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己这样像示威吗?
韩元蝶诧异的说:“哦哦哦,是这样吗?怪不得。”转念一想还真是这样,韩元蝶是方贤妃和安王妃的苦主,她总盯着人家看,自己不觉得,叫别人一瞧,就很自然的想到皇觉寺上去了。
还真像示威啊。
她也不好看了,倒是顺势与六公主说起悄悄话来:“这位安王妃看着身子挺好啊。”
“是挺好啊。”六公主说:“人家在娘家还习武打拳呢,当年做姑娘的时候,有一年父皇在东山围猎,她也去了,还射了一头鹿,把好些公子都给比下去了!”
六公主嘀嘀咕咕的说:“我也是听我娘说的,二嫂子就是如今也每日早上打拳的,身子骨儿是强的,一年到头伤风咳嗽都没有一回,偏就是养不出孩子来,太医请脉都说不出个不好来,到如今,各处菩萨都拜遍了,也不知道许了多少愿心,瞧着也没用。”
韩元蝶笑道:“娘娘还真是什么话都跟你说呢。”通常来说,婚事、生育之类的话题,小姑娘是要避讳的,嘴里说出来,就会叫人觉得不矜持不知羞。
“那是我娘通透。”六公主笑道:“我娘说,从姑娘到媳妇,不过就是一夜罢了,怎么媳妇该知道的事,姑娘就不该知道呢?在家里做母亲的不细水长流的从头教着,难道指望拜个堂,过一晚就无师自通了不成?所以我娘向来不大忌讳这些个,但凡觉得我该知道的,都跟我说。”
韩元蝶点头道:“娘娘说的对,其实只要心里明白,不挂在嘴上给人听,就无碍了。”
“是呀,我也只跟你说。”六公主笑道:“你又不会笑话我。”
韩元蝶是她这一生见过的最温柔的姑娘,心里满是阳光,没有一点儿阴暗,从来都有一种不管什么事都可以问她说,不必担心的感觉。
韩元蝶虽不好再明目张胆的打量了,心中却没有放下这件事,照六公主的说法,安王妃可不像就要病逝的人啊。
难道…
韩元蝶自己经历过,自然很容易往某些事上想,这个时候不由的就想到,莫非这位安王妃也是死于谋害?
天家皇室,这方面的秘药那定然是有的,若是有人觉得她拦了路,或者占了位置,要下毒手也很有可能的,说不定还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就是为着一己之私。
就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到底因为什么事被害,不是也不知道吗?
韩元蝶在心中默默的猜想着,又随口和六公主说话,永宁郡主转头笑道:“今儿人真是来的不少。”
这话刚说完,就听见宫女通报东安郡王妃来了,永宁郡主知道这里头的关节,对韩元蝶笑道:“这位郡王妃有些日子没出来了,看起来这是病好了。”
这位东安郡王妃那是因为韩元蝶病的,永宁郡主这显然是揶揄,六公主顿时不客气的笑了,韩元蝶嘟嘟嘴:“又不是我的错儿,人人都拿着说嘴。”
“谁叫你长的这样儿呢!”六公主笑道:“亏的我也是女孩儿,我要是男子,哪里还有程哥什么事呢!”
韩元蝶哼了一声,眼见得东安郡王妃一身杏黄色郡王妃服饰进的门来,她生的十分貌美,又保养极好,虽然有了个十六岁的儿子,看着好似还不到三十似的,一双桃花眼水盈盈的,顾盼之间妩媚娇柔,萧文梁跟在身后,看起来简直仿若姐弟一般。
到底是宫妃,普通公子爷们是不进来磕头的,不过萧文梁是宗室,是萧家皇室近支子弟,自是不同,且未成年,算是孩子,此时口称侄儿给方贤妃磕了头,说了两句话,便预备退出去,却一眼看见坐在杨淑妃左近的韩元蝶。
萧文梁眼睛一亮,脚下就不由自主的走近了两步,叫了一声妹妹。
萧文梁的秉性,知道的人其实不多,到底是在家里闹一闹罢了,郡王妃再不聪明,也不至于拿出来宣扬,便是男子不惧风流,这也算不得什么好名声,便是这会儿,在场众人也都知道萧文梁与韩元蝶的渊源,倒也不觉得奇怪,就是人人又看了方贤妃一眼。
韩元蝶也只得起身见礼,不少人横竖坐着闲的无聊,差不多儿的都看着这边了。说起来,皇觉寺那件事若是叫华安县主做成了,大约还没有这会儿的影响大,无非是一个小姑娘的丑闻,可是那事发酵到后面,挟持宗室,公主降级,贤妃被斥,这才是大的丑闻,等闲不会叫人忘记。
萧文梁其实也没什么邪念,他走过来差不多算是个本能了,这会儿也得体的笑着问好,又问六公主和永宁郡主好。唯一的想法其实就是她穿红色真是越发好看了,衬的脸如玉一般。
六公主在外头人跟前要矜持许多,倒是永宁郡主虽不是正经宗室,却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各家都有来往,此时便笑道:“见过了也就罢了,还是别在这里招眼了,这会儿人多,没得叫人乱看,郡王妃只怕不喜欢呢。”
萧文梁笑了笑:“倒好像是我们的错儿似的了。”不过他也看见了东安郡王妃打发了跟前丫鬟过来叫他了:“我还是出去喝酒去罢。”
还真是连看也不能看了!
韩元蝶刚刚坐回去,东安郡王妃又过来与杨淑妃请安见礼,然后便在一边坐下来,顺便瞪了韩元蝶一眼。
韩元蝶真觉得莫名其妙。
东安郡王妃与杨淑妃说起闲话来:“刚才进门儿就碰见了王夫人带着他们家的大姑娘,娘娘想必见过的。那可真是个好的,模样儿是不必说了,我单是喜欢她的品格儿,到底是郡主养的,一应都是好的。”
说着又看韩元蝶一眼,再转头说:“身份贵重,性子又贞静,等闲在外头,一句多的话也没有,实在是教养的好,再没得挑的。”
韩元蝶开始还不明白她说着话总转过头来看自己做什么,这会儿才听明白东安郡王妃是看到自己和萧文梁说话,在这儿指桑骂槐呢,不过韩元蝶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到六公主快嘴的插嘴道:“王家姐姐自然是好的,不过这可跟是不是郡主养的有什么关系呢,若是不好了,别说郡主养的,只怕连公主自个儿也好不了,表嫂说是不是?”
这话也只有六公主这样身份的人敢说,东安郡王妃顿时噎了一下。
杨淑妃一脸微笑都不变样的嗔着六公主:“就你嘴快,哪里都有你。”
说是这样说,可一点儿责怪的语气都没有,六公主哼了一声,挽着韩元蝶道:“里头人多了,怪闷的,咱们出去走走。”
韩元蝶叫她扯着走了几步,还听到杨淑妃道:“郡王妃这样喜欢王家姑娘,索性去求了来做儿媳妇,岂不是好?”
这话倒是戳到了东安郡王妃的痛处了,她是真喜欢王家姑娘的,怎么看也比韩元蝶强到天上去了。奈何儿子不喜欢,萧文梁说:“脸那么方,比我脸还大一圈儿呢!”
真真把东安郡王妃气的够呛。
韩元蝶也没什么好气,对六公主道:“早知我不进来了,也不知道在哪里撞了客,谁都拿着我说话,是都瞧着我好欺负的么?”
可是坐在那里那些人,论身份也真是韩元蝶最低,是以不管是黄侧妃还是东安郡王妃,随口说她两句真是一点儿顾忌都没有,换了别人,对六公主不敢无礼,便是永宁郡主,自然也要掂量一番了。
韩元蝶这话说出来,自己也明白缘故,不由的想:自己向来觉得诰命没什么了不得,其实有没有差别还是很大的。当年自己嫁了程安澜,还没有做王妃的姑母呢,也没这样叫人瞧不起。

第74章

六公主笑道:“你跟那些蠢的置什么气呢?有一个算一个,只管拿话堵了她们就是了,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也就剩个牙尖嘴利,指桑骂槐,尖酸刻薄的,你瞧着吧,都没什么好。”
她还赞扬韩元蝶:“你刚才说的就好,到底是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了!”
韩元蝶失笑,六公主这样的小姑娘,只不过比她大半岁罢了,还装起大人来了呢。
安王妃姚氏在宫里伺候了一日,又被方贤妃说了几句,晚上回府自然不得不教导黄侧妃:“外头场合,谨言慎行要紧,若是不懂,便宁可少说话,也别叫人挑出不是来,今日又是娘娘的好日子,惹的娘娘不自在,别说你,便是王爷也有不是,今后再别这样了。”
那黄侧妃低着头,暗中撇撇嘴,满肚子不以为然,她说了那话,便是说错了,方贤妃也不过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没想到回自己府里还要被王妃教导,心里越发不满,只是今儿叫姚王妃抓住了理,没得她说嘴的地方,只得低声应了。
姚氏累了一日,也没多的精神,且对着她也觉得无话可说,便打发她回去了。
黄侧妃回自己的屋子,不由的便对自己跟前贴身的陪嫁丫鬟道:“瞧瞧这谱儿,娘娘还没说话呢,她倒是一本正经的教训起来。”
“那不是平日里王妃也找不着理儿么?”那丫鬟细声细气的道:“您向来守礼,规矩那是再不会错一点儿的,王妃便是想挑个茬儿,那也挑不着不是?只今儿无意中说错一句半句话的,又正好叫王妃听见了,自然就要拿这个作伐了。”
黄侧妃道:“无非便是她占着正妃这个位子罢了,才有这些话说。也幸而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若是有个哥儿,只怕这府里连咱们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可不是娘娘这话呢么?正妃又如何,终究没有子嗣。”那丫鬟早知道黄侧妃的心思,笑劝道:“且娘娘如今有王爷另眼相看,过些日子再有了喜信儿,难道还比不过么?原也不必为这个生气。”
黄侧妃听得这个话,不由便道:“说起来,母亲前儿不是请了张家表姨进京给我调养么,可有信儿了没有呢?”
“张姨太太已经动身了。”那丫鬟倒是个管事的,忙笑道:“还有张姨太太家的大爷大奶奶陪着,过个七八日大约也好到了。”
“阿弥陀佛。”黄侧妃笑道:“表姨祖传擅调补,多少人家的奶奶太太经了表姨调养,后头都有了喜信儿呢。”
如今安王殿下大婚六年,从王妃到侍妾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若是自己能生个一儿半女的,那就是王妃也得靠后去呢。
黄侧妃在盘算着要压王妃一头,另外一边,韩元蝶也惦记着安王妃姚氏,从宫中出来,她思前想后,还是打发了自己跟前一个小丫鬟去走马胡同找洛三。
香茹与碧霞伺候了韩元蝶多年,虽知道自己姑娘的脾性,可此时对望一眼,还是忍不住劝道:“姑娘这是有什么事么?便是有事,打发人去说一声也一样,倒把人叫到自己家来,叫大奶奶知道了,只怕又要说姑娘不知规矩了。”
“你们不说,我娘往哪里知道去?”韩元蝶道:“你们不许说啊!回去我赏你们!”
“哪里敢望着姑娘赏呢?”香茹与碧霞手里都捏着一把汗,不由的道:“姑娘消停些儿就是疼顾我们了。”
韩元蝶嘻嘻笑,横竖不理睬。
洛三倒是来的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安澜教出来的,翻墙那叫一个熟练利落,笑着施了个礼:“大姑娘是有什么事么,只管吩咐我。”
韩元蝶看香茹和碧霞都一脸不自在的样子,吩咐道:“你们往两边守着去,别叫人过来。”
香茹和碧霞知道拗不过姑娘,别说自个儿,便是大奶奶,也拿大姑娘没法子,碧霞便道:“姑娘快些说,别拖太久了。”
才与香茹去两头小径上守着去了。
韩元蝶这才与洛三道:“要说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就是心神不宁的很,你程哥说,我有事儿只管去走马胡同找你们,是以才冒昧请了三哥来,我想着,别人大约也做不来这样的事。”
那洛三是个精灵的,听韩元蝶说了,知道这事多半有些什么难以启齿的理由,倒也并不多说话,只微微躬身,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韩元蝶斟酌了一下才道:“三哥能不能找一两个惯于打探消息,知道寻蛛丝马迹的人,多留意安王府,嗯,尤其是女眷。”
洛三想了想:“能不能再多一点儿方向?单女眷,范围太大,三吴个人大约都不够使的。”
这人真是好知趣,一个字的缘故都不问,韩元蝶松了一口气,这个主意的起头缘故才是最叫人头疼的,她又斟酌了一下才说:“要紧的是安王妃,她的饮食起居,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
洛三沉吟了一下才说:“若是真有必要,也还可以想点儿办法。”
这样举重若轻,淡定自若的口吻,简直叫人佩服,洛三说了这句话,就看一看韩元蝶,意思自然是要她定夺,韩元蝶不由的又沉吟了一下,想到日后的逼宫大案,涉及齐王妃和杨淑妃,须得尽量多找到些安王殿下的破绽,便点头道:“那就麻烦三哥了。”
洛三道:“大姑娘说哪里话来,大姑娘有事吩咐我们,那是看得起我们,哪里当得起麻烦两个字,只还有一句话问一问,是查这两日呢,还是多些日子?才好安排。”
韩元蝶不太记得清楚安王妃到底哪一日没的,便道:“这几个月都要辛苦三哥了。”
洛三应道:“明白了,我自会安排的。”
韩元蝶笑了笑,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来递过去:“还要烦三哥替我请办事儿的哥哥们喝杯酒。”
洛三推辞道:“大姑娘太客气了,替大姑娘做点儿事还要银子,那我岂不是还要给程哥付房租了?这断不敢收的。”
韩元蝶笑道:“也不是给三哥的,只是给那些人的,有银子,事情总能办的顺畅些,且辛苦一场,哪里能不要点儿银子呢?三哥若是不收,回头自个儿总要贴出来,何苦来呢,我也是知道外头艰辛的,这点儿银子,不过当我一根簪子罢了,于我并不要紧呢。”
这话说的有理,洛三也觉得韩元蝶做事说话漂亮,跟那些他曾见过的骄矜的小姐总是有点儿不同,她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柔与平和,她就是说的意思是我比你有银子,也说的叫你觉得受用。
这真是不容易,程哥真是有福气。
洛三便接了银票,也不再多说,照样从原路翻墙走了。
韩元蝶又琢磨了一通,想着这事儿是只能等着洛三的信儿了,便放到了一边。
第二日,韩元蝶刚用过早饭,送王慧兰带着弟弟回娘家去,便也没回自己房间,倒是在许夫人的暖阁里和妹妹们玩儿,丫鬟进来说:“东安郡王府世子爷来看大姑娘了。老太太又刚去后头园子了。”
东安郡王府世子爷?那不是萧文梁吗?他来做什么?
韩元蝶疑惑着,许夫人和王慧兰都不在,又不能不见,便吩咐韩元绣:“你和小猫玩儿,小心别叫她往嘴里搁东西。”
韩元绣一向乖巧,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韩元蝶这才出去暖阁外头的多宝阁底下,见萧文梁已经走进来了,一身深蓝色锦袍,腰围玉带,衬得他身形笔挺,丰神如玉。
她招呼了一声,请他坐了,又叫丫鬟上茶,萧文梁上一回救了她之后,两人虽兄妹相称,但因韩元蝶那日的事说出来总是不好听,是以她并不主动接近东安郡王府,萧文梁也大约觉得不好总招惹闺阁姑娘,也没有随意上门的,这还是萧文梁自皇觉寺后第一次上韩家来。
萧文梁见她虽不问为什么来,可神气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般,带着疑问,便笑道:“昨日家母有些失礼,妹妹委屈了,还请妹妹不要恼了才是。”
说着,身后小厮就把四色礼盒放在桌子上。
原来昨儿那一点儿小官司,叫萧文梁知道了,这是上门赔礼来了。
韩元蝶都觉得有点不好应对,这本来就只是小事,而且她也真的没有和东安郡王府结交的打算,她终究还是个闺阁女儿呢。
韩元蝶只得道:“并没有什么事,哪里有什么委屈呢?大哥这样客气,倒叫我不知道怎么好了。”
萧文梁道:“妹妹素来有心胸,我是知道的,其实昨儿是我得罪了家母,她老人家便看模样儿齐整的姑娘不大喜欢,偏那里又只有妹妹是个出挑的,才招了家母的眼,这真是我的不是了。”
这位世子爷真是会说话,这话叫他说的,饶是找茬儿,还绕着圈儿的夸呢,韩元蝶就笑道:“大哥这样说,我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了。”
萧文梁笑道:“还有一件事,程哥出京去了,妹妹若是有什么事要人手要东西办的,只管打发人告诉我,不要生分才是。”
韩元蝶嫣然一笑,正要说话,却见萧文梁突然转过头去看向屏风,她也转头一看,她们家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扶在屏风边上,好奇的看着这外头呢。

第七十五章

小家伙怎么出来了?韩元蝶忙起身过去,耐心的弯腰牵她的手,小猫走的不太稳当,可是喜欢自己走,而且走了过来,还挣脱韩元蝶的手,摇摇晃晃的走到萧文梁跟前去,抬头好奇的看他。
韩元蝶笑道:“这是我们家五妹妹。”
然后小猫又摇摇晃晃的走到萧文梁面前,伸出两只小手抓住萧文梁的衣服下摆,试图往上爬。
韩元蝶忍俊不禁的解释道:“五妹妹就喜欢蓝色衣服。也不管是谁。”
“是吗?”小猫哪里爬得上去,爬了两下,萧文梁就把她抱起来,举在面前,一大一小对视起来,小猫咧嘴一笑,猫儿嘴越发上翘,大眼睛又黑又亮,可爱的仿佛精灵一般。
萧文梁抱她坐在自己怀里,她不安生的动来动去,非要站起来,萧文梁伸手扶她,她就歪歪倒倒的站起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然后满意了似的笑。
幼儿软软的身体,略高的体温贴在身上,对于独子的萧文梁完全是个陌生的体验,他轻轻扶着小猫,生怕她摔下去,肯定的对韩元蝶说:“我觉得五妹妹喜欢我。”
“你换一件衣服她就不喜欢了。”韩元蝶笑,原本略微尴尬的会面,叫小猫出来走了两步,便显得十分融洽了。
到底是年轻人,而且萧文梁又与她有渊源。
萧文梁回家的时候嘴角都在上翘,小猫不依不饶的缠着他玩了半日,后来还是困头上来了,他笨手笨脚的哄着她睡着了才能走的。
韩家真是钟灵毓秀,一代姑娘更比一代美貌呢,齐王妃天生丽质,韩元蝶国色天香,而这小猫今后长大了,只怕还更强一层了。
其实这完全是因为萧文梁的个人感受,他天生偏好韩家姑娘那一类的长相,在他眼中,自然就有美貌加成了。
萧文梁刚刚进府,本想去外头书房,可在二门上就见东安郡王妃跟前的管事媳妇上前请他:“王妃问了几回了,吩咐世子爷回来就请去见王妃。”
萧文梁果然去了王府上房,东安郡王妃端端正正的坐在炕沿,手里拿着个手炉,跟前只有两个丫鬟垂手侍立。萧文梁上前行礼问安,东安郡王妃问他:“我听说你一早就往外头去了,去哪里了?”
这是明明知道偏要故意问一问了,萧文梁想,他娘其实也是十分美貌的,怪不得虽然不太聪明但爹爹也喜欢,且钟情一世,再无二色,他笑道:“我去韩府走了一趟。”
果然他娘竖起了眉毛:“你去她们家做什么?那姑娘都定亲了。”
“我又不是去求亲的。”萧文梁道:“母亲昨日失礼,淑妃娘娘和公主都不喜欢,我去走一趟,也是个礼数。”
“我那算什么失礼!”东安郡王妃道:“一个小姑娘罢了,我又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谁,怎么就失礼了?”
“齐王殿下去了江南,小程将军也随侍。是以昨日淑妃娘娘才宣了韩姑娘进宫的。偏有黄侧妃去韩姑娘跟前胡说了几句,母亲或许没看见,倒说了那些话,虽是巧合,可叫有些人瞧着,只怕有想头,我走一趟不费什么事,若是没事自然是最好的,就是有什么,那也做到了前头了。”
换了别人家的儿子,那自然是听母亲教导的,可东安郡王府这位世子爷,生就独子,父母溺爱,长的大了点儿,简直就是个祖宗,他还跟东安郡王妃道:“母亲今后出去做客,只管夸人家衣服好首饰好,说说天气聊聊花儿就罢了,别的也不用跟人说,心里有什么想头,回来与儿子说,与父王说也都行。”
瞧他娘说的话哟,那种勾心斗角,一句话三四个意思的说法,他娘本来就不是那块料,可偏要故作玄妙的去说一说,简直惨不忍睹。韩元蝶前头才说了黄侧妃几句,他娘就迫不及待的去说韩元蝶爱说话不贞静,叫人一看,这就是去给黄侧妃撑场面的。
可关键是他们家堂堂郡王府,犯得着去讨好安王殿下的侧妃吗?四品诰命的一个妾罢了,叫宗室近亲看了,还不笑掉大牙呢?
萧文梁去走一趟,见见韩元蝶,把这件事定性在小儿女上,就变成了母亲不喜欢儿子跟小姑娘太热络,无非就是他不妨头罢了,男孩子偶尔不规矩,也算不得什么要紧。
东安郡王妃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叫儿子一说,越发恼道:“你还教起我来了!”
萧文梁对他娘也颇有一手,他笑嘻嘻的上前给他娘倒杯茶:“儿子在娘跟前,还不是有一句说一句么?这是怕父王生娘的气,我才给娘出的主意,娘别不信啊。说起来,前儿我伺候父王在三叔爷家吃酒,三叔祖母跟前有个姑娘侍奉,是三叔祖母的远房表侄女儿,才十八岁,模样儿我没敢仔细看,只远远的瞧着倒是妖妖袅袅的,我就听三叔爷悄悄问父王这个好不好呢。”
“还有这样的事?”东安郡王妃大惊:“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萧文梁不慌不忙的道:“我这不是就跟您说了嘛!不过要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我敢背着父王说他老人家呢?当时父王就一顿听说明儿又要下雪了,你老人家可得闲?到我府里来吃酒罢了,梅树底下还埋着一坛好梨花酒呢,叫您侄儿媳妇亲自下厨做两个菜,咱们赏雪才好!我在一边听着就学会了,娘您今后便是再有不喜欢的事儿,看不惯的人,别在外头就说出来,只管混过去,回家来跟儿子说,儿子还能白瞧着您受委屈不成?”
萧文梁说的他娘都笑起来,亲昵的给了他一下:“就你会说话,行了,今后我就说那些无聊话罢了。”
萧文梁立马顺着杆儿爬:“儿子昨儿喝了酒,晚饭没得好生吃,早上也吃不下,跑了半日倒是饿了,娘这里有什么点心,赏我些儿。”
东安郡王妃连忙道:“要吃什么,这就打发人做去!”
“别人做哪有娘的手艺好呢,上回那个卷酥就好,要红豆的!”萧文梁说。
“那娘亲自给你做!”东安郡王妃听儿子偷偷说了东安郡王回绝了别人家的侄女儿,心中欢喜,对韩元蝶那点儿不满哪里比得上呢,更没有发觉自己叫儿子三绕两绕的,早忘记了自己先前是做好了准备要发作儿子的。
美貌,简单,温柔,还有一手好厨艺,父王喜欢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嘛,萧文梁想。
这个冬日的雪下的好,韩元蝶也往外头去了几次赏雪宴,不过那种场合,向来不是她喜欢的,坐着拘束,带着笑与人说些有的没的,哪有自己好友三五几人赏雪烤肉的自在呢。
沈繁繁请华阳郡主并几位与镇南王府关系密切,常来往的奶奶夫人们赏雪,虽没给韩元蝶下帖子,却又打发了自己的丫鬟去问了问她要不要来,说是酒席安排在湖心的玻璃房子里。韩元蝶在家里正闷呢,当然立刻就答应了。
韩元蝶要去看稀奇,还把妹妹韩元绣也带上,让她也跟着自己看稀奇,韩元绣虽然年纪还小些,可也不是第一回被她带着出去玩了,王慧兰只是嘱咐她看好妹妹,倒也没有多的话。
今日来的都是韩元蝶熟识的,她又最小,不免请一圈儿安,还有常小柏,韩元蝶笑着与她问好。
邓家分家之后,长房依然住祖宅,沈繁繁所在的三房搬了出来,邓家银子是不缺的,自然房子也不缺,不过七八个主子,住了一处大宅子,房间不算极多,花园却很大,从东南角引了一处活水进来,蜿蜒大半个园子,蓄入小湖中,且又在湖中距岸边两丈处搭起来木台子,修了小小两间玻璃房,距底下两尺起,连房顶均全是玻璃所建,据说是海上进来的外头东西,价值不菲,可是也确实不错,晶莹剔透宛如透明,一丝儿杂色也没有,看外头雪景清透无比,据说有些大富人家拿这个做窗子,自是好的,也只有邓家这样的人家,才有这样的财力做成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