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温墨深点头,他坐在单人沙发位上,望着林暖恬静的小脸,温柔浅笑,“医生说,离视觉神经太近,怕影响视力,最坏的情况或许会失明,所以……想要再见见你。”
林暖放在腿上的小手微微收紧,攥着。
说不担心,是假话。
有从小长大的情谊在,又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
林暖没有吭声,她不擅长安慰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概是病房内太过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尴尬,林暖才缓缓开口,询问:“风险很大吗?!”
“还好!”温墨深勾唇。
又是沉默。
良久,林暖又道:“飞机失事你都没事儿,手术也不会有事儿的!一定会平安……”
温墨深点了点头,抬起视线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飞机失事,我并不是没事儿,暖暖……我的心没了!”
金色的光线像是被揉进了温墨深的眼底,他在笑,眼神却无比苍凉。
他的心,被林暖带走了。
失去了林暖的爱,他的心脏丢失了……
只有她在身边,温墨深才能感觉到心脏跳动的频率,才能感觉到血液回温,冰冷指尖恢复热度的感觉。
林暖只是浅笑:“墨深哥,曾经你失踪的时候,我也以为我的心没有了,可是遇到怀安后,我才知道以前的以为是错的。”
看,林暖的回答多聪明,丝毫不给温墨深留任何幻想和余地。
她已经能够坦然的面对自己曾经爱过温墨深的事实,所以坦诚告诉了温墨深……她心中如今只留傅怀安的位置。
他没有那个勇气回头去看林暖,只是望着窗外的暖阳,唇角弧度更大,眼底更悲伤。
“找个花瓶把花插起来吧,能开得时间久一点儿……”林暖看着被温墨深搁在茶几上的鲜花开口。
温墨深视线移至白紫相交的那束花儿上,低声开腔:“百合和勿忘我……”
温墨深思绪仿佛被拉远到林暖十六岁生日那年……
他送了林暖一条项链,一束百合花,林暖欢天喜地地查了百合花的花语,眼底的笑意明显没有刚开始接过花时那么明媚。
他笑着解释,只是因为喜欢百合花,并没有在意花语,第二天见到林暖,他告诉林暖他查了一个晚上的花语,百合花的花语有很多,有人说是象征友谊,有人说是象征纯洁。
那个时候,他已对十六岁的林暖隐隐露出爱意的端倪……
“勿忘我的花语代表友谊,也代表永恒的爱,永远的回忆。”温墨深故意试探。
林暖端着水杯,攥着杯柄的手微微收紧,笑着点头,话接的很快:“恩,花店的老板说了,但送花也看送花人的身份,我不是墨深哥的爱人,送勿忘我……代表友谊,代表回忆。”
回忆?!
这就表示……他们已经是过去,只能存在于回忆里是吗?!
温墨深自嘲似的勾唇笑了笑,如今的他还有什么期待的资格?!
如果不是自己明天要上手术台,大概林暖都不会出现吧……
明知道林暖已经结婚,明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不可能。
原本,温墨深也只是想要见林暖一面而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试探什么!
如果,从手术台上下来,他瞎了,他又怎么忍心拖累林暖?!
见林暖垂着眸子,轻轻抿了一口水,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抱起茶几上的鲜花:“我去找个花瓶,把花插起来。”
“好!”林暖点头把水杯搁在茶几上,拎起自己的包,“那墨深哥我就先走了,祝你明天手术顺利,等你从手术室出来,我和怀安再来看你。”
说着,林暖已经拎着包起身准备走。
温墨深抱着鲜花的手指收紧,手背青筋明显:“这么着急?!”
“恩!”林暖笑着点头,已经把包儿背好,“一会儿台里还有事儿,”
温墨深喉头滑动:“我还想……”
还想多看看你……
这话温墨深没有说出口。
温墨深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幽深的视线跟随着林暖的脚步。
“墨深哥,我就先……”
不等林暖说完,她手臂一痛,整个人被温墨深拉的一个趔趄,入撞入温墨深的胸膛。
林暖的肩包,和温墨深怀里那束鲜花,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鲜花上晶莹的水珠捡起落了一地。
林暖挣扎:“墨深哥!”
男女较量,力量方面林暖哪里是温墨深的对手?!
手腕儿被温墨深攥的生疼感觉要碎掉,纤细腰身被他箍在怀里,怎么推都推不开他的胸膛。
“温墨深!”林暖气恼。
“林暖,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林暖顾不上温墨深还是病人,一脚踩在温墨深的脚上。
温墨深吃痛,反倒把林暖抱得更紧,像是要林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温墨深的母亲包扎好伤口回来,透过病房门玻璃窗看到里面的场景,抬手掩着唇双眸含泪。
她是温墨深的母亲,以前不是不知道温墨深对林暖的喜欢。
其实,在最初温墨深的母亲是很喜欢林暖的,甚至超过顾含烟,她一度想要温墨深和林暖在一起,能和林家成为姻亲,对他们温家也是有所助益的。
只是一开始林暖和顾家有婚约,再后来……温墨深失踪,林暖凤凰变山鸡。
再后来,温墨深归来,温墨深的母亲又害怕林暖这只变了山鸡的假凤凰会和温墨深在一起。
且先不说林暖的身世,就单论她那个有精神疾病的母亲,温墨深的母亲哪敢让林暖进门?!
温墨深住院,她想尽了办法不想让林暖和温墨深见面。
所幸,林暖并没有来过……
现在回头想想,当初她就应该去请林暖来看温墨深,劝说林暖和温墨深在一起!
这样,温墨深也不会和顾含烟那个贱人结婚!
如果温墨深心情一直很好,说不定不会得这样的病……
……
病房内。
林暖清亮的嗓音里都是颤抖和尖锐:“温墨深!你放开我!”
恐惧袭击了林暖的心脏,她全身都在颤抖。
曾经,林暖期待过温墨深的怀抱!
可是如今,这样的怀抱让人惧怕。
我也会害怕!
“暖暖,我明天可能会没法从手术台上下来,或者我再也看不见了,我也会害怕!”温墨深冷着一张脸,把林暖死死的抱住,“一个拥抱!我只要你一个拥抱!”
林暖被温墨深禁锢的腰都要断掉。
这样的温墨深对林暖来说太过陌生……
在林暖的心里,温墨深一直都是温文尔雅,会给身边所有的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样以强势的姿态勉强人的温墨深,林暖从没见过。
这个拥抱,温墨深强行得到,可他的心却没有得到满足……
她柔软的身体真实在他怀里,挣扎着,纤细且温暖!
她身上幽幽的体香,窜入鼻腔,这是属于林暖的味道……
曾经,在梦中他紧拥过林暖,也和林暖激烈的吻过,甚至他拥有林暖。
哪怕只是做梦,都让温墨深满足,让他……食髓知味。
所以现实中真的拥抱住了,他却反到无法满足!
心中有了别样的情绪,温墨深的眸色越发深沉。
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
温墨深呼吸变得粗重,胳膊上力道也越来越重。
可温墨深没法做到勉强林暖,伤害林暖……
尤其是想到伊拉克!
想到照片里,林暖满头鲜血,满是脏污的双手举着自己干净的照片,询问医护人员是否有见过他的模样,温墨深的心就如同被绞成碎肉一般疼。
哪怕欲望已经沸腾到顶点,温墨深还是克制着做不到伤害林暖。
他眸底是一片湿润,眼眶红的发胀……
“暖暖,我爱你!我不想伤害你,如果我明天就死在手术台上,我想要的,就只有你的拥抱,只要……一个拥抱!求你!就当可怜我!看着我们从一起张的份儿上,求成全我一个拥抱……”
温墨深嗓音哽咽,他闭着眼,语气里尽是卑微的请求。
只要一个拥抱,温墨深把自己的自尊心踩在了脚下。
林暖浑身已经挣扎出了细汗,喘息剧烈,听到温墨深的请求,挣扎的动作停下。
察觉林暖僵硬着身体,温墨深手臂的力道也松了些,眼睫颤动,沁出泪水:“谢谢……”
林暖咬着唇,想起傅怀安阻止自己来见温墨深的事情,心有愧疚,一咬牙从温墨深怀里挣脱出来。
温墨深始料未及,怀中温软突然脱离,他张开通红的眸子,眼中全都是失落。
终于挣脱,林暖力道过大,向后踉跄了一步,看着温墨深的眼神充了陌生和隐隐怒气。
林暖胸膛起伏剧烈,她浅色的外套上,沾染着刚才温墨深剧烈拥抱时蹭上勿忘我的鲜花汁液……
她低头看了眼,为了掩饰愤怒和尴尬,抽了一张纸巾擦拭,却怎么都擦不掉。
她攥着手心里的纸团,抬眸望向温墨深,忍着声音里的颤抖开腔:“墨深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明天你上手术台,告诉我……想要一个友谊式的拥抱,我一定成全!但这样强硬把人拽进怀里,只让我感觉侮辱和侵犯。”
不愿意把温墨深的拥抱扯到旧情方面,温墨深明天手术,林暖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
想起曾经在天府湾,哪怕楚荨脱光了站在傅怀安面前,他都拒绝,甚至没有给楚荨拥抱的机会,林暖心有不安。
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傅怀安,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意……
“抱歉!”温墨深喉结滑动,怀中还残留着林暖的温度和幽香。
温墨深的身体僵硬。
林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弯腰捡起地上的肩包,背好。
她开口:“墨深哥,等你手术结束我和怀安再来看你,我先走了……”
“林暖!”温墨深开口唤了林暖一声。
但林暖却没有停下,拉开病房门。
温墨深的母亲,就站在门口。
上次电话的事情,林暖没忘,她身体紧绷着。
林暖先让开门口,让温墨深的母亲先进……
可温墨深的母亲挡着路,一副不打算让开的样子。
林暖脸色难看,做出落落大方的模样开腔:“温伯母,不好意思,我电视台还有事情,得先走了,麻烦您让一让好吗?!”
刚才里面温墨深和林暖的话,温墨深的母亲都听到了,她挡在门口,眸中含泪质问林暖:“你就这么狠心?!墨深都这样求你了!”
“妈!你别这样,让暖暖走吧……”温墨深嗓子胀痛,连嗓音里都透着哽咽的味道。
温墨深的母亲看着温墨深这样,心如刀绞,她一把攥住林暖的手腕儿:“林暖,我也算是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明明那么喜欢墨深!墨深现在也喜欢你!你是不是担心墨深会失去视力所以害怕?!你别怕暖暖……只要你和墨深在一起,温家我和他爸可以都交给你们俩!”
林暖想走,可温墨深的母亲拦在这里,说话难免不好听。
“温伯母!我已经结婚了……”林暖眉头紧皱,话说的毫不客气,“您这话说出来不觉得有失道德水准吗?!要是有生病的人人喜欢温伯伯,难道您也会离婚成全他们?!”
哪有逼着人离婚的?!
刚才被温墨深用力攥过的手腕本就很疼,这会儿又被温墨深的母亲用力攥在手里,她的指甲掐进林暖胳膊嫩肉里,疼得林暖倒吸一口凉气。
林暖继续道:“上次我已经和您说的很清楚,我爱的我丈夫,我不会和我的丈夫离婚,更不会和墨深哥在一起!伯母你这么说……就是把我和墨深哥至于以后再也不能来往的境地!”
“还没结束吗?!”
闻声,林暖抬头,视线里是身高腿长的傅怀安,他西裤笔挺的长腿就停在温墨深母亲的背后,湛黑的眸子扫过林暖被温墨深母亲死死攥在手心里的纤细手腕儿,双手插兜,唇角笑容不达眼底。
“结束了!”
林暖这话一语双关,让温墨深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她趁着温墨深母亲回头的间隙,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儿……
温墨深母亲细长的指甲刮过林暖白皙的皮肤,留下一道刺目的红印。
病房里温墨深一身病号服站在那里,望着门口西装笔挺的傅怀安,紧咬腮帮。
她会在意这些吗?!
傅怀安的出现,让林暖觉得踏实。
有后盾在,林暖的胆子都大了起来,她出于礼貌和对长辈的尊重,她压着心火,再次开口:“温伯母,让一让!”
温墨深的母亲看着傅怀安,红着眼眶,顾不上傅怀安身上逼人的威势感,对着傅怀安就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把林暖让给我们墨深?!你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多少我们温家都给得起!”
林暖听到这话火气窜上头顶,脸色不好看,温墨深的脸色更难看。
林暖拉扯住温墨深母亲的胳膊把人拽开。
温墨深母亲穿着高跟鞋,脚下步子不稳,后背撞在了病房被拉开的门上。
林暖力道不大,这一撞并不要紧,只是门又撞在了墙上,声音格外大些,有些吓人。
“妈!”温墨深唤了一声,想要过去扶,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林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立在原地。
傅怀安深刻眼帘下的眸子淡漠看向扶着门直起身的温母,勾唇问:“温家全部的财产加起来是多少?!”
林暖清澈干净的眸子望向傅怀安,他眸色淡漠。
温墨深的母亲一愣。
只听傅怀安的嗓音不急不缓:“温室集团市值估计大约也就是一百多亿美元,算一百五十亿美元了不起了……”
听傅怀安的口气,温墨深母亲脸色大变。
再看傅怀安的穿着,温墨深的母亲常年替温墨深的父亲搭理着装,看的出这是定制西装,做工剪裁和材质绝对是价值不菲。
尤其是傅怀安的袖口,精致昂贵的让人咋舌。
原来,林暖的丈夫……要比他们温家更有财力,难怪林暖不愿意和温墨深在一起了!
大概,林暖已经看不上他们温家了。
傅怀安视线扫过温墨深,又扫过温墨深母亲那张惨白的脸,对林暖伸出手:“走吧……”
林暖把手交给傅怀安,用力攥住。
“希望温少明天手术顺利。”
傅怀安礼貌颔首。
见傅怀安要走,温墨深的母亲急急开口:“怎么,你想要我们温家的全部身家?!”
傅怀安不答,温墨深的母亲拿出骄傲的姿态,拳头紧紧攥着,又道:“你觉得一个林暖值吗?!我给你一个亿!一个亿足够了吧?!离婚把林暖让出来!你可以白拿一个亿,这是你怎么都找不来的好买卖!”
听着自己母亲把林暖的价格定在一个亿,明目张胆的和别人进行买卖交易,这简直是对人极大的侮辱。
“妈你能别说了吗?!”温墨深已经听不下去,朝着自己的母亲走来。
傅怀安勾唇:“你觉得,一个亿能换我傅怀安的妻子?!别说一个亿……和我妻子想必,就是你们十个温氏,在我眼里也一文不值!”
林暖心脏砰然一跳,攥着傅怀安的手轻轻收紧,心里似有涓涓暖流,周身都暖了起来。
温墨深的母亲一听这话,愣住。
傅怀安?!
这个名字,温墨深的母亲觉得格外耳熟。
温墨深用力攥住自己母亲的手臂,对傅怀安道歉:“抱歉,是我母亲过分了,你和林暖走吧!”
说完,温墨深的目光又落在林暖身上:“对不起暖暖!”
温墨深是为自己母亲道歉,也为自己道歉。
“走吧!”林暖拽了拽傅怀安的大手。
傅怀安对温墨深颔首,牵着林暖的小手,正欲抬脚。
“傅怀安!你是傅家的那个外孙傅怀安!”温墨深的母亲伸手指着傅怀安,“差点儿和顾含烟订婚的傅怀安!”
傅家的人,怪不得敢这么大的口气!
傅怀安回头,四目相对的那瞬,无形的强大压迫里,让温墨深的母亲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她差点儿自乱阵脚……
平静了一下心情,温墨深的母亲却故作镇定,开口:“你不过是傅家的一个外孙,圈子里谁不知道你外公有个私生子,现在你外公为那个私生子继承凯德集团做尽了打算!你以为你以后能得到凯德集团吗?!居然还敢这么大的口气!”
在圈子里,温家算是财大气粗的……
温墨深的母亲不管走到哪里,也都是被高高捧着的,让她骄傲的温室集团,突然被傅怀安说的一文不值,还不值一个林暖,这让温墨深的母亲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妈!”温墨深用力攥住自己母亲的手臂。
有些话,温墨深不能说出口……
知道林暖和傅怀安在一起之后,温墨深查过傅怀安!
哪怕没有凯德集团,单论傅怀安本人的身价,媒体说……是个谜团!
得到的资料虽然不详尽,但有些事情绝对不会空穴来风,有人说……半个华尔街都在傅怀安的手里。
傅怀安唇角勾起,眸底突然含笑。
温墨深的母亲被那深邃高深的眼神逼得退了一步,下意识在傅怀安面前露了怯。
“抱歉!”温墨深再次道歉。
说完,温墨深直接把他母亲拽回屋里,关上病房门。
“妈!”温墨深的话里充满了无力,“傅怀安的身价,不算凯德集团,我们温家就是拍马也赶不上……”
温墨深的母亲眼底含泪:“墨深,妈这都是为了你!”
温墨深通红的眼底都是红血丝,疲惫的松开了他母亲的手臂:“我知道,可是妈,我和林暖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可我在外面看到你们……”温墨深的母亲指着那道门,哽咽开腔,“林暖,是不是因为傅怀安比咱们家身家深厚,所以才不和你在一起的?!”
温墨深没有回答自己母亲的话。
温墨深母亲攥着温墨深的手臂:“你知道顾含烟为什么不愿意和傅怀安订婚吗?!我都打听过了……据说当年傅怀安生活放纵,坏了身体,再也没有办法人道了!所以……”
“妈!林暖那样的姑娘,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了,她会在意这些吗?!”温墨深的嗓音虚弱。
温墨深的母亲一脸不能相信,可是一想到当初林暖为了温墨深涉险去伊拉克的事情,温墨深的母亲又无话可说。
“妈,以后不要再给林暖打电话了,我已经答应接受治疗,如果我明天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如果……”
女人天生就是会撒娇的
“没有如果!一定没有如果!”温墨深母亲声音坚定,“我儿子福大命大,就连飞机失事……全飞机的人都死了,我儿子都还活着!我儿子一定没事儿!一定没事儿!”
“妈,上次没死,是我的运气……”
“墨深!你说这话是要妈的命么?!”温墨深的母亲拥住身材高大却骨瘦嶙峋的温墨深,泪水一下就湿了温墨深胸前的病号服,“你明天一定会好好的从手术台上下来!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比林暖更好的女孩子!我的墨深这么优秀!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温墨深母亲这话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温墨深……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落了一地,却温暖不了病房里温墨深的心。
……
电梯内。
傅怀安和林暖的手紧紧牵着。
透过医院镜面儿电梯壁……
林暖见傅怀安单手插兜,一手攥着林暖的小手,薄唇抿着,眉宇间神色如常,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感受到林暖的视线,傅怀安也抬眼看向镜面壁……
两人四目相对,傅怀安冷硬的五官也让人瞧不出情绪,眼底尽是深沉,目光平静如水,又仿佛敏锐的透过人的骨皮看透你内心所想。
林暖咬着唇不吭声,用力握了握傅怀安的大手,眼神里充满着讨好……
对于傅怀安出现在医院里,林暖有感动更是开心。
他虽然说了不希望自己来,可是她还是来了……
他虽然生气,但还是不放心的跟了过来。
傅怀安没有回应林暖,只是用平静淡漠地用眼神打量着林暖,见林暖红了耳尖儿,他收回视线目光悠远。
林暖手腕儿上的痕迹,傅怀安不是没有看到,他心中堵着一口气,忍着不想问。
没得到傅怀安的回应,林暖垂下视线,咬着唇瓣的力道更重了一些……
就连和傅怀安牵着的小手掌心里,都起了一层细细的汗渍。
傅怀安这是真生气了。
她还记得上一次傅怀安生气,两人碰到,傅怀安都对她熟视无睹。
可这一次,傅怀安虽然不理她,却还是牵着她的手。
林暖心底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难过,可到底还是有甜意的。
林暖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傅怀安对她好,她知道……
再次用力攥了攥傅怀安的手,林暖开腔:“怀安……”
“噹——”
电梯到达的声音和林暖的声音同时响起,傅怀安攥着林暖的手迈开长腿往外走,林暖只能连忙跟上。
林暖穿着高跟鞋,傅怀安又身高腿长走的快,林暖赶不上傅怀安的步子,一路小跑着。
望着傅怀安的背影,林暖咬了咬牙,只觉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四处打量了一眼也不见监控,她心一沉,从傅怀安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一把抱住傅怀安狭紧的腰身。
傅怀安一怔,垂眸看着缠在自己腰间的纤细手臂,唇角浅浅勾起一抹弧度,心中那一点点怒火,似被那白净的小手抹平……
只是看到林暖右手手腕上,白皙肌肤的一片通红,心里的怒火就蹭蹭往上窜。
他扯着林暖的胳膊,想要拉开,林暖却把傅怀安抱得更紧。
“怀安……”林暖嗓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撒娇和鼻音,“你是打算这样一直不理我了吗?!”
傅怀安没吭声,但到底没有再拽开林暖的胳膊。
林暖想起谢靖茜那些关于撒娇的言论,她曾经以为依照自己的个性,是打死都做不出来的。
可真到了傅怀安生气的时候,林暖想要放下身段认错,这种姿态……林暖没想到自己做来也是易如反掌般。
大概,女人天生就是会撒娇的。
她脸有些红,靠在傅怀安背上低低开口:“我知道你不想我来,但明天温墨深要做手术,生死未卜,如果我真的不来,于心过意不去,我和温墨深从小一起长大,总有友情在,可我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你的个头这么大,挤进我的心里,占的满满的……”
林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说起这么肉麻的话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后面的话,林暖有些说不下去……
她脸已经红得不像样子,咬着唇,仰头盯着傅怀安的后脑,手臂又用力收紧了些:“别生气了,好不好?!”
察觉傅怀安拇指摩梭着她被温墨深,和温墨深母亲相继捏红的手腕儿,林暖故意缩了缩手:“疼……”
“还知道疼?!”傅怀安终于开腔,深厚的声线低沉有力,但听不出情绪。
林暖得寸进尺,手臂依旧缠着傅怀安的窄腰,从傅怀安腋下钻了过去,挪到傅怀安面前,仰着头和他四目相对:“不生气啦?!”
看着这个非要赖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傅怀安双手插兜,没有抱她的意思……眸色平静。
“我说了,你来看他我不高兴,你明知道我会生气,还是来了……”傅怀安不紧不慢开腔,“还是你觉得,我就算是生气,只要你撒个娇哄一下,就没事儿了?!”
光线幽暗的地下停车场,有车灯从林暖背后照了过来……
没人的时候林暖敢这么主动,可有人过来林暖难免害羞,回头眯着眸子看了一眼那辆亮着车灯的车,她拉傅怀安往旁边挪,下意识把脸埋在傅怀安胸前怕被人认出来。
可那辆车并没过来,转了弯。
林暖又抬头,望着傅怀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肩包里手机振动,林暖不得不先松开傅怀安的手腕儿,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
一看是陆津北的电话,林暖正要接通,傅怀安却轻而易举把手机从林暖手中抽走,挂断。
“那就说清楚你的意思。”傅怀安把林暖的手机攥在掌心里。
林暖还没来得及再开口,陆津北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林暖眉头紧皱,听着手机急促的铃声,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心里十分不安。
以前,陆津北给林暖打电话无非是为了白晓年,但只要林暖挂断,陆津北是绝对不会打第二个的。
“我先接个电话……”林暖拿过傅怀安手里的电话。
我是她妹妹!
傅怀安也看到来电显示是陆津楠的弟弟……陆津北。
他没吭声,看着林暖接通,把手机放在耳边,歉意的看了他一眼,单手掩唇对电话那头开腔:“喂?!”
原本,傅怀安还指着林暖这张小嘴儿里说出更多的甜话,没想到被一个电话打断,傅怀安心里也有不痛快。
他下意识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咬在唇角,伸手去摸打火机时,才意识到自己为了戒烟,没带打火机。
他把唇角香烟移开,在烟盒上点了点,注意到林暖逐渐苍白的小脸儿,蹙着眉头,问:“怎么了?!”
林暖听着电话那头的话,只觉的脑子里尖锐的一声响,她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哪家医院?!”
“我马上上来!”林暖挂了电话,急匆匆往电梯间跑。
傅怀安把香烟装回口袋,跟在林暖身后,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儿。
等电梯间隙,她一张小脸煞白,唇瓣紧抿着,颤抖着把手机往包里搁,手却抖得没有办法离开肩包拉链。
傅怀安攥住林暖捏着拉链的手,稳住林暖,把拉链拉开……
林暖将手机放进包里,腿一软,傅怀安眼疾手快扶住了林暖。
她忍着害怕开口,喉咙抖的厉害:“晓年坠楼了!人……人在这儿的急救室……”
说完,林暖紧咬着唇瓣,泪水决堤。
电话里,陆津北没说清楚,白晓年坠楼到底是从几楼坠下来的?!
如果是海城广电大楼……
整整二十八层,林暖光是想想都像是全身被抽干力气站不住。
傅怀安抿唇不语,攥住林暖消瘦的肩甲,电梯一到,匆匆上了电梯。
……
急诊室门口。
陆津北和陆津楠两兄弟都在,身上都有血渍。
尤其是陆津楠,身上白色衬衫胸前被鲜血沁湿了一大片,他面色难看的坐在急诊室长椅上,他皮肤生的白皙,一双骨节分明大手上的鲜血格外刺目,哪怕已经凝固。
陆津北就站在急诊室门口,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他知道白晓年的父亲身体不好,目前也是病人,所以不敢通知白晓年的父亲,想来想去只敢通知了林暖。
陆津北没想到林暖会来的如此快,身边还跟着傅怀安。
他停下脚步,望向林暖的方向,身侧拳头紧紧攥着,愧疚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来。
是陆津北今天守在海城广电大楼门口,强行把白晓年带上车,带去了郊区废旧工厂,又把白晓年一个人丢在那里!
如果不是他,白晓年不会坠楼……
林暖目光扫过陆津北身上的血渍,再看到陆津楠身上那大片刺目的鲜红,腿发软,整个人几乎倚在傅怀安的怀里。
“白晓年怎么样?!”傅怀安问陆津北。
陆津北喉结松动,嗓音嘶哑:“林暖……”
林暖喉咙哽咽,抓着陆津北的胳膊急急追问:“几楼坠下来的?!在哪儿坠下来的?!”
“对不起林暖!”陆津北眼圈一周全红了,英俊的右脸上有明显的抓痕,他哽咽开口,“是我带晓年去郊外的,我……”
陆津北话还没说完,急诊室的门打开,一个小护士拿着病危通书出来,有些着急:“病人家属呢?!来了没有?!”
陆津楠从椅子上站起身,唇瓣嗫喏没有过去。
林暖忙上前,开口干哑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是破碎的:“我是!我是她妹妹!”
“签一下!手术通知书,快点儿!”
林暖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笔,手都在颤抖,在小护士的催促下,手术通知书上名字签的歪歪扭扭。
得到签名,小护士扭头就要走,
“她人怎么样?!”林暖一把拽住小护士,问,“人怎么样?!”
“患者右脑有积血得手术把血块儿取出来,另外阴一道挫伤,处一女一膜撕裂,要是你们家里人不知情,就赶紧报警吧……”
小护士说完又匆匆回到了急诊室内。
陆津北也是一脸惨白,不可思议的张大了眼……
阴一道挫伤,处一女一膜撕裂?!怎么会阴一道挫伤处一女一膜撕裂呢?!
陆津北把白晓年带到那种地方,是打算恐吓白晓年用强,让她答应和自己在一起,可就凭她白晓年白奶奶那股子彪悍劲儿,陆津北又心疼白晓年,怎么会真的下狠手?!
他被被晓年挠了脸,在裆部狠狠踢了一脚,陆津北这才气恼把人丢在那里开车离开的!
林暖脑子“嗡——”一声,之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阴一道挫伤,处一女一膜撕裂!坠楼……
联系在一起,林暖脑子里已经勾画出一副白晓年不堪受辱的画面。
再想到刚才陆津北说他把白晓年带走,又想到陆津北脸上的抓痕,林暖转身拎着包狠狠砸在陆津北的脸上,用力的包袋都断裂,包里面的手机钱包飞出去老远。
金属包链抽的陆津北脸上一道血痕……
陆津北已经完全懵了,站在那里任由林暖打,看着急救室关上的门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他没有这么做!
他那么爱白晓年,不忍心白晓年受一点儿伤害,怎么会强要白晓年?!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可陆津北的嗓子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胀疼的说不出一个字……
“陆津北你混蛋不混蛋?!晓年那么爱你的时候,你偏偏背着晓年和顾颜上床!顾颜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你和顾颜做出这样伤害晓年的事情之后,你又对晓年用强!白晓年上辈子是欠你的是不是?!混蛋你说啊!你哑巴了!现在把晓年害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哑巴了?!晓年妈妈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是吗?!她心里有什么阴影你不知道是吗?!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对她用强?!”
陆津楠听着林暖的话,全身的血液几乎凝结成渣……
白晓年妈妈的死?!难道和强一暴有关?!
想到白晓年在他身下绝望惊恐的哭泣,陆津楠心脏绞痛……
在林暖耳光再次招呼到陆津北已经发麻的脸上时,陆津楠突然扣住了林暖的手腕儿,挡在了他弟弟面前。
报警!
“林暖!”陆津楠紧咬着腮帮,声音低沉,不似平时那么充满威慑力,“这不是小北的错……你冲我来!”
林暖泪水像是冲进了喉咙,咸涩胀痛,心头翻滚着滔天的恨意:“有什么哥就有什么弟弟!哥哥杀人,弟弟强奸!你们陆家真是基因良好!”
“小暖,你先听小北解释。”傅怀安扣住林暖的肩甲,攥住了林暖被陆津楠扣住的手腕儿,陆津楠松手……
傅怀安观察陆津北的表情,觉得陆津北不像是强一暴了白晓年的人。
不然他不会在听到阴一道挫伤处一女一膜撕裂这几个字时,一脸错愕。
“我不知道!我只是……逼她答应和我复合,我只是生气扭头走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陆津北像是个无措的孩子,扭头看了自己的哥哥,看了傅怀安,又看回林暖,哽咽开口,“林暖我们相识时间不短,如果真是我做的,我会承认的,但真的不是我!我开车走了之后很后悔把晓年一个人丢在那里,等我开车回去的时候,我哥抱着满身是血的晓年,说……说……”
陆津北嗓子一哽,侧头看向陆津楠。
陆津楠的脸色难看,他用力攥着身侧的拳头,望着满脸泪水的林暖:“是我!是我强要了白晓年……”
林暖扬手一个耳光打的陆津楠偏过头去,可见力量之大,打的林暖整个手掌都是麻的,火辣辣的烧烫。
陆津北错愕之余,满目惊惶,他看着自己的哥哥……通红的眼眶,眼睫颤抖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