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等着的一个丫鬟, 在南郑侯夫人回府进门之后, 在一边扶着她, 一边道:“夫人可知道, 锦城那个赵九姑娘也进京来了?”
提到锦城两个字,南郑侯夫人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点厌恶的神情来, 而且还是赵九姑娘, 就越发好像吃了苍蝇似的难受了,都懒得理睬。
那丫鬟又道:“听说护国长公主府今日摆了大阵仗, 把她接到府里去了。”
护国长公主今天是十分刻意的, 毫不避讳, 就是为了提高一点赵如意的身份, 不然在京城这个地方, 公卿多如狗, 赵家那点儿身份,真是没有几个人会把他们家放在眼里。
而护国长公主的身份就不同了,可没有人能小看她,她既然显出看重赵如意的样子,那别的人多少就要掂量掂量了。
敢动赵如意, 那就是打护国长公主的脸了。
南郑侯夫人听了果然皱眉:“这是怎么回事?长公主怎么认得她?”
“您忘了安郡王?”那丫鬟也是跟着她去了锦城伺候的,自然知道那些事,便道:“安郡王既认得她,长公主认得自也不稀奇了。”
“这倒也是。”南郑侯夫人就想起来了:“莫非是为了安郡王?难道长公主真要认这个媳妇,倒也奇了,要论模样儿还算过得去,可门第差的也太远了。她也肯?”
就是仇人,见过了赵如意的南郑侯夫人也不由的觉得,这姑娘的容貌真是一等一的好。
“哎哟我的奶奶,长公主哪里能认这个姑娘做媳妇?能让她做个侧妃就是抬举她了。”那丫头笑道:“您忘了,这位九姑娘可是个神医呢,这宫里…”
南郑侯夫人天天进宫侍疾,怎么就想不起这一茬来?那丫头只得再说的透一点儿。
“原来是这样!”南郑侯夫人别的不懂,争宠斗心那也是从小儿厮杀过来的,顿时就竖起了眉头:“我们天天在宫里太后娘娘跟前侍疾,如此辛苦,她白不大来,来也就坐个一会子,动都不大动的。如今只要荐了神医,若是治好了太后娘娘,她功劳倒就是头一份了,把我们都压住了!她倒是好盘算!”
她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赵如意是神医了,到底在锦城听的多,确实挺神奇的。
“还有宫里丽妃娘娘的位分…”那丫头又提醒。
刚刚才被护国长公主威胁过,南郑侯夫人更觉得她是这个盘算了:“可不是,若是功劳都是她的了,我们有什么好?她既是头等的功劳,品级位分又赏无可赏,自然只能赏东西,那姐姐那里,太后娘娘就是有心垂怜,那也不好赏位分了,难道还能比赏她多?无非也只有些东西,这个月可不就白辛苦了?”
“横竖要荐她,还不如我们荐呢!”南郑侯夫人很快得出结论来了:“让姐姐开口说一说,到时候治好了太后娘娘,那也不是护国长公主的功劳了。”
南郑侯夫人越想越得意:“她白费劲,接了去也没用!气死她!”
这会儿她还忘了在锦城的脸疼了,得意的说:“亏得我在锦城知道她,不然还真要被长公主暗算了去了!明日一早进宫就去说。这才是我们家的脸面呢。”
简直恨不得这就天亮了好去邀功去。
是以,赵如意才抵京一天,护国长公主的计划就被打乱了,她原想这些日子先带着赵如意往各府里走一走,亮亮相的,也叫人都知道赵家九姑娘是得了护国长公主青眼的。
因选秀在即,各地的闺秀们聚到了京城,自是各等人家,各种容貌,各样脾气的都有,京中也并非都是豪门重臣,自然也是什么人家都有,便有不少人家趁着皇家挑媳妇这样好的机会,趁便儿也想给自己家孩子挑个媳妇。
而且秋闱眼见也要开始了,这京城里除了佳人,还有才子,以及才子的爹娘呢。
所以京城的各种花会诗会等陡然就多了起来,一天各种等次的能有好几场,就连京城里外几个寺庙,这些日子以来也是人流如织,平白多了许多香火。
这样的地方,男女不忌,正是已经挑好了的人家可以再次相看,甚至是能让当事人也好互相见一见的好地方。
护国长公主就想带着赵如意去几处重臣勋贵家邀请的聚会上走一走,给赵如意提一提身份,至少在外头叫人知道她,多点儿忌讳。
这是她早就预备好了的,连帖子都挑好了,甚至连去这几处地方赵如意该穿的衣服都预备好了。
不过第二日一早并没有出门,赵家众人一早就来请长公主安了,按照赵老夫人的意思,她自己知道自己家的身份,所以原本并不想进京后就来给公主请安的,只怕叫公主觉得自己家仗着那点儿不能明说的缘故,不肯安分,非要贴上来。
只是昨日长公主主动过了明路,既然这样,不去请安,那就是赵家拿大了,莫非还等着长公主下帖子请不成?
赵老夫人拿捏这点儿分寸那早已是炉火纯青,是以一早就率一家子女眷到公主府请安来了。
这一回来的,还多了长房的赵大夫人和大嫂子二嫂子,还有一个没有出阁的庶出的六姑娘。
赵如意在里头陪着护国长公主吃早饭,听说赵家一众人来了,就亲自迎出去,也顺便给大伯娘等人见礼。
赵大老爷原是外放,后来入京,近十年来在家时日极少,赵如意也只见过大伯娘一回,此时见她不过才四十多岁的人,却鬓边都花白了,脸上也有皱纹,竟老的颇为厉害。
一样四十出头的人,护国长公主看着才如三十许人,而大伯娘就看起来有五十的样子了,或许就是这次大老爷卷入谋逆案,才这样的。
卷入这样的案子,轻重常在上位者一念之间,又常有宁枉勿纵的说法,抄家杀头都是有的,别说生死尽付人手,就是一道旨意下来,命女眷没入教坊司,那也一样是生不如死了。
这种时候,略有风吹草动自然就吓的了不得,有些人家的女眷,往往等不到判决就有自尽了的,大伯娘嫂子们能挺过来,已经是很难得了。
八姑娘赵淑兰见赵如意只是打量大伯娘等人,就在一边轻轻的拉拉她,赵如意会意,两人退后了两步,赵淑兰跟她咬耳朵:“你回头也看看大伯父去吧,大伯父在狱里很吃了一点苦头,如今还起不了身,住的也不好。”
赵如意听着有些蹊跷,她不是个有心庶务的人,不太明白,其实昨日到了通州码头是林家人来接,又住林家的别院,她就应该有点疑惑了,偏她没想那么多,又恰巧碰到田家的热闹,看的哈哈笑,越发没想那些事,这会儿才问:“大伯父在京城里没有买宅子?”
“原是有的,如今出了事了,就叫人给占了,把娘儿几个并哥哥们赶了出去,那会儿也不敢声张,还不是吃闷亏么?”赵淑兰细声道:“如今虽说免职开释了,一则到底也是有罪,低人一头,二则那家人有靠山,惹不起,老太太说算了,不过是死物,横竖大伯父也免职了,等身子好了,咱们家这里的事完了,一起回锦城去也就罢了。”
“那是一家什么人,这么嚣张跋扈?”赵如意问。
赵淑兰也是极为聪明的人,便道:“你也别问了,长公主这样给你体面,这种银钱小事就去找长公主出头儿,未免太不知分寸了,一幢宅子,不过万把银子,妹妹随手就赚回来了。”
就像姜家那一回,她可是亲眼看见的。
这说的赵如意也笑了:“我不跟公主说,我就问问,心中有个数就行了。”
赵淑兰这才说:“听说是刑部的蒋侍郎,他最知道大伯父的案子,自然不怕的。”
这话很说得通,刑部可不就是最知道的吗,下手可以比别人快,也可以笃定赵家不敢怎么样。
蒋侍郎…赵如意琢磨了一下,不就是上回南郑侯夫人来他们家威胁的时候提到的那个什么人吗?赵如意后来听说了,这蒋侍郎并不是太后娘家的人,祖籍原是南边儿的,因着凑巧了也姓蒋,就想方设法的搭上了太后娘家,还联了宗,俨然一家人的模样儿,如今已经年五十了,终于爬到了刑部侍郎的高位上了。
赵如意便笑道:“原来是他,算了,不管了,就让他赚呗。”
说是这样说,赵如意还是悄悄跟丁香说了一声,叫她瞅空问一问大太太,倒不是不信八姐姐,实在是这种事,终究是大太太最知道来龙去脉的。
这里进了大厅,众人便公主请安,公主笑吟吟的给赵家的几位姑娘一人一对绞丝如意珍珠的镯子做表礼,刚刚归坐,丫鬟还正在上茶呢,宫里皇后娘娘的懿旨就来了,宣赵九姑娘去宫里给太后娘娘治病。
连护国长公主都没想到这一茬,赵如意就更摸不着头脑了,自己昨日才到京城,太后就招她去治病了,太后这是顺风耳吗?
她虽然在锦城有意的散播过名声,可京城没有呀,这倒真是奇了。
护国长公主就给自己跟前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会意,请了那来传旨的太监到偏厅坐着喝茶,片刻后走了回来回道:“说是丽妃娘娘举荐的赵九姑娘。”
南郑侯夫人那位宫妃姐姐?
赵如意顿时就明白了,别人不知道她会医术,南郑侯夫人那是打过交道的,自然知道,昨天虽然他们抵京按理是无声无息,不会惊动到南郑侯夫人的,偏长公主给她体面,来了那么一出,自然就容易叫人知道了。
没想到来京城第一天就生事端,赵二夫人惯例的就忧虑起来,赵大夫人惊弓之鸟,又不知道赵如意的本事,越发显得不安,只是都没说话,只望向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还是如以前一般的淡然自若,也一样的一言不发菩萨状,当初在锦城,南郑侯夫人上门威胁她都不动容,如今既然到了京城,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在锦城还天高皇帝远的,说不得会有什么意外,可这到了京城,那就自然有人做主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果然,护国长公主听了便笑道:“不用怕,我陪你一起去,你治得了就治,治不了就是治不了,一切有我呢。”
说着又对赵家众人道:“老太太不如先在这里歇歇,后头园子也不错,逛逛再走罢,我们去去就回来。”
赵老夫人忙站起来道:“家里还有病人,也放心不下,倒不如先回去了,过后儿公主闲了,再来请安罢。”
赵如意闻言,便走上去说:“这头完了,我就过来给大伯父请安,老太太只管放心。”
赵大夫人还云里雾里的,七姑娘已经走到她身边,轻声跟她说起赵如意来,听的大夫人将信将疑的,这九姑娘才这点儿年纪,真有这么厉害?
不管她怎么想,宫里的懿旨终究不能叫人等太久,护国长公主和赵如意都换了衣服,坐了车往宫里去了。
赵如意的院子里,有护国长公主提前预备的京城最近流行款式的衣饰,长公主的手笔,那自然衣服料子都是极好的,颜色鲜嫩,花色新鲜,正合年轻姑娘穿,倒是首饰,金子重宝石大,又是一色新金打的,亮闪闪的,赵如意觉得带着太亮了,可又不好拂了长公主的意,只得勉强挑了一只簪。
反是衣服,是今年京城新流行的款式,真是掐着腰做的,显得高挑纤细,十分合赵如意的身材,倒像是比着做的似的,还叫赵如意疑惑了一下。
不过也没有多的时间让她疑惑了,在车上护国长公主还说呢:“怎么这样爱素净,不过到底是年轻,就这样简单,也好看。”
这哪里简单了,赵如意无语,没接话,京城和锦城终究还是有区别的,锦城的姑娘都用细巧首饰为主,又惯常用鲜花,十分妍丽明媚,搁在这里,就成了素净了。
太后寝宫就更显得富丽奢华了,就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赵如意也都这样觉得了,她第一次进宫,只在车上听了护国长公主说两句规矩,知道公主的规矩跟自己的规矩那必然不一样,自然谨慎,不好抬头,不过看那地上铺的毯子,也是波斯过来的,这么大满铺,自然奢华。
赵如意给两宫请了安,太后娘娘病着,倚在床头只嗯了一声,皇后娘娘却很温柔和气的笑道:“这么整齐的孩子,又这么个年纪,还会治病呢?这样能干,过来让我看一看。”
赵如意一脸腼腆的走了两步,看起来十分害羞。
旁边伺候的别的人也罢了,只有南郑侯夫人见识过赵如意的,脸是这张脸没错儿,只是这腼腆劲儿…
这也太会装了吧?
赵如意微微抬了抬头,扫了在场众多高品级主位娘娘们一眼,一眼就看到站的挺近的南郑侯夫人。
就知道有她!赵如意略微侧脸,俏皮的冲她眨了眨眼。
南郑侯夫人燕氏不自觉的就后退了一步。
第29章 进宫
第二十九章
皇后娘娘已经拉了赵如意的手, 笑着赞叹道:“真是好个整齐的模样儿,怪道皇姐喜欢你,我见了也怪喜欢的。”
赵如意眨眨眼, 虽然护国长公主说过因她不是正经大夫, 乃是正儿八经的侯门千金,进宫虽是看病, 却也不是行医的那些规矩, 不过皇后这也太亲切了点吧?
她不好答话, 总不能说我也挺喜欢您的, 只得低头羞涩。
幸而皇后也没拉她多久,护国长公主已经催着她过去看太后了。
赵如意还是她的那一套, 先看面色神气, 太后一直闭着眼不动,神情萎靡, 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已经是六十几望七十的人了, 不过看起来保养有术, 身体还算不错, 就是有劳心之象。
联系到她出阁就是赐的皇子妃, 一直到为太子妃,皇后,正妻数十年却一生无子,赵如意就暗暗警惕了,心胸狭隘之人难受孕, 这可真不是她随口胡说的。
看了一回面色,赵如意就坐下来诊脉,这个时候,太后才睁眼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审视,但即刻就又闭上了。片刻后,赵如意道:“太后娘娘并没有要紧的症候,就是感染了时气,受了凉罢了,后来转为发热喉痛,也是这症候自然迁徙的症状,清热解毒也就好了。”
皇后娘娘在一边含笑听着,就问道:“太医也是这么说,只是这清热解毒的方子开了来,怎么就不见好呢?”
赵如意等了一等,没有听见第二个人说话。
她还以为会有人跟着说一句:“是啊,还说神医,也不过和太医院那些人一样么。”
往常她跟师傅去看病,常发现有这样的情形,大夫刚开始解释病症,话没说完,心急的家人就忙忙的询问,反驳,这种事都是常有的。
若是大户人家,家中人口多,妻妾多,儿孙多,有着种种争宠诸事的,往往还常有质疑,质疑大夫的本事,其实也就是质疑请他们来的人的心思了。
可这皇家,明明是人口更多,妻妾儿孙更多,争夺也最为激励的人家了,居然还没有这样的事,那绝不会是不会争,不敢争,而是此时不敢说话,这叫赵如意有点失望,她还指望丽妃娘娘出来说说话呢。
不过,对后宫有这样的掌控力,到底是这位温柔和气的皇后娘娘,还是半靠在床头神情萎靡的太后娘娘呢?
赵如意这个时候当然看不出来,便回话道:“若是无效,总是有个缘故,请赐太后娘娘医案方子,看一看才知道。”
皇后微微颔首,太后宫中自有专司负责这些事情的女官,此时就把太后从染病起到如今的方子尽数送了来,赵如意一一看过来,心中就有数了。
赵如意回道:“太医院老爷们开的方子并没有错儿,只是剂量略轻,想必是虑着太后娘娘有了圣寿,怕受不住药性,才这样开的。这也是医家行医者慈悲之处,慎用虎狼之药,免病者身体受药性伐旦,虽是看起来是好的慢些,却能尽量避免病者身子受了侵蚀,伤了元气,反为今后埋下病根儿来。欲速则不达,娘娘定然是明白的。”
赵如意赞不绝口,主要就是懒得开方子了,不过她这么一套一套说下来,倒叫一屋子人都面面相觑,连太后娘娘都又睁开了一次眼睛看她。
看起来,这太医院治不好太后,不是罪,反倒是功了?
皇后娘娘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解释,看了太后娘娘一眼,才问:“那赵九姑娘的意思,还用这样的药?”
赵如意笑道:“正是,只管还用这方子就罢了。并不用改。”
护国长公主微微一笑,这孩子果真聪慧,这形于外的灵气也就罢了,可这行动遇事上才越发显出来这等的灵慧。
她这样一说,不仅是保全了太医院的颜面甚至是官职,也让丽妃想要拿着她做功劳的盘算给打碎了。
果然,丽妃娘娘就有点焦急了,忍不住道:“可是太后娘娘用了这么些日子的药了,怎么就好不了呢?别是你也不会治,才这样说的吧?”
“娘娘不要心急。”赵如意不认得丽妃,先前也没介绍,可是她认脸的本事不是白给的,只看模样与南郑候夫人的相象之处就已经猜出来这是丽妃了,她先前说那样的话,除了不想平白叫人太医院获罪之外,也是想要引出丽妃来。
南郑侯夫人都能想到的事情,赵如意当然能想到,丽妃想利用自己得功劳提位分,赵如意可不想她如意,果然这眼看没功劳了,丽妃就忍不住说话了。
赵如意便笑吟吟的说:“我可是丽妃娘娘荐了来的,您这样说,丽妃娘娘脸上多不好看啊?”
旁边就有人忍不住掩嘴笑起来,丽妃脸色顿时有点涨红了,护国长公主还真以为赵如意不认得丽妃,便笑道:“这位就是丽妃了。”
赵如意自己倒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哎哟您瞧,我也不认得您,就说错话了。您既然荐我来了,倒先不信我,既这样不信,又何必荐我呢?您说是不是?”
丽妃顿时就领教了妹妹所说的这个赵九姑娘的刁钻是个什么意思了,逮着这样一句话,立时就能翻出这么多意思来,还都说的通,这话落在太后娘娘的耳朵里,是个什么样的考评?太后娘娘自然是心中不快的,轻者觉得自己冒失,并不认得人,只听传言就荐了来看病,重者还会觉得自己一心拿太后娘娘的凤体做赌注,博自己的前程呢!
丽妃有点急了,连忙解释道:“锦城里早说赵九姑娘是神医,不是连镇南王妃也治好了吗,倒叫我一心指望你能替太后娘娘分忧,娘娘病了这一个多月了,只不见好,叫我们看着,心里如何不急呢?”
说着就拭泪。
赵如意又是嗤的一笑,倒是下完眼药,见好就收了。她笑着走过去两步,又去看太后娘娘的面色,笑道:“人得了病,自然是都是指望早些好的,那是人之常情,太后娘娘深体人心,当然是更清楚的,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既要病好,又要不留下病根儿,自然就要谨慎用药才好,太后娘娘且放宽心,照着那方子用下去,再吃三日也就能好了。”
这话说出来,别说在场众人个个惊讶,就是太后娘娘都猛的睁开了眼睛。
赵如意先前那些话,本来叫在场之人都觉得她果然只是个小姑娘,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不过是会说话会应酬,也许碰巧治过好一两个简单的病症,就叫人吹捧了起来。
想来也是,才这个年龄的小姑娘,能有多大的本事呢?
自然有人在心中高兴,丽妃病急投医,狗急跳墙,想方设法的争这个功劳指望提位分,如今只怕落不了什么好处去。
一屋子的人话不敢多说,但心中的心思却是很不少的。
没想到赵如意耍了丽妃一把,这会儿倒露出真本事来了,众人齐齐一怔,有些聪慧些,心机灵敏些的人,心中便是一凛,立时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起来。
能够在看病这有限的范围之内,腾挪出这样的效果来,这小姑娘不仅是有本事有手段,也十分的有胆量啊。
这可是在给太后娘娘治病呢,除了为太后看病看的多了的几个老大夫,就是太医院新进的那几个,也都战战兢兢,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的。
太后病痛之中,倒是没有这么多心思,听到这句话,她有点不信的反问:“三天?”
她喉痛已有十数日,吃喝难以下咽,说话声音也颇为嘶哑,赵如意点头道:“是的,您只管放宽心养着,再吃三日药,就能好了。”
然后她又端详了一下太后娘娘,又道:“不过见太后娘娘病痛,我也心中着急,我这里有一点小办法,可以请太后娘娘用一用,叫这三日过的舒服一点,到这三日一过,娘娘也就大好了。太后娘娘可愿意用一用?”
这姑娘说话一次比一次惊人,太后叫这不算大病的病症折磨了有一个月了,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皇后娘娘觑她面色,知道她情愿,就赶着道:“既有这样的法子,就快试一试罢,母后这些日子着实不安,不止我们看着,就是皇上看着,也是着急难安的。”
赵如意嫣然一笑,她也不客气,并不像太医那样,诊脉施针用药都跪在床榻前,她倒是老实不客气的就坐在了床沿上,虽然看着莽撞,可这会儿太后急着想要解除病痛,没空呵斥她,别人自也不敢说话。
再说了,这是侯门千金,并不是太医,通天下也并没有一套侯门千金来治病该怎么样的规矩。
只能说,这姑娘比人想象的要大胆许多。
赵如意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来一个精致的白玉小圆扁盒子,打开来,里头是黑漆漆带一点银光的药膏,她拿一个小玉挑子来,挑出一点点,轻轻的抹在太后娘娘从太阳穴开始的几处穴位并双手双脚上,就盖好了盒子,放了回去。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赵如意慢条斯理的刚刚才放好她的盒子,就听太后咦了一声,她感觉到一股清凉舒适直冲上头,得病这些日子以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的勒着她的头的感觉被打开了似的,脑中只觉一松,那种久违的舒服畅快感觉实在难以言喻。
“好舒服啊!这是什么药,竟这样有用?”太后娘娘竟不由自主的问了,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柔和起来,不再是先前那种烦躁不安的样子。
一个来月那种被勒着头的感觉无时无处不在,没有经历过的人,实在难以体会那种难受,而一旦解除了,那种畅快的感觉,真是叫太后娘娘看谁都顺眼起来,当然,看着最顺眼的还是赵如意了。
各人都瞪大了眼,这还真是神乎其技啊!
赵如意便笑回道:“这是我自己配的一点膏药,配着麻烦,药材也极难找,有用是很有用的,我平日里也不舍得使的呢,只是见太后娘娘病痛不安,便也就只好拿出来使了。”
这话里讨赏之意真是人人都听得出来,可这会儿舒服了的太后脸上偏就露出笑容来,指着赵如意道:“说的这样精贵,可见你的孝心了,赏赵九姑娘!”
女官立即躬身领旨听赏。
赵如意忙退后两步,腼腆的道:“这是臣女分内事,哪里敢当太后娘娘的赏。”
这会儿,丽妃也得意起来了,还是有用的!还是有用的!
太后心情极好,笑道:“这样好孩子,年纪小小的就这样有本事,还是大家子的姑娘,只怕赏你一万两都不放在眼里呢。”
谁都听得出太后在玩笑,哪里有赏一万两的,无非就是些金银首饰缎子古董之类的东西,挣个颜面罢了,偏灵透的赵如意,这会儿就好像听不出来,听到这个话缝子便笑道:“不敢要太后娘娘破费一万两,只求太后娘娘一道懿旨,能把我们家被刑部封存的宅子赏还,就足够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别人还没说话,护国长公主已经讶异道:“我记得先前你们家老太太说你们家那事已经是免职开释了,并没有查封家产一说啊?”
“我也不太清楚…”赵如意道:“祖母说虽然没有查封,可那终究是太后娘娘的面子,那宅子不过万把银子,咱们家就不要再去争了吧!”
她又说:“刚才太后娘娘说要赏我一万银子,我才想,倒不如把宅子发还我们家,我也得了好处,娘娘也不必另外破费了,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护国长公主呵斥道:“少胡说,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太后娘娘何等贵重身份,富有四海,什么没有,倒看上你那只值万把银子的破宅子了不成?真真是小孩子话。”
她又转头正色对太后道:“母后,这只怕是有人打着母后的旗号,在外头强占强夺呢?此事不可不查,年年冬夏两灾,母后都率后宫吃斋念佛,宁愿减自己供奉省出银子来赈灾,朝野谁不赞叹?可偏有那起子小人,念着母后慈悲,且不理外头事,就敢打着母后旗号来惹是生非,强取豪夺。知道的人,只说是小人作祟,不知道的,说不得还想着只怕是母后授意的!哪里知道母后的一片慈心呢?这会儿倒幸而这小丫头不懂事说破了,反是好事,有些人,知道却不说的,说不定还真是这样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