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听出些意思了,这一段老和尚可没给她讲过,疑惑道:“那假如有十个皇子,没有一个能使龙目赤红,皇帝难道就不选了?”
“没错。”莫小倩肯定,“但是自风华开国以来,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每选君主,皇子中必定会有一个可以做到,这也更使风华人相信龙目的神力。”
“但这情况还是出现了不是吗?若不然,风华现在怎么会没皇帝?”
莫小倩摇头:“非也,风华上任皇帝在位时,也早就经龙目选定了下任君主,只是不知为何,一夕之间,帝疯臣散,国内大乱,那个被选定当皇帝的小皇子也失踪不见。皇帝很快就死了,每个皇子都想坐上龙位,却没有一人有这个资格,因为在他们出生时就已定下了为人臣子的命运,真龙天子失踪了,皇子们彼此不服,彼此牵制,各霸一方为王,就造成了风华今天的局面。”
文雅不禁叹了口气,和自己想的一样,虽然老和尚只说雪玄可以拯救风华国悲惨的分裂命运,他背上的蛇图是风华至宝,并没有明说他的身份,但文雅想,雪玄…应该就是那个真命天子!当年为什么会被他们兄弟俩偷偷抱出风华国,这里面定有重大隐情。
果然,莫小倩又道:“被选为君主的皇子,会在背上刺下风华图腾,按说并不难寻,但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人找得到他,是死是活难以定论,我的买家不惜出千两黄金,来查探此人所在,于我看来,难!”说着便开始摇头叹息,“黄金啊黄金,我怕是与你无缘了。”
“呵呵。”文雅看着她钻进钱眼里的模样笑出声来,哪知一咧嘴腮肉酸痛,又苦兮兮的皱起眉,表情真真是哭笑不得。腮边突然抵上三根手指,莫如凡温柔道:“想笑就笑吧,我帮你撑着。”
“嘁!”莫小倩嗤鼻,“酸死人。”
文雅有点尴尬,忙拨开他的手,继续询问:“你的买家是谁?”
莫小倩不答,冷哼道:“我说完了,到你说了。”
文雅想了一阵,这莫小倩也没说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来,虽然比老和尚详细些,但也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有爆点,没有八卦,听起来着实不爽快,于是道:“你再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并且对你寻人来说很有帮助的事情。”
莫小倩怀疑的瞥了她一眼:“你问。”
“风华国的事,你怎么会去问乔初?”莫小倩与乔初的对话明显带有深意,若只是个不相干的人,她没必要把风华抖落出来,唯一能解释的便是,乔初已入了莫小倩的眼,她一定知道他的某些事情,才会故意试探。
“哼,你倒是很细心。”莫小倩穿的是身白裙,上身不动,在桌后绕来绕去,仿佛没有腿的女鬼在飘一般,“我的买家怀疑云王爷与风华某个小王有来往,也想找到这个皇子,通过控制他来达到收服整个风华的目的。”
文雅暗道,事情可能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云王爷与风华内鬼勾结,得知了图腾传说,便起了贪念,想将风华揽入囊中,于是派乔初在全国各处寻找皇子的下落,殊不知雪玄藏在这深山里已经二十多年了,任他怎么寻也是寻不到的,若不是上次出山引来慧明,引来乔初,可能雪玄将会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吧。
但疑团还是很多,云王爷怎么知道搜索皇子的范围要控制在和尚圈里呢?若慧明慧聪当年刻意把雪玄抱走,慧明又为何现在突然想让雪玄回国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莫小倩不耐烦了:“我给你的消息远远超过了百两黄金的价值!你还不说!”
文雅叹道:“我要知道这些消息有什么用 ?我对那风华国又没有兴趣。”
“那你便是想赖了?”莫小倩招牌幽魂腔出来了,慢悠悠晃向床边,眼神空泛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毒辣。
“嗳!”文雅看不得她那阴森的模样,忙道:“我说,其实慧明大师跟我说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但他还告诉过我,图腾是用鸽血刺身的,平时看不出来,只有饮酒和…和…和热了才会出现。”
“啊?鸽血纹身?”莫小倩大惊,“是慧明与你说的?”
“是啊。”
她娥眉蹙拢,眼光闪烁不定,半晌喃喃:“奇怪。”
“奇怪什么?”文雅不解,鸽血有什么好奇怪,身为帝王之命,要躲人暗算,要掩人耳目,哪能随便把纹身亮出来呢,定会做足了功夫才是,文雅觉得一点也不奇怪。
莫小倩兀自念念有词的走来走去,也不再与文雅说话,莫如凡低头,轻声道:“说完了吗?”
文雅颠颠脑袋:“说完了。”
“该休息了。”
“好。”
这句答完,就见莫如凡的冷眼飞向莫小倩:“问够了就赶紧出去吧,文雅脸还肿着,哪能说那么多话?”
莫小倩遭斥,十分愕然,“我问她?哥你疯了吧,一直都是她在问我!为了她一个小消息,我搭进去百两黄金!”
莫如凡才不想听她抱怨,摆摆手道:“总之说完了你就走吧。”
莫小倩瞪大眼睛:“哥,你不是真想娶她吧?她…她一点不讨人喜欢。”
文雅听了污蔑也不敢吱声,委屈的瘪瘪嘴。莫如凡冷道:“用得着讨你喜欢么?出去!”
莫小倩碰了个钉子,愣怔半晌,长叹一声道:“唉,儿大不由娘!随你去吧,我赌脑袋的话说了不作数的。”
文雅抿嘴笑了,莫如凡暴跳:“没大没小,快出去!”
门一开,女鬼扭搭扭搭走了,屋里总算安静下来。文雅合上眼喘了口气:“我手心都出汗了。”
莫如凡拿开了手,顺势抚上她的耳边,低声道:“被打成这样,你生气么?”
“不气,有什么好气的。”
“我替你打他一顿怎么样?”
“呵,是我自找的,哪有脸面再去与他为恶。” 文雅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却不由自主翻出酸意。
莫如凡静了一会儿,迟疑道:“你…你与雪玄做什么了?
文雅睁开眼:“他去找你,没有告诉你?”
“没,他只说你被打跑了,还以为会来我处,其他什么也没说。”
“哦。”文雅侧脸向里,淡道:“既然他没说,那我也不说了,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以莫如凡的头脑,定能猜得出来,何必再问呢。
“死心了么?”
这句话问得好!文雅苦涩一笑:“死了。”
应该再加上一句:死绝了吗?可是他没有问,于是文雅恍惚着又想起了那张憔悴的俊美脸庞。
“我带你回优州好不好?”
“好。”文雅又转过头,“我去你的酒楼做工好不好?”
“好。”莫如凡微笑,“这次你倒是答应得爽快。”
文雅轻哼:“是去做工,不是给你当老婆,你不要混淆二者。”
莫如凡挑了挑眉毛,替她提了提被子:“睡觉吧,好好睡一觉,你的脸被打得很像包子。”
文雅倏地抬手捂了脸:“你的脸不打也像包子!”
莫如凡开心的笑了:“傻丫头!又有精神了!”笑着站起身,走到桌前:“蜡烛熄么?”
“不熄。”
“嗯。”他向门走了两步,又停下,没有回头,轻声道:“雪玄是风华国的皇子?”
文雅叹气:“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
“随意一问,他是谁与我无关。”
“唔,是不是皇子我也不确定,同样与我无关。”无关两字说的多么潇洒,心脏阵阵麻酥,折磨还在高 潮期。鸭子死了嘴很硬,文雅没死,也进了死鸭子的队伍里。
又走了两步,手已推上门闩,他又道:“受了气为何不来找我,而去找乔初?”
“找你,呵呵。”文雅吭哧吭哧翻了个身,呼口气道:“我是没劲跑那么远的路了。”莫如凡这厮很讨厌,每句话都会让她想起那个人,跑了整晚的路,跑出一百多里,那是怎样的感觉?除了累,他会有一点点心酸吗?
“我失策了。”
文雅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因为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微不可闻,伴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散了。

夕阳无限好

仙枝踢院大计未能成功,当她一大清早谁也没告诉,自己一个人杀到书院去的时候,林郁之诡异的不见了。院中只有一名憔悴的僧人,呆坐在屋檐下的长凳上,目光空洞的怔望天空。
“可怜的雪玄哟,跟他说话也不理,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死人一般”,仙枝大娘回来后如是说。
听到这话时,莫如凡从文雅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尽管他仔细观察了,观察她开始消肿的眼睛,观察她微翘的嘴角,观察她双手的摆放,她的眼睛平和淡然,嘴角自然抿起,双手老实的搁在身侧,小指也没有动过,就这样躺在床上一派安定姿态,于是,他放了心。
林郁之失踪了两日,文雅也躺了两日,其实不过是些皮外伤,她完全可以起床行动,但仙枝不同意,道是躺着休息恢复得更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话,文雅便尴尬的享受了两日莫家人的星级服务,除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莫小倩外,其余的祖孙三人都对她和颜悦色,照顾周到。以莫如凡尤甚,一日三餐,换汤换药几乎包办,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太讨喜,但文雅始终记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正是需要朋友帮助的时候,便总是谢不离口,仙枝大娘看着儿子殷勤,也总是笑不拢口。
也正是这两天在莫家的生活,让文雅深刻感受到了莫如凡原来是个非常细心也非常敏感的男人。
第三日,仙枝从书院拎回了包袱,却没有拿文雅的行李,所以当文雅洗完澡后,能换的便只有包袱里的白裙,不知道莫如凡是以什么样的眼光来挑的衣裳,裙子简直就像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合适,不大不小,不肥不瘦,肩线腰身都卡得恰到好处,穿上它,一身的青紫便被掩在了衣下。
坐在镜子前,文雅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用手轻按右脸颊,肿胀比前两日好多了,至少两只眼睛恢复了正常大小,但仍是一按便瘪下一处,很久才能恢复原状。
莫如凡端了药汤进来,看见她一边端详自己的脸,一边长吁短叹,道:“很快会消下去,无须担心。”
文雅叹气:“本就不漂亮,这下成了个包子脸,更不能见人了。”
莫如凡放下药汤,走到她身后,拿起桌角搭着的布巾,极自然的替她揩起湿发来,轻柔的撩起头发,先蹭了蹭沾了潮意的耳朵,接着一缕一缕揩拭着,动作异常熟练,嘴上玩笑道:“包子脸也不错,饿了可以咬一口。”口气是玩笑,话意却有些暧昧。
手指拢发的时候蹭在她的后颈上,文雅微微一颤,身体向前倾了倾,挣开他的手,低道:“这些事你倒是做得顺手,看清楚我是谁,头发不要你擦。”
他只顿了短短一刹,便将布巾“啪”地甩到她肩上,转身道:“喝药。”语气突然变得冲撞冰冷。
文雅撇嘴低笑,回头道:“你怎么了?”
莫如凡背起手,重重叹了声气:“你觉得我把你看成谁?”
文雅无所谓道:“好啦好啦,算我说错话了,这也能生气?”起身砸了砸腰:“哎哟,咱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他的口气缓和下来,“如果你愿意走的话。”
“嗯?我怎么不愿意走?”文雅状似诧异,“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莫如凡转过身直视她:“真心话?”
文雅嗤鼻:“莫如凡你好烦人,前日我就说过了,走就是走,你还想听到我说什么?”
莫如凡扯了扯嘴角,颊涡浅现,伸手挠了挠她的头发:“走就好,我只怕你临时又改了主意。”
听他说的奇怪,文雅有点疑惑:“你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我会改主意?”
莫如凡没想掩饰,径直道:“林郁之没回书院,雪玄亦是精神不振,净然已经两天没去进学了,其他家的孩子也没去,当然去了也没人教。我的一百两借给你们,本想着是件好事,现下看来是彻底打了水漂,空拉了个大院墙在那儿,湖畔还是要倒。”
文雅愣了一会儿,垂下眼帘,低声道:“我已经被院长赶走,就不是书院的人了,它倒不倒…以后都跟我没关系。”蓦然想起,没有几天就该去参加等试了,自己一直在准备,教了许多新东西给孩子们,盼望着能过了三等,把书院靠进书学局的劳保范围内,不管自己以后在不在这里,也都算为书院做了件好事,可是现在,都没用了吗?
莫如凡道:“你若这样说,那明日就带着净然一起回优州,你们当先生的随心所欲,爱教就教,不教就跑,学生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文雅心里有点委屈,自己对学生从来都是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从来不会轻言放弃,现在落到这一步也是被迫的,让感情影响了事业,非她所愿。闷了半晌,文雅道:“都是我的错。”
莫如凡一怔:“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气走了林院长,害得书院成这样,我也不想的,身为人师,我…真是失败。”文雅十分懊恼,情绪低落下来,耷拉着脑袋,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莫如凡静静看了她半晌,抬手拨开她一边长发挽在耳后,轻道:“你穿这条裙子很好看。”
文雅愕然,继而苦笑出声:“什么跟什么啊,又扯到裙子上了。”
“出去走走好不好?”莫如凡提议,“今天天气不太热。”
文雅摇头:“不,我的脸都成这样了还能去哪儿啊。”村子太小,一不小心可能会碰见不想见的人,徒惹难堪何必呢?
“好,那过来晒晒太阳。”莫如凡将她推到窗前,支开了窗架,染了霞色的阳光从窗口斜斜洒进,金黄色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
文雅忍不住笑:“临暮晒夕阳,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这个时辰,让人觉得松快。”莫如凡与她并排站着,透过窗口看向院子,院中没有养花,只栽种了几棵柿子树,葡萄架搭在墙边,紫红晶莹的果实挂了满架,架下放了几把农具和几个竹筐,没有经过修整的草地上有几只母鸡咯咯叫着悠闲散步。
可爱朴实的农家景色让文雅的心情慢慢好转,扭头看了看莫如凡轮廓分明的侧脸,开口问道:“我问你件事,你诚实答我。”
“嗯。”
“那日你突然来跟我辞行,还装出一副彬彬有礼,陌生疏离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我几时不是彬彬有礼?至于陌生疏离…有么?”
听他厚颜的话,文雅扑哧一笑,“应该说你几时彬彬有礼过才对,你对我总是凶得很。不过我不是问这个,就问你为何突然来跟我辞行?”
“我生气了。”莫如凡毫不掩饰。
“啊?”文雅冷汗,“因为…因为什么?”难道真因为头天夜里的拒绝?他的抗击打能力不怎么样。
“因为我跟净然奶奶吵架。”
“…为什么吵架?”文雅继续冷汗,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很蠢。
“因为净然写不好自己的名字,我便打了他一顿。”
“呃!”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望着他的脸泛了些绯色,不晓得是因为夕阳的光照还是…说了谎话?.眨巴眼想了半天,呵呵笑出声来,男人的自尊嘛,可以理解。
母鸡们晃到了窗下,肥胖的身躯拽来拽去,时而翻起小眼睛瞅瞅窗上的两人,橘色霞光在院中流转,把树草都染成了红色。
沉浸在这短暂而美丽的黄昏里,纷杂烦乱也暂时飞出了文雅的大脑,她觉得身心闲适,心中又充满了美好,不由自主张口哼道:“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莫如凡偏首看她,听着她哼的歌,脸上漩出小酒涡,“倒是首应景的小调,可惜你不愿出去,这院里只有鸡,没有牛。”
文雅一本正经接着又唱:“暮归的母鸡是你同伴。”倏尔仰头哈哈笑开,被自己逗得不行。
莫如凡也笑得开心,长舒一口气,感慨道“好久没有看过夕阳了,没酒楼每到这个时辰便是最忙的,陀螺似的转到半夜才能休息,想想以前我和绿蘅…”
没有下文,他突然顿住了口,脸色有点灰。
话题就这样生硬的僵住了。
文雅心中替他苦笑了一把,但面上装得十分自然,趴上窗台嘴里啧啧有声唤着母鸡,唤了好久好久,两人也没再对话。夕阳敛光,暮色沉下,文雅直起身,“小倩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
“噢。”文雅回身走向床边,“两日身子就睡懒了,我趴一会儿,你先忙你的去吧。”
他默默放下了窗架,屋里的光线变得很暗,低道:“我无事可忙。”
文雅坐上床,“去带净然玩一会儿。”
“净然被他奶奶带出去了。”
“你去做饭。”
“饭做好了,他们回来便能吃了。”
“那就去找找小倩,好像一天都没看见她。”
“她在忙她的生意,回不回来自有分寸。”
“呃。”文雅找不出事了,“那你要干吗?不要老看着我呀。”
莫如凡抱起双臂靠上窗口,“我回来就是为了你,不看着你还能做什么?”
“呵呵,为了我…”文雅讪讪傻笑两声,“谢谢,这两天跟你说过不少次谢谢了,既然你喜欢听,那我就再说一次,莫如凡你是个好人。”
“我不是对谁都那么好。”
低低一句,文雅无奈了,这男人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心口不一,叫谁能分辨的出呢?
半晌又是无话,他不出去,她也趴不成床,一个干站着,一个干坐着,他专注的看着她,她却左顾右盼。
正在僵持间,院中大门咔哒一响,莫小倩声音传来:“文雅!文雅!”声音带了些急切,脚步踢踏跑进。
两人皆是一惊,一贯鬼气飘忽的她怎么这个调调,遇到狼了?莫如凡慌忙拉门,她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一见文雅立即道:“书院被围住了。”
文雅不明:“什么意思?谁围了书院?”
莫小倩平了口气,快速道:“我今日在书院同雪玄聊天,一直聊到方才出院,发现外面围满了大批官兵,雪玄送我出门,他们拦住了他!”
文雅倒吸一口凉气:“云王爷来了!”
莫小倩点头:“不错!云乔初会在这里出现并且逗留不去,就表示他一定是发现了那皇子的踪迹,昨日我还不敢确信,今天看到云王府的官兵,我便知道…”
“雪玄就是皇子。”文雅无奈低道,“你也明白了。”倏地一咬牙一跺脚,“我得去一趟,不能让云王爷把他带走!”
刚想跑,莫小倩一把抓住了她:“你疯了?你以为你是谁?那处是官兵,不是江湖草莽,你冲动前去,只怕连你一起抓走!”
文雅急了:“林院长不在,慧明大师也不在,雪玄一个人怎么应付,我怎么也得先去看看情况。”说罢又要向外冲。
莫小倩手劲极大,薅住文雅不松手,忽地将她向莫如凡一推:“抓着她!让我好好想想。”
莫如凡此刻倒是听了妹妹的话,双手握住文雅的胳膊,任她怎么扭挣也挣不脱去。
莫小倩不顾文雅急躁,屋里走了两个来回,定住脚步道:“我想好了,随便他们吧,抓了也没用,等他们知道抓错了,很快就会放人的。”
文雅叫道:“你说什么?雪玄就是皇子啊,他身上有蛇的纹身,被他们抓去就完了!”
莫小倩瞥了她一眼,笃定道:“雪玄不是皇子!”
“啊?”文雅惊诧,“怎么可能?”
莫小倩又开始踱步,语调恢复了惯常的慢悠:“你昨天不是问我,出千两黄金寻找皇子下落的买家是谁么?哼哼。”
看着文雅停止了挣扎,她突然阴森森的笑起来,“就是慧明!”

吾家不能离

莫小倩的话无异于一记重雷,文雅被震晕了。忘记了挣扎,木呆呆的看着她,只会重复一句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莫小倩道:“怎么不可能?他前几日找到我,便急切的很,只道若不赶紧找回正统皇子,复国无望不说,风华还有可能落入外人手中,皇子背上有大幅图腾,他要我从这条线索寻起,还说皇子若是从小在无机长大,那图腾不可能掩饰得住,必定会有人见过,却并没说图腾是时隐时现的。”
文雅还是不能相信,“可是慧明大师明明跟我说,雪玄是风华的宝贝,有了他才能复国,他不是皇子还能是谁?不是皇子又怎么可能出现纹身?”
“你亲眼见过雪玄身上的纹身吗?”
文雅一愣,下意识摇摇头,忙又道:“雪玄不可能骗我!”
莫小倩嗤笑:“那也说不准,雪玄若是慧明放出来的幌子,只为了迷惑那些对皇子存有觊觎之心的人,散布有纹身的消息,故意把云王爷引到这里来,他自己再争取时机寻找真龙也很有可能。”
文雅皱眉,坚持道:“雪玄什么都不知道,雪玄不可能骗我!”
莫小倩也不与她争辩,冷笑道:“云王爷也好,慧明也罢,都是些带着目的而来的人,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孰是孰非,孰真孰假,谁又能分得清?我只会照着慧明提供的线索继续去寻,有银子拿才是真的!”
文雅用力噔了噔双臂,莫如凡还铁钳似的箍着她胳膊,急道:“那雪玄怎么办,难道就看他这样被云王爷抓走?”
莫小倩眼神冰冷,语气没有一丝人情味:“他不是真龙,我管不了。”
“放手!”文雅大叫一声,扭头恶狠狠地瞪着莫如凡,“我是犯人吗?你老抓着我干嘛?”
莫如凡一怔,忙松了手指,文雅抚抚胳膊,翻了莫小倩一眼,甩头朝门外走去,只迈出两步,手臂又被拽住了,莫如凡沉声道:“你不能去,那里现在都是官兵。”
文雅坚定:“我一定要去,天快黑了,雪玄一个人在书院里,云王爷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会怎么对他,他根本应付不来。”
“你不要着急,我们先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文雅忍不住又叫嚷起来,手指莫小倩:“雪玄是太平山的人,是你们的邻居,她都不肯帮忙!”
莫小倩无奈摊手:“不是不肯,是想不出怎么帮,慧明都不出现,你叫我有何办法?”
文雅气得直喘粗气,却无法反驳,她说的确有道理,现在的情势根本是一团乱麻,事情的真相完全不知,贸然前去又能做些什么?但想到那人孤单单的落在书院里,心里便火烧火燎般的难受,再站在这里你一言我一句的分析,焦躁之火就要把自己烧死了。
她抿紧嘴唇,大力摔掉莫如凡的手,掉头飞速冲出门外。
“文雅!”莫如凡随后追出,几个大步一跨,在大门前薅住了她:“你不要冲动!”
文雅拼命挣扎:“不是冲动,我得去看着他,他世事不通,一个人绝对不行!”
莫如凡的口气也冷硬起来:“你现在去也是于事无补,云王爷既然要利用他,就不会伤害他。”
“可是他会带走他!”文雅尖叫,一拳砸上莫如凡的胸膛。
浓重的暮色笼罩下来,细弯的月牙儿已挂上了天空,悠闲散布的母鸡回了鸡笼,葡萄叶由翠绿幻做灰绿,农家院中除了风过草叶时响起的沙沙声外,便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