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此刻已经呆住了,由着顾母死死掐着她的手腕,她望望骨瓷淡淡的模样,忍不住对顾母道:“娘亲,小瓷他不是——”

顾母听到小瓷二字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战栗着,两眼翻白,“这不是真的,他是怪物!是怪物!带赶出去赶出去!!”

女人尖叫着拍打着轮椅挣扎,楠姨急急忙忙对青灯使眼色,青灯一时间为难,她不可能真的把骨瓷带出去。她总觉得,如果这般做了,就仿佛她也认定骨瓷是妖魔一般。

此时骨瓷忽然站起来,如鬼魅一般走出屋外,像在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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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将娘亲安抚了些许,便催促她用膳。顾母渐渐平静下来,神智还是恍惚的,楠姨便服侍顾母推到桌前,青灯这才推门出去。

寒气袭来,她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今夜是冬夜里难得打圆月,天空澄澈静朗,四周寂寂。她找了一圈在半山腰的一块峭壁空地上发现了那个清瘦的身影。

少年只身着月白单衣立沐浴于月光下,他微微仰着头,双眸紧闭,神情平静,整个身子此时被朦胧银辉完全笼罩,反而像自身散发出来的清冷光晕。

青灯站了站,哈出一口寒气,走上前,剩下两三步时骨瓷开口:“我小时候,是被关在黑屋子里的。”

青灯脚步一滞。

“一族因我而亡,被说成不详也无可厚非。”

青灯走上前,也太冷,她的四肢有些僵硬,她解开披风外套,从后面罩住骨瓷的身子,双臂交叉抱住他,埋下头去,口气似乎有些怒,“你在瞎说什么啊,这种事怎么可能,你这小孩子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啊?”

骨瓷微微侧过头,青灯又道:“我晓得在夜凝宫,你的担子重,可这里是紫剑山庄,我并不觉得夜凝宫丢掉一个小孩子会怎么伤亡惨重哭天抢地。我小时候家里被仇家找上了,整个村子就我和娘亲活下来,那之后娘亲神智一直不清楚,以前她好像还是个什么当地巫婆呢,不知是真是假总有些灵力的,你别在意,小瓷只是太厉害罢了嘛。”

青灯用脸颊蹭了蹭骨瓷耳边的柔软银发,在披风中握住骨瓷的寒冰般的手,“外面冷,回屋吧。”

骨瓷又不言语,青灯已经学会无视骨瓷的反应直接拉着他往回走,窸窸窣窣踩着雪层与潮湿的树枝,不一会儿便望见了小屋,依旧燃着灯火,青灯心里琢磨着还是让骨瓷少接触娘亲为好,身后骨瓷忽然开口,“你为何待我好?”

她回头,骨瓷依旧是寒冰的一张脸,怔了一怔,她对骨瓷好吗?青灯想了想,注视着骨瓷的小脸道:“因为我喜欢小瓷。”

她掌心中骨瓷的手指一僵,青灯道:“蝶蝶曾说,炼定魂丹非常复杂,且不谈耗去的时辰,炼丹者自己都得废去大多精力,你什么都不说,日日炼给我,光这一点,小瓷就十分温柔了吧。”

说完她笑笑,“回去罢,小瓷。”

******

师父一行人果然在两日后归来。

情况大多已经知晓,等回了紫剑山庄还是一个个抽着凉气,阿阮眼睛都哭红了。

“我们不在的时候,竟然——”三师兄邵华紧紧握住拳,咬牙切齿吐不出一个字。

几位大弟子,晴霜,青灯和师父立于堂内,堂外风声寂寂。

“师兄莫急,净篁楼的人拿来丹药镇住病人体内的毒,至少在金蚕娘子催动母蛊时他们不会真如僵尸一般袭击我们。”晴霜面色从容在一旁安慰,师父捋捋胡须,叹出一口气,“晴霜,辛苦你了。”

晴霜摇摇头,“师父哪的话,这都多亏了青灯师姐,若不是她,咱们早就成了毒尸,也正是师姐带来的医师查清了毒素,分析之后净篁楼才依着方子配出来把药送来。”

“哦?连金蚕娘子蚕毒都可镇住…?”师父闻言微微一惊,青灯心里也在吃惊,原来这方子是骨瓷暗中给的。

“青灯,快将这医师请来,老夫要好好谢他。”

青灯赶紧道:“师父,医师他性情古怪,不喜见人。”师父是见过世面的人,况且六年前合攻夜凝宫之事他也在场,以防万一还是别见的好。

“啊,那便罢了,待会儿几分礼,麻烦青灯转交给医师,”师父摇首叹息,“山庄如今这模样,天儿若是醒了,定是该怪爹了。”

青灯心中一疼,跪下,“师父,是青灯无能,请师父责罚青灯。”

“赶快起来,这哪里是青灯的错,天儿晓得你这份情谊,不知欣慰多少。”师父将青灯扶起来,青灯看着这张慈祥而苍老的脸,这是对她恩重如山的师父,这样温柔又和蔼的师父,金蚕娘子为何恨他至此?

念此她忍不住问:“师父,那金蚕娘子…”

她声音说的小,而师父扶她起来的同时以立于堂中,似乎没发觉青灯开口,扬声盖过了她的声音,“邵华,邵晨,邵岐,七日后启程,参加太鞍山英雄大会。”

“是。”三位师兄抱剑领命。

“什——”几位师弟忍不住低呼,“师父,这种危机时候还…”

“放肆,英雄大会岂能不参加?”最右侧立这个身材修长的男子,眉目上扬,五官端正,正是三师兄邵华,只听他喝道,“紫剑山庄为显赫江湖的武林正派,以一套《紫元剑诀》名震天下,英雄大会从未缺过一二,此番缺席,令旁门派作何感想,岂不是让他们看了笑话?”

“师弟,正是这种时期,更是要去,不可让他们觉紫剑山庄元气大伤,以防趁虚而入。”一旁面容更加柔和,亦是身着紫剑山庄弟子衣裳的邵晨道。

“英雄大会啊,还没去过呢,则此一定要好好耍耍~”邵岐听闻,他长着一张圆圆的脸,浓眉大眼,嘿嘿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牙齿,摩拳擦掌,“况且上两届可是咱们夺冠,交给我们吧师父,只不过不知道白澪师兄…”

“岐儿。”师父面色沉下几分,“不可提他。”

邵岐撇撇嘴,“是,师父。”

青灯听了有些恍惚,啊啊,是了,英雄大会两年一届,四年前那场,是白澪大师兄一套《紫元剑诀》立于最高台上。小时候她便听师父说,白澪是这一辈资质最高的,堪称天才。

都已经是四年前了,也不知白澪师兄在哪儿,晴霜对他而言,真的相当重要。

“这趟路,除开徒儿所说,原因有二。”师父道,“方才芒木老人已在房中诊断,金蚕娘子在江湖中匿迹太久,此番重出,所用蚕毒从未见过,解药除开直接找金蚕娘子索要之外,自己配置所需药材太过罕有,英雄大会间全江湖名人异士,若是从南疆而来,大有希望,老夫也已派人去南疆;二则,”师父吸一口气,缓了缓道,“此次英雄大会胜出奖品,除曾失踪多年的山河图外,乃六朝神枢堂亮出的大瀚海花。”

堂内一时寂静。

邵华和邵晨都屏住呼吸,眼睛睁的大大的,晴霜也忍不住掩住唇,邵歧眨眨眼,挠挠头道:“师父,那个大什么海什么花是啥子玩意儿?”

邵晨道:“师弟,大瀚海花正是传说中海皇后发间的一朵长生花,陆上时花型枯萎无光,一遇海水便如芙蓉雍容开放,尽显华彩,美甚昙花。”

“哇,稀奇,还有这玩意儿?”邵岐睁大眼。

“而其中,大瀚海花之妙用在于,食花者,死人复生,活人增进三百年内功,得此花,饶是平常茶铺打杂的小二,亦能力压群雄称为一代武林霸主。”

“三、三百年?!“邵岐惊呼,”天啊,那岂不是成了神仙?”

青灯呆呆的听着这一切。

死人复生?

她忍不住望向师父,师父余光瞟见她,便对她和蔼一笑,青灯张了张嘴巴,忽然间眼眶发酸,自己似乎又有了努力的方向。

徐孟天这是有救了,她定是要与三位师兄一起去,想着她便提出来,师父听闻便望向三人,邵岐听了大笑,“小师妹,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到了场也帮不了什么啊。”

青灯反驳,“等邵岐师兄轻功比师妹快再做这些则个罢。”

邵岐脸一黑,邵晨一旁微微笑道:“青灯师妹的轻功可是连师叔都称赞的,一路上多个小师妹还是好些,我们三个大男人出门哪里会打理自己。”说完转身请示师父,“师父,您觉如何?”

师父点点头道,“也好,青灯自小不喜好出门,难得主动提出游历一番也是好的,相互间有个照应。”

青灯自是明白师父的意思,她的身躯不知何时灰飞烟灭,为难关头还可以替三位师兄挡挡挡刀什么的,况且她是徐孟天的人。

这算是她的利用价值?青灯接了命谢过。

回了后山的屋,骨瓷背对着门静坐在屋里,青灯走进去瞧着打开窗外的一株梨花树,道:“冬末初春,若是山下,这些梨花木大抵也开始发芽了罢。”他若是能看见这融融的白雪就好了。

骨瓷只道:“大瀚海花一出,江湖里定是掀起腥风血雨。”

青灯嗯了一声,他是骨瓷,住在后山也晓得前门师父说了些什么也不足为奇,接道:“这个好像是什么神枢堂拿出来的,金蚕娘子也提过神枢堂,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顿了顿,又将出门的事一并说了,自然是要骨瓷与她同行,念到三位师兄时青灯道:“你不理他们就好了,你是医师,他们会敬你,他们若是欺负你我会打他们。里头辈分最大的是邵华师兄,性子烈,嫉恶如仇,说话凶巴巴的,不过是个好人,然后是邵晨,对人温和也很体贴,邵岐年纪最小,比较闹腾,话多,到时候你一听他们声音就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宫主大人快粗线了…
青灯的娘就是小瓷的娘没错,至于为何反应是那样,必然是有内情的,毕竟小瓷至今未告诉青灯他是她亲弟弟也有这方面顾虑
小瓷来头不小,小瓷的娘来头也不小,所以…青灯的来头其实…【喂
可以冒泡咩QAQ嘤嘤嘤

☆、第三十章

且说来英雄大会。

当年青灯在紫剑山庄打杂时,那偷偷从山下带来的话折子里是将这么个事儿描绘得绘声绘色。三代前代武林盟主是个年轻人,觉得武林大会唤起来未免俗气,本就是切磋武艺相互比较一番,不如叫英雄大会来的妥帖恰当。

青灯甚是觉得,英雄大会这名儿是半分不减俗气的。

那时早已列出武籍排行榜与兵器排行榜,武林新人层出不穷,两年一届的英雄大会各个换花样,夺冠者除得到令无数门派眼红的奖品外,可向武林盟主发出挑战,若是赢了,武林老辈们则会聚在一堂对其进行考核,若是品质性情皆符合,便可易位。

说起英雄大会,必是要提六年前那场,奖品令人唏嘘,正是之前武林盟主的女儿晴霜,当年盟主夫人容貌名冠天下,晴霜十五,姿色气质在整个江湖中已属可贵,盟主下令若是谁夺冠,他便将自己的小女嫁与他。

除开少女娇艳容貌,与武林世家成亲之事也是极好的。那年英雄大会无形之中便成为了比武招亲的擂台,年仅十九的徐孟天横扫多少能士,立于晴霜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晴霜的脸羞得通红,日后青灯在师兄与前辈面前不知听过多少次少年英雄与妙龄少女的风流佳话,他们每每回想,津津乐道。这一出为英雄大会添上难得的瑰丽色彩。

而如今,英雄大会早已是武林中的盛事,来者不单单是上台比武,观众总期待些今年大会又能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来,更是交流情报看热闹开眼界的好时候,小透明勾搭大神妥妥的。

太鞍山位于南方,临近江南小镇南苏之北,距离英雄大会还有些时日,邵华掐指一算时日尚多了一些,不如先去城里寻一处客栈再作打算。

紫剑山庄算是顶有名的门派,马车也是宽敞大气的,邵华邵岐骑马走在前头,邵晨和青灯骨瓷坐在马车中,初春仍带着料峭寒气,颠簸中青灯拉了拉窗帘,路间的树开始绽放嫩绿的芽,满目清新。

天黑了算是赶到一处小镇,邵岐撩开帘子笑道:“再行个七八日便是青州了,咱们今晚睡这儿,师妹师兄赶紧出来,我肚子老饿饿了。”

邵晨点点头,对青灯微笑道:“师妹也累了吧,今晚早些睡,估摸明儿大清早就得赶路。”

青灯点点头,对坐在最里面的骨瓷道:“小瓷,咱们走吧。”

“…”

“小瓷?”青灯愣了愣,夜幕将近降临,马车里黑黢黢的,她只看得见他靠着。

邵岐眨眨眼睛,“哦,这医师是睡着了吧?我来我来,我来抱他上去。”

“等等,师兄…”青灯被邵岐推下马车。

“没事儿,他不是帮了咱们山庄吗,看这医师弱不禁风的,师妹你这么瘦弱的身子难不成还得你抱他上去?”

邵岐撸起袖子一咕噜钻进马车。

青灯见了哑然,实际上她也不晓得这一趟与三位师兄同行是否正确。

骨瓷不习惯身边有人,可这小孩委实不擅长照顾自己,要是把他丢进深山里估计他饿死了自己都不知道,青灯更是不敢将这夜凝宫的孩子就这么丢在紫剑山庄,况且,青灯想带他出来走走,即便看不见,能感受到不同的人声与花香也是好的。

可她自知武功差,江湖人心叵测,若是遇见危险到头来是骨瓷保护她,这里是中原,他一出手,所有人都晓得夜凝宫护法骨瓷在此,脱身更是困难,再者,她不希望骨瓷动用术法。

而一路上骨瓷几乎是只字未言,三位师兄中只有邵岐不怕死厚脸皮地一次次跟他搭话,然后一次次地闭嘴,一脸内伤地看着青灯。

青灯正想着,忽然间只听车内“嘶”一声抽吸,暗叫不好拉开门帘,只见邵岐的身子半僵在马车里,双手微微摊着聚起做投降状,而骨瓷保持原来的位置坐着,此时轻抬下颌,一只手笔直地抬着,五指并拢,指甲只差微毫便触上邵岐的脖颈皮肤。

定是邵岐准备碰骨瓷,后者从浅眠中突醒,一瞬间出手。

“小瓷。”青灯忍不住叫了一声,脊背有些发毛,这时的小瓷,神情与气息都有些陌生。

骨瓷缓缓抽回手,“别碰我。”三个字几乎是结成冰块一个个地砸邵岐的脚。

邵岐面色一阵尴尬,赶紧点头,骨瓷收回手慢悠悠地靠着,邵岐只好退了出去。

“师兄,对不起…他…”

“没事没事,是我唐突了,厉害的医师嘛都是怪人。”邵岐摆摆手很是理解的样子,“师兄似乎已经办好房间了,我先把马车牵好,师妹你赶紧带着医师去吧。”

青灯点点头,邵岐便不甚在意一般牵着马车绕到客栈后头,青灯撩开帘子,犹豫了一下才去拉骨瓷的手。

有没有一天他会突然杀了她呢?对这样一个孩子而言杀人时如此正常的事。青灯隐隐冒出这个念头,骨瓷的手很凉,她咽咽喉咙说:“以后别这样了,师兄本还是好心。”

“不需要。”

“你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

“…”

青灯拉拉骨瓷的衣袖,“走,下车,咱们先吃点,进屋睡觉。”沿途奔波对骨瓷而言似乎有些吃不消。

客栈小,一楼就六张桌子,有两桌人在吃,踩上地板咯吱咯吱响。

小二招呼后,五人坐上一张桌子,青灯和骨瓷坐在一排,右边的邵晨见了微笑,“这位小医师看起来虽冷,却和师妹关系挺好呢。”

青灯笑笑,骨瓷依旧是用紫色斗篷盖住全身,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和银白长发。

小二端上好酒好菜,几个人开动筷子。

邵晨又在和邵岐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青灯见邵晨一边说,一边用长长的手指抚过桌沿,这是紫剑山庄的暗号,青灯一凛,一边喝茶一边将余光落向后头两桌,一桌是四个人,身穿黑色统一服装,也不知是哪里门派,看佩剑便是江湖中人,四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将目光有的没的朝这边瞟。

另一桌则是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趴在桌上醉醺醺地喝酒,身躯健壮,头发乱七八糟地扎着,衣着落魄,一把铁链大刀插在刀鞘里大大咧咧地搁在桌上,他直接将酒坛子对着嘴灌,咕咚咕咚的。

英雄大会时日将近,约莫都可能是一路的。青灯四人此时都身着紫剑山庄的衣裳,被人盯上也是情理之中,大会之前探一探底子水平之类。

客栈一时安静,只有吃食的声响,青灯只觉此时客栈的气氛仿佛一根弦,正慢慢绷紧。

突然间那一人的一桌传来一声大大的饱嗝,青灯心里一跳,只见那落魄男子胡乱地挥挥手招来小二,“给老子再…嗝…来一坛酒!”

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听声音起码已过而立之年,小二行礼道:“这位大侠,您已经喝了四坛酒了…”

“来一坛!”

“好…好的。”小二退去,不一会儿送来一坛酒,“大侠,您的酒,请慢用…”

话音未落,落魄男子正欲抓去的酒坛竟然凌空飞起,如一口撞钟直接朝青灯四人迅速飞来,邵华掌心加力一翻一拍,整张桌子直接翻起撞上酒坛,菜肴酒水洒一地。

“诶?老子的酒呢?”那落魄男子仿佛没听见这巨大声响一般,迷迷蹬蹬地左望望右看看,又瞧瞧空空掌心,云里雾里。

而另一桌四人,早已拍案而起抽出长剑直刺而来。

与此同时,门窗全部被撞开,无数黑衣人飞进,手中剑光凛冽,四面八方一并朝五人攻去。

埋伏?哪里的?

青灯赶紧将骨瓷拉在她身边,紧紧压下他的帽檐。

在数不清的客栈冲突中,在数不清的江湖话折子描述中,他们这一款还真是开门见山地省时间。

对方杀气直白,这大抵与切磋武艺已经毫无关系。

不等小二哀嚎,邵华早已出掌,身子一侧拉在一黑衣人之间,手指掐住对方握剑手腕一个提劲,便见剑呛啷落地,邵华脚一点踢高落剑,接住直接破掉对方的攻击直刺喉脉。

“对付你们,还怕脏了我的剑。”

邵华冷哼一声,剑光流转,瞬息出招。

黑衣人剑法凌乱却狠戾,分不出是哪路门派,邵岐早已拔剑,眨眼之间地板上躺上数具尸体,剩下数人正与邵晨对战。

青灯抱着骨瓷的肩躲在邵晨背后的角落里,青灯见得出邵晨想留活口盘问情报,此时之间一黑衣人凌空越过邵晨,由上朝青灯刺来,青灯一手搁在腰间软剑间,一手抱紧骨瓷侧身将他完全遮住。

骨瓷在她怀里全无表情。

白光骤起,如流星,邵晨拦在青灯面前的顷刻一剑削了这人的手臂,只听一声沉痛闷哼,血液喷洒,落了邵晨半身,邵晨不为所动,直接一剑掠去,头颅狠狠飞撞到墙壁上,留下鲜红刺目的血痕。

方才那招乃《紫元剑诀》之一,青灯愣了一愣,未想到邵晨师兄竟将此招练得如此凌厉。邵晨见四下已无对手,刚转过身对青灯了一出一个笑容说没事了,身体突然一震,颤了一颤,捂着脸咬牙俯下身去。

“邵晨师兄?”

邵华邵岐见了几剑解决手边的敌人赶过来,“邵晨,你怎么啦?”戳戳邵晨的肩。

此时客栈一片狼藉,灯光昏暗,忽明忽灭,黑色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令打扫小二一时间很是为难,掌柜一旁心疼于桌椅陈设,看来对这些江湖冲突早已司空见惯。

血腥味淡淡散在空气中。

“血里…有毒…”邵晨捂着半张被鲜血染红的脸,声音渐微,倒了下去。

“师兄?!”邵岐赶紧将他接住,抬头望向邵华,“我勒个去啊三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方才我与那帮人争斗时,只觉他们气息吞吐混乱,招式奇特,脚法如鬼魅一般,想来也只是些试探的杂碎,这等功法的若是高手来见,想必不妙。”邵华眉头深锁,一探邵晨鼻息,“且不谈哪路家伙,这血里掺毒,令人咋舌。”

自身血液便具有毒素,还真如死士一般,青灯见邵晨昏厥心中仍是几分焦急,正准备叫骨瓷来看一看,身后却一道声音落来,朗朗清清。

“这毒没事儿,马上可解。”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作收,过800就放一个萌系小短篇,保证HE^-^
更晚了一点点,刚刚在渣游戏orz,自抽
宫主大人真的快出来了,出场很少女心爆发啊
可以撒花咩,谢谢大家么么哒~

☆、第三十一章(补完)

众人回头,开口的竟是角落桌里喝酒的醉大汉,方才一番激烈打斗,他竟没走,好端端趴着喝酒。

醉大汉起身晃晃悠悠走过来,走到烛光下,青灯这才好好的看清他。

第一印象便是沙漠蟒蛇一般的味道。

男人身材分外高大健硕,衣着虽是凌乱老旧,却是大漠那边的异族打扮,头发胡乱地披散着,头上金色头饰早已暗淡无光,五官斧劈一般凛冽刚劲,右脸上一道长疤,似乎时间久远,淡去了不少。眼睛虽小,却极为有神,如狼,整个给人风尘仆仆的干冽气息。

大汉拎着一拔大刀,来到他们面前,搓搓鼻子下面笑道:“你们莫急,这毒估摸马上可解。”

邵华一停起身行礼道:“在下紫剑山庄弟子邵华,旁边这是师弟邵岐与师妹青灯,此时中毒的正是自家师弟邵晨,敢问大侠何名,难道便有解药带在身上?”

大汉哈哈笑起来,挠挠头道:“这位小兄弟真是高估我了,咱这一粗鲁汉子怎么会有解药在身?”

“那大侠方才说…”邵华眉头轻微一皱。

“正是,”汉子点点头,目光竟缓缓转向青灯,青灯一愣,男人的目光温厚而锐利,他笑道,“解药这不就是有一个吗?”

“哎?”

“这位妹子,恕在下唐突,妹子可是曾有数月时日被九九八十一种味药喂养?”

“我…”青灯一惊,忍不住去看怀中骨瓷,骨瓷分文不言。

在夜凝宫时她的确天天被逼着吃各种药,美名其曰人体试验,便道:“这位大哥有话请讲。”

“要是没猜错的话,妹子现在十有八九可以当个半个药人。”

汉子语音刚落,旁边邵华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是要惊呆了,邵岐眨眨眼,“什么情况?药人是啥子东西?”

青灯听了心下几分骇然,药人是江湖中的传说,需练药人,得取六岁童男童女,日日泡于坛中用毒药喂养,若是苟活,其间三年后方小成,再过五年便大成,真正的药人体内鲜血可治百病解万毒,若是垂死之人,全身换血可将其救活,只不过这一种方法用了,这个药人便废了。

炼制药人何其艰难残忍,哪里有他说得如此简单。

难道炼制人是骨瓷就会不一样?

青灯忍不住又看了看骨瓷,后者只是埋着头。

“这位妹子要是想救这位小兄弟,就委屈一下妹子,拿点血去喂他就好。”汉子笑着道。

邵华看看青灯,亦是震惊的模样,青灯咬咬牙说:“师兄,无论如何先试试吧。”

于是将邵晨安顿在客栈二楼的房间里后,青灯割破了自己手腕,滴满小小一酒杯时,喂给了昏迷中面色苍白的邵晨。

邵岐邵晨立于一边屏息,那醉汉靠在外头走廊的栏杆上打晃晃哼着小曲儿。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邵晨慢慢睁开了眼睛。

“师兄!”青灯心中一喜,忍不住叫道,身边邵岐赶紧扑上去,邵华松下肩膀,叹了口气。

邵晨微微笑了笑,面色苍白,些许这毒力不容小觑。

见邵晨呼吸稳定,青灯松口气便走到门外,走廊上大汉正与邵华对话,见她出来便望向她,青灯对大汉行礼道,“多谢这位大哥,这份人情,紫剑山庄会记着,青灯会记着。”

大汉摆摆手,“哎呦妹子,路上皆是朋友,瞧你说的,你大哥我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