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袁大将军的庶女袁紫晴上前来笑道:“这便是方家四姐姐、五姐姐罢?四公主亲自来道贺,姐姐此刻在里头陪公主坐着,只怕还有一会儿才得出来,这位姐姐是…”
方婉就介绍了一下康南云,带着表妹做客这件事也不少见,袁紫晴不管是做少女的时候,还是做了少奶奶之后,都是十分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而且向来很愿意结善缘,不管什么事,能帮就帮,能遮掩就遮掩,很少流露出豪门贵女的傲气和看不起人的态度,此时也是笑吟吟的与她们三人说话,并没有因为方婉明显行情不同,而分出个高低结交之意来。
不过袁紫晴是这样,袁大将军府唯一的嫡女袁紫燕那可就不一样了。
方婉当然记得她,这位袁姑娘虽然出身大将军府,一家子都是武职,但却是生的纤柔袅娜,清丽婉约,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一点儿也不像将军府的姑娘,不过身为天之骄女,那股子倨傲之气还是呼之欲出,宛如实质的。而方婉记得她的最重要的一点,两年后,太后娘娘病体大见起色,也不知怎么喜欢袁紫燕,留她在跟前伺候,之后便进了宫,封了容妃。
这于朝堂来说,应该没有多大的意外,大将军有兵权,权势与一般朝臣不同,大将军之女进宫为妃和大将军之子尚主这样的事,都是朝廷常见的手段,这样的制衡手段,在先帝朝颇为常见,先帝后宫中但凡封了妃位的,无不是权臣之女,历次选秀,竟然一位勋贵之女得封高位的都没有,偶有一两名勋贵之女,也都是庶女入宫,封到嫔位就到头了。
先帝慧嫔,是寿安伯庶女,进宫为贵人,共生了三子一女,封号也只到了嫔,直到去世前病重难起了,才加封为惠妃,而当今的生母,便是直熬到先帝驾崩,还只是个才人。反观江南总督之嫡次女,进宫十年无出,依然晋封一品妃位,薨逝的时候还加封了皇贵妃。
当今朝好似没有这样极端,三皇子生母蒋贵妃,就是国公府嫡女出身,不过袁大将军之女进宫为妃,这对于朝廷上下,都没有丝毫意外。
袁大将军威势日盛,袁家鲜花鼎盛,如烈火烹油一般,袁氏女既然不能指给任何一位皇子,那自然也就是进宫为妃了。
方婉跟她自也打过交道,不过身份所限,也不算十分熟络,但这位容妃娘娘让方婉颇有印象是真的。
甚至方婉还记得,容妃娘娘颇有帝宠,进宫的第二年就有了小皇子,那个胖嘟嘟的小家伙,眼睛又黑又亮,到处乱看,可爱的要命,她忍不住悄悄的捏了一下他的小胖腿,他还笑呢!
袁紫晴招呼了她们,请她们在一边坐了,上了茶,摆了果碟子,外头已经又有姑娘进来了,袁紫晴又去招呼,这一回进来的是泰宁大长公主府周家的几位姑娘,这样的身份,单袁紫晴出面便有些不够,很快,袁紫燕也就出来亲热的拉着说起话来。
袁紫燕还没换上笄礼的正式礼服,只穿了件湖蓝色软缎衫儿,衣服做的颇为宽大,越发显得她的身形娉婷,腰肢盈盈一握,方婉在不远处看着,她突然觉得,大约是上一世她对袁太妃的印象太模糊,才没有发现,这一回她见过了袁太妃,再看到袁紫燕,便觉得这侄女像姑母说的果然不假,袁紫燕与袁太妃还真长的有七分相似呢,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弯弯的眉眼,嘴角的弧度,简直是一模一样。
倒是袁紫晴或许像她的生母些,只眉眼间隐约有一点儿影子,并不太像。
袁紫燕与周家的几位姑娘说了一会儿话,袁紫晴便上前附耳与她耳语了两句,眼睛又看向方家姐妹这里,显然是在和袁紫燕说起她们,不管袁紫燕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方婉到底是她请来的赞者,自然不好怠慢,她往这边看了眼,点点头,大约又与周家姐妹交代了几句场面话,示意袁紫晴接手,她就过来招呼方婉了。
面对方婉,袁紫燕似乎并没有上一世那样的骄傲,看起来,她的倨傲大约是因为是容妃娘娘对上三皇子府的侧妃,身份地位的差距而显出来的,而此时,同样差距不小的身份地位的差距,她既然不那么倨傲,那就说明方婉的另外一个身份——未来的景王妃,在袁家已经过了明路了,连姑娘们都心中明白,而且袁家没有异议。
方婉的观察能力和据此揣摩局面和人心的能力向来毋庸置疑,单看袁紫燕待她的平和态度,和甚至有一点好奇打量的样子,方婉就知道了,她当然也不能怠慢袁紫燕,态度颇为热络。
袁紫燕笑道:“前日就想请姐姐一起赏花的,又怕唐突,如今既然见过了,姐姐又是这样最和气最可亲的一个人,我也就放心了,赶明儿我再请姐姐,姐姐可不要推辞。”
也不知为何,听了袁紫燕这话,方婉无端的就想到了她今后的那个乐呵呵的宝宝,那胖乎乎的腿,好想再捏一把啊!
方婉也就笑道:“我第一次来京城,哪里都没去过,妹妹若是有好地方去叫上我,我哪里还会推辞呢,自是立刻就去了。就是妹妹有好地方去别忘了我才是。”
袁紫燕爱屋及乌般的又跟方莹和康南云说话,一时又问方家其他姐妹,嗔着方婉怎么不把妹妹们都带来,大家也好亲近,方婉笑,原来袁紫燕愿意八面玲珑的时候,也不比袁紫晴差了。
这里正说笑着,方婉越过袁紫燕的肩头,看到泰宁大长公主府的周二姑娘走了过来,方婉上一世只见过这位二姑娘一回,她后来嫁到洛阳去了,就再没见过,也不了解她的性情。
只见周二姑娘目不斜视,直盯着方婉,明显就是冲她来的,这位倾心于萧重的姑娘长的高挑,又有一点粗壮,五官倒也端正,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气,和袁紫燕比起来,好像她才是武官家庭出生似的,方婉这个时候还能很无稽的想到,她和袁紫燕的出身换一个个儿,倒还合适些。
周二姑娘很自然的带着出身公主府的傲气,再加上讨厌方婉的心思,她显然就不像袁氏姐妹那样会说话了,连表情也几乎不大掩饰,周围所有人,就连不知道方婉身份,不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方婉的人,都看了过来,明显就是知道有热闹可看了。
周二姑娘问袁紫燕:“这位姑娘我怎么不认得?”
她一边说,一边挑剔的打量了一下方婉的衣饰,毫不客气的说:“这是乡下来的吧?是你们家亲戚吗?”
方婉顿时不大爽了,原来这位周二姑娘这样不会说话,还想嫁给萧重?也不知道太妃娘娘怎么选的?就因为公主府的缘故吗?亏的她没嫁给萧重呢,不然也不知得给他招多少敌,说不定萧重还得早死两年。
爱情大约就是这样无稽,不知不觉间,方婉连上一世的萧重都维护起来,倒没因为她针对自己有什么愤懑的情绪。
方婉正要说话,袁紫燕抢着说了:“不是啊。”
她一脸真诚的说:“其实我也说错了,只是现在还不是罢,很快就要是了,太妃娘娘喜欢方姐姐,等旨意下来,方姐姐就是我表嫂了,到时候我们就是亲戚了。”
方婉:“…”
周围更是鸦雀无声。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周二姑娘固然是目瞪口呆,方婉心中其实更是觉得意外。
她现在是毫无意外的就成了众人的焦点了。
周二姑娘泫然欲泣, 她那样的身材模样做出这样的表情, 其实很难惹人怜爱, 而方婉更觉得, 这姑娘是真不适合嫁给萧重, 毫无助力,一句话就叫人说哭了, 也太敏感纤细了, 要怎么帮萧重?
眼见得自己姐姐要真哭出来就丢脸了,原本眼看着姐姐来奚落方婉的周家的三姑娘四姑娘就连忙上前来,连拖带劝的,把周二姑娘就弄走了。
方婉这个境地,才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也幸好她不是小姑娘,有足够的脸皮装没听到。
袁紫燕却好似压根没觉得自己这话有多大效果似的, 扫了周围人一眼, 恰巧时辰也差不多了,她进屋去换笄礼的礼服,丢下方婉三人, 差不多成了众矢之的。
众人的眼光都忍不住要打量方婉那是肯定的,也有一些活络些的, 有些好看热闹的, 还有形形色色抱着各种目的的人, 便开始寻机会来与方婉寒暄说话,也亏的方婉终究是历练过的,而且这里头好些人她以前也是打过交道的,说起话来没什么压力,她甚至还能投其所好,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
是的,方婉第一次正式在京城贵女圈的亮相,就让袁紫燕搞的这么热闹而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尴尬。
方婉倒是对这位未来的容妃娘娘的印象更深刻了。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印象都叫人深刻啊。
袁紫燕的及笄礼颇为盛大隆重,三次礼服都是尚宫局精工制作的,用的那根古玉簪是太后赏的,众人悄悄议论着太后娘娘病中还惦记着袁紫燕的及笄,可见袁紫燕讨太后娘娘的欢心的事果然是真的。
当然,若是别的姑娘也是袁大将军的唯一的嫡女,想必太后娘娘也一样会另眼相看的。倒是只有方婉晓得,太后娘娘虽然是时时肯病,但其实都不是很要紧的病,经常犯病不假,可病却都不重,不过是体弱易感罢了,说起来老太太这样病病歪歪的,比方婉活的还长呢!
方婉死的时候,太后娘娘的圣寿都已经过了七十,还是三天两头的卧病不见人,可还活着呢。
方婉坐在那里观礼,身边也坐着几个刚刚才认得的姑娘,小姑娘们容易熟络,尤其是愿意接纳对方的时候,就更容易了,方婉这未来景王妃的身份,便是有人可能还心存疑虑,但也会抱着犯不着得罪她的心思。
而且这个时候的方婉格外好接近,她带着一点儿温婉的微笑,话很少,但姿态温柔,说话和气,让人心生好感。
方婉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到自己想听的方向上去,这个时候京城发生的事情,对于方婉是一个盲点,大约要在一年之后,三殿下萧祺封郡王,同时大婚,她才慢慢的站稳脚跟,逐渐的开始掌握了消息,后面那些年,她就能清楚的多了。
这一年有选秀、秋闱,这些小姑娘们不是很好意思谈选秀,反倒兴致高昂的借着诗词歌赋的名头议论才子,方婉莞尔。
王氏是大族,且绵延千载,家中历朝历代都有高官,如今的王家,三品以上的京官就有四人,外放的五品以上的十数人,在京城自也算的豪门,家中人口又是出了名的多,今日到袁大将军府上来的,虽然还只是嫡女,都有足足的七人,此时同气连枝,差不多算是把方婉包围在了中间。
九姑娘王白桃是四房的嫡女,笑问方婉:“听说姐姐是锦城来的,是与大将军府有亲么?”
王白桃向来是个大嘴巴,她后来嫁给了武安侯次子,在京城也差不多算是最活跃的少奶奶了,爱看热闹说八卦,性子倒是不讨厌,方婉便笑道:“没有,我只是在锦城认得了景王殿下。”
别说王白桃一脸感兴趣,就是别的姐妹,也不动声色的伸一只耳朵过来,方婉笑道:“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那就是景王殿下,殿下微服,正好遇了点儿难处,我又偏巧遇到。原本不与我相干,不过那时候因我们家太太有了喜讯儿,我原本没个兄弟,我正去庙里给我们太太点个佛灯,回来遇到这样的事,便未免想到,莫不是该做这样的好事?说不得比给菩萨塑金身强?便出手帮了一下,又把我在锦城墙根边上一处小宅子借了给他住。”
方婉的笑容里颇带着一点儿得意:“谁能想到竟然就是景王殿下呢?说起来,那处宅子又小又旧,实在是委屈他了。只是景王殿下待人最好,这回上京来,倒是也借宅子给我们,不过那地方,就比我家的可强的多了。”
方婉的话里不是没带着一点儿炫耀的,虽然丝毫没有提到亲事,可对应先前袁紫燕的说法,众位姑娘不由的又羡慕又向往,这种出门搭救了年轻公子,暗生情愫,两情相悦,最终心想事成,对她们来说,真是比那些话本子上的才子佳人还叫人向往,而且这还是活生生的发生在身边,那就更叫人羡慕了,反倒是萧重的身份,她们感触还没有那么深,毕竟王家的姑娘,与皇室世有联姻,身份上虽有高低之别,却没有很大的鸿沟。
她们都是大家子出身,家里规矩自是方家不能比的,姑娘轻易不得出门,方婉这样的经历,换成她们就是绝不可能的了,这对于涉世未深,又生活一成不变的贵女们来说,自然也就羡慕的很了。
方婉以前是打算回锦城去的,这些事她没打算说,如今她既然要做景王妃了,那对于自己的名声也要留意,她最终肯定是要被认为是高攀景王殿下的不假,不过放出这样路上相救,成就一段良缘的话来,他们的亲事,那就要被称为佳话了。
方婉一向很清楚,名声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是时时都有用,事事都有用,也是不能小看的,清流文臣与皇权的对抗中,名声就是一种重要的砝码,而她放出来的这话,打造出来的名声,不仅于他们的亲事有助益,便是今后,太妃娘娘多少也会有一点顾虑。
方婉是在袁家的坐席里说了这番话,她相信王白桃很快就会替她传的人人皆知,毕竟她终究不好意思见人都说一遍,不然她也不会选择跟王白桃说,若是跟段如烟这样的锯嘴葫芦说这话,那只怕十天半个月也没第二个人知道,她还得寻个场合再说一遍。
而同时,周围奉茶,伺候的除了自己的丫头,当然也有袁家的丫鬟,这也确保了袁家和袁太妃能很快就知道她说的这话。
果然,这一头刚散席,袁大夫人吴氏坐在小花厅里,听人念册子点今日拿出来使的御赐的金银瓷器,在方婉那席伺候的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就分毫不差的把方婉今日说的话,细细的学给吴氏听。
虽说是得了吩咐的,可这小丫头也真是记性太好了。
吴氏听了方婉那话,微微颔首:“娘娘说的不错,难得这姑娘还是个聪明人。”
她这话放出来,里头还隐约有一点与景王殿下两情相悦的意思,若是真赏为侧妃,虽说谁也挑不出多大的错儿,可袁太妃就要被人议论刻薄寡恩了。
这姑娘一手拿捏景王殿下,一手拿捏袁太妃,颇有点翻云覆雨的架势,居然已经生生的把局势造成了她很快就要成为景王妃的样子了。
袁大夫人还正在想着这话,打算着吩咐一个人进宫跟袁太妃说一声,小姑子这阵子格外关注方婉,很是上心,她自然也不能怠慢,何况萧重的亲事,对于他们袁家来说,也是要紧事。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到花厅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快便见袁三夫人崔氏一头说着袁紫燕进来,袁大夫人面上不动,心里头就有点不自在了,袁紫燕是她的老来女,心头肉,且天生又是美貌聪慧,便是她自己,轻易也不会说她什么。
崔氏在这府里二十年,当然也是知道这情形的,是以进来就跟袁大夫人吴氏道:“燕姐儿今日也真是太鲁莽了。”
便把袁紫燕先前说的方婉要做景王妃的事说了一回,吴氏听了果然就皱起眉来:“前儿让你听了一耳朵,你怎么就往外头说起来,别说如今太妃娘娘那里还只是说一嘴,便是已经拟了旨了,一日没有明发赐婚,便一日也不能说,你还不懂吗?”
说着,语气还是缓了下来:“你就是要透个风儿,卖个好儿,那也没有这样当众在外头说的。”
崔氏听着就不大舒爽,心说嫂嫂这也太溺爱燕姐儿了。
袁紫燕慢条斯理的说:“既是要卖好儿,悄悄说一耳朵,能卖什么好?今儿那场面,三婶娘看见的,那才叫卖好。”
这话说的崔氏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在公主府的姑娘挑衅的时候,袁紫燕那样的举动,当然能十分结好方婉了。
连吴氏都凝了一下,才说:“你便是与方姑娘投缘,替她说两句话就是了,也犯不着说这个。这也不是你们姑娘家该说的话。”
袁紫燕那是被吴氏宠惯了的,又是在自己母亲和婶娘面前,早不必装外人跟前的贞静贤淑:“有什么话比那话更有用?娘也不必哄我,这亲事是咱们姑娘家一辈子的大事,自然是这件事好了,这一辈子才好。娘既然这样说,倒是教教我,在那个时候,还有什么话能比景王妃三个字强?”
她扫了一眼一旁的三婶娘崔氏,笑道:“至于这事儿还没笃定,那有什么要紧的,回头真不成,我不过就是个道听途说罢了。别人真议论的,难道还是我?”
那自然就是袁太妃了!
任是谁,都会认为袁紫燕必定是在长春宫听到过那话的,不至于胡说,而为什么不成,那当然都会往袁太妃处议论,不会议论袁紫燕的。
袁紫燕说了这话,是真正惊的她的娘目瞪口呆,她也就没再说,掉头走了,偏她回了自己屋里,似乎还颇为烦躁,坐在窗下的椅子上,还把靠垫一把扔在地上。
她的丫鬟伺候她也有多年,这种时候哪里敢惹,只悄悄的把垫子拣起来,又倒了养颜的玫瑰茶,轻手轻脚的放在她的手边。
心中只是纳闷,今日姑娘这样盛大的及笄礼,京城里有数儿的贵女,甚至连公主都来观礼了,姑娘先前看着也是欢欢喜喜的,怎么这会儿就这样恼起来。
袁紫燕喝了半杯玫瑰茶还觉得心中窝火,放下茶杯,吩咐道:“这么大热的天,上什么热茶,给我换冰的什么来!”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家子都围着姑母转,事事要听她的!她即便是有个皇子,那也是先帝的皇子,便是当今陛下再宠爱表哥,那也只是弟弟,难道还能立他做太子不成?
皇上可不那么糊涂,皇上向来英明神武,虽然明年就是四十圣寿了,可岁月丝毫无损陛下那样的俊美,只更添了成熟,身姿挺拔,尊贵无比,别说那些毛头小伙子,天下又有谁能比得上陛下?
袁紫燕怔怔的想着,为什么家里人成日里只想着姑母,就没有人替她打算呢?一听她说想要入宫,母亲一口回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这一次选秀,她知道她会落选出来,母亲早就在长春宫和姑母商议定了。
袁紫燕恨的又把手边的茶盅子给摔了出去。
方婉不知道袁紫燕的心事,却多少有点明白袁紫燕今日举动的意思,显然她与萧重的事,袁太妃已经跟娘家人通过气了,对她大概已经是很认可了。
方婉坐车回百花胡同,路上经过京城著名的糖果店糖门,这家虽然不是老字号,却是京城如今最红的店了,这里出的糖果不仅样子格外新颖,味道也格外丰富,方婉当年偶尔想吃糖,就愿意吃糖门的果汁软糖。
她便叫停了车,叫人去买了几罐,预备分萧重一半。
到了百花胡同,方婉进了屋,丫鬟们伺候着换衣服取首饰梳头发,可突然之间,方婉有一点特别异样的感觉,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却觉得十分异样。
啊对,就是没有声音这一点格外不对,萧重这宅子虽不小,但到底不是正经王府,又住了两家人,加上内务府送来的伺候人等,要让人在这里住的舒服,人少了可不行,虽然这些人都是受过□□知道规矩的,不至于大声喧哗,但人在活动,总是有或大或小的声音,所以白日里总是显得比夜晚嘈杂一点。
可是这会儿,却完全没有什么声音,便连风吹过花叶的声音也就明显起来,好像是夜晚,人人都睡下了,没有任何人在活动。
方婉凝了一下,走到窗前,看到她的院子里的石头桌子旁边,坐了一个男人,面前甚至还放了一盅茶。
衣着很普通的一个男人,也没有戴冠,随随便便的坐在那里,却气势惊人。
他身后两步的地方,站着一个同样衣着普通的男子。
方婉定了定神,随手取过桌子上还没拆开包装的一罐糖,走了出去。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上一世方婉也曾得窥天颜,九五至尊, 当然会叫人印象深刻, 何况萧家人著名的俊美长相中,这位陛下也是个中翘楚, 便是陛下的衣着再普通,方婉也不会认错。
面对这一位,方婉这会儿看着带着微笑, 温婉贤淑,可实际上已经如猫一般弓起了背, 竖起了毛, 全身警惕,陛下微服出行,既然在这里, 当然是与景王殿下有关,若是没有萧重, 皇帝必定是连眼角都不会瞄上她方婉。
为着萧重, 那就是婚事, 他老人家要亲眼看看她, 方婉的脑子转的飞快, 这算是她有数儿几次如临大敌的状态了,毫无疑问, 皇帝对萧重的宠爱真是一点儿假都没有, 并不是外头轻传, 回想萧重偶尔提起他的皇兄时的神态语气, 方婉觉得,甚至或许传言都低估了皇帝对景王殿下的宠爱关怀之意。
这简直是把景王殿下当儿子看了!
关于皇权诸事,方婉当年,曾殚精竭虑,细细揣摩过无数遍,作为一位帝王,能掌握的资源,能得到的消息,没有任何人可以小看,面对这位操生杀大权的至尊,便是再谨慎也是应该的。
方婉地位如此,她想要嫁给萧重,必须要得皇帝的首肯,想嫁和不想嫁,行事的差别就很大了,就是出门的那几步路,方婉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她下了台阶就跪下磕头:“民女叩请陛下圣安。”
皇帝陛下显然意外了一下:“你怎么认出朕的。”
方婉道:“景王殿下曾多次提起陛下,且这个地方,多是内务府送来的人,除了陛下驾临,也不会这样安静了。”
这里细算下来,是内务府管理的,别的人,就是王爵,也不会有这样高的警戒级别,能让每个人都停下不动。
皇帝大约因方婉的见识又意外了:“…说你聪慧,倒是真的。”
前面谁说的,皇帝没说出来,可方婉多少猜得到。
“起来吧,手里拿着什么?”皇帝陛下比起当年在大殿中穿着龙袍的时候,显得和气一点,而且也比方婉印象中更年轻些,虽然那股子尊贵之气不减,但对于方婉来说,已经算是轻松的了,她便微笑着,恭恭敬敬的把那糖罐子搁到桌子上去,笑道:“这是给景王殿下买的,陛下驾临,没有东西孝敬,分景王殿下一份儿,想必景王殿下也不会计较。”
说着,她还先就打开了,吃了一颗。
这话说的很聪明,她这里不管拿出什么来,都够不上供应皇帝的格,不过这既然是送景王殿下的,从萧重那里拿过来,也就勉强说的过去了。
这一点可不仅仅是聪慧,还透出她对于皇权等级的深刻理解,这叫皇帝又有一点意外了。
他微服驾临,已经意外了好几次了。
其实单是方婉能这样镇定的出现,对于皇帝来说,就足够意外了,这样出身的女孩子,骤然见到微服的皇帝,这样镇定,毫无慌张,说话有纹有路,简洁清晰,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就能够叫人意外,多少大家子的姑娘,只怕都比不过她刚才的举动。
方婉的底细,皇帝没有不知道的,事关他最心爱又不能相认的儿子,他的补偿心肯定和别的皇子不一样,一心要他安乐如意,是以那一日萧重在他跟前说了真话之后,事关方婉的一切,已经事无巨细的摆在了他的御案之上了。
皇帝见了方婉的画像,本来以为萧重是被方婉的国色所吸引,少年慕少艾,当然颜色为重,西南地区的姑娘瓷肌貌美,娇小玲珑,与北地胭脂不同,方婉又是其中上乘,萧重喜欢也不奇怪。
至于方家发生的事,皇帝当然以为是萧重的主意,何况萧重还亲自出马去镇压了萧祺。
可这个时候,皇帝开始觉得,重儿这样喜欢这姑娘,或许也有颜色之外的其他原因,这样的姑娘,实在太少见了。
皇帝顺着方婉的话说:“这是你给萧重买的?”
方婉知道皇帝肯定不是来和她闲聊的,她自然打叠起全部精神,她笑道:“景王殿下爱吃糖,民女刚才经过糖门,就想起了他,便买了些回来,预备分他一半呢。”
这话叫皇帝微微笑了笑,拈起一颗糖吃了,方婉话里关心思念之意,带着几分小姑娘的甜蜜,这显然是皇帝想知道的。
而方婉其实极度紧张,她知道她若是被皇帝察觉出一丝一毫会陷萧重于泥泞的可能,皇帝要她消失那肯定轻而易举。这些上位者,并不怕别人有攀附他往上爬的心,这本来就是他的资本,但他却会十分忌讳危险的可能,方婉既然认为皇帝确实关爱萧重这个弟弟,她自然就往这个方向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