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萧文梁这才正经道:“那日父亲的意思,如今储位未定,我们家若是以世子妃之位求娶韩姑娘,站队未免太明显,过于风头浪尖了。我们家好歹是宗室,又有郡王之位,本来只要忠君即可。即便就是父亲如今看好安王殿下,我们家也用不着像那些急着要有进身之阶的人家一样,整副身家的扑上去,只要该有的方便有了,不结怨安王殿下,今后便是安王殿下即位大宝,难道就能来动咱们家了不成?”
萧文梁说:“今日之事,母亲实在太莽撞了,父亲看好安王殿下,可咱们也犯不着与齐王殿下结怨啊。”
东安郡王妃真叫儿子说的哑口无言了,她是后宅妇人,对朝局当然也不过一知半解,只知东安郡王看好安王殿下为长,母亲也身份贵重,在没有中宫嫡子的情况下得位更占优势,且东安郡王也明里暗里表现出交好齐王殿下的意图,她自然也就夫唱妇随,也交好方贤妃一系,当然其中也包括华安公主。
交好其实没有问题,可是结怨就有问题了,今日之事若是成了,东安郡王府就结结实实的得罪了齐王殿下,东安郡王府只能奋力助安王殿下登基,再无退路。
东安郡王府将失去从容,不得不登上安王殿下的战船。
这一点,东安郡王妃没有想到,萧文梁也没有想到,他在得知母亲参与了这样一个计划的时候,确实觉得母亲此事做的不好,除了将毫无疑问的得罪安王殿下这一条之外,事情本身也太下作了,只是当时已经到了皇觉寺,萧文梁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阻止此事顺利进行了。
东安郡王妃想了想说:“即便如此,若是齐王殿下查不到咱们家也在里头,不也不相干?”
萧文梁笑道:“母亲能确保吗?世上所有犯事之人,在犯事之时都觉得不会被人查到呢,不然就不出手了,母亲您说呢?”
在萧文梁看来,齐王殿下真要查,那肯定是查得到的,后宅妇人就算耳濡目染,也难以理解位高权重之人可以动用的力量,那绝对无孔不入。
而后来东安郡王说:“其实,是必然查到的。”
萧文梁一时不明。
这是在东安郡王的书房里,郡王在得知此事后,并没有大发雷霆,却是把儿子传到书房,跟他说:“今日你做的很对。可见我没有教错你。”
东安郡王对他说:“王妃一片爱子之心,被人利用了,而且,这也是不修德之过。”
父亲这样说母亲,作为儿子,萧文梁只得沉默不语。
东安郡王道:“此事阴私背德,世人忌讳,即便无忌如贤妃娘娘,也不可能逢人便说。王妃虽也常进宫与贤妃娘娘请安,又与敬国公府有走动,也不过寻常交往罢了,并没有十分亲密,而此事有贤妃娘娘筹划,人手动用,地方用处都可一一安排,并不是非要王妃参与不可,但贤妃娘娘却把王妃拉了进来,你想想,这样一来,必然增大风险,这是为何?”
萧文梁终究才十五岁,与东安郡王如何比,此时让东安郡王这样一说,才知道其实这件事还有更深一层的谋划。
东安郡王教导儿子道:“你喜欢韩姑娘,又在家里闹了一回,虽是家事,终究掩不住,有心人定然知道,又知你母亲溺爱你,有求必应,此事便有了可利用之处了。”
萧文梁自嘲的一笑:“且都知我纨绔之名,显然是百无禁忌的了。”
东安郡王微微一笑,看着儿子的目光很温暖:“我儿不是。”
今日萧文梁的应对,非常叫他满意。
东安郡王道:“今日之局,明面儿上是因和庆县主和韩姑娘,实际上却是为你母亲而设,是以事发之后,肯定会查到你母亲的,到时候,东安郡王府便与齐王殿下敌对,为求自保,也必须出死力助安王殿下登基了,是以,今日此计,表面看不过姑娘间争风,但因有韩姑娘在,竟就顺水推舟算到了我的头上来了。”
萧文梁这才彻底明白。
“那此事要怎么办才好?”萧文梁道。
“我觉得,就此事看来,你挑媳妇还是不要光看美貌才好。”东安郡王一本正经的说,萧文梁一怔,东安郡王接着说:“你看看我这前车之鉴。”
萧文梁哭笑不得,东安郡王道:“当年我以为堂堂郡王府,媳妇就是不那么聪明,也无关紧要,可如今看来,也难免有栽跟头的时候,幸而儿子还不错。”
萧文梁被他爹打败了,不过也可见溺爱他的何止王妃,郡王也差不多。
东安郡王调戏了儿子一把才说:“齐王殿下此事应对出乎我的意料,颇有一种羽翼已丰之感,今日你阻止了此事,诚意已表,郡王府已经有了主动权,我们大可按兵不动,且看齐王殿下如何应对了。”
齐王殿下的应对确实很强硬,事情闹出来不过片刻,程安澜就带着守在皇觉寺的锦山大营的兵士封锁皇觉寺,当着帝国最高贵的夫人们,大肆搜寺,简直肆无忌惮,可是他确实搜到了人,便是方贤妃气的吐血,程安澜一句保卫职责,那也足以抵回一切了。
据说,程安澜的这一次果决行动,连黑骑卫大统领沈振也赞赏,没有兵部钧令,光凭判断就敢封寺搜寺,压力之大,可以想见,若是没有搜出来,程安澜只怕连脑袋都保不住。
不过这也只是据说,大统领的赞赏不是谁都有幸听得到的。
程安澜搜了寺,把人提走审问之后,几乎是雷霆行动,部署快如闪电,将这人十日内到的地方,见的人都查的一清二楚,齐间展现出来的齐王殿下所掌控的力量,叫人咋舌,就如东安郡王所言,齐王殿下羽翼已丰,甚至不再避讳了。
过了仅仅两日,御史台弹劾华安公主设计坏人名节一事,并称已查证据与风闻同,立时朝野震动,宗室哗然,不论出于何种心里,都纷纷上折上疏,要与华安公主划清界限。
史称‘挟持宗室’事件。
御史台的弹劾奏折里明晃晃的点明了东安郡王府世子萧文梁喝退宫女才使阴谋未成,一时之间,萧文梁和韩元蝶都成了风头浪尖上的人物。
韩元蝶这个小姑娘真是频频闹出热闹来啊,现在更是走到哪里都被围观,王慧兰这个时候真是庆幸他们家圆圆幸好有程安澜要啊。
第58章
韩家现在还要上东安郡王府去道谢呢。
东安郡王摇摇头,对萧文梁表示:“齐王殿下也不是什么好鸟。”
安王殿下与方贤妃暗中设计东安郡王府站队,齐王殿下就明着来,手段强硬,不由分说!东安郡王觉得自己家真是无妄之灾,他们在宗室也不是特别突出,也就是因为自己和韩姑娘扯上了一点儿关系,就被卷进这场风波里去了。
然后星星之火蔓延,终于酿成了著名的挟持宗室事件,把东安郡王府都推上了风头浪尖了。
而东安郡王妃则被东安郡王禁足反省,韩家上门来,东安郡王妃当然也要出面接见,可是心中始终不大舒坦。
王慧兰笑道:“世子爷不在家里呢么?正想请来拜谢。”
“大奶奶来的不巧了,今儿皇上下旨召见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东安郡王妃说。
其实王慧兰这上门拜谢那是出于礼节,既然御史台的弹劾奏折里都点出了萧文梁,韩家当然不能当不知道,上门一趟送礼道谢,就把这件事撕过了。
程安澜查那件事查的那么清楚,当然知道这里头也有东安郡王妃的影子,不然萧文梁哪里那么厉害真歪打正着呢。
程安澜正儿八经的上门去回韩松林和王慧兰得知此事,真如女婿似的做派,可这一回,王慧兰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冒失,反而觉得舒服。
只要放开心结,这个女婿真是越看越爱,又稳重又出息,又懂的尊重,而且还懂的尊重韩元蝶,事事都跟她商议,这点儿可十分难得。
所以王慧兰虽然不得不上门来道谢,但东安郡王妃不舒坦,王慧兰还不舒坦呢。
不过不舒坦也没办法,终究还得上门,只是没话可说,坐下喝了一杯茶,送了礼,韩家人就走了。
韩元蝶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到底没有发生嘛,而且,程安澜跟她说,不用怕,她就是当初真被人哄了去,他也能给她洗清冤屈。
最多就是在当时丢个脸,吓一跳,程安澜说:“我相信你的。”
韩元蝶没理会那么多,也不担心程安澜,两辈子的时间,理由够充分了。
韩元蝶现在其实想的是政局的事,上辈子她不太关心这个,记得很不清楚,就记得某些事件了,甚至连安王殿下到底怎么暴起逼宫的,她也不清楚,现在只能慢慢的一点点推想了。
这样大事,肯定是有个契机,绝不可能随时就想到这件事,然后就做成了。连韩元蝶这样的人都知道,这种事肯定早有准备,不是一时一刻能完成的。而且风险如此之大,提着脑袋干活的事情,身为皇子,若不是逼迫的十分紧,那也不至于动手。
当时的形势,想必是安王形势不好,不得不背水一战了。
自己若是能想到当时的局势,早些逼得安王殿下出手,安王殿下准备不周,杀伤力肯定下降的,这是韩元蝶自己的一点儿小见识,比这高明的见识,她还真没有。
韩元蝶想,这一世虽然很多事情都有点变化,可也只是细节,大的脉络却是没有变的,比如华安公主府的倒霉。
上一回是和庆县主闹的满城风雨,最后自缢而亡,虽然洗刷掉了公主府的名声问题,可于华安公主也是极大的打击。
华安公主只有和庆县主这一个独女,再没有其他子嗣了。
这一次,御史台弹劾之后,朝廷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把案子交到了大理寺审,当事人一一传讯,韩元蝶、萧文梁,甚至连六公主都亲自去了一趟,核实证词。
韩元蝶是由父亲韩松林亲自带着去的大理寺,萧文梁却是独自去的,他那个见不得美貌姑娘的毛病,一见韩元蝶,虽然带着帷帽,他也眼睛一亮,上前招呼:“世伯,韩姑娘。”
面对他,不管是韩松林还是韩元蝶,都不能不客气,萧文梁每次见韩元蝶,都觉得特别惋惜,这样美貌的小姑娘,怎么就便宜了程安澜呢。
京城里这么多姑娘,美貌如韩元蝶的可没几个,而有两个,还跟自己是一个姓呢。
韩元蝶福身见礼,叫了一声世子,并道谢前日的事,萧文梁便道:“都这样熟了,韩姑娘怎么还这样见外呢?说起来,我随便发个脾气倒救了韩姑娘,可见缘分,倒不如你我兄妹相称,也好亲近。”
韩元蝶无辜的看向韩松林,这是在大理寺的后堂,萧文梁和韩元蝶都不是来受审的,只是来核实口供的,又有身份,便请进了后堂,这会儿萧文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这样的话,韩松林就是不愿意跟他们扯上关系,那也不能说不。
到底人家是救了圆圆。
韩松林便道:“世子爷青眼,实在不敢当。”
萧文梁脸皮厚,立刻就叫上了妹妹,韩元蝶也只得叫大哥,她哪里知道萧文梁那点儿执念,这美貌姑娘不能做媳妇,做妹妹也行!
萧文梁笑逐颜开,简直让大理寺众人都看不下去了,这位东安郡王世子真是不负纨绔之名啊,这追小姑娘的劲头可见一斑。
大理寺审理了弹劾华安公主一案后,上表陈述,证据确凿,华安公主仗着公主权势,将一男子藏于皇觉寺甲字号禅院一小房间中,再威逼利诱六公主宫中一名宫女,借口六公主宣召韩姑娘,意图将韩姑娘带去那预设好的房间,造成韩姑娘与男人私会的假象,以此坏人名节。
圣上接了此奏,很快发落下来,华安公主行事悖德,捋夺公主封号,降为县主,收回公主府。其他一应供奉仪仗按例降等。并着宗人府管教,敬国公府夺食户三百,那男子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宫女交宫中慎刑司按例处罚。
同时,方贤妃治下不严,以致宫女被人利用,朝廷请旨训斥。
方贤妃四十余岁的年纪,入宫二十余年,除了早年战战兢兢,谨慎做人,到得后来有皇子傍身,又是宫中资格最老,位分最高的嫔妃,还没有这样丢脸过,简直恨的牙根痒痒。
而且当日嚣张跋扈的程安澜果然没有兵部钧令,可是这样假托军令的重罪,不仅没有被朝廷追究,反而被皇上夸了一句:“果然当机立断,不是拘泥之人。”
有皇上这句夸,顿时成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兵部出文嘉奖,程安澜顿时在锦山大营更进了一层,年仅二十,已经升任锦山大营副指挥使,成了如今军营里第一红人儿。
照韩元蝶看来,他可比上一世更红了,上一世他其实低调多了,在安王殿下逼宫之时才见他本色。
这一次…居然是为了她?
韩元蝶哭笑不得。
当然,这件事上陷入最深的,还是曾经的华安公主,现在的华安县主,公主府被收回,也没有了公主特权,华安县主不得不搬到敬国公府去住,而且每日到婆母跟前晨昏定省,还要立规矩。
公主当然和普通的儿媳妇是不同的,以前的华安公主,不仅有公主封号,而且因出身特别,朝廷为着名声计,也是要格外宽待她的,说起来,不管是进宫还是要求点儿什么,只要不出格,华安公主能比真公主还有体面些,朝廷也不好驳她的脸面。
这样铁打的身份,那自然予取予求,在夫家就算不是颐指气使,但那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骄矜,那也是必然的,甚至都不用刻意。
不管是敬国公府还是华安公主自己,都没想到过二十年后,她有不再是公主的一天。
圣旨处罚一下,其实敬国公府趁愿的人比例上来说,真比其他所有府邸加起来大的多。
这是明显的朝廷不再庇护的人了,当庭弹劾,大理寺审理,又是这样阴私悖德之事,谁看不起她都是名正言顺的,所谓墙倒众人推,这一次的事件简直就是现身说法。
敬国公府里头自然各种言语都有,妯娌婶娘之类的酸话那就不用说了,有机会踩上一脚,不知多酸爽。而华安县主的正经婆母,简直热泪盈眶,二十年了,终于得了媳妇的伺候,从早到晚简直一步也离不得,一件事也离不得,上个净房都要媳妇扶着去,华安县主绝早起身前往伺候,到回房时候都得掌灯了。
华安县主那是又气又恼又羞,几天功夫就病倒了起不来床。
华安县主病倒之后,前往敬国公府探病的直是络绎不绝,不过到底是真探病还是想看看这位由公主变成县主的模样,那就不好说了。
据说华安公主被朝廷处罚后,有了这样的例子,各府的女眷都不由的安分了点儿,富贵人家,后宅阴私事多少总是有的,只是轻重不同,可华安公主这样身份的人都能被揭出来,谁会保证自己就能全身而退呢?
过了一个多月,天气已经凉了下来了,各家贵妇人纷纷从袍儿换成短袄儿,头上的装饰也不再戴鲜花的时候,敬国公再传热闹,敬国公世子爷要纳妾了,而且是大摆筵席,明公正道的娶进来做二房。
而且这位二房来历还不普通,她原是敬国公世子爷的两姨表妹,却在十五岁的时候闹出了与男人私会的丑闻,匆匆远嫁福建,几年后夫君早逝,又回到娘家生活,如今却又被敬国公世子爷纳为妾侍。
第59章
这次筵席摆的热闹,该请的不该请的都请了来,敬国公府后头花园,前头偏厅摆了有七八十桌席面,略差一点儿的人家,就是娶正经正房太太,还不见这样的排场呢。
韩家除了许夫人王慧兰和家里婶娘们,韩元蝶居然单有帖子,是敬国公府二房大姑娘送的,韩元蝶向来跟同龄姑娘没啥交情,都只在各种做客的场合见一回面就说笑几句,平日里私下就不见来往了,跟敬国公家,因为是安王妃的侄女儿,那就更没得说的了,韩元蝶一脑袋雾水。
虽然她是受害者,可到底敬国公府的公主娘娘是因为她丢了普天下最大的那个面子,她去敬国公府,不会被人撕来吃了吗?
公主被降等,还是朝廷诏旨,这在大盛朝虽不是第一次,但也不是每朝每代都看得到的呢。
韩元蝶又去找沈繁繁说话去了。
沈繁繁的气色明显的好起来,脸颊红润,光泽也好,韩元蝶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点头笑道:“看着是真好了,那位常姑娘倒是有些手段。”
“可不是么。”沈繁繁笑了笑:“前儿我伺候郡主去皇觉寺,走那么高上去,倒也不觉得很累,以前可不能比。”
提到皇觉寺,韩元蝶不由的就捂着脸呻、吟了一声,这简直是嘲笑啊。
沈繁繁也抿嘴笑,皇觉寺一时闹的满城风雨,韩元蝶更是风头浪尖,在京城大大的出了名,别说各家后宅女眷,就是前朝的男人们,都知道了这位韩姑娘,不知道怎么得罪的当时的华安公主,如今的华安县主,差点搞的身败名裂。
这也是韩家女眷,尤其王慧兰陡然就看程安澜顺眼了的缘故,韩元蝶在京城搞出这样的动静来,虽然是挺无辜的,可婚配就难了。
谁家挑媳妇也不愿意找个这样腥风血雨的姑娘啊。
幸好有程安澜呢,高大英俊不说,前程还十分看好,门第也配得上,对她们家圆圆又诚心的不行,从皇觉寺回家的第二日,程安澜就又带着不少东西,还带了几个兵士,到韩家看韩元蝶。一点儿也不避讳,不嫌弃。
王慧兰接待的那叫一个热情!看他的眼光,简直叫慈祥了!
韩元蝶想到这里,嘴角也不由的高高翘起了。
横竖是提到了皇觉寺,韩元蝶便趁机道:“哎我正要问你呢,昨儿敬国公家二姑娘给我下了个帖子,请我初七那日去她们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着了,她们家世子爷纳妾,她姑娘家请人做什么?”
敬国公家大姑娘是和庆县主,二姑娘便是二房的长女。
沈繁繁都没问韩元蝶为啥不问祖母母亲之类,她是很知道她们家的事的,许夫人淡然,不管什么事总是表示你自己愿意就行了,惯孩子的一塌糊涂,而王慧兰多半限于出身,贤良温柔是有的,眼光见识却不很高,不过她很知道自己的不足,并不轻易下决定出主意,干涉女儿。
韩元蝶处于半放养的状态,在各处都学了些,这会儿沈繁繁就跟她说:“虽然只是纳妾,可这又不是寻常纳妾,瞧他们家的动静,又是二房的姑娘给你下帖子,我瞧着,他们家的奶奶太太姑娘们,多半挺喜欢你的。”
啊!“会吗?”韩元蝶疑惑:“不管怎么说,华安公主也是敬国公府的人,敬国公府难道不觉得丢脸?而且别的不说,华安公主成了县主,他们家本来可以办的事都办不了啦,连银子都得少,他们家还能喜欢我?”
韩元蝶补了一句:“虽然是她赶着上来欺负我的,可也不能就喜欢我吧?”
沈繁繁莞尔,圆圆不仅是天真未泯,而且心中光明,没有那些龌蹉的算计,更不懂那些仿若毒蛇般的妒忌,她在韩家那样的家里长大,心胸开阔而光明,真是宛如一颗珍珠。
沈繁繁笑道:“你想,你都没惹她,她就赶着来欺负你,可见平日里为人多么跋扈,多么不把别人当回事?这样的性子,有多少人能喜欢她呢?更何况一家人,见的更多,被欺负的也就更多啊,就算都是小事,甚至在大事上可能还因为华安县主而得利过,可有些人是宁愿自己也吃点亏,也愿意别人吃大亏的呢。”
“还有这样的人?”韩元蝶问。
她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甚至完全没有想过有人会这样做,这在她看来,实在太奇怪了。
沈繁繁笑道:“这样的人多了,平日里我比不过的人,一旦倒了霉落了魄,多少人都欢欣鼓舞的上前踩上两脚呢,哪里还会理别的。”
韩元蝶没亲身经历过,颇有点似懂非懂的,或许她曾经经历过,却没有明白,便只笑道:“沈姐姐说的这样,这敬国公府简直是龙潭虎穴了,我越不敢去了。”
“这倒不打紧,你现在这样出名,敬国公府绝对不敢对你动什么手脚,说不准还得打发人暗中保护你呢,不然你若是在敬国公有个什么事,只要你肯喊冤,谁都得怀疑是敬国公伺机报复。”沈繁繁又嘲笑她了。
韩元蝶嘟嘟嘴。
沈繁繁见状又笑道:“若是你十分不放心,你请常姑娘陪你去吧,这后宅女眷动手脚的法子不过那几种,你老实点不要落单,加上常姑娘替你看着吃食茶水熏香什么的,自然就安稳了。”
说的也对啊!韩元蝶笑道:“好,那沈姐姐替我请一请常姑娘吧。”
“嗯。”沈繁繁就吩咐自己跟前的丫鬟,去跟常小柏说一说,看她愿不愿意去。
过了一会儿,外头人进来复命说,常姑娘应了明日随韩元蝶去敬国公府。
常小柏替沈繁繁诊脉,调理身子已经有三个月了,一直就住在沈繁繁陪嫁的别院里,每几天上门一次,沈繁繁说常姑娘常在外头各处走,见识不凡,性子也磊落,虽说替沈繁繁调理了身子,算得上救她一命了,但并没有借此要这要那,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儿。
沈繁繁还打发了人去替常小柏找姑母,只是找了不少人打听,都说她姑母在十几年前就搬走了,当然也没说要搬去哪里,后来更没有回来过,找了一大圈,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这种事,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
韩元蝶又跟她东拉西扯的聊家常,还有托沈繁繁给那些低级军官们找媳妇的事,直说到用了晚饭才肯回家去。
第二日一早,用了早饭,韩元蝶正要打发家里的马车去接常小柏,却有丫鬟进来通报说程将军来了。
韩元蝶随口道:“今儿倒是没请他?”
王慧兰却忙吩咐道:“快请。”
随后程安澜大步走进来,这会儿韩家刚刚用完早饭,才把桌子撤下去呢,一家子都还在这里,没有回房去换衣服,程安澜给长辈们打千儿请安,许夫人只点点头,王慧兰笑道:“程将军且不用客气,快起来。这么一大早的,用过了早饭了吗?”
第一句话都不问他来干嘛,倒是问他用过早饭没?这丈母娘是真爱女婿啊,韩元蝶又好气又好笑,倒是程安澜脸皮厚,无动于衷,笑一笑道:“用过了,多谢伯母。”
韩承信冲过来抱住程安澜的腿:“程哥带我骑马!”
“明日罢。”程安澜弯腰摸小家伙的头:“这会儿我要送你姐姐出去。”
程安澜对王慧兰道:“今日我沐休,横竖无事,想着圆圆要去敬国公府,我来接她去。”
王慧兰很高兴,韩元蝶现在总叫人议论,这去敬国公府更是叫人人侧目,程安澜能陪着去,虽然看着不大合规矩,反而不会叫人看轻了圆圆。
王慧兰就笑道:“也好也好。你们先去吧,我们后边点儿去露露面就是了。”
韩家从许夫人起,也有帖子,不过到底是纳妾,许夫人就不去了,只打发王慧兰三妯娌去。且因着两家的关系,也没打算久待。
韩元蝶却说:“其实也用不着,而且今日常姑娘也跟我一起去呢。你在一边儿怕人家不好意思。”
她倒没有不好意思。
程安澜说:“我知道,我已经叫洛三去接常姑娘了,直接送到敬国公府门口去,我送你过去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的?”韩元蝶倒是奇了。
“我听说的。”程安澜特别简单的说,没别的解释,见韩元蝶抱着韩元晴,她们家小猫快十个月了,粉嫩一团,睁着猫儿般精灵的大眼看着程安澜,程安澜就伸手去逗她,粗糙的手指碰一碰婴儿嫩嫩的脸颊,小猫不愿意了,别过脸去,贴到韩元蝶的胸口。
过完年,韩元蝶就十四了,她发育的很好,半年前已经来了,胸口已经微微鼓起,个子差不多有王慧兰那么高了,亭亭玉立,小猫把头贴上去,程安澜的眼睛很自然的就跟了过去。
韩元蝶还没换衣服,因屋里暖和,家常只穿着半旧的衫儿,柔软贴身,叫小猫一挨,便显露出弧度来,这样不经意的一个角度,仿若未放的花蕾一般的动人。
程安澜有点儿生硬的转过头去,然后说:“我到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