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阁的钥匙紧紧地握在手心。
藏金阁。
佩芦雪仰望那几个苍劲的隶字深陷。
远远地,似有什么哀嚎的声音飘过,凄厉婉转,让人想起香消玉殒,花叶凋零。
十一道门。
佩芦雪深深吸一口气。
金色的钥匙璀璨,打落第一扇漆黑。
珠宝翡翠,耀亮佩芦雪的眼睛。它们堆积如山,一簇一簇,陇起各色的山峰,让人应接不暇。佩芦雪轻轻哂笑,不过如此,何来国家宝藏,机关重重?几个回旋,佩芦雪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原位,不禁一惊。
原来是八卦阵法,阴爻、阳爻,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佩芦雪步步为营,计算起来。
右三,左五,上四,下七,逢六进五,见三退二,一行阵法走来,竟轻松到达第二个门前。
只是这长长的一面墙上,竟有六六三十六道门!
珠为翠,翠为水。坎为水卦像:重坎八纯卦;坎卦为二坎相重,阳陷阴中,险陷之意,险上加险,重重险难,天险,地险。险阳失道,渊深不测,水道弯曲,人生历程曲折坎坷,绝颠聪明,“心诚行有功”。
这满室珠翠,譬喻为水。
五行相生:木火土金水。
五行相克:水火金木土。
第五位与第一位相加,第六扇门便是了!
佩芦雪将钥匙插入锁孔,那门轰隆隆向上移去。
这第二个门内。
只一个人头大小的夜明珠,令满室生辉。
一阵低低地破碎的声音传来。似生,又似灭亡。
佩芦雪不敢掉以轻心,这室内却再没有一扇门了。
蓦地。
一声丝竹叮咚响起。
“谁?”佩芦雪警惕起来。
一群白纱的舞姬不知从何处笼来。舞姿翩翩。那原本空洞的密室也变成一雕梁画栋,朦胧的竹帘后面,一个黑衣的男子双目炯炯,似乎盯着佩芦雪。
佩芦雪脸一红,心头不禁大怒。
拔剑刺向那重帘幕。
竹帘落地成灰。
那黑衣男子昂首而立。
“凌大哥—”佩芦雪欣喜若狂。“你是来帮我的么?”
那黑衣男子只是深情款款地看着眼前无限欢喜、娇羞的女子。
“是啊,我的好妹妹。”
“你不要李晴芸那贱人了是吗?”佩芦雪急切地问道。
“对,我不要她了!我只要你,我的好妹妹。”
“凌大哥!”佩芦雪紧紧地拥着那黑衣人,忽然想起自己的毒,心里一灰。
“凌大哥,我不能陪着你了,我的毒,我—”一个温柔的吻堵住佩芦雪的话语,令她痴迷起来。
黑衣男子轻轻地在她耳边低语:“你没有中毒,看你的手臂,玉一样光洁。”
佩芦雪解开那层层地缠绕,果然玉臂光滑,没有一丝中毒的痕迹。
“好妹妹,你可愿意,陪我在这欢喜界中伴我一生一世?”黑衣男子挽起佩芦雪的纤纤玉手。
一道彩虹从他们的头顶一贯而过。
翠色的小草茸茸。
远山如黛。
佩芦雪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诡异的变化,一直沉浸在黑衣男子温柔的笑容里。
“我等了你许久了,不要再伤害我,好吗?”那黑衣男子轻抚眼前少女的脸颊。
佩芦雪愈发地痴迷起来。
鲜亮的脸色如芙蓉荡开水面,明艳不可方物。
第十二间密室里。
人神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妖艳中一丝清冽,红唇乍血,邪冷的笑意更盛。
第七十一章 复苏血泪
萧涤英深吸一口气,望着眼前黑色的洞口,昂首迈进。
一大片黑色拢来。
无边无际。
漆黑和潮湿把这洞里装点得格外诡异。只是英早已轻车熟路,这里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潜藏,只是无涯的黑暗而已,人在闭上眼睛走路的时候,总是被自己脑海里的意象所惊惧。刚何况这是一个漫长的隧道,隐约在宫闱中间。
萧涤英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却仍旧什么也看不见。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萧凝思的样子,她的雨冰寒湮之毒已经无药可医了,她年轻的生命注定早夭。像还未盛开的花朵,她是那样的美丽,可已经注定要灭亡、香消玉殒。英的心微微颤动,夹杂着一丝疼痛,我们的家族就要这样毁灭了,寂无声息。好吧!那么人神你就复活吧,用你换回我和妹妹最后的时光。天下,你纷纷扬扬的战火刚刚落下帷幕,那么羽这样的魔鬼为你再添一点配料吧!我知道,那肯定是鲜红色的!
阳光破碎开来,零落地映着萧凝思苍白、美丽的容颜。
她的唇微张着,似乎吸取着最后的温暖。
雨冰寒湮的毒已经控制了她整个身体,她每做一个动作,便如千万把刀劈削一般。
门外,一个犹豫琐碎的脚步打破了宁静。那脚步踌躇着,最终还是迈了进来。
萧凝思强支着自己。
“上官大人。”萧凝思的脸上看不出欣喜或者其它。
“凝思。”上官温筠轻轻叹息着。“你何苦把鸢影再牵扯进来?”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吗?”萧凝思垂下目光:“她是自己愿意来的,她说她将是这帝国的皇后,万人之上。”
“我不相信你。”上官温筠冷厉道。
“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萧凝思莞尔一笑,苍白的脸色闪过一丝光彩。
上官温筠无话可说。
“听王说,你要把我的哥哥和人神献给荒原族?”萧凝思抬起眼睛,明亮的眸子映上上官温筠的瞳孔。“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讨好王吗?你难道这样快就忘记你和我哥哥的兄弟情义了吗?”
“你不要误会了,我是想让你和你哥哥离开这伤心的地方,荒原族民风淳朴,相信你和你哥哥能在那里过上安心、平稳的日子。”上官温筠开口道:“不管你相信与否,我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先王对英的伤害大于你想的。你,留在这里,这个王朝,势必会很快死去的,而今的王不会放过你,佩芦雪也不会放过你,还有那盘根错节的朝臣们,他们容不得你这样一个冷血的杀手存在。”
“真是谢谢你的好心。只是,恐怕我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萧凝思冷笑:“哥哥在做最后的努力了。”
“你们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唤醒那沉睡的魔君!”上官温筠看着眼前苍白地几乎凋落的萧凝思,他还是生气起来,她总是这样地固执,偏颇地伤害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和无关的人。
“你若是想要我安心的死去,那么你就请回吧。我不想阻止我哥哥,他那么一个柔弱的人,他想给我最后的保护。再说,人神魔君不过是一个传说,这已经千年,他的最后一次复苏,他最后的力量是很有限的,不会摧毁你心里的江山,你心里的社稷和你心里的百姓。”萧凝思淡淡地微笑着,好像一朵盛开的莲花,无边的璀璨的祥和的美丽,却只换来上官温筠怀疑的紧蹙眉头。
萧凝思看着上官温筠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原来一直是不相信我的。
温润的夜明珠照亮了羽的面庞,那妖冶的美丽。
萧涤英看着那诡异的微笑着的不死之躯,从怀中拿出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
一抹鲜红在人神羽的额头盛开。
英的眼睛润湿,两条蜿蜒而下的,竟是两行鲜红的血液。
萧涤英的手指颤抖着。
人神额头上的图案愈显明晰。
光明从英德指尖绽放开来,淹没了他的身影。
在强烈的光芒中,比那更耀眼的,是一双睁开的金色的象征着妖异的眼睛!
第七十二章 惑
沉沉的倦意袭来,萧凝思昏昏沉沉地看着窗棂上摇曳斑驳的树影。
上官温筠已经走得远了。
他的脚步踏得沉重,像踩在萧凝思柔软的心上。
他们都是坏人,他们从来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不幸的人身上。
萧凝思恍恍惚惚,仿佛又回到了萧城。
那个寂静美丽的下午。
那个血腥杀戮的午后。
夕阳照亮着那个沉重而巨大的衣柜,它镂刻了花朵、云霞和不知名的野兽,它用青铜镶边,用最好的沉香木制成,它一层又一层,里面包含了许多黑暗和心事。
那是藏秘密的地方。
爷爷是这样说的。
它就伫立在那里,让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打落在它金碧辉煌的装饰里,熠熠夺目,而又典雅地消沉着。
它的心里,此刻装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
黑暗淹没了她的容颜。
湮没了她的心。
杀戮的声音传来,刀锋利的样子。
又宁静了起来。
小女孩推开柜子,从最隐蔽的角落里蹒跚着爬出。
衣柜离地真的很高。
她掂着脚尖,费力地往下爬。
死亡已经在等着她了。
已经是午夜了。
小女孩独自在那群已经没有了生命的人的中间,她怀抱着她的一个小哥哥,他被人剜去了双眼。
他一定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女孩喃喃自语。
她耐心地梳理着他蓬乱的头发,细心地收拢着,用一条发带系好。
她轻轻地哼着歌,安慰着她怀中早已死去的孩子。
她想她的娘亲,想她自己的父亲,她怀念她的爷爷,还有那样多的人。
知识她不知道,在离她不是很远的地方,那些她怀念的人穿着白色肮脏的囚服,被人死死地摁下脊梁,他们的头顶,一把大刀雪亮耀眼。
秋天的第一片叶子落下,还是很碧绿的颜色,叶脉清晰。
壮丽的皇宫里。
那些宝藏和黑暗的中心,一抹光明渐渐散去。
金色妖异的眼睛,缓缓开启。
萧涤英淡淡笑起,素净美丽。
“羽。”
藏金阁的第二扇门里,那些美丽的迷茫忽然散开。
夜明珠的光芒落落,似沾染了尘埃。
那有些沧桑的男子面容变得模糊起来。
引得佩芦雪大惊失色。
她推开那飘移不定的幻影,毫不容情,一剑便刺向那已经略微模糊的影子,夜明珠应声破碎,惊的芦雪心底一阵瑟缩。
她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一条黑色的布带解下,那犯紫的黑色让芦雪忍不住长叹一声
金阁最深的地方,那一双金色的目光已经完全清醒,他完全妖艳的面庞,洋溢着少年和少女最妩媚的美丽。
“羽神——”一声颤抖的恭敬声音从萧涤尘来时的黑暗处传来。
“我们的圣主。”那荒原族的王伏拜在人神的面前。
他的身后,几个异国装扮的人战战兢兢,远远地跪了。
“我们用长生不死的丹药换来您,换来您苏醒后对我们的统治,请您抬起您高贵的脚步,移动您优雅的身形,踏上我们的土地,把恩泽洒向您最挚爱纯洁的人民。”荒原王抬起他炯亮的眼睛,无比地虔诚。
那双金色的眼睛转向萧涤尘,又转向他面前跪拜的荒原王,皱起眉头。
第七十三章 往事如烟
娟秀的女子独自立在风中。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旷野。
风拂动她的发丝,牵绊她的唇角。
她的眼睛是灰色的,没有一丝神采。
野外的植物茂盛,高的、矮的植物组成了一大片深的、浅的绿色海洋。
风呼呼——地刮过。
绿色的海洋霎时间波涛起伏。
女子轻轻咳嗽起来。
眉宇凝愁。
“晴芸,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多吹风。”魁梧的男子把一条披风细心地围在女子身上。
“晴芸?”看眼前的女子没有反应,男子忍不住叹息一声。
“你走吧!”女子失神地回过头:“让我一个人。”
“这么多年了,你总是这么固执。别人对你的好,你就是不在意么?”男子凝视着那双已经失去光明的眼睛。
李晴芸低下头:“谢谢你!凌大哥,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好,一直这样由着我。可是,我只能把你当做兄长。”
凌天迟扭过头:“我知道。”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吹动李晴芸的裙摆。
她把俏丽的脸映向煦暖地阳光。
她已经同感儿说了分离的话。
她已经完全只剩下自己了。
“你为什么总是伤他的心?”锐眦幽灵一样靠近李晴芸。
李晴芸微微转头,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她的背影依然窈窕美丽,让锐眦想起初见她的时候。
只是她一直地沉默。
再没有了昔日的那份跋扈的妖艳。
“我大哥难道不好吗?这么多年,他为你做的,难道还太少吗?你为什么就不肯答应他?”锐眦有些气恼。
“凌大哥为我做的事,是太多了,也太重了。我对他,是很愧疚的。”晴芸慢慢地转过身,用耳朵寻找着声音。她灰色的眼睛在阳光的阴影里,空洞漆黑,又杂着许多茫然和满足,却还有一点温暖的痕迹。
“既然愧疚,那你只要嫁给我大哥,他会快乐起来,你也不用再愧疚了!”锐眦直率道。
李晴芸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感情与报恩是两码事。我愿意陪着凌大哥,为他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我欠他的太多,而今只能拿这点微薄的事情补偿他-------”
“哼!”锐眦打断李晴芸。“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肯和凌大哥在一起?难道是他吗?是因为佩二吗?难道你是因为放不下他吗?”
李晴芸摇头:“那是我做的最绝情、最狠毒的一件事,我甚至都不敢去他的墓碑前。可是,我只能对他说对不起,只能把他放下,不再让往日里的仇怨把我填满。”
“那你是为了什么?”锐眦茫然起来。“既然这样,你就该与我大哥好。我敢说,你要是错过他,你恐怕再也遇不上他那么好的人了!”
李晴芸是真的笑了起来。
“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凌大哥,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早先已经有未婚夫了吗?”李晴芸笑容明媚。“我之所以不肯答应凌大哥,完全是因为我舍不下他。”
锐眦眼睛一挑,不可置否道:“世间难道有比我大哥还好的人吗?他在哪?只要我找到他,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哼!”
“他也不会妥协!”李晴芸扬起头:“他是君子,有气节、有血性的!他才不会像普通人那样会屈服。”
“哦?”锐眦疑惑一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我倒想见见!”
李晴芸的目光一黯,马上又恢复过来,嘴角盛开一抹最美丽的微笑:“他已经死了!”
“那你是为他立贞节吗?我看你不是这样的人啊!”锐眦看着晴芸鲜艳的衣裳。“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想知道你们的过往。”
荒原的风一阵阵地呼啸而过。
漫天漫天的绿色在风中无忧无虑地倘佯、徘徊。
李晴芸忽然在铺天盖地地绿色间奔跑起来,冲着茫茫地远方大声呼喊:“涤尘——涤尘——萧涤尘——”
回声断断续续地重复起来。
在旷野的风中模糊而又清晰。
锐眦更加疑惑起来,晴芸口中的涤尘,他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能让晴芸这样忘乎所以。即使他亡逝了,却能让眼前的女子一直微笑着缅怀他?
李晴芸远远地回过头。
锐眦笑了一下,径直走过去,坐在女子的身边。
“我的童年,是冰冷昏暗而又残酷的。母亲冷着我,让我常常孤独一人暗无天日地在永巷中做苦役。后来,宫里发生了变乱,我和母亲乘机逃了出来,谁知道遇上了荒年,到处颠沛流离,给人做丫鬟、打短工,日子是不能再苦了。这都是老天的安排,我也不能多抱怨什么。再后来,我和母亲有幸辗转到萧城,那座素练而美丽的城市。我在那里有了家,在萧府里做起事来。萧家的人都很好,也不看轻人。我和母亲就渐渐地安定下来。直到有一天,他从外面休假回家。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正在街上,被淋得落汤鸡的样子。到处也没有避雨的地方。忽然一把伞就出现在我头顶,他微笑着,多么好看的一张眉眼。我顿时愣在那里。他把伞推给我,扮个鬼脸着跑了。我不禁笑起来,他那时穿着那样好的衣服,居然那么孩子气。我们就认识了,彼此喜欢起来。我的母亲虽然冷淡,可是也很严厉,她从来不让任何人来我家。于是他每天在我家墙外,不是弹琴便是吹箫。他的曲子动听极了,母亲有时候皱眉,却也说不出什么。于是他风雨无阻,整整为我弹了四年的曲子。他向我母亲提了亲,母亲答应了。可是他是朝廷的官员,更是当地高贵的名门望族,不能娶像我这样没有身份地位的人。可是他不放弃,硬是贬了官。”
“娶亲的日子就要到了。我站在月光里,听见他的琴声叮咚,我满心无尽的欢喜。只可惜,就在我嫁给他的前一天,萧府逢变,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李晴芸嘴角含笑,目光却显得暗淡悲伤。
锐眦叹气:“可是你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难道你不想幸福一些吗?”
晴芸的目光又欢快起来:“想念他,就是我的幸福。我实在想不出除了思念他,我又能怎样地活着?如果嫁给别人,如果不去思念他,那就不是我李晴芸了。谁知道不是李晴芸的李晴芸,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只大雁从晴芸和锐眦的头顶高高过。
天高、天蓝。
天底下的旷野草翠无边。
在风中萋萋。
第七十四章 被冷落的生命
那双金色的目光忽然闪耀起来,荒原族的人把头垂得更低,显得更加虔诚。
“谁唤醒了我?”那拥有金色眼睛的人低沉地问着,“一千年了么?”
荒原王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圣主,是他唤醒了你。”手指着漠然的萧涤英。
“哦?是血。”羽轻轻笑起来,绝色的面庞给人一种模糊地不真实的感觉。“难解之恨,替你消除。”金色的锐利的目光射向萧涤英。
“作为代价,我愿意献上我的生命。”萧涤英用匕首从手掌中央刺开,“那些杀害我们家人的恶魔,那些伤害我家人的魍魉,我要他们痛苦地死去,我要他们的灵魂永远在烈火和深水之中煎熬。要他们永远被放逐,永远流浪,带着空洞寂寞地灵魂,永远徘徊在彼岸世界!”
“好吧,你的契约,我接受了。”金色的眼睛欢跃起来。
“圣主。”荒原族的王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涤英:“荒原族需要您!”
羽不屑起来,“圣主不是还留在荒原族吗?”
“既然您都知道,我们请求您,回去吧!拯救您的子民!”荒原族王握紧拳头。“过往的事情,请您原谅吧!”
“原谅?我要原谅谁?我不过是圣主的随从,不过是圣主替代的牺牲品。我有什么资格去原谅?你们这群贪得无厌的人,又想用我的生命换取什么?”羽嫉恨地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庞。
“旧的圣主就快要亡逝了,请您,请您--------”荒原王恳求道。“如果圣主亡逝,那么荒原族褪去了保护,就会灭亡。我们为万千的子民请命,请求您,请求您救救圣主,救救荒原族人!”
“哼!荒原又不是我的故乡,圣主也不是我的恩人,我为什么要救?难道是因为你们奴役我?那我做牺牲品?那是不是太荒谬了?!”羽金色的目光炯炯。
“求您-------”荒原王哀求着,一只手偷偷地藏在背后。
话声未落,一条黑色的匕首掣出,刺向羽。
“叮——”地一声脆响,匕首折成两段。羽斜视着荒原王:“同样的事情,你还想再做一次?不可信任的人啊!”
荒原王颤抖着:“羽——你这个恶魔,你——”荒原王忽然静止下来,猛地倒在地上,死了。
荒原族的人一惊,纷纷掣出黑色的匕首,齐齐刺向羽。
羽叹息了一声,“是你们自己不要命的。”
群人顿时失去了生息,连同他们手上的匕首,一段段碎去。
萧涤英冷冷地看着:“我们的契约,继续吧。”萧涤英伸出手掌,一片殷红。
羽把自己的手掌覆盖住那鲜红的颜色,“真是有趣。你的灵魂,这样的扭曲。”
萧涤英笑起来,温润如玉的脸上,分明的张狂和妖异。
黑色已经蔓延到佩芦雪的另一个手臂上,佩芦雪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蜷缩在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朦朦胧胧的光芒渐渐包围了她,一只美丽的手伸出来,牵起佩芦雪已经完全发黑的手------
她知道,这白茫茫的光环,恐怕是她最后的意识了。她拼命的伸出手,挣扎着。那美丽的手温暖极了,佩芦雪渐渐放弃了,莫名地任着那股力量的牵引,渐渐失去知觉--------
“我拿我的生命换取,他人的性命和萧凝思的幸福。”萧涤英用最后的力气传递完最后的契约。
“我,满足你。”羽金色的眼睛浮浮沉沉,幻影一样。
第七十五章(最终章) 陨落吧
任着挥霍的生命结束。
炎热、湿润的季节已经过去。铠甲所散发出来的热气和血腥味道也淡了下来。秋天的确是个好时节,高远的天空,寥廓的浮云。金色的叶子纷纷扬扬,一切都是结束的时候了。
萧凝思静静地沐浴在夜色里,听喧嚣的虫鸣打破寂寞。
月色晶莹剔透,那雨冰寒湮的毒性像雨丝一样一阵又一阵紧密地将萧凝思缠绕。
哥哥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萧凝思垂下长长的眼睫,虽然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可是拢上心头的抑郁却久久不能消散。
门外,上官温筠看着眼前墨色的大门,扬起的手仿佛被什么力量阻碍,迟迟扣不下去。
她将要死了。
所有的纠缠不清和辗转反侧都将要了结了。
可是为什么有些话我还是不能说出口?
上官温筠静静地伫立着,完满的月色映照他落寞的俊颜。
那抹精致秀丽的身影在院中久久滞立。月光隐没她美丽的面庞,把一些黑色的影子叠加在玉色的脸庞上。
萧凝思仿佛等待着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到来。她的心已经完全凉透了,就如多年前,那萧府大宅中那样冰凉。
萧瑟的秋风打落一片竹叶,翩然舞进萧凝思已经冰冷的眸子。
那是生命的叹息,也许无可奈何。
或是生命到来的宣誓,也许期冀布满来年的枝头。
萧凝思慢慢扬起头,晶莹的目光仰望天上那轮完满。只是已经残缺的心,也只能看见破碎了的月亮垂下饮泣的泪水。
上官温筠最终还是没有叩响那扇门,那拂动过萧凝思裙摆的秋风划过上官的指尖,一派的冷涩踟蹰。
夜月下,青石铺就的小路向晚。
再恋恋不舍的绝情已然抛去最后一丝伪装的无奈,再优柔寡断的灰心也只好卸下最后的勇气,他放弃了。
他不能去救赎,不能挽留,也不能改变。
她。
只好独自一个人罢!
上官温筠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瑟瑟的秋风舞动飒飒的竹林。
萧凝思缓缓离开那满园的寂冷,回味最后的风声和虫鸣。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萧凝思扶着墙,艰难地往房间走去,不去理会那黑夜里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抹黑影。
月光下,黑影跨步而出,绝色妖冶的面庞,不辨男女。
“不管你想不想,萧涤英他已经永远离开你了!”来人用金色的眼眸打量眼前的女子。
她拥有罕见的美丽明澈,只可惜命不久矣。
羽扬着红唇笑起。
萧凝思完全无视于他,径自离去。
风中,羽用梦呓一般的声音喃喃:“我终于,变成了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萧涤英,我答应你了,守护她。”
夕阳陌陌。
沉沉的阴云聚拢而来。
壮丽似血的阳光给那乌黑的天际镶上一道金边。
耳畔追逐的声音终于沉默下来。
狂风吹翻了所有金色的秋叶,卷起滚滚的巨浪。
萧凝思拼尽了最后的力量。
雨冰寒湮的毒已经深入骨髓。
那丝丝盘绕的绞痛令人几乎窒息。
逃跑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萧凝思一点点萎顿下来,静静地倒伏在漫天落叶里,任秋叶风霜覆盖她明媚的脸庞。她明亮的眸子似乎暗淡下来,黑色的瞳孔渐渐放大。金色的秋叶落满她黑色的衣裳,这就是最后的入殓吗?
追兵的声音响彻树林。
记忆的碎片渐渐拼合起来,在萧凝思头脑中不停地旋转着,所有的美好如同生一半,暗淡了的颜色渐渐添亮了色彩,偏偏复苏。
仇恨啊!怨毒啊!你已经从种子已经开花结果!得到这死无葬身之地的报应!
远远的皇宫中,珍贵的香料氤氲模糊了王的面容。
他慵懒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朝臣,捕捉每一个人最细微而又最恶劣的面目。
到上官温筠的时候,他忽然有了一丝微笑。
你终究也得不到她。好吧!你就和我一起来牢笼这个的牢笼吧!希望你不要那么快就开始厌倦,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废太子登基的庆典终于停下了最后一个音符。秋风吹动旗猎猎作响------
漫天的秋叶覆盖了秋林,一双金色的眼睛看着那片金黄中间,最后一抹孤寂的掩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