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公主使了个眼色,让丫鬟们都退了下去,她才过去坐在床边上,摸着女儿的头发:“好孩子,快别生气了,娘重新给你选个比他强十倍的。”
想到昨日跟女儿说了这事之后女儿欢喜的样子,又见她这会儿的样子,华安公主便觉得程家罪该万死,程安澜罪该万死,连同韩元蝶也是死有余辜。
和庆县主猛的把被子一掀,脸上全是泪痕,恼道:“不要!我就不要!”
她是被华安公主娇惯至极的,一辈子就没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没想到要在这样大的事情上栽跟头,哪里接受得了:“我只嫁他,再不嫁别人!”
想了一想,和庆县主顿脚道:“嫁不了他,我就出家做姑子去!”
少女的倾慕之心本来就难以解释,更何况还失去的这样莫名其妙,和庆县主想到韩元蝶就恼的要命:“我有哪里比不上那个小丫头片子?我不信!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华安公主忙搂了她安慰:“好孩子,你自然是比她强的,不过她有运气,刚好就在城门口叫他救了不是?”
“就为了这个?”和庆县主难以置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依!娘,我不依!”
“唉,好孩子,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比他出息的男人,哪里值得你这样呢。”华安公主是确实这样想的,哄着和庆县主:“乖乖的,别气了,娘一定给你挑个更好的!”
“就不!”和庆县主身子一扭,从她娘怀里挣出来:“我就不嫁别人,嫁不了他我就做姑子去!”
这孩子,真是被自己宠坏了啊,华安公主想,和庆县主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时候又扑过来:“娘,你去求皇上赐婚,看他们家还有什么话说!”
“这不行。”华安公主安稳的说:“程安澜当日在皇上面前求了赐婚的,皇上没有答应,自然也没有答应咱们家的道理。”
“娘试试呗!”和庆县主道,华安公主却道:“在皇上面前说话,没有试的道理。你要知道,咱们家的富贵尊荣,终究是皇上赏的,你平日里再怎么着娘也疼你,你惹了事,娘也替你解决,但若是惹恼了皇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保得住你,你绝对不能去尝试。明白吗?”
和庆县主瞬间就蔫了下来,她知道她娘再是疼她,可一旦用这种语气说话了,那就是绝对不会改的,华安公主看她的样子也心疼,不由道:“你这傻孩子,怎么认准了就不回头呢。”
华安公主不由的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失笑的摇摇头,大约在那个年纪,这种事总是看得比天大的,自己不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吗,虽然很顺利的皇祖父赐了婚,可想到驸马有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也是怒火中烧,怎么也静不下来。
不过公主有静不下来的资本,县主却差了一截,华安公主也只是叹口气,吩咐丫鬟好生伺候着,暂时不让和庆县主出门,也就是了。
韩元蝶在听了程安澜说的那话之后,倒是又明白了一点儿今日和庆县主的表现,不过她依然是懒得和小姑娘计较,反倒是对程安澜这番花样又好气又好笑。
其实这个人的心思,一直都是那么明显啊,韩元蝶颇为感叹。
过了一个月,八月初九,是当今生母,已故皇太后,先帝孝端皇后八十冥寿,据说当今这些日子频频梦见已故皇太后,便许下愿心,要为母亲做一场*事,法事虽在宫里做,但各方自然都要表孝心,宫中的方贤妃便请了旨意,亲自出宫,到皇觉寺烧香,为已故皇太后积功德。
方贤妃做出这样的姿态来,别人自然不敢当不知道,于是宫中数得出名号的主儿们,都纷纷跟随,皇子公主、宫外各宗室女眷,诰命也都递了帖子进来。皇觉寺也不敢怠慢,提前一日就清场扫洒,预备东西,素色帷幔一直拉到了山底下。
方贤妃要亲自走上山去,自然众人就都下车跟随,简直浩浩荡荡,韩元蝶这样身份的,跟的就远了些,不过她眼尖,倒是远远的就看见了前面的和庆县主了。


第55章

韩元蝶心中突的一跳,和庆县主那事儿她还记得呢,不就是这一回吗?皇觉寺有宫中的主儿包场,在场人多,权势又高,所以才没有掩住。
若是不然,以华安公主和敬国公的权势身份,和庆县主就是出了事,也尽掩得住的。
韩元蝶琢磨着,和庆县主如今明显倾心程安澜,应该不会再去跟什么情郎私会了吧?难道程安澜提前从西北回来,还无意中救了和庆县主一命?
还真是造化弄人呢。
韩元蝶就这样想了一想,觉得还挺好的。和庆县主虽然是很讨厌,可也才十五岁,正是豆蔻年华,若是能救得一命,也算是程安澜的功德吧。
韩元蝶笃信冥冥中自有天意,笃信虚空有神明,而程安澜在军中杀敌,虽是保家卫国,到底是有杀生之说,能救一命,积点儿功德总是好事。
韩元蝶琢磨着这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皇觉寺外了。
能进入这烧香的队伍的,从方贤妃以下,无不是养尊处优的,从山脚拾阶而上,也算是个体力活,不少人已经是香汗细细,腿脚酸软了,不过还得等着从方贤妃、杨淑妃等宫里的主儿连同皇子妃、公主等一一进去拜过了,才得进去,这会儿凭是什么贵妇人,都得在外头等着。
韩元蝶向来活泼,禁不住的东张西望,还跟韩又兰说:“没瞧见二姑母呢?”
“进去了吧。”韩又兰就稳重的多,简直目不斜视。韩又荷是杨淑妃唯一的儿媳妇,多半是随侍身边的。
“听说皇觉寺的素斋做的好,看今儿的架势,是轮不到咱们吃了。”韩元蝶惋惜的说。
因那年王慧兰沉疴回春,韩家一年两次烧香都在南安寺,早成了惯例了,都没到皇觉寺这皇家寺庙来过,今儿来一回,可又是伺候宫里的贵人们的,估计素斋是吃不成了。
韩又兰说:“乌梅汤也做的好,你喝一碗那个吧。”
“好呀!”韩元蝶跟四姑母有的没的得聊了几句,终于轮到她们随着进去烧香了,今日的贵人来的多,自有大内侍卫护卫,远远的都看得见不少腰跨长刀,身穿锦袍的侍卫。
大殿烧了香,就要往里头各处去,这里预备的细致,不仅各处由哪些人烧香该怎么走都有分派,歇息的禅院也是预备分派过的,韩家女眷从大殿出来,立刻就有内务府的人上前接引,引到该去的地方去。
众人刚转过一处院落,便见一个宫女赶了上来,笑道:“韩姑娘,我们公主在前头院子里,打发奴婢请您过去喝杯茶。”
韩元蝶一看,这是六公主宫里的人,她一年到头总要进宫好多回,在杨淑妃宫里,在六公主宫里都有,倒是见过她,认得她是六公主的宫女,韩元蝶就回头看王慧兰,王慧兰便道:“公主吩咐,你去就是了。”
韩元蝶便跟着那宫女往另外一边禅院去了,心里还奇怪呢,这会儿这样碍眼的时候,娇娇叫她过去做什么?无聊了吗?
哎,公主就是有特权啊。
今儿皇觉寺看起来真不像是寺庙呢,女人比和尚多,而且来来往往都是遍体绫罗,穿金戴银的贵人,韩元蝶这些年由韩又荷带着,很认得些人,一路都在打招呼,行礼请安,走的挺慢的。
今日这样的场合,各家都生怕显得诚意不够,家里的子弟小姐们纷纷都出动了,且又是秋高气爽的天气,郊外疏朗,年轻人们就是压抑着热情,也总比大人显得活泼些,素日里相好的都聚在一起轻声说笑着。
走到一处种了一棵大树的小跨院,连接两处禅院,居然很难得的没有人。只看到有人正好从对面走过来。
锦衣玉带,头戴小金冠,身后跟了四个高大的佩剑侍卫,这里可是只有大内侍卫才能佩剑呢!这样的排场,那自然身份贵重,不是普通贵胄。
韩元蝶没仔细看就低头让路,却听到一句“韩姑娘!”,这一声招呼尤其显得活泼,韩元蝶停下来一看,眨了眨眼,有点无语。
这一位不就是上回在外祖父府里遇见的那个什么世子吗?韩元蝶想了一想,嗯对,萧文梁!
萧文梁还没成年,也才十五岁,大约也是随母亲来的,却不知道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见到韩元蝶居然就招呼上了,而且还显得很熟稔似的,真不知道的人,肯定觉得他们怪熟的。
萧文梁笑道:“我先前怎么没看见你,这会儿你上哪里去?”
韩元蝶一脸无语,我们俩一句话都没说过,你怎么就好像我们很熟似的了?只是韩元蝶知道,这样的场合,人家既然没有显露出恶意,也没有十分失礼,就不好给人没脸,只是她心中有点腻歪,一时间没拿定主意要怎么回答。
可萧文梁好像丝毫没看出她心里头不爽似的,笑的很自然的道:“早前我倒是看到程兄了。”
完全像是平日里相识,拉家常似的。
韩元蝶心中有点警惕,难道萧文梁也要宣扬点儿什么吗?她完全当没听到,只是道:“六公主宣召我,不敢耽搁,世子恕罪。”
说着微微福身,就要往前走,萧文梁笑嘻嘻的跟上来:“你去那边啊,我也去,给娘娘们行个礼去。”
韩元蝶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不由的站定了道:“世子既然要去给娘娘们请安,就请世子先行吧。”
韩元蝶对身边的宫女说道:“我们且等一等,给世子让个道儿。”
“是。”那宫女恭敬的答道,还对萧文梁道:“娘娘们在天字禅院略歇,从这边往前左拐就是了。”
这话其实说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却不料萧文梁却陡然大怒,原本笑嘻嘻的脸沉了下来,踏前一步,一耳光就扇的那宫女歪到了一旁,冷哼道:“大胆!我没有问你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来人!”萧文梁余怒未歇:“把这丫鬟给我绑了,送给六公主去,就说她得罪了我!”
萧文梁身后几个佩剑的侍卫轰然应诺,他们都是惯于此道的高手,根本没等那宫女呼喊挣扎,立时擒下了她,堵了嘴,提小鸡一般的提走了。
根本连一个人也没惊动。
韩元蝶瞠目结舌,她这辈子就是已经踏足上层权力圈了,也完全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眨眼之间,威势立起,瞬间就把人拿下了,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萧文梁发落了那个宫女,转身面对韩元蝶,俊美如玉雕般的容颜冰霜还未褪去,小小年纪,就有着难以言说的威仪,这是从小浸淫,无数人力物力堆出来的郡王世子之威,他微微俯身面对韩元蝶,说:“我若是这样对你,你逃得过吗?”
韩元蝶竟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她发觉,自己真的没有应对的本事。
不管是伶牙利嘴说道理还是不理不睬当他不存在,甚至是叫人,在这样迅速而有威势的状况之下,她根本没有办法应对。
韩元蝶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她看起来好像一只惊惶的小鹿。
萧文梁想。
那样大而神气的眼睛,挺翘的鼻尖,花瓣般粉嫩的嘴唇,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绒绒,而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下的额间碎发,她连惊惶起来的时候都是那么好看。
只可惜…
萧文梁笑了。
他对韩元蝶说:“你不用怕,我不会这样对你的。”
是吗?韩元蝶颇有点余悸未消。只是韩元蝶一贯倔强,这个时候,她也抿着嘴,没有说话。
萧文梁笑道:“那个宫女,虽然是六公主宫里的人,却不是贴身伺候的人,你不该跟着她走。”
什么?韩元蝶一怔,这话说的太古怪,太多意思,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此刻纷至沓来。
“我不明白。”韩元蝶说。
萧文梁又笑了一笑:“贤妃娘娘掌宫多年,各宫里吩咐几个人,一点儿也不难的。”
终究是小姑娘,萧文梁想,能明白什么呢。
韩元蝶的脸微微有点发白,大概是明白了,萧文梁又想,这样美貌的小姑娘,还这样不懂事,真是…真是太可爱了,只可惜…
便宜了程安澜那大木头!萧文梁愤愤不平的想。
萧文梁一直认为,娶媳妇,别的都不要紧,门第,学识,嫁妆,是否聪慧懂事,统统不要紧,唯一要紧的就是容貌,一定要美貌!
这个小姑娘就很美貌啊,只可惜却不能娶她,真是遗憾。
韩元蝶说:“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吗?”否则怎么会认出那个宫女,知道将要发生的事?
韩元蝶虽然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世子,可她不觉得他会说谎,这件事她只要回头问一问六公主就一清二楚了。
这小姑娘不仅美貌,还很会聊天啊!这话说的真好听,叫人心中舒服,本来不想多说的萧文梁都又笑道:“我母亲与贤妃娘娘很熟,所以我就知道了。”
萧文梁发现他母亲的密谋,竟然是设计坏韩元蝶的名节。
那一回萧文梁在王家见了韩元蝶念念不忘,回家就要母亲求娶,可是韩元蝶是齐王妃的嫡亲侄女儿,东安郡王府的政治立场注定了不能为他求娶韩元蝶。
这于萧文梁真是一大憾事,还眼见得韩元蝶与程安澜闹的满城风雨。只是没想到,溺爱他的母亲知道他心中不足,加上华安公主推波助澜,竟与方贤妃密谋了此事。韩元蝶身份做正妃有政治立场问题,若是坏了名节做侧妃就无所谓了。
引韩元蝶在贵人齐聚一堂时与人私会,坏她名节,让和庆县主得偿所愿,让萧文梁娶到想要的姑娘做侧妃,同时打击齐王妃,一举多得。
韩元蝶歪了歪头,茫然的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贤妃娘娘,为什么要假六公主的名义把她带走,她不由的说:“为什么呀?”
歪头的模样真萌!这样的姑娘,当然不能叫人害了,萧文梁一边想,一边说了四个字:“和庆县主。”
“她?”韩元蝶震惊了,她的震惊不在于和庆县主的针对她,而是想起上一世和庆县主在这里出的事,原来她是陷害人不成反被人害的啊!
韩元蝶现在就更不怀疑了,她收拾起表情,很感激的给萧文梁行了个礼:“多谢世子。”

第56章

萧文梁站在原地,又看了她两眼,嘴里意义不明的啧了一声,才摆摆手转身走了。
韩元蝶当然不知道萧文梁是在惋惜。
很快,六公主亲自带着人找了过来,看到韩元蝶,才捂着心口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可不能说这个字。”韩元蝶摸摸她的头,她的个子比六公主高半个头:”他们把人带给你了?真不是你叫我的?”
“现在查不了。”六公主点点头,走近来挽着她的手臂小声说:“虽然我一听说这丫鬟是去传你来见我的,我就知道不对头,可是贤妃娘娘就在跟前,我若是闹起来,贤妃娘娘就能把人提走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只顺势说她得罪了东安郡王世子,捆起来回宫再发落。”
方贤妃掌宫,若是闹出来这丫鬟有问题,就能名正言顺的把她带走审查,那就如六公主说的,什么都没有了。
韩元蝶说:“是华安公主。”
六公主恍然大悟,萧文梁没说关于他自己的那部分,韩元蝶不知道,不过和庆县主此事,理由已经足够应付了。
她说:“你怎么知道的?”
韩元蝶附在六公主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六公主笑起来:“啧,程哥这祸水。”
既然知道是和庆县主,六公主就给自己带来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丫鬟走开去了。
“做什么?”韩元蝶看的清楚。
“去看看能做什么。”六公主笑着说:“既然都宣你来了,就去我们坐的那边喝杯茶,看看贤妃娘娘啊。也免得你回去,吓到老夫人和你娘。”
六公主一边走一边笑:“没想到程哥那模样,还能做祸水呢。”
“他的模样又不差。”韩元蝶还不满意了:“就是黑点儿。”
六公主笑的不得了。
天字禅院是皇觉寺最大的禅院,作为皇家出资修建的寺庙,这里修建的时候原本就是为着接待有身份的贵客的,大而幽深,花木葱茏,今日宫里的贵主儿都来了,就跟往日里不一样,里头每几步就有伺候的人等着。
六公主没有带着韩元蝶走进禅房里去,里头能坐在一起的,都是宫里有主位的,除了方贤妃、杨淑妃,还有去年才晋了妃位的皇八子的生母端妃陈氏,宫里的两位老太妃,还有几位长公主,这一代已经出嫁的公主,没有出嫁的公主也都出来了,不过公主们有些生母已经没了,倒没有都在跟前,也有去别的地方坐的。
她们就在禅院里喝茶,过了片刻,韩又荷走了出来,她说:“我也被吓到了。”
韩元蝶诚心的道歉:“是我太不小心了。”
“这怪不得你。”六公主说:“我宫里的人,你当然会信她。”
“是啊。”韩又荷摸摸韩元蝶的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怪不得你。”
韩元蝶点点头,她虽然知道和庆县主在今日会有事,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是针对自己,这也确实非常难以预料,时间虽对,事件却与她所知的完全不同。
她们正在说话,却见一个女官急匆匆的走进来,走到方贤妃身边,附耳跟她说了两句话,方贤妃虽然样子依然淡然镇定,但目光已经有点闪烁了。
杨淑妃看着她,饶有趣味的样子。
然后六公主打发出去的丫鬟也进来了,六公主笑问道:“你出去跟谁说了?”
“奴婢什么也没说,就是出去看了一眼。”那丫鬟说话一板一眼:“正好遇到禁卫军带了人在追逃犯。”
“追逃犯?”六公主往里头看了一眼,方贤妃那也是听到了追逃犯的消息吗?
“已经追到这里来了吗?”六公主问。
根本不用等着丫鬟回答,只听到外头一阵喧哗骚动,然后程安澜全副戎装,腰携佩剑,身后跟着同样戎装的军士,大步的走了进来。
他怎么来了?不是禁卫军追逃犯吗?韩元蝶不是很清楚这些职能架构,倒是六公主居然知道,她轻声跟韩元蝶说:“听说今儿的事,出来的贵人太多,禁卫军方面怕人手不够,往锦山大营调了两千人。”
韩元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程安澜走到门口,没敢进去,就在门口单膝跪地禀道:“接紧急军令,有逃犯逃窜进山,为娘娘们安危计,请娘娘们暂且在此安坐,卑职已经安排了人保卫。”
“什么逃犯?兵部钧令拿来。”方贤妃站起来,冷冷的道。
程安澜毫不动容:“事出紧急,钧令不在卑职身上,容后呈与娘娘。”
“你…大胆!”方贤妃喝道:“无凭无据,你就敢带兵到这里来!都给我撤了!”
程安澜道:“娘娘息怒,卑职告退!”
他是走了,他带来的人却是守在院子门口,方贤妃气的浑身乱战,杨淑妃上前安慰道:“姐姐快别气了,这些当兵的哪里懂得说话。跟他们气可不值得。”
方贤妃眼中都是怒火,杨淑妃还道:“横竖是歇着,再坐一坐罢了,没有逃犯就罢了,若是真有,可不吓死人,他们也怕闹出麻烦来不是?”
韩元蝶好奇的看着,见一群兵士,带着两个皇觉寺的僧人,挨着地方的搜房间。
各处的院子门口此时全是由兵士把守,程安澜虽然有天大的胆子,也当然不敢让这么多大男人都进院子里去吓着女眷们。只都守着院子门口,然后他亲自带着几个人,挨着搜房间。
程安澜其实是有的放矢的,不过片刻,就在天字禅院不远处,一处空置没有打开的禅院里,真搜出了一个男人!
众皆哗然。
皇觉寺伺候宫里的贵主儿,除了开天字禅院,附近一左一右的两个小禅院都没打开,是为着宫里主儿们的清净,这会儿其中一个小禅院竟然搜出来一个男人,皇觉寺的主持都脸如土色了,虽然他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这是在他皇觉寺,这样的场合,真是要想怎么安罪名怎么安了。
不过既然那位程将军口口声声是追逃犯,这逃犯应该就是自己跑来的吧?阿弥陀佛。
“带进来!”程安澜见手下把那人捆成了粽子提起来,冷笑一声,直接就在这禅院里头禅房坐了,房门一关,院子门口守着佩剑侍卫,不过片刻,这里头的鬼哭狼嚎就直冲云霄,隐隐约约的连天字禅院都听得到一点儿。
方贤妃眼中闪烁不定,她倒是不担心这个人供出她来,她要安排这种事,根本不用自己出面,那人不可能知道她,关键是这人既然被揪了出来,程安澜这次带人搜禅院就名正言顺,铁证如山,有没有兵部钧令都无关紧要了。
方贤妃惊讶的是这么快就有人来搜寺,可见是这些人是近在咫尺的。
这个时候,方贤妃有点隐约的庆幸起来,幸好遇到萧文梁那个纨绔子弟,坏了这局,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否则照这个样子,这件事或许不像自己预计的那样容易收场。
那边鬼哭狼嚎了不过片刻,各禅院门口的人就撤出归队,迅速的撤出寺庙,皇觉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不过在各禅院走动的人却明显少了。
东安郡王妃见人都走完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担忧的,然后她就骂起儿子来了:“哪有你那么大的脾气!那宫女给你指个路你就要喊打喊杀的,像什么样子。”
东安郡王妃当然是知道儿子发脾气发落那宫女,把那宫女交到六公主手里,杨淑妃才迅速的发现了不对头的,她就这么一个独生子,从小溺爱,养的纨绔无比,吃喝玩乐样样在行,这一回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文梁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的玩着手中的纸扇,听母亲说话便笑了笑:“那宫女若是把韩姑娘带去那处了,才更不像样子。”
“什么?”东安郡王妃一怔,顿时觉得更不对头了:“你说什么?”
“母亲低声。”萧文梁轻轻在她手背上按了按:“回家再说吧。”
东安郡王妃看向萧文梁,颇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儿子的这个模样,虽然才十五岁,可是那眉眼间竟然像极了东安郡王,而现在看来,连神情语调都像足了郡王,东安郡王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57章

今日这鼎盛的大事出了追捕逃犯一事,算得上是早早收场了,回去的路上,东安郡王妃一路上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过来的,可是她这个宝贝儿子,反倒一脸轻松,一身洒脱,完全没有什么担心的样子似的。
东安郡王妃数次想说话,也都欲言又止,到底这是在外头,到处是人,自己家的马车也不是那么保险。
好容易回了府,儿子挺自觉的跟着她回了上房,东安郡王妃衣服也没换就吩咐自己跟前的丫鬟和媳妇子出去守着了,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东安郡王妃这是要做什么,不过也都是有眼力价的,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敢问一句话,都低了头悄悄的退了下去。
人一走,东安郡王妃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萧文梁已经先发制人:“母亲今日这事做的不对。”
“你…”东安郡王妃指着他,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萧文梁被溺爱惯了,在母亲跟前从无惧怕,过去扶着她,轻声说:“母亲疼儿子的一片心,儿子是知道的,只是这种手段,着实不对。”
“父亲从来教导儿子,世事没有对错,唯有立场所致,只是不管什么立场,总要堂堂正正的做人,我是喜欢韩姑娘美貌可爱,娶了她当然喜欢,可这样子娶,我觉得不应该。”萧文梁语气温和的说。
他还补充了一句:“我其实也不是非要娶韩姑娘不可呀。”
“不是非要娶那你还跟我闹。”东安郡王妃被儿子说的有点哑口无言了,便抓到这句话说,那一回跟他说了不能去求娶韩元蝶,萧文梁可是在家里闹了一回的。
萧文梁才不怕他娘呢,笑嘻嘻:“没得手总要闹一闹啊,哪有就这样算了的。母亲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