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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陌生气息,有股淡淡的茶味儿和无法述说的味道。
青灯心神一震,转身一巴掌掴去从他怀里跳开。
那一巴掌自然是没打到的。
月光湛湛,远远虫鸣,低低风声如细语掠过高山与树梢,在他们之间徘徊。
青灯后退数步惊魂未定,她理了理身上单薄白衣扭过头,脑袋卡了壳似的吐不出字儿来,她哽了好半天才道:“那女子呢?”
堪伏渊站在原地似笑非笑注视她,月色下,少女的脸颊悄然一朵淡粉红花晕现,竟有几分惊艳。
他用眼神扬了扬,青灯顺势看去,不远处地上一摊衣物,剑落在一边,却不见唐烟的踪影。
“…死了?”青灯心尖一颤,被他杀了,就在刚才?慢慢走过去,那堆衣物里甚至有女性私密的肚兜,忍不住回头问他:“她死了…那她的尸体呢?”
他继续笑而不答。
夜凝宫奇怪的东西多了,青灯没有再问转身就走。
“喂,”她刚走几步后面他就开口叫住她,“你生气了。”
她继续不理他。
他走到她身前,微微俯下头,“我不救你,你生气了?”
少女埋下头好一阵子才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没有,我撞见你偷情,又撞见你杀人,你不杀我已是我万幸。”
她的眼神干净而认真,不是开玩笑,“我没有想过你是夜凝宫的人。”
“我是,你就不救了?”
“不,你请我吃了馄炖,馄炖很好吃,”青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以为你是好人。”
他闻言淡淡一笑,“夜凝宫没有好人。”
青灯没有再言,低头往山下的路走,她心有些慌。
这麻烦了,这个人是夜凝宫的,不谈她的真实身份,首先假扮荣承公主身份之事定然会戳破,到时不谈圣物盘龙印,那狠戾暴烈的宫主会如何折磨她她不敢想。
青灯打了个哆嗦,又吸吸气停下脚步走回头路,那男人仍躺在瀑布边阖上双眸小憩,双臂枕在脑下月色之中十分惬意。
青灯走到他身边,咽咽喉咙说:“我不告诉宫主你野外偷情,你也别告诉别人我来过这儿,之前见过我,好吗?”
男人没睁眼,“你见过宫主?”
“…是的。”青灯硬着头皮道。
“勾搭上了?”
“我…我还没开始勾搭呢,”青灯咬咬牙,人都死了,要面子也没用,“我总会勾搭上的,你替我保密,那时候有你好处。”
堪伏渊懒懒抬起一只眼皮,忽然间就笑了,他笑得浅,也只是嘴角挑起了一点罢了,即便如此青灯有种他比月色更加辉煌的错觉,他轻声说:“你以为我是谁?”
“…侍卫?”
“…”
青灯看看他的脸色,恍然大悟后退几步,有些难以启齿地挤出声音:“难道你是…你是宫主的男宠?”
“…”
这男人生得如此美,一副蛊惑世人的妖孽面孔,做男宠也是可能的罢?
…宫主的口味真重。
青灯暗自下定义,扯了扯裙摆,“总、总之,你要替我保管秘密,否则我就告诉宫主你有二心…你这是什么表情?”
堪伏渊揉揉额角,默了一默才道:“可以,有条件。”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亲我一下。”
“哈…?”
“亲了,我便不说。”
“…”
青灯微微睁大眼睛,月光下男子阖着双眸,眼睫长长,眉目如画。
他的双唇薄薄的,弧度美好,镀了层润泽的银光。
青灯晃了神,将耳边垂下的青丝撩起,俯下头。
她一定是疯了。
青灯溜回房间时,秋月不在,外头也没人看管,她顿觉奇怪也没有多多考虑,累极,栽在床上就睡着了。
梦里又梦见徐孟天,三年前她第一次见他,她坐在高高的屋顶,他负手立于屋檐下仰起脸对她笑,笑得那么神采奕奕那么温柔。
梦着梦着徐孟天的脸就变成了那个红衣男人坏笑的模样。
她本是低下头只打算蜻蜓点水,他却伸手一把扣下她的后脑勺,嘴唇直直撞了上去,她整个身子都跌在他身上。
含住,吮吸。
月夜草儿轻摇,瀑布溅起的水花泛出莹亮的光线,草木香。
奇怪的…味道。
…好软,而且好烫。
青灯整个脑子就空白了。半晌才意识自己竟被这么轻薄,一巴掌又掴了过去。
自然又是没打到的。
他亲完了还不放手,握住她的双腕笑眯眯的舔舔嘴唇,意犹未尽。两人之间鼻息相哄,她鬓前的发梢软软扫过他的耳廓。
青灯确定自己脸红了,心在狂跳,又是委屈又是愤恨地狠狠瞪他,气到不行,冲着他这张脸一口毫不犹豫重重咬下去。
叩叩叩。
“荣承公主,您醒了吗?”
门外是王安生的声音。
青灯睡出一身汗,额角青筋跳啊跳,回了声:“醒了。”
“教主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公主您还是准备妥帖为好。”
“晓得了。”
白衣侍女进来服侍她,却不是昨日的秋月,一双眼睛大大的很是水灵,见了青灯乖巧行个礼,“公主贵安,奴叫夏晴,请公主唤我晴儿便好。”
晴儿…自从有了个叫晴霜的娇嫩小师妹青灯就对“晴”字没什么好感,可面前的的确比昨天的秋月看起来讨喜得多,青灯点了点头夏晴便服侍她更衣。
妆扮一番,青灯提了提气直起腰走出门外,外头王安生双手拢袖静静候着,一见青灯瞧了瞧便笑道:“公主,昨日可睡得安稳?”
“一般。”
“在下见公主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水土不服做了噩梦?”王安生问得颇为关心。
青灯看了王安生一眼,眼角又跳了跳,“是,做了噩梦,了不起的噩梦。”
不仅宫主是渣,宫主的男宠也是渣。
随着王安生经过金碧辉煌的大殿去了后殿,路间楼台水榭,庭院回廊,曲曲折折复复重重,精致讲究又不失大气,青灯见目之所及暗中惊奇,这夜凝宫真真是富可敌国。
来到侧殿门前,王安生一礼道:“宫主路途劳累便在里面歇息,公主殿下可莫怠慢了。”
青灯点点头正准备去,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王安生问道:“秋月呢,为何第二日便换了侍女。”
王安生平静道:“她未伺候好公主殿下,宫主不悦,自然将她埋在南墙了。”
青灯一愣,“埋?…她没…”王安生的目光平静得令她有些心慌,便侧过脸不再言,用手理了理衣裙。
她偷偷溜出去昨其实早已被发现,是秋月没看好她才死的,就这样死了?
昨晚还活生生的妙龄女子今天就没了,青灯感到不真实,王安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提起重重刺绣的华美裙裾踏进了大殿。
殿堂辉煌。
两侧皆一列黑衣带刀侍卫,台阶之上的站有一左一右两名侍女。
殿堂口右侧,止水护法扛着刀靠在柱子上,目光阴邪邪的。青灯缓缓步入殿中行礼,她一直埋着头。
她只知殿上坐了个男人,无妄城夜凝宫宫主,连朝廷与皇室都不放在眼里的魔教宫主,江湖的噩梦。
传说中他性情暴戾喜怒无常,残忍果决,为登上宫主之位杀了自己两个哥哥,甚至…弑父弑母。
直到她踏进大殿时,才约莫有了些心慌,面前高堂之上的男人是不是如传言那般,秋月的尸体还未冷却她就来见这位凶手了。
顾青灯,勇敢点,你已经死了。
死了,无所畏惧,你是为了天哥哥才来到这里。
青灯咬咬牙屈身行礼,旁边王安生道:“禀宫主,荣承公主到。”
大殿的大理石里面泛出清冷的光,王安生语毕,四周寂静的可怕。
青灯一直保持着垂眸下跪行礼的姿势,直至上面的男人开了口:“抬起头来。”
声音似笑非笑,一字一顿,那股压抑却生生透进骨子里,垂着身子抬不起来。
青灯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已经震得一僵。
这这这。
这声音…不对劲啊。
作者有话要说:_(:з」∠)_
唐烟死于魔功_(:з」∠)_
撒花咩QAQ
冒泡咩QAQ
包养千里咩QAQ
ps:谢谢加油更新哦的地雷~~么么哒~~千里这个文第一个地雷呢~~
☆、第六章(补完)
她一寸寸抬眸,视线一寸寸上移,男人身上的金纹红衣耀眼而张扬,几乎可以说成是刺目了,那宛如开在地狱的业火曼珠沙华,在她的眼里一朵一朵绽放。
还有他那份妖异的面庞令她如坠冰窖,生生抽口冷气。
她呆呆盯着夜凝宫宫主,瞠目结舌说不出一个字,整张头皮都要麻掉了。一格一格转头装傻问王安生,几分哆嗦:“他…他是谁?”
王安生微笑回答:“堪宫主。”
“不是…男宠…吗?”
大殿一瞬间死寂。
止水差点把刀柄给捏碎。
殿外偷听的夏晴摔在地上。
王安生默了一默,顶着巨大的压力擦擦汗回答:“不是。”
青灯如被雷劈,冷汗如雨下,又一格一格转回去,眼角一抽一抽地看着堪伏渊宫主大人下巴上那两道血红牙印。
他、他竟然也不遮,就这么直剌剌给别人看吗?!
她昨晚气急,发了狠一口咬在那男人下巴上,看那血淋淋的下巴她心里才舒坦了回去。第二天她再看这两排牙印,自己牙齿都要咬断了。
这时王安生竟然开口问:“宫主,数日不见,您的下颌这是…”
青灯跪在地上,抖了一抖。
堪伏渊摸了摸下巴,目光一扫青灯那石化的小脸上,玩味笑道:“小野猫瞎挠,无碍。”
青灯又抖了一抖,冷汗刷拉拉。
台上宫主支着下巴眯起长长的黑眸,上下将青灯一扫,漫不经心道:“这便是荣承公主?也不过如此。”
青灯嗓子卡壳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家伙昨夜才轻薄她今儿就道不过如此,连徐孟天也只是吻过她的额头,青灯火气又是上涌抬首湛湛道:“究竟如何滋味,宫主在床上尝过才会知晓罢?”
大殿又是一静。
青灯已经听见自己牙齿咯啦咯啦响的声音了,身后止水护法目光跟飞刀子一样。
堪伏渊抬了抬眉,“哦?”他应了一声,淡淡道,“是么。”
青灯继续瀑布冷汗,跪在原地纹丝不动,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起身,青灯的心仿佛也跟着他起来一般,他慢慢走下台,走到门前对一旁的侍女道:“把她带到我房里去。”
殿内隐约有了抽吸声。
“是。”侍女诚惶诚恐。
青灯被带出去前扒着门槛对止水说:“我是不是闯祸了?”
止水见她竟然是一脸要哭的神情,从未见过她这番,皱了皱眉道:“你闯大祸了。”
******
被带到宫主房里,自然是需要一大堆侍女围着沐浴上香,妆扮抹粉。
不知是不是青灯的错觉,她觉得这群侍女…格外地兴奋,甚至到了喜极而泣的地步。
“公主您要好好表现啊,这么多年咱们终于盼到了!”侍女甲热泪盈眶。
“原来咱们的宫主大人真的是喜欢女人的,他还是喜欢女人的!太好了!夜凝宫有救了!”侍女乙抽抽噎噎。
“未来的少宫主您终于要出现了咩?少宫主奴婢盼您盼得好辛苦!”
“王总管这会儿一定去穆安寺还愿去了!辛苦咱们王总管了!”
青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青灯就是一身薄透镶金纱衣,里面就一条儿短短的月白荷花肚兜被抬进了宫主的房间。
“宫主正忙,公主在房内等着罢。”王安生道,顿了一顿,又道,“莫作多余的事情。”
青灯心里一凉,点头。
房间和她想象的不一样,简单,讲究,雅致,每一件看似毫不起眼的事物若是仔细一瞧便可发现精雕细琢,上乘品质。
青灯被令躺在床上等候宫主归来,红果果任君采撷的架势,侍女行礼一退下去她就跳起来四处找机关。
宫主的寝房一定有一道暗门通往祠堂。
青灯连红楠木雕花书桌上的镇纸都拿起来瞧上一瞧,镇纸是上等云曜石材质,手感光滑厚重,雕出一朵朵浮空莲花,栩栩如生。
“你这是作甚?”
青灯心尖一颤双手握紧镇纸看去,堪伏渊不知何时出现靠在门前,眯起黑眸望向她。
青灯顿觉尴尬,双手将镇纸护在胸前,后退几步,缩缩肩膀地说:“我…护身。”
堪伏渊踏进房间她又后退几步,一直退到墙角,堪伏渊坐在小桌前酌一杯清茶慢慢地饮,饮毕抬眸,她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缩在墙角,微微笑道:“你不是说要勾搭本座么?”
青灯头皮又开始发麻,“那、那是我说笑的。”
他靠在长椅上,指尖划着翠玉茶杯莹透的边缘悠悠道:“王安生说过之前本座不喜欢的女人都怎样了么?”
“…说过。”
埋了,或者是给下人了。
“顾青灯,”堪伏渊一字一字轻唤着,“那你觉得,现今如何做才是妥帖的?”
青灯在那三个字被唤出来时如被寒水泼一遍,她全身冰凉凉的地看着他,忍不住出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的唇角依旧是深眷而捉摸不定的笑意,她为什么没有察觉呢,也许是他生得太美,容貌盖过了眼中的戾气,却添出了数分蛊惑心智的妖异。
这个男人,是夜凝宫宫主,弹指间无数人因他而亡,任何他想知晓皆是轻而易举。
大意了,在离开紫剑山庄前她没有想过会这般,青灯全身收紧使自己镇定下来慢慢走到堪伏渊身前。
她打扮即便一身诱人妖艳,也不知道如何取悦男人。青灯只能姿势僵硬地给他倒茶。
“当年顾家以卓绝轻功名噪一时,脚法独特一眼辩得,灭门时只留顾夫人与其六岁女儿顾青灯,由紫剑山庄收留,”堪伏渊从她手里拿过倒了一半的凉茶,声线渐渐淡了,“你来这目的在何。”
青灯原以为她只是个小角色,外人看去她绝不会与紫剑山庄有什么联系,正因如此师父才派来她这里,堪伏渊话说至如此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夜凝宫的情报网令她心寒,索性把鎏金茶壶放下,站在他身边冷冷道:“宫主若是杀我,随意。”
堪伏渊饮下半杯茶,竟然淡笑一声,“本座对死人不感兴趣。”
一句话数重含义,青灯身形又是一僵,仿佛结了冰。
“能请动宋岐山苦茶长老动用傀儡定魂术尚是令人称赞,这么好的实验体毁了倒是可惜。”语毕,堪伏渊对门外道:“把骨瓷叫来。”
不过多时房门被叩响,外头是恭敬而沉静的少年声线,“宫主。”
“进。”
双开门被推开,青灯转头就看去,竟是一愣。
他是…骨瓷?
护法骨瓷,术法若称第二,无人敢叫第一。五年前江湖门派联合打算血洗夜凝宫时,单单骨瓷一人结界就将对方战力卸了五成。
剩下结果,无需赘叙。
而站在青灯面前的,只是一介白衣小少年,甚至只能称作是男孩子。
即便在很久以后她对骨瓷的印象只有白了,从头到脚纯粹的白,银白长发垂至脚踝由一根红绳系住,身上的白袍无一丝花纹,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纤细的身子上。
他肌肤瓷白,抬起脸,清秀的五官精致得宛如西域珍贵的玻璃玩偶,整个人看上去轻轻一碰便会碎掉似的。
少年走进房内,对堪伏渊行礼,银白的发丝垂下来,“宫主。”
他仿佛踏着冰霜风雪来到她面前的。
青灯呆看他细瘦的洁白脖子和长长的银白睫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漂亮的孩子。
“本座把她给你了。”堪伏渊抿茶道,青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堪伏渊,他这是什么意思。
骨瓷微上前一步,脸朝青灯的反方向侧了侧,青灯下意识掩住身体,却发现他的双眸紧闭,他竟是盲的吗?
骨瓷轻轻嗅了嗅,“傀儡定魂术。”
堪伏渊勾起一抹笑容,“是,二十年未见了,交给你了。”
“是。”
骨瓷颔首,对青灯静静道:“姑娘随骨瓷来罢。”
青灯愣愣,还是跟着他出门,在门口她脚步一停,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堪伏渊,他坐在长椅上正望着她,一双勾人黑眸微微眯着,见她回头眼又弯了些。
青灯硬硬头皮,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斟酌道:“下巴…还痛吗?”两排血牙印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未免显得过于刺目。
堪伏渊眸中一顿,青灯原以为他会说如何风凉话,可他什么也没有说。侍女从两边把门缓缓合上。青灯跟着骨瓷去往宫后走去。
一路上行人渐少,不过见了骨瓷都会恭敬行礼问候,一见他身后的青灯目光又有些捉摸。
青灯走前找侍女要了件长衣披在身上,紧紧跟着骨瓷,这么一走静然慢慢进了后山,阳光下草木花香,小桥流水。
青灯忍不住道:“怎么没见…那个后宫?”
“顾姑娘意指何?”骨瓷没有回头,即便看不见步伐却很稳,不紧不慢。
“王安生和秋月都说,讨了宫主喜欢的女子都住在后宫,锦衣玉食供着。”
“是,不过至今未曾有过。”
“…什么?”
骨瓷面无表情地道:“顾姑娘是不是认为,夜凝宫主夜夜笙歌,酒池肉林?”
青灯无言,毕竟江湖上传言都是这么说的。
“王总管的确不断往宫内送女子望宫主喜欢,不过宫主对此事不甚感兴趣,寥寥几次,也只是在爱慕宫主的女子中随意挑个一夜`欢`好罢了,再者,宫主喜喝茶。”
“…哎?那、那后宫…?”
“如顾姑娘所见,宫内并无豢养女子。”
青灯哑然,过了一会儿又悻悻道:“你们对这些事儿…知道的都真清楚啊。”
骨瓷身形一顿,回头,明明那双眼睛是闭着的,青灯却分明感觉到了目光的凉意与不屑。
“他是无妄城的主人,我们自然希望他能好些。”骨瓷又回过身往前走,青灯只能跟上,四下一望竟不知何时到了后山,走过一条曲折的环山栈道后一座被花草与奇形怪状树木围绕的木质屋宇出现在眼前。
屋前开辟的园子不小,种的都是些奇花异草,袅袅炊烟从屋宇高头升出,与恢弘壮丽而偌大的夜凝宫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住这儿?”
骨瓷没有回答,向木屋走去,屋前一个身穿水绿罗裙的姑娘在打理花草,面如桃花,一见骨瓷便笑道:“小瓷你回来啦~饭都给你做好了!”
青灯一愣,这位少女的声音未免太过稚嫩,反倒像个七八岁的小孩。
骨瓷点点头走进屋,姑娘看他后头还跟着个姑娘,脸一绷,叉腰站在门口不让骨瓷进去,“小瓷你竟然带别的女人进家门?!嘤嘤嘤嘤嘤嘤嘤我要离家出走!”
姑娘目光飞刀子,骨瓷淡淡道:“宫主的意思,蝶蝶你仔细看着。”
姑娘怔了怔,又凑到青灯面前上下一瞧,恍然大悟,“啊,原来宫主真的是喜欢女人!”
青灯:“…”
“糟糕小瓷我想抛弃你投入宫主大人的怀抱可以咩可以咩?”
“你闭嘴。”
青灯:“…”
“蝶蝶,烧开水,给她换套衣服。”此时骨瓷已经进了屋,银发泛出光泽,回首脸面向绿衣姑娘,“要开始工作了。”
第六章
她一寸寸抬眸,视线一寸寸上移,男人身上的金纹红衣耀眼而张扬,几乎可以说成是刺目了,那宛如开在地狱的业火曼珠沙华,在她的眼里一朵一朵绽放。
还有他那份妖异的面庞令她如坠冰窖,生生抽口冷气。
她呆呆盯着夜凝宫宫主,瞠目结舌说不出一个字,整张头皮都要麻掉了。一格一格转头装傻问王安生,几分哆嗦:“他…他是谁?”
王安生微笑回答:“堪宫主。”
“不是…男宠…吗?”
大殿一瞬间死寂。
止水差点把刀柄给捏碎。
殿外偷听的夏晴摔在地上。
王安生默了一默,顶着巨大的压力擦擦汗回答:“不是。”
青灯如被雷劈,冷汗如雨下,又一格一格转回去,眼角一抽一抽地看着堪伏渊宫主大人下巴上那两道血红牙印。
他、他竟然也不遮,就这么直剌剌给别人看吗?!
她昨晚气急,发了狠一口咬在那男人下巴上,看那血淋淋的下巴她心里才舒坦了回去。第二天她再看这两排牙印,自己牙齿都要咬断了。
这时王安生竟然开口问:“宫主,数日不见,您的下颌这是…”
青灯跪在地上,抖了一抖。
堪伏渊摸了摸下巴,目光一扫青灯那石化的小脸上,玩味笑道:“小野猫瞎挠,无碍。”
青灯又抖了一抖,冷汗刷拉拉。
台上宫主支着下巴眯起长长的黑眸,上下将青灯一扫,漫不经心道:“这便是荣承公主?也不过如此。”
青灯嗓子卡壳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家伙昨夜才轻薄她今儿就道不过如此,连徐孟天也只是吻过她的额头,青灯火气又是上涌抬首湛湛道:“究竟如何滋味,宫主在床上尝过才会知晓罢?”
大殿又是一静。
青灯已经听见自己牙齿咯啦咯啦响的声音了,身后止水护法目光跟飞刀子一样。
堪伏渊抬了抬眉,“哦?”他应了一声,淡淡道,“是么。”
青灯继续瀑布冷汗,跪在原地纹丝不动,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起身,青灯的心仿佛也跟着他起来一般,他慢慢走下台,走到门前对一旁的侍女道:“把她带到我房里去。”
殿内隐约有了抽吸声。
“是。”侍女诚惶诚恐。
青灯被带出去前扒着门槛对止水说:“我是不是闯祸了?”
止水见她竟然是一脸要哭的神情,从未见过她这番,皱了皱眉道:“你闯大祸了。”
******
被带到宫主房里,自然是需要一大堆侍女围着沐浴上香,妆扮抹粉。
不知是不是青灯的错觉,她觉得这群侍女…格外地兴奋,甚至到了喜极而泣的地步。
“公主您要好好表现啊,这么多年咱们终于盼到了!”侍女甲热泪盈眶。
“原来咱们的宫主大人真的是喜欢女人的,他还是喜欢女人的!太好了!夜凝宫有救了!”侍女乙抽抽噎噎。
“未来的少宫主您终于要出现了咩?少宫主奴婢盼您盼得好辛苦!”
“王总管这会儿一定去穆安寺还愿去了!辛苦咱们王总管了!”
青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青灯就是一身薄透镶金纱衣,里面就一条儿短短的月白荷花肚兜被抬进了宫主的房间。
“宫主正忙,公主在房内等着罢。”王安生道,顿了一顿,又道,“莫作多余的事情。”
青灯心里一凉,点头。
房间和她想象的不一样,简单,讲究,雅致,每一件看似毫不起眼的事物若是仔细一瞧便可发现精雕细琢,上乘品质。
青灯被令躺在床上等候宫主归来,红果果任君采撷的架势,侍女行礼一退下去她就跳起来四处找机关。
宫主的寝房一定有一道暗门通往祠堂。
青灯连红楠木雕花书桌上的镇纸都拿起来瞧上一瞧,镇纸是上等云曜石材质,手感光滑厚重,雕出一朵朵浮空莲花,栩栩如生。
“你这是作甚?”
青灯心尖一颤双手握紧镇纸看去,堪伏渊不知何时出现靠在门前,眯起黑眸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