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雪一震,怒道:“好个西非王,竟然三番四次的叫阵,辱我门声!本姑娘要亲自披挂上阵,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说罢,将手中宝剑一掣为二,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剑尖弹起,划破晴芸的脸颊,血蓦然落下,殷红了李晴芸风华绝代的半张脸,远远望去,如厉鬼一般。
晴芸抚上伤口,目光空洞的嫣然一笑。
英一惊,绝美的脸上写满惊讶和恐惧。
芦雪迈步出门,回头看了一眼李晴芸和英,道:“把他们绑起来,随我共到左铜关。”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战马嘶鸣,芦雪的嘴唇干裂,和一个副尉站在一个土坡上,迎上面前的一望无际。
天气冷冽,偶然有一支流矢从人的脸际划过。
“主帅,”一个副尉递过一壶水,“西平王的军队一直驻扎在关外,几日以来都没有一点动静!十分奇怪。”
芦雪接过水,喝了一口,一滴清亮的水珠从壶口缓缓滑落,格外晶莹剔透。芦雪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道:“西非老贼诡计多端,他们想要把我们拖得没水没粮才肯罢休。对了,我们的粮草还可以供应几天?”
“三天。”副尉脸色一暗:“后援的粮草被西非老贼劫去了,看来我们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不如,我们今晚就——”
“再等等。”芦雪注视着远方,打断副尉的话。一只秃鹫盘旋过,灰色的羽毛在风中矫捷灵动的舞,黄色干枯的喙微张,似乎在等待着一场饕餮大宴。芦雪的目光越过秃鹫,直指不远处西非王的大营。时间也该到了!
“报——”一名士兵翻身下马,灰呛的脸色带着坚忍和一丝喜悦:“主帅,我军在林州大胜平军,特此来报。”
“好!太好了!”时机终于到了!芦雪由衷地笑道:“你快下去休息吧!左铜关有望了!”
副尉听了消息,却不喜反忧,神色黯然道:“我们佩家军的大限应该快到了吧?!”
“不!”芦雪坚定到:“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来了!传我命令!明天午时准备迎战西非大军,以击鼓发兵,鸣金收兵。士兵一切行装从简,且战且退,切记要保持实力!等到了居庸关,兵分三路,副尉一路开道,陆帅一路折中,我来退后,火速往风州进发!”
命令立刻一层一层传递下去了。
“这?主帅?我们还有路可走吗?”龙副尉苦笑道。
“龙敢当,你是存心要冷落我军士气吗?!”芦雪一瞪眼,冷风四起。
“不敢,只是——”龙副尉一惊,眉宇仍然犹疑不定,终于叹息道:“我家已经跟随佩家军有三代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佩家军就此辱没在我的手里是吗?”芦雪神色冷厉。
龙副尉并没有答话,却也没有否认。
佩家的芦雪小姐虽然是人中之凤,跟随着她的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是果敢英明,领兵有方,让佩家军的士气又旺盛了起来。比起之前在佩家那些男丁的带领下更加有劲,也比在昔时的佩老爷手下办事更加顺畅得力。
只是而今的佩家人口零落,留下的几个男子不是文弱窝囊便是好狠斗富,全是一群酒囊饭饭袋之徒,糊涂到要勾结外夷来保住地位,如此一来,人心已经去了八九十分。再加上这次动乱,西非王更是以郁剑佩家与外夷为借口,张榜天下,发誓要剿灭乱贼。这佩家的命数,恐怕只能到此了吧?!
芦雪一个深闺弱养的女子,又能把如狼似虎的西非王如何?天下大势倾来,佩家要非死不可了!此次,龙副尉随着部队征战,再没有了以往的骄傲和士气,反倒是一股忧伤时常笼盖心间,让他挥之不去!
芦雪见龙副尉低头沉思不语,许久方才叹道:“我也知道,郁剑佩家的气数。”
龙副尉一怔,抬眼看着芦雪。
“林州的胜利,也只不过是因为那里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那里的物产丰饶,没有特殊的的天灾人祸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能攻下林州,想当初爷爷占领那里,看上的恐怕就是这个了!”
“这左铜关是交通要道,是任何兵家都想争夺的天时地利,只有守住这里,才能北通漠北,南达芜苏,西到并州,东进西峡,成为霸主。只有那风州,可要可不要,西平王凭借我哥哥们以往带兵打仗的作风,料定我们贪心天下,据死不放这左铜大关!”
“只是我们佩家的祖上从来没有居拥天下的野心,曾经的大王肯让我们佩家独守此关,也是对我们家族的一种信任。这郁剑的封号也是那时下达,让佩家荣耀了好久!倒是哥哥他们贪心不足,辱没了祖上,勾结外夷,让佩家先祖蒙羞,在地下也不得安宁!我今天放弃它,就连龙副将也觉得可惜,是吗?”芦雪一顿,看了一眼龙副尉,接着道:“我今天放弃左铜关,也不过是物归其主,借此,我们才能昭告天下:我们佩家,绝不是狼子野心的瓜分窃贼!”
只见芦雪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女子的妖娆妩媚中带着屡屡倔强。“只是,我不服气,我偏要拼他一拼,西非王又怎样?废太子又怎样?他们还不是窝在老巢里不敢轻举妄动吗?!我们佩家的瑞林已死,可是我还活着,我要叫他们看看——我佩芦雪虽然是个女子,却依然能顶天立地!”
这倔强的声音乘着风,在天际的风云里滚滚起伏,久久的凝聚在龙副尉的心头不能散去,对!要让他们看看,佩家还没有倒下!累世公卿的佩家不会倒下!龙副尉心底的那一层潮湿的忧郁终于被蒸发干净,一双干练的眼睛里,精光瑞锐。
风依旧呼啸着,芦雪抿了抿被风吹乱的头发,满意的看着龙敢当眼中燃起的斗志。芦雪信手从空中捉起一支利矢,刺破自己的手心,把箭身涂满鲜血,扯弓扬满,一支鲜红的利箭朝着西平王的大营射去。
第五十七章 硝烟乱
“殿下,西非王那里已经打起来了!”一个黑衣人低低地说道。
“知道了!”四皇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又小心翼翼的抚摸过金色的龙椅,流连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做上这把椅子呢?”目光却冷冷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黑衣人连忙跪下:“殿下,饶命!”
“罢了!我就知道敌不过废太子一党人!联合他们?他们才对我这个蜗居的蠢人不感兴趣呢!”四皇子幽幽的看了一眼那金灿灿的龙椅,恋恋不舍道:“柳姑姑回来了没有?”
“禀告殿下,柳姑姑她恐怕不会回来了!”黑衣人冷然道。
“连她也要抛弃我了吗?我就这样不成器吗?哈!哈!”四皇子颓废的嘲笑着自己,举过满满一杯褐色的液体,咬了咬牙,还是灌了下去。药香弥散,四皇子轰然倒地,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沉重的呼吸声带着病痛长久折磨留下的痕迹,从他薄薄的鼻翼中传出。
黑衣人一怔,把四皇子扶起,放在金色的龙椅上。
“殿下用过药了?”一个淡淡柔柔的女声传来。
黑衣人停下动作:“你是来拿东西走的吗?”声音中有一些苍凉的味道。“我们跟着四皇子,也已经有许多年了吧?!”
柳颜没有接过话头,只是把四皇子的衣裳掖了掖:“殿下不能睡在这里,带他去栖凤居,要不然感染了风寒,你我都担待不起。”
“你---不走了吗?”黑衣人陈冷的目光中忽然掠过一阵欣喜。
柳颜轻叹:“我和他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虽然误会已经没有了,可是梗在心上的那些岁月沉闷冰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足够的耐心和勇气再面对那些不如意的事情。我灰心了,我不敢再把自己的未来当成美丽的天堂。我虽然一直爱着他,可现在的我,只要能看到他的背影就好。”柳颜回头,轻笑的看着黑衣人:“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却总是能看见你的影子。他予我,现在能也只能这样纯粹简单了。”
“可是你的孩子?”黑衣人看着柳颜温柔如水的眉眼,替她惋惜着。
“他一直对我的孩子很好!我见到他了。”柳颜忽然想起庸儿冰冷的样子,眉间一片晦暗,但随即就舒展开了:“他学诗、弹琴,很聪明,也长高了。”
“哦,这样也好。”黑衣人看着柳颜眼睛里化不开的浓浓的慈爱,心不由得温暖起来。交战已经结束了,芦雪压后,看见满地的尸体狼藉枕藉,错落的鲜血成河。
西平王的军队狼一般的扑过来,尽管狡诈凶狠,却带有一份小心翼翼。西雷越并没有出战,西平王果然在顾忌着什么。
芦雪身手矫健异常,却也浑身浴血,肩口的伤一次次碎裂开来,让芦雪忍不住地皱眉。铁蹄之下,芦雪真切的感受到了佩家的衰落。的力量已经渐渐生成了,西雷越,废太子,还有上官温筠手下的璇玑宫。佩家果然是要没落了,先王之前的光辉岁月,再也不会重现了。
芦雪冷然一笑,扬手挥刀,将敌人的主力砍落马下。
夕阳如血,这缠人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人的影子在夕阳的光芒里刺杀、落定,任何人死的瞬间都让这场战斗忽略。
暗夜的星辰终于升起,芦雪叹气。终于结束了。
烟火和伤口让芦雪多了几分疲惫,篝火闪闪,芦雪的部队已经远离了左铜关那个是非之地。
夜空中,一只白鸽来,格外的显眼。
芦雪纵身跃起,捉住那雪白的鸽子。交给旁边的士兵烤了。
淡淡的星光闪烁,夜里已经开始冷了。
四周都是寂静,都是从死亡堆里爬出来的士兵忍不住地哀伤。
远远的,一阵马蹄的声音隆隆而来,芦雪的部下一个个忽然都绷紧了神经,芦雪看着他们戒备的神态,不禁的感觉有些累了,常州,已经让贪生怕死的表哥拱手送人了,龙副将那里,恐怕也在鏖战吧!易守难攻的常州,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了。
映着丛丛的篝火,芦雪费力的站起来,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已经三天了,数以千计的和西非王的人交战,芦雪望着大家灰白警戒的神色,淡淡笑道:“大家都坐下休息吧!别再站着了!消耗体力,我们还要去风州,与副尉他们会师。”
“主帅!你难道没有听见那些咄咄的马蹄声吗?”一个士兵咬着嘴唇颤抖道。那些嗒嗒的马蹄声似乎踏在他干枯近乎崩溃的心灵上,一步一个碎痕,一步一声破裂的声音。
“我听到了!打仗的不只是我们一家,我们已经从左铜关退下来了!那些极有可能是废太子他们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对我们这样一支视死如归的军队动手,白白损耗他们的兵力,所以大家少安毋躁,坐下来休息吧!”芦雪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推测大抵应该不错,只是他们想要杀人灭口,减少制衡,那却也是芦雪无能为力的事情。
马蹄的声音近了,秦王府的旗帜扬,果然是废太子的队伍。那逡巡的队伍人高马大,神采奕奕,用鹰一般的眼神审视这这个刚刚从战场退下来的队伍。
芦雪昂起头从忐忑不安的士兵中间走过,来到这支铁骑主将的跟前,朗声道:“阎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清脆的声音昂扬,让人不禁侧目。
那将军一怔,原来是个女子。
“郁剑家族难道没人了吗?居然派一个女子和我们交涉?!把你们将军叫过来!”那将军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略显弱小的芦雪。眼前的女子一身银质的铠甲,却落满干涸鲜红的血迹,一张俏脸虽然经过了狼烟,灰黑中却有一股顽强的气质。
“我就是将军!”芦雪冷声道。
那阎姓的将军一怔。收起他所有的戏虐,冷笑道:“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佩家还一直靠女子起家挂帅!”
芦雪看见那阎将军眼中的嘲讽,冷道:“男子又如何!我们佩家的儿女都是一样优秀!我大哥佩天堑从来不输给任何男儿!”
“佩天堑?!再英雄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阎将军肃穆的脸上冷厉,目光中却忍不住掠过一缕忧伤。
芦雪诧异的看着那将军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忧伤,直接切入正题道:“将军是想歼灭我们吗?”
阎姓的将军只是不语,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芦雪的部下。
“阎将军,我们的部队如你所见,你要消灭我们,就尽管放马过来吧!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们其中几个人垫背!”芦雪的目光一片森寒。凌厉的扫视过这支秦王的大军。
“佩将军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消灭你们的意思。”那将军说罢,长手一挥:“左铜关,火速进发!”
浩浩荡荡的军队终于消失在夜幕里。
芦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眉头却皱了起来:“风州方向,火速开拔!”夜路中,芦雪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个阎将军的后备军已经尾随而来了!
第五十八章 遇袭
苍凉的夜色里,薄冷的雾气渐渐升起。
曲折的道路在寒冷的雾气里变得更加湿滑,芦雪的坐骑脚下一滑,差点将她掀下马去,右骑快速的赶到芦雪身边,黑灰疲惫的眸子关切的看着她。
战火把芦雪的脸色熏染得更加黑瘦干练,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一份坚忍的情愫。芦雪看着右骑疲惫的脸色,淡淡的摇摇头,雾色朦胧,芦雪细碎的刘海轻轻扬,在浓雾中,带着一抹凄迷、魔幻的美丽。右骑红着脸呆了一下,随即打马前行了。
芦雪回望了一眼那些后面的面孔,他们的脸上都是一片灰暗的疲惫,影影洞洞如死人一般,芦雪的心头一悸,赶忙移开目光,追随着夜色里飘缈迷茫的雾色。
废太子的后备军迟迟没有跟上来,芦雪打从心底疑惑着。那伙人明明跟着来了,铠甲的光芒分明在月色里闪耀了一下,难道我的判断错了,还是废太子忽然变得好心了?芦雪沉思着,心里隐隐的感到不安。
一声嚎叫忽然滑过夜空,悬崖边上窄窄的栈桥上,一个身影忽然坠下,引得人浑身一凉。芦雪收住自己的思绪,忽然发现所有的士兵的目光正齐刷刷的看着自己。芦雪一惊,忙道:“将马匹拴起,向前探路。”芦雪翻身下马,抚摸着自己的爱驹,最后忍痛道:“追风聪明机敏,就把它放在前面探路吧!”芦雪看着士兵深不见底的目光,解下追风的马鞍。追风的眼睛黑亮,似乎明白主人的意思,长嘶一声,温顺的走上狭窄的栈道。
芦雪深深的凝视着追风雪白的身影已经沾满灰黑的狼烟,萧索中走向那条天堑。
“刚才落下悬崖的士兵叫什么名字?”芦雪的部队已经开动,只是寂静中似乎有一股并不了然的气氛。
“连虎,我弟弟连虎。”右骑的目光悲怆。
芦雪一惊,凝视着右骑年轻但已经满是沧桑的眼睛:“对不起!我没能保护的了他!我没能保护好我自己的士兵!”
右骑抬起眼睛望着天空:“那不怪您,主帅,那都是他的命。您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留下了我们这许多的生命。我们应该感谢您才对,否则,我们或许已经战死在左铜关的大地上,或者---”右骑的目光望着芦雪,哀伤道:“我们死的更加窝囊,倒毙在敌人的逗乐和俘虏中。”
芦雪看着右骑深沉的脸色,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直到右骑的身影已经到了最前方,栈桥已经隐没在汩汩的夜雾里时,芦雪才命令道:“风州方向,迅速进发!”芦雪撇开那群人疲惫的目光,朗声道:“只要我们到了风州,危险就会马上解除了!请大家保重自己的生命!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中的妻儿!”
原本灰颓的残军没由来的精神一振,怀着无比的坚忍和坚强,向着云雾弥漫的风州昂扬着。
芦雪缓缓地跟在队伍的后面,忍不住地凄凉,不知道风州的情况怎么样了?龙副将他能否能拿下那不攻之城?
雾气渐渐散开,月影的照耀下,几个暗黑色矫健的身影悄悄地接近了那一支残军。
为首的黑衣人明快的打了一个指示,紧接着又出现十几条身影滑过。
他们的身后,赫然是几百人的一队人马横卧在血泊里,粼粼的甲光映着惨白的月光,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清脆的兵甲声在部队的前端响彻,芦雪纵身跃马向着那兵甲交接的方向狂奔而去。
龙副将血红了双眼,狠狠的瞪视着那高高悬挂的免战牌。已经三天了,风州城里一点消息也没有。自己的人马已经快要断炊了,西平王就是想要这样地把自己耗死在这座不攻之城的下面吗?
风州的确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虽然地理交通有些恶劣之外,却也有许多丰饶的土地,每年产出许多宝贵的粮食。但只可惜,这些粮食根本无法运出,只能烂在风州的土地里。外人不好进入,里面的人也难得出去,这就形成了风州闭塞的视听。西平王之所以看重这里,大多也是为了粮食的缘故。只是他耗尽军力,打下这座不攻之城,却也没有办法捞到更多的好处。眼下的西平王,大概是窝在风州城里生闷气吧!
风州的周围地界虽然平整开阔,但几百里的外面却被山环水绕,而且都是人力难以修改的天堑险流,本朝的先王也曾看中过这里的物产,可惜辛苦了几十年的成果,不过是山崖边狭窄的几条栈道而已!
一骑轻骑忽然从风州半开半合的城门处驰而出,战马跃下,铁蹄高昂,践踏的灰尘纷纷扬起,几百支锐利的弓箭射下,被黑色玄铁的盾牌一挡,卸去几分力道,只是那粗衣的年轻人身形也明显一顿,几支利箭却已经射穿他的肩头,喷出一股鲜红的血色。
那年轻人倒也灵敏,依旧死死的跨在马上,把盾牌斜系在身上,一边快速的拔掉箭头,催赶胯下的马匹。
眼看着年轻人渐渐走近,龙副将紧张的心脏终于顿下。
“龙副将!”那年轻的士兵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干净。“属下已经打探清楚风州城里的情况了!”士兵肩头的鲜血汩汩流出,可士兵却丝毫也不在意,咬紧牙关坚持着。
龙副将迅速的走到士兵跟前,看着年轻士兵的流血不止的肩膀,关切道:“快传军医!”
士兵抬起头,看着龙副将坚毅的脸,两条深深的法令纹深深的镌刻在他消瘦的面庞上,战火已经在他的身心中落下深深的影子,他深沉的法令纹和他苍落的眼神便是最好的证明!那里面,隐忍了许多人所不知的苦痛。
龙副将注视着年轻士兵的目光,看着他漆黑的脸色和晶莹的眼睛。“风州城的主帅哪里去了?告诉我,风州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西平王能迅速的攻下风州?”
士兵昂着头,正要回答。忽然,一道暗红的血水从士兵的嘴角流下,不停地流淌着。“那箭---那箭---”士兵口齿不清地嗫喏着。
“箭有毒?!”龙副将一诧,赶忙扶住士兵的肩膀。
“呃——”龙副将一声闷哼,只见那士兵的眼睛里闪耀着得逞的笑意。一把锋利的军刀已经刺穿了龙副将的心脏。
所有的人顿时一惊,几百条缨枪已经同时刺入那年轻人的身体,银光乍血,鲜红喷涌而出,迷离了所有人的眼睛。
第五十九章 幕后
灰色的月光在黑暗中游弋。
芦雪迈步向队伍的前方冲去,一声箭啸却从身后袭来。
锋利的呼啸声直直冲芦雪的头颅迸发而来,芦雪仰身翻过,凌空翻了一个筋斗,利刃却也难躲,芦雪的坚实的盔甲竟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黑色的翻着毒汁的痕迹。芦雪一惊,连忙扒下那铠甲,随手抛开。正在芦雪怔忪之际,那支急箭冲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远处的灌木丛影影绰绰的飘出几个飘渺的影子。
“是你?”芦雪一惊,嘴角忍不住虐笑:“想不到你还没死!”
黑灰色朦胧的月光中,一张绝美的芙蓉面轻哂:“要我死,恐怕没那么容易吧!”柔美的嗓音清澈空灵,却满是冷然,一双冰冷的黑眸中透出冷酷寒意。“佩芦雪,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
“凭你?!”芦雪望着眼前无双的人儿,一抹冷笑勾上唇角,艳丽妖冶。“你的亲哥哥和娘亲可还在我的手里。杀了我,你就一辈子也别想见到他们了!”芦雪得意的凝视着月光里的黑影—萧凝思,也是长大了的感儿。她有着绝代风华的身姿。美丽却没有丝毫的矫饰,清澈中却见骨子里冷淡的杀意。臧银婆婆,你果然偏心了她!
“芦雪,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感儿吗?”阴冷的月光里,萧凝思好似魔魅一般,带着惑人的引诱。雪亮的利箭扬手射出,一片士兵已经纷纷倒落在一片混乱之中,“你杀我一个家人,我就让你的部下,统统消失!”黑色的腐腥味传来,芦雪惊慌道:“你竟然下毒!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谁让他们是你的手下呢?!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感儿邪冷的笑道。
“没想到你竟然变成这样?!”芦雪胸口一闷。当初澄灵的女孩已经变成现在的恶毒。
“你有什么权利说这样的话?若不是当初的设计和愚弄,又怎么会成就现在的萧凝思?!”萧凝思冰冷的目光泛出点点幽冥不定的光芒,如夜色中惑人的狼眼,嗜血的光芒毕露。
芦雪的背后微冷,微微汗湿的手心紧了紧那银质的长刀。
莫名的风呼啸而过,萧凝思忽然闭上那美丽连着恶毒的眼睛。
芦雪手中的长刀跳起,与一条寒色的长索绞缠,金属的声音碰撞破碎,凌厉异常地回响在萧索的夜色中。
寒色的长索吞吐,灵蛇般地向芦雪扑去。
萧凝思矫健美丽的身影笼进那片寒色中,灵异地妖艳着。
长索破散收缩,与萧凝思如同一体,挥洒自如,又美若天籁。
芦雪却无心欣赏那一份美,寒色的长锁如长了眼睛一般,不住的痴缠着芦雪,索上凌厉的光芒,让芦雪渐渐地感觉到吃力。拈花的手法融进那如蛇的长索,萧凝思在报复!她完全没有把芦雪放在眼里,她在玩,如猫在咬死猎物前的玩耍。芦雪感觉到萧凝思的羞辱,寒索扑来,芦雪索性把手中早已控制不住的长刀扔掉,闭上眼睛,承受这最后的一击。
用死来嘲讽。
可惜萧凝思的心经历风雪,早已石化成千年寒冰。
那一击迅雷一般,豺狼虎豹似的扑过去,却在最后一秒生生被人遏止。
锐利的声音划过幽冥的夜空,凄厉地低低回旋着。
萧凝思仿佛感觉到什么,长索猛地跃动朝着广袤的夜空刺去。
芦雪睁开眼睛,整个人顿时呆掉了。
一双熟稔瑞光闪烁的眼睛,带着郁剑家族特有的高傲。
“父亲?”芦雪失声道。却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
佩狄生早在廿十年前便埋葬在佩家早已荒凉的墓穴里了。这只在画像中见到过的人如神话一般出现在芦雪的面前。
萧凝思早已经消失在来时的夜色里。
那佩狄生却格外的清晰,真切。
月亮渐渐地升起辉芒,亮丽地照耀着一切。莹莹如玉的辉落漫满天地,映照的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实。芦雪静静地伫立在月光里,深沉地注视。
“你是雪儿么?都已经这么大了么?”佩狄生感慨着。沉重的目光里似乎有一丝欣慰和满足。
“父亲?”芦雪的声音沙哑,喉咙里涩涩的有些梗。
“这些年,辛苦你了。”佩狄生只是叹息一声。接着道:“把所有的队伍散了吧,活人不需要再听死人的话了。更何况是偏执的仇恨。”
“父亲,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弃我们手中的一切,我们的家族是军人,永远要靠权利和功绩说话。这是我们的荣誉,我必须捍卫,奶奶说的对,一切敢蔑视我们家族的,我们必须反抗。”芦雪的目光里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