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物,可不是喜怒无常的吗!方婉自己都处处小心伺候,不敢惹呢,方婉想了想,就去找康南云。
锦城到京城,水路居多,他们这一日就已经上了水路,两家人包了一只大船,房间不少,还算宽敞,康南云坐在窗子边上手里在编着什么,方婉进来也不客气,探头一看:“哎呀,你也编这个,我幸好还没开始动手。”
康南云的丫鬟小烟在一边分线,见是方婉,连忙招呼,请她坐,又去倒茶。康南云看她一眼,手里却没停。
端午节快要到了,这是每年的大节,便是不在家里,一切从简,这节还是要过的,别的东西也罢了,家里自会预备,但姑娘们总是要预备一些小东西佩戴和送礼,康南云手里在编的就是一个个小巧的粽子,五颜六色,里面放上一点香药,就很精巧可爱了。
方婉是知道她上一世总和康南云撞上,可没想到这辈子她回来,多过了十几年,还能和康南云撞上,不知为何,她还觉得挺安慰的。
康南云问她:“干嘛?”
真是半点也不客气,方婉也是没好气:“还能干嘛,你娘不知怎么看上那位殿下了。”
康南云倒也不意外,虽然不知道,可她一寻思:“双儿妹妹?”
她虽是听方婉说那是一位殿下,可不是普通宗室子弟,但康南云精乖的很,知道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宣扬,既然那位殿下自己没宣扬,那必有缘故,甚至就算是他有意要扮猪吃虎,人家也有资格,你贸然去帮人宣扬了,说不准就惹恼了人家。
可是叫她娘动了双儿这心思,那说明方婉又搞鬼了,康南云对方婉向来没好气:“还不是你搅出来的事!”
“这真不怪我!”方婉还叫起撞天屈来:“这些贵重人物的心思,谁晓得呢,他老人家非要说是做买卖的,只是因有那个姓,才能说上一两句话,说的头头是道的,我敢反驳吗?”
老人家…康南云想起萧重那张好看的闪闪发光的脸,觉得方婉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便道:“行了我知道了。”
康南云说知道了,就说明她揽下这事儿了,方婉自就不再说了,她笑嘻嘻的伸展了一下,懒懒的没骨头一样腻在一边,看康南云编小粽子:“算了,让你一回,我编长命线吧,你这玩意有多的,给我些,正好串上头。”
康南云都不用她多说,就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白了她一眼:“你是想用珠子线编吧?”叫小烟把盒子端过来,拣出来十几个珠子线编的小粽子,拿一个锦袋装了,丢给方婉。
方婉攥着袋子,伏在窗边看着水。
康南云又编了两个粽子,想起来丢了手里的活计,也过去伏在她旁边,方婉往一边挪了挪,转头看她,康南云小声说:“这位做这样的场面,是到这里做什么来的?”
“叶家的事。”方婉眼珠一转:“你听你爹提过没有?”
康二老爷虽只是六品官,但到底是地方官,叶正成做了什么,他至少能知道点风声。
“原来是这个。”康南云说:“当然听过一点,我爹还挺钦佩叶大人的,不过我爹胆子小,不敢去帮手,也不敢收银子。”
说起这个,康南云立刻想到了那一日:“叶元清…你不是真的吧?”
“当然不是。”方婉一本正经的说,心下其实还是颇为惋惜的。
“我就说呢。”倒是康南云说:“我就说你怎么会喜欢他!”
方婉纳闷儿,喜欢?
一时到了渡口,船要靠进去停,船行越来越慢,眼看就在河边停下了,半天没动静,两人在窗边看了半天,终于见那头远远的有艘大大的,金碧辉煌的船往这边靠。
方婉这不是第一次坐船,不过上一次坐船简直不堪回首,哪有心情看新奇,这回看到大船了,倒是有兴致:“嚯,这么大!”
而且单看外头都装饰奢华,小烟进来说道:“听说是江南大皇商,也是送姑娘进京待选的,咱们得让他们先靠过去。”
康南云就笑了:“我可不是挑事儿,不过我要是你,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这就去跟那位殿下说,叫那大船让路!”
方婉不想理她,只管往那边看,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今年是人数最多的一年选秀,她上一世认得的许多人,都是在这个时候从各地进的京,因为各种原因留在了京城,又有各种原因与她交好,或是变成仇敌。
眼见那大船近了,没看见姑娘,倒是先看到船边栏杆旁站了一个拿着白玉折扇的贵公子,锦衣玉带,身形潇洒,意态风流,方婉与康南云都看见了他,然后两人又同时转开眼睛,好像都没有兴趣。
那位公子倒是看见了旁边不大船上那一处窗口边上,两个美貌姑娘,仿若并蒂莲花。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康南云转头, 那是纯粹没有兴趣, 她向来不喜欢这样的长相,而方婉则是知道, 看不看其实都一样。
江南的容十二公子, 这是终于上京城去祸害各个高门宅第了。
方婉其实跟他还算挺熟的,毕竟方婉貌美,温郡王府的方侧妃, 宠冠王府,美貌倾城, 有这样的条件,就很容易和容公子熟起来的。
江南大皇商容家,为皇家采买, 供奉绸缎、瓷器这两大项, 自己做的也是这些生意,不仅是在国内,还把生意做到了海外, 差不多也算是富可敌国了, 容老太太又特别长寿,五代同堂, 这位容公子,虽是父母独子, 排行也到了十二。
容十二公子, 银子多的花不完, 从来不干正事, 倒于吃喝玩乐上的品味一流,在江南就有名的很,到了京城,京城的公子哥儿,也都与他称兄道弟,且容公子自诩风流倜傥,怜香惜玉,向来不用强迫手段,红颜知己能从苏杭排到京城去。
来京城不过一两年,这位容公子就什么府邸都进得去,别人不认得的人他都认得,别人不知道的消息,他都知道。
而且他的消息来源极为杂驳,互相印证,反而比明面儿上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还来的准确的多。
是以方侧妃有事了就请他喝茶。
容公子一路进京,路上碰到的船,差不多都是认得的,没什么新鲜。没想到这离江南逐渐远了,竟就在这样一艘简陋的船上看到一对儿陋室明娟,而且隔着江水,容公子看得清楚,那窗边美人,左边那位是个小美人儿,右边那位,还是个大美人儿,如今略有一点儿稚气,稍待时日,就能倾国倾城了。
容公子这样的主儿,身边自有的是兄弟,当即有人就去打听了,这银子多,确实好办事,方康两家人刚上岸包了客栈的院子住下,容公子就得到详细的消息了。
“…那位方家四姑娘,比六姑娘还要胜一筹呢!”锦城的事情被打听了个事无巨细,三皇子萧祺无意中当了一回品评标准,方家几位姑娘里,被挑中的是六姑娘,这显然就是美貌的证明了。
“这般佳人,轻易唐突不得!”也就是不能贸然上门的意思,容公子风流名声做到了极致,那必是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花样手段也多,知道若是这样毫无缘故就上门拜见,还是要见人家姑娘,那多半叫人当了登徒子打出来,有银子也没用。
有人便献计道:“这清和渡口是大渡,向来热闹,有各地名菜名酒,又有各地特产汇集,有些船过,还特意在这里停一两天,看看风物才走,姑娘们本就难得出门一回,到了这样的地方,想必是要出来逛逛的。如今打发人去守着,看出来了,这外头地方,若是姑娘遇到个什么烦难事,栩哥出了手,要说上话还不容易么?”
这就是经验之谈,就是姑娘们有不爱出门逛的,底下人也要撺掇着去,容公子一听就明白了:“好,这个法子简单容易!”
英雄救美,这戏码流行了千年都有用,何况容公子这一手,本来也不是要叫姑娘落难,不过是一个说话的借口,敷衍的演一演就可以了。
容公子英俊潇洒,又年少多金,要是非要救姑娘于水火才能得姑娘青睐,那怎么显得出容公子的魅力呢。
这个分寸可得把握好了,不然这计策非但不能讨好容公子,只怕反要得罪容公子了。
清和渡口是两河汇入口,自来为进京要冲,千年以来,依托这样的优势,各地人等,商品等从这里经过,停驻,逐渐的就形成了一座人口众多,极其繁华的城市了,堪比金陵、锦城等地,而在兼容并会,异地风味上,还有过之。
方康两家是中午就停在这渡口的,便有意停上半日,明日再走,住进客栈之后,方大太太杜氏就打发了丫鬟来说:“这里是大城,姑娘们若是愿意,可以出去逛逛,只是要带好服侍的人。”
还每个姑娘处送了十两银子,可谓十分周到了。
方婉与方柔带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一起出去,在门口还碰到了康南云,而当时,康南云正在和景王殿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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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婉走到听得到他们声音的地方,光明正大的停住了。
萧重和康南云一起转过头来,谁也没法当看不见她。
方婉笑吟吟:“说什么呢。”
康南云说:“萧公子说要出去逛逛,请我一起去。”
方婉差点儿就一脸问号了,不过她终于还是保持住了她那点儿温婉微笑:“真巧了,我也要出去逛逛呢。”
康南云还觉得有点疑惑呢,却见方婉已经上前来,拉住她当先就往外去了。在这世上,康南云大概是最了解方婉的人,别看方婉还是微笑着一脸温婉模样,康南云可看得出来她那点张牙舞爪,就跟六岁的时候,自己看到她抱着的那只叫滚雪球的小猫,也想要那猫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康南云无辜的回头看看萧重,还有方柔。
方柔开始还茫然的看了看,然后眼中微微一闪光,就收敛了神色,低着头默默的跟上了。萧重也只有跟上。
方婉拉着康南云走出了客栈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拉着她的那只手,默默的放开了,若无其事的笑道:“各处看着都热闹,我们往哪边走啊?”
她眼中其实有疑惑不解一闪而过,康南云只当没看见,左右看了一回,觉得哪边都差不多,她就回头去笑问萧重:“萧公子看我们去哪里才好?”
在外头的事情上,萧重显然就要从容许多了,他自有人手,便道:“听说那边街上,什么地方的东西都有,连海外的东西也有,就去那边吧。”
他就走到前头来带路,方婉还嘀咕:“做什么问他,我们也可以随便逛逛。”
康南云笑眯眯的说:“你平时都很大方的,今天怎么突然计较起来?”康南云竟然说她大方,方婉真觉得这是千年难遇,可是她居然觉得康南云说的对,她刚才是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就跟当年温郡王府的罗侧妃似的,她们俩当年争的最厉害,斗了四五年,别的利益争斗就不说了,她就最难理解罗侧妃那股子矫情劲儿,有时候恼起来会把萧祺关在门外头。
后来罗侧妃替萧祺挡了一刀死了,萧祺哭了好久。
自己刚才,简直就像罗侧妃上身似的,真古怪。
方婉有点走神的往前走着,两边的热闹都没有看在眼里,还差点儿撞到人,叫康南云及时拉住了。
那人站在路中间,好像就是有意等着方婉撞上来似的,此时转身来看着貌美如花的三个姑娘,一脸调戏的笑道:“美人儿…”
后面调戏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人眼前一花,脸上一痛,人影还没看明白呢,就被脸朝下的按在了地上。
景王殿下虽是微服,侍卫警戒还是一样的规格,甚至在上一次遇刺之后,圣上把沈大统领骂了一顿,沈大统领又骂下去,自然就调高了黑骑卫警戒的标准。
黑骑卫响应速度极快,所以这人才说出了三个字就被拿下了,同时,在旁边不远处的容公子和一干人等也以同伙的身份被捉拿了。在黑骑卫这样训练有素的暗卫眼中,他们实在太容易分辨,一看就知道是同伙。
容公子等着上去和佳人搭话,可没想到才刚出动,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悉数被拿下,按在地上,他到底是皇商公子出身,也是有见识的人,看这情形,都不是拿贼了,这是拿刺客啊!
他这是撞到什么人了这么倒霉!这要狠一点,不审就一刀了结了,他可就冤枉死了。
容公子急了,喊起来:“我们不是刺客,就是想跟那位姑娘说句话。”
方婉先就扑哧一声笑出来,萧重一脸不高兴,方婉看到这一嗓子惊动了路人,有些人往这边看了过来,知道这街逛不成了,便道:“算了回去吧。”
这样拿下的人的审问,自然是黑骑卫的事,不至于要劳动景王殿下,可是方婉对萧重说:“这个人很有用,我们去看看吧。”
这个人?萧重狐疑:“你认得?”
方婉用原来那套忽悠:“我在江南,也是有认得的人的。这个人在江南本又很有名。”
她笑道:“这个人叫容栩,别的本事没有,很会吃喝玩乐,三界九流都认得人,什么事都能知道,所以很有用。”
她面对萧重,仰着头笑眯眯:“对你很有用。”
这辈子她就是个普通的闺阁姑娘,方四姑娘,今后也就是个普通的少奶奶,过十来年晋升为普通的太太或者夫人之类,大约是用不上容栩了,可是萧重不一样啊,他是景王殿下,要办的事情很多,迟早要动很多人的利益,甚至是性命,会有很多敌人。
还有,几年后他就要面对一次大危机,上辈子她知道的消息,景王殿下是病逝,可皇家的事,谁知道呢,有许多不能明言的处置都是病逝,皇上当年颇为宠爱的礼嫔,不就是病逝的吗?
可方婉晓得,礼嫔是与侍卫私通,才病逝的。
自从段双儿说萧重很康健后,方婉就开始往这方面疑心了,萧重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又不是向来是药罐子,哪有那么多毛病?
方婉这样一说,萧重的脸色就好看多了,方婉笑道:“想必这会儿已经打了一顿了,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呢,也不必再惩戒了。”
萧重就喜欢她这样的笑脸,便和方婉一起去了后头院子,容公子英俊的面孔有点鼻青脸肿,方婉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狼狈,容公子可向来是光鲜的很的。
跟她喝茶的时候,形象还格外的好。
方婉笑眯眯的招呼道:“容公子。”
她介绍萧重:“这一位是景王殿下。”
原来撞到了这样的硬茬儿!
身为皇商公子的容栩,当然知道景王殿下的分量,只是没想到堂堂景王殿下,竟然窝在那样一艘简陋的小船上,哪有半点儿皇家威严,这真是怪不得他呀。
容十二公子觉得自己很无辜的道:“原来在下冒犯了景王妃,还请殿下恕罪。”
方婉:“…”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方婉慢吞吞的看看萧重, 景王殿下好像因为这句话,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也看向她, 方婉便暗叹, 这位殿下至少在这样的事上,其实颇为单纯, 远不是容十二这样的花丛老手的对手。
容十二这话看起来好似就一个误会,可自己明显是闺阁女儿的装束, 就是有愣头青没留意有误会,容十二也不会弄错的,他这样一说,自己当然不可能承认,只要她自己下意识一反驳,这件事萧重就不好处置了。
毕竟萧重也不能损了闺阁女儿的清誉,硬来出这个头,只要撇开萧重, 事情就不会大了。
可是容十二这次遇到的是方婉, 她微笑着说:“十二公子再要说一句我不该听的话,景王殿下就会叫人派一条船, 把你送到徐州去, 交给容十公子,跟十公子说, 你得罪了景王殿下, 景王殿下看在十公子面上不与你计较, 还送你回去。”
这话一说,容十二就蔫了,十哥那就是他的命门,其实十哥只是他的堂兄,可是管起他来,比他亲爹还厉害,还下得了手,要是十哥真听到了这样的话,他还上个屁的京,十哥肯定把他关在徐州,天天叫他读书写字,只怕连门都不给出。
容栩小声嘟哝了一句:“就是…现在不是…那今后…明明…”
他的话都含在喉咙里了,可还偏非要这样嘀咕一下,好像不说出来就会死掉一样。
方婉啼笑皆非,这家伙到底比上一世两人认得的时候年轻一点,也更不怕死一点。
接着容栩很诚恳的说:“其实,我就是只是想跟姑娘说两句话,真的没想过别的,今日我在那边船上看到姑娘,就特别疑惑,这难道是天仙托生的吗?怎么能这样美!我就是实在是忍不住好奇,便想来问个清楚而已。”
他一脸这不是我的错,错在你太美的表情,方婉都忍不住笑。
天下哪有不喜欢自己美貌的姑娘,便是方婉,都是不例外的。
容栩声明:“我是再没有别的心的,殿下明鉴!”
方婉笑过之后,板起脸来说:“不论如何,这也是在景王殿下跟前图谋不轨,还是杀了的好。”
萧重似乎心情很好,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容栩很顺眼的样子,还笑了起来:“说的也是,既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都这样说了,那其实也不算冤枉你吧。”
“天下除了牡丹,还有那么多花!”容栩赶紧说:“就为了一朵牡丹,那真的太冤枉了,殿下饶命啊~~~~~”
正在这个时候,韩九走了进来,大约是提审了其他人,兼调查了容栩的身份,确证无误,在萧重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容栩眼巴巴的看着,萧重问:“你是江南容氏子弟?”
“是是是。”容栩眼见转机,连忙说,把自己的履历报了一遍。
萧重听了,便点了点头:“既然只是一个误会,那就放了吧。”
容栩大喜:“王爷英明!”
方婉本来就是与萧重一个演红脸一个演白脸,便道:“这样就放了?”
虽然没有排练过,甚至在进来之前也没说过,只说了一句他很有用,偏两个人默契十足。
“容氏一族素来忠心。我是很知道的。”萧重负手而立,气派十足:“既然是容氏的公子,那自然也不会有二心,我既是微服,他不知道也是有的。”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方婉温婉的笑道。
这样的笑容,落在容栩眼中,却是觉得,没想到原来牡丹花的刺也那么多。
容栩被放出去的时候还算客气,他的跟班们就比他惨的多了,有一两个见了黑骑卫的腰牌,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吓的鬼哭狼嚎的。
有稍微好一点的,也是惊魂未定,问容栩,他们到底撞上了什么硬茬子了,为什么只说了一句话,就被黑骑卫给按在地上了。
容栩当然觉得这是他这辈子以来,最倒霉的一天,比他去追江南专做茶叶的皇商秦家五姑娘的时候,被他十哥逮个正着拎回家的那天还倒霉些,他就是看到一个美人儿,只想和佳人说说话,看看月亮,喝杯茶罢了,又没想别的。闺阁女儿,他向来觉得这样足够了,何况,与佳人相伴,怎么样都是有趣的,又不是非要有床笫之欢。
就这样简单一个想法,竟然被黑骑卫那些冷酷没人性的家伙给按在了地上,还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容栩没好气的回答:“那是景王殿下和未来的景王妃!”
“不能吧?”众人齐齐咋舌:“景王殿下和景王妃坐那样的破船?”
众人顿时觉得今天不那么冤枉了。
“那不是还没成景王妃吗!”容栩大约和方婉刚好相反,别的事都不着紧,在男女情爱上无人能出其右:“家世普通,身份不高,景王殿下这是委屈自己陪着进京,这样迟早得成景王妃。”
容栩悻悻的说,所以说倒霉呢,这样百年难遇的事情都让他碰见了。
方婉不谙男女之情,以为容栩那话是脱身之辞,并没有想到容栩是一眼看透。
也有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方婉就被按倒了,此时不由的道:“这样说来,这姑娘不知有多美。”
陪在容十二公子身边的人,那也都是脾性相投了,鼻青脸肿的就忍不住讨论起姑娘来了。
“不止是美,还厉害着呢!”容栩想到方婉的威胁,就没了胆气,不过这位姑娘虽是精明厉害,但似乎还没开窍,看她在景王殿下跟前,并没有那种娇羞甜美的模样,这样的事,他容十二少可是眼明心亮的!
要真是郎有情妾有意,谁也不会在自己情郎面前,表现的那么凶吧!
但她这样全心全意的为了景王殿下着想,难道还有别的缘故吗?
方婉还没觉得自己是全心全意为了萧重打算,甚至还扮了一回白脸,她回头还跟萧重笑道:“这位容十二公子是独子,家中十分宠爱,不过啊,就是怕他十哥,只要提出容十公子,自然就老实一点了。”
方婉赞叹的说:“您刚才真有气派!”
萧重立时觉得,方婉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仰慕。
这样闹了一场,耽搁了一个时辰,方婉就有点懒得出门了,方柔也就跟着不出去,方婉靠在窗口,仰着头看了半天这客栈院子里的大树,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到摆着桌子吃晚饭的时候,方婉看到康南云很有精神的从外头进来了,身边跟着丫鬟,还有一个婆子,都拿了不少东西,显然康南云不像她这样受影响,照样出去逛这三江汇集,新奇东西很多的大渡去了。
方婉往她身后看,没有看见萧重的身影。
“萧公子不来用晚饭吗?”方婉问康南云。
康南云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她也没当一回事,随口吩咐丫鬟:“谁去看看萧公子那边谁送饭呢?要是没送去就请萧公子过来用饭吧。”
方婉呆了一下:“也、也不用去请吧,我只是以为你们一起出去了才回来。”
康南云也呆了一下:“你还记着呢?”
啊?
康南云说:“先前,就是我打算出去逛逛,走到门口,碰到萧公子也要出去,萧公子说,那就一起去,这外头人杂,他跟的人多一点,也便宜一些。”
“后来…”她也不用说后来了,他们被一打岔,方婉和萧重都回来了,她当然自己去逛了。
方婉:“…”
康南云:“…”
方婉生硬的转了个弯:“双儿妹妹亲自下厨做了好几个菜,风味上佳。”
康南云也只好坐下默默吃饭了。
第二日方康两家清早启程离开清和渡口,容家那艘奢华的大船已经早就让开了航道,恭送这艘普通的在他们眼里寒碜的小船走前面,而且控制船速,完全不敢超过。
进京的船都是在通州停靠上岸,再坐马车进京,方康两家的船停了渡口,还在忙着结清船资,搬运行李,萧公子已经由一队青衣灰剑的侍卫护送离开了,但却留下了人等在码头上。
一时有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颇有官威的,上前去与方老爷等人说话,方婉远远的看着,等她回过头来,却见有个贵妇人已经含笑过来招呼她们这边女眷了。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富贵人家模样的太太,衣着打扮都颇为讲究,穿一件京城时兴的浅杏色苏缎对襟衫儿,八幅澜边海棠花裙子,带着赤金红宝石莲花华胜,长长的耳坠子快要落到肩头了,略微一动就前后乱摇。
那太太等着方家康家都下了船了,也搬下了东西,正打发人租马车进京城的时候,就笑着过来招呼:“这是方太太吧?”
“一路可辛苦?知道贵府约莫是这两日到,我已经预备好车子了,伺候的人也是现成的。”那太太说话亲切,举动大方,见杜氏等人有些茫然和诧异,又笑道:“原来王爷没有交代?我夫家姓苏,是王爷吩咐我们来的。贵府新到京城,自不大熟,就是在京城本来有一两家认得的人家,也怕人家地方小了,住不开,且到底叨扰,大家也都不便,反是委屈。王爷在百花胡同有一处宅子本来空着,虽不甚大,只有五进,单住贵府的人勉强也还能住。”
苏太太一口一个王爷,听得一众人等都颇为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