳。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小披肩透出的一抹脖子里的白皙,挑眉笑起来。
“醒醒,再不醒我就亲你了哦。”
小怪兽眉毛动了动,依旧睡。
“再不醒我就摸了哦…真的摸了哦——”
手指轻轻蹭上她的脸颊。
小怪兽翻了个身,嘴巴里模模糊糊不知念叨些什么,伸出小手像赶蚊子似的在空中无力气地乱挥,鼻子就这么皱起来,“…讨厌…大色狼…”
他看着好笑,看来她今晚不想洗了,握住她一只小手放到嘴边轻啃一口,“…谁大色狼呢…?”
他还记得她以前睡觉时,总是念着“詹姆”这个皇家嫡系姓氏。
对方唔唔唔了半天,身体软下去,又睡熟了。
看来就算是大色狼也进不了她的梦中啊。
他笑了笑,起身给她解披肩,又给她脱了鞋,到床头前关灯准备出去叫女佣给她换衣服时突然她呢喃着说起了梦话,声音很小。
“…谢…”
他不得不滞住了身形,因为她的纤白的双臂,环住了他俯下的腰。
她甚至将头靠过去一些,头顶银发细碎地摩擦着他的衬衣。
“…今晚…好开心…好开心…谢谢你…”
咕哝着说着梦话。
雅兰先是站着一动不动,眼神静谧地望着抱着自己腰的双手和小脑袋,等对方慢慢陷入熟睡中没有声时,才把她的双臂轻轻拿开放进被子里。
“你认错了,你的王子殿下不在这里。”
他淡淡说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被阖上,雅致豪华的卧室陷入黑暗。
“…雅兰…”
许久之后迟来的少女断开的梦呓。
恩泽加紧赶到加里弗雷德府上时,雅兰正轻轻关上二楼走廊尽头装潢最精致的房门。
他站在二楼走廊中间,气喘吁吁,一脸震惊地望着,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雅兰大人,那件房是——”
嘘——
青年悠闲笑笑,竖起食指在唇边。
直到了专用书房后恩泽还是没回过神来,几乎要忘记手中捏着的盖着家族族印文件。
“好了,什么事?”
女佣端来两杯红茶,雅兰十指交叉坐进书房工作用的长椅上一靠。
他赶紧交代这个紧急情况,末了还是问了工作之外的事情。
“雅兰大人,菲特小姐真的睡在那间房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