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整个人虽然缩成了一团,但腿部肌肉紧紧绷起,呐然道:“什么?”
“跟我成亲。呃!”
话音连着闷哼响起,“扑通”一声,莫如凡连着绣花鞋一同跌落在地,床铺的上方伸出了一条诱人的玉腿,肌肉结实紧致,腿型修长笔直,白裙滑到大腿处,脚丫子横在半空,狠厉气势凌人。
一声怒吼如平地炸雷:“莫如凡,你给我滚!”

番女不可辱

翌日,染绿楼前早早候了架马车,雪玄将两人包袱拎上,文雅又换了运动衣,扎了惯扎的马尾辫,牵住小莫从楼中走出。莫如凡跟在身后,一脸黑气。只有细心的人才能看出,他的左眼下方脸颊处,有一块淡淡的淤青。
到了车前,文雅拉着小莫的手冲他挥了两挥:“好了,跟你爹告别,过些日子就能再见了。”说罢托起小莫上车,自己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跟着往车上爬。
莫如凡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用力后拽,文雅一脚踏空,双手撑上车板,险些磕了门牙,后牙槽咬得咯吱咯吱,却坚持不回头不说话,猛摔开手臂,继续上爬。
莫如凡不拽了,看着她爬上车,身子一侧,长臂揽在她腿前:“我话还没跟你说完。”
文雅小心向左边挪了两步,轻蔑的俯视他一眼:“你说的话不过是一种被人排斥的气体,闻了污鼻,听了污耳,不如不听!”
莫如凡拧眉:“你把我脸踹青了我都不跟你计较,正是考虑到你没听全我的话,让我说完你再定论。”
文雅嗤笑:“青了?轻了?没错啊,真的踹轻了,要不要再给你来一记重的?”
“砰!”莫如凡突然猛砸了下车架,文雅骇得一抖,跨过他手臂就想往车厢钻:“好女不跟狼斗!”
那手闪电般又扯住了她的裤腿,冷道:“我劝你把话听完。”
文雅连忙抓住裤腰往上抽了抽:“不听怎样?”
雪玄听到动静探出头来:“文雅,怎么了?”蓦地看到莫如凡抓住文雅裤腿的手,呆了一呆,忽地垂下眼帘,“阿弥陀佛,莫公子…”
莫如凡恨恨喘了一口气,松开手,怒冲冲的对车夫道:“不要走,等一阵!”掉头走去楼里,文雅看着他的举动,忙将雪玄拽进车厢,急道:“完了,他想跟我们一起回村去!”
雪玄不解:“莫公子早与贫僧道别,此时为何要与我们同回?”
文雅烦恼的苦了脸:“因为他的长篇大论我不爱听,他却坚持要说给我听,唉…这人真讨厌。”
“什么长篇大论?”雪玄根本听不明白。
文雅嘟嘟嘴,坐在小莫身边,摸了摸他脑袋道:“他说要和我成亲。”
雪玄咯噔不吱声了,睫毛一眨一眨的,表情却有点呆滞。文雅看看他,摇头道:“说了你也不懂,你恐怕连成亲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莫突然大叫起来:“我知道!成亲就是洞房!新郎倌娶新娘子!”
文雅扑哧笑出声来:“你个小家伙知道得不少啊,谁告诉你的?”
“我奶奶!”
文雅侧目,这仙枝大娘还真是讲究全面教育啊,连洞房都提前教育上了。嘿嘿笑道:“是啊,我们净然比雪玄师父还聪明呢,连成亲都知道。”
“我也知道。”雪玄低低冒了一句。却让文雅一怔,听他道:“太平村常有喜事的。”
文雅心思一动,他知道成亲是何物?那是不是代表了他也知道成亲包含的意义呢?脑子一转又想到了昨晚的尴尬事,张口刚想说话,就见莫如凡一掀帘子进来了,手里果然拿了包袱,怒气未消道:“我送你们回去,顺便看看净然奶奶。”
“嘁!”文雅嗤鼻,“生意也不管了,这会儿要回去看老娘,你还真有孝心。”
车已开动,莫如凡不理她挖苦的话,包袱向拐角一扔,大模大样挨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我定要与你说清楚。”
“偏执狂!”文雅摇头慨叹,兄妹俩性格一个样,都是偏执狂,平日看着挺聪明能耐,一遇点事就固执到底,还要害得人家饱受荼毒。没好气道:“你想说就说,反正我听了就忘,再一个就是要告诉你,无论你说什么理由,什么条件,我的回答都是‘不行’。”
莫如凡皱着眉毛清清嗓子,看了雪玄一眼,哼道:“你的大嗓门能不能收敛一点?”
文雅撇嘴:“动机不纯,还怕人听见。”
两人对话的当口,小莫已趴上了雪玄膝头,一颗颗扣着佛珠打发时间。雪玄谁也不看,闭着眼睛状似念经,可耳朵却闭不上,那两人说话声音再小,还是一字一句清晰的传进了耳中。
莫如凡道:“不过是个样子,堵了净然奶奶的口,我便能顺理成章将净然带回。”
文雅斜睨着他:“是么?那我是干吗的?”
“啧。”莫如凡叹了声:“只当着她的面做样子,我们又不是真拜天地,看她放心你送净然也知她很喜欢你,你俩脾气一样。”
文雅冷笑:“哦,拿我做个样子,把你儿子带回优州,我岂不是也要跟着回?”
莫如凡一拍膝盖:“说到重点了,你一个番邦女子,在这里无亲无故,若是帮我这个忙,我不但给你大笔酬金,还请人将你送进大书院任师,不必守着那贫院儿过苦日子。”
文雅的怒火已经冲到了脑门,强压着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大娘见你成亲一高兴,又放不下孙子,跟着你回了优州…我该怎么办?”
莫如凡瞥她一眼:“想过,你若不嫌弃,就住我宅子里好了。”
厚颜无耻到了这种地步,女人在他心里算什么?恐怕连那被排斥的气体也算不上吧!文雅两手掰着拳头,掰得喀吧作响,咬牙道:“我还没成过亲,住进你的宅子必遭人言,若是我遇到了心上人怎么办?”
莫如凡看了雪玄一眼,轻笑:“你的心上人不是已经遇到了么?”
文雅低头攥拳半晌,终于还是压不住了,火气直冲了出来,一抬头便怒道:“怎么在你眼里看我就是个惟利是图的女子么?我告诉你,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当尼姑或终身不嫁,只要遇到顺眼的,我立刻把自己嫁出去,至于你的提议,我只有四字送你:荒谬透顶!你实在太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好处,居然想糟蹋一个女子的青春,番邦女子怎么了?番邦女子也有娘生爹养,也有尊严!”看着莫如凡面色怔然,又拔高声调道:“我凭什么帮你演戏?你把你的酒楼送给我我也不稀罕,你那些钱留着给自己买药吧,治治你的精神病!”
“你…”莫如凡刚张口,文雅立即挥拳打断:“莫再跟我多说一个字,如果你不想再挨我一拳的话!”说罢起身一撩帘子出了厢。
莫如凡和雪玄面对面坐着,都默不作声。很久不见文雅进来,雪玄站起道:“贫僧去看看。”莫如凡蹙眉瞧着他,突然道:“雪玄师父,你觉得文雅这个女子怎么样?”
雪玄合掌:“阿弥陀佛,她很好,面善心也善,性格爽直,学识不浅。”
“是么?学识?为何我看她从来不动脑子?”莫如凡喃喃,又朝着雪玄追问一句:“那么你觉得娶她回家做娘子如何?”
雪玄一愣,手中佛珠停顿,半晌道:“贫僧不知…不知道。”
莫如凡向后一靠,闭起眼睛:“你去看看她吧。”
雪玄心有些乱,一些繁杂的情绪又冒了出来,不是一丝,也非一缕,很多很多,成片成堆的淹了他的心。带了些慌张的掀帘出厢,就见文雅抱腿靠在车框边,眼睛睁得大大的,颊侧有泪。
那慌张更甚,这已是他第二次看她流泪,而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莫如凡。
蹲下身,不敢碰触她的身体,只好轻声道:“不要这样,人言属虚…”
文雅猛地扭头:“他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想要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吗?”眼泪又涌出,倏地埋头在膝,闷泣道:“我不知犯了他什么太岁,总要和我过不去…总是看我好欺负,我真讨厌这里,我想回家…”
雪玄噤声,头一次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进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文雅抬头吸吸鼻子。
“文雅…”
“进去吧。”
雪玄退回了车里,莫如凡睁眼看了看他,惊讶的发现他一贯平静的面容上竟然出现了生气的表情,眼睛不与自己对视,坐下便开始念经,想问一句外面那女人什么情况,却插不进嘴。
颠簸了将近一日,又是傍晚时分,夕阳落下彩霞满天之际,马车进了太平村。在离太平湖不远的官道上,文雅叫停了车,自己翻身蹦了下去,独自一人在道上慢慢溜达。雪玄也下了车,默默走在她身后。
莫如凡探头看了他们一阵,缩回脑袋命车夫继续赶车前行。
双手插在裤兜里,文雅晃悠了一百多米,又返身晃回去,一言不发来回溜了几趟,站在官道正中仰头看向天空,喃喃道:“好多日不在,你出现过吗?”
雪玄一直沉默的看着她怪异的一举一动,没有出言询问。文雅望向他:“雪玄。”
“嗯。”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你回山必经这里是么?”
“是。”
文雅指了指自己站的位置:“你以后每日下山或者回山时,都帮我仔细瞧着,瞧瞧这里会不会起雾。”
“雾?”雪玄疑惑。
文雅微笑:“若是看见起雾,就赶紧跑来通知我,一定要很快哦,不能耽误。”
“为…为什么?”雪玄觉得奇怪,“你喜欢看雾?”
文雅摆摆手迈步:“走吧,不是我喜欢看雾,而是这雾对我很重要,有了它,我就能回家了。”依然双手插兜,潇洒的蹦下土坡,文雅甩起马尾,大步向湖畔书院走去。雪玄却呆在原处,想着她的话意,却觉得比参禅难上千倍。
林郁之飞奔着迎出,双臂大展扑向文雅,骇得她一缩头一闭眼:“不要非礼啊!”身边掠过狂风,一股脑的卷向身后,文雅回头,见林郁之已扑到雪玄身上,双手紧紧揽着他的胳膊,激动道:“安全回来,太好了!没出事太好了!”
文雅叹笑,不关心银子有没有化到,只关心雪玄的安全,这宝贝幸亏带回来了,若被那老和尚留住,自己非让林郁之活剐了不可。
在林郁之语无伦次的询问中,三人进了院子,小林妙举着灯笼站在院中,咯咯笑道:“先生回来啦,先生回来啦!”
抱起小姑娘转了一圈,文雅觉得心情好多了,看林郁之还在拉着雪玄问长问短,上前打断道:“院长还要不要银子了?”
林郁之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有吗?”
文雅鼻孔朝天:“本姑娘出马,战无不胜!”雪玄的轻笑声让她红了脸,自己的计谋根本不管用,还是栽在老狐狸的手里,堂堂彪悍体育老师竟连着被气哭两回,那家伙花花肠子太多了。
林郁之更高兴了:“原本想着你们能安全回来就好,昨日盼了一天,把我急坏了,这下可好,人回来了,银子也有了。”
文雅握拳:“嗯!我们明天就寻工匠动工,离书学局探查还有多久?”
“半月,半月后还要举行等次比试。”
文雅信心十足:“好,我们一起上阵,先把院子扩建起来,再研究比试战术!”院子还是那么破败,屋子还是那么简陋,但只要有了希望,明天一定更美好。
一起开心的吃了顿饭,虽然没有大鱼大肉,文雅却觉得比在染绿楼中吃得更香,边嚼着菜叶子边听雪玄和林郁之说话。
“贫僧确在优州城里走了一遭,还去了赏花节。”
林郁之瞪了文雅一眼,文雅无视。
“后又去梵音寺观看法事,巧遇师伯。”
“啪嗒”林郁之手中的筷子掉落,结舌道:“什么…什么师伯…你哪来的师伯?”
文雅接口:“梵音寺的前任住持,无机国的前任国师,高僧慧明呗,说了你也不认识。”
林郁之突然两眼一翻,向后仰倒,哐地倒在了地上,文雅雪玄林妙无不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大呼小叫的冲上去抢救。
忙呼了半晌,才将他又重新扶坐在凳子上,听他气息急促,哼哧哼哧直喘粗气,缓了一阵,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雪玄的手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他有没有叫你去做什么事情?”
雪玄摇头:“没有,林师兄你可还好?”
林郁之蹭地坐直,眼睛瞄了瞄门外,小声道:“他可有看过你后背?”
此言一出,文雅先怔住了,居然连林郁之都知道后背的事?
他是什么人?他和雪玄又究竟是什么关系?这宝贝的秘密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倏地眯起眼睛,绕到他身前,摸着下巴道:“看过怎样?没看过又怎样?”

斗佛导火线

林郁之闭口不答,拉住雪玄就往门外走,拐进自己房间立即将门关上。文雅没有追去,心里暗笑,老头心里有秘密是么?尽管多说一些,等雪玄宝贝出来,自己总会知道的。
收拾了碗筷,将桌子空给林妙摹字,独自走去院外溜达了一圈,月兔东升,湖风轻送,柳林在风中荡出温柔的沙沙声,隔了大块田地,村庄里有几户房院里还透着光,在一片黑蒙蒙中,这微弱的光亮就像天空中的星星,给世外桃源更添了几分浪漫之意。这里没有尘世的喧嚣,这里没有恼人的压力;这里的空气清新沁脾,这里的人们淡然安宁。逃离混浊的汽车尾气,逃离钢筋水泥的摩天森林,能在这样原始的小村落里住上一段日子,不可谓不舒心。
文雅面对着院门摆动双臂,做了几个扩胸,眼睛睃摸着院墙的宽高,心里盘算明日就要找人动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院子扩建完毕,重新做个招牌,重新刷刷墙壁,换一批新的桌椅,便能安心等待书学局来人查看了。
墙角探出了一盏灯笼,却没有向前移动,只是定在那处晃晃悠悠。灯笼光虽不明亮,在夜色中还是乍眼,文雅疑惑的瞧了瞧,勉强分辨出那灯笼后的人形,没有作声,兀自踢腿摆臂,感觉食消得差不多了,这才向院门走去。
灯笼动了,朝她挪近几尺,“文姑娘。”
文雅装没听见,脚已踏进门槛,灯笼倏地挡在了身前,“你还在生气?”
文雅不屑地哼了一声,“与精神不正常的人生气不值得。”
“和我谈谈。”
“做梦,让开!”
灯笼随着主人的叹气垂低了些:“我被赶出来了,没有地方睡觉。”
文雅扭头看了他一眼,嗤笑很快变成了大笑,掐着腰抽着肩膀,边笑边道:“报应啊!报应!”
听着他长吁短叹,文雅由大笑转为冷笑:“没地方睡觉找我干吗?回城睡你的高床软枕去。”
那厢摇了摇头:“我不能走,净然奶奶病了。”
文雅不笑了,“嗯?怎么会突然病了?”白白胖胖精神十足的仙枝大娘生病了?瞥那人一眼,讽刺道:“被你气的吧?”
没想到他竟点了点头:“就是被我气的,她以为我扣住了净然,昨日就开始发热,今天见了又大哭一场,便起不了身了,方才骂我时也没什么力气。”
文雅摇头叹道:“你反正办不了什么人事儿,一回来就把老娘气病,能耐啊。”
他也不反驳,低着声音道:“她离不了净然,若我把净然带走,她便活不长了。”
文雅撇嘴:“这还像句人话,以后就少打歪门邪道的主意了。”
他垂着头,像在自言自语:“我寻思着将她和净然一道接回城里,可她又不愿进我家的门,只说…只说…”
文雅蹙眉:“说什么?”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巴一抿,唇边又现浅涡:“说我若成亲,她便回去。”
郁闷盈上心间,文雅倏地沉了脸:“这些与我无关的事情,请你不要再说。”
“怎能与你无关呢?”莫如凡微微一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我改了主意,不作样子,真的与你成亲可好?”
文雅脑袋一阵晕眩,伸手扶住院墙,喃喃道:“你这是病,不治不行。”
“可好?”偏执狂温柔了语调,着实让人鸡皮直起,“若是我早间说话太直惹了你生气,我向你道歉,你总要成亲的对么,嫁人不过穿衣吃饭那么回事,你们三个住我的宅子,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文雅抓到了他话中重点,疑惑道:“我们三个?那你住哪?”
他轻咳一声,脸上还挂着笑,眼睛却看向了别处:“我要照看生意。”
“哈哈哈!”文雅怒极大笑,这男人果然是人间一朵奇葩,怎么就叫自己遇上了呢?前仰后合又笑个不停,笑着笑着泪花儿都飘出来了:“你太有意思了,我真是…真是无话可说。”
他不作声了,眼睛灰暗下来,许是斟酌了一晚再次前来说服,仍然发现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文雅笑了一气哎哟连天捂了肚子:“赶紧走,别再跟我说话了,保不齐我一阵就要对你使用武力。”
他垂死挣扎:“文雅,文姑娘,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文雅的笑容瞬间凝固,一双杏眸犹如冻作三九寒冰,冷道:“你喜欢我吗?”
他像被呛了一口,突然猛咳出声,吭吭半晌才道:“你年纪还轻,这些事情…夫妻之间几十年…不过如此。”
“是么?”文雅连冷笑都懒得再做:“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喜欢我,强迫我嫁给你,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丢进你的宅子里,替你照顾老娘儿子,而你少了后顾之忧,仍然可以住在酒楼,冒充痴情汉日日思念你死去的娘子?”
他的脸色在灯笼光芒的映照下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双眼中突然冒出的怒意让她明白,他生气了。
文雅毫不在意的哼笑:“你成过亲,有儿子,年纪也不小了,除了有两个钱之外,条件实在不怎么样,偏偏在我选择未来丈夫的标准里,钱,是排在最末位的,我要个一心一意对我的人,你能做到么?”倾近脑袋,看他的眼光闪烁莫名。
对付偏执狂就得下猛药使劲打击,这是文雅两次眼泪换来的教训,继续道:“若是你不那么轻看女人,对我尊重些,说不定我还能考虑考虑,现在看来,莫说门了,连窗户也没有!废话不需再讲,慢走不送!”
用力拨开他,文雅跨进院中,听他在身后低声道:“我…我不讨厌你。”
文雅嗤笑:“我讨厌你!”
林郁之和雪玄从屋中走出,正见莫如凡石头桩子似的堵住大门,正听他又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告诉了净然奶奶,说我要娶你。”
林郁之脚下一软,赶忙扶住雪玄,不可置信的看着莫如凡,而文雅此时已走回自己房间,“砰”一声摔上了门。
有那一百两银子做前提,林郁之对他又恢复了敬称:“莫公子…要进来坐吗?”语调颤抖,仿佛堵在门口的是个怪物一般。
莫如凡没言声,默默立了一会儿,挑着灯笼转身走了。
“我的佛祖!”林郁之扯着雪玄的胳膊,惶恐道“你听见没有,莫如凡刚刚说…刚刚是说要娶文雅姑娘吧?这怎么去了一趟优州,就追上门来了…!”
雪玄很平静,淡道:“可文雅并不想嫁他。”
“嗯!”林郁之颇为赞同,“不能嫁,这个家伙心里只有净然娘,不知动了什么鬼主意呢,文雅可不能往火坑里跳!”
雪玄冲他合掌:“师兄休息吧,贫僧去与文雅说两句话就回山了。”
“我跟你说的话你千万别忘了。”
“好。”
轻叩了两下房门,文雅很快露了脑袋出来:“雪玄,帮我看看那个姓莫的鬼走了没有。”
雪玄微笑:“早已走了。”
“我的妈呀。”文雅长出一口气,拉开门,“进来!这家伙不知抽错了哪根筋,阴魂不散缠了我一天,我连生气的劲都没了。”
墙壁上挂了灯,陋室几天不住人又蒙了些尘,文雅手拿抹布,将桌子板凳擦了一个干净:“坐吧。”说着出去拎了水罐冲了壶茶。一人倒了一杯,双手握住茶碗往桌上一趴:“你来得正好,我想问你呢,林院长特地把你带进屋,跟你说什么了?”
雪玄果然十分诚实:“师兄说,叫贫僧以后莫再出山。”语气中似带了点不甘,淡淡的,文雅却听出来了:“你还想出去吗?”
雪玄合掌:“随缘。”
“只说了这个?”文雅不信,“还说了别的吗?”
“还说…”雪玄顿了顿,“贫僧的后背不可再给人看。”
“他有没有说什么原因?”
“没有。”
文雅了然的点点头:“我猜也是,你背上定是有东西不能让人看到的。”
雪玄不解:“会是何物?”
文雅瞥他一眼,嘀咕道:“你又不给我看,我哪知道。”
雪玄俊脸微红:“贫僧只是觉得…”
“好了好了!”文雅打断,“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再重复一遍。”
雪玄看看她:“你会不高兴么?”
文雅喝了口茶:“若是别人我就会不高兴,会想这人怎么这么矫情呢,背上有金子怕人偷了不成?”看雪玄眸泛疚色,忙又笑道:“但因是你,我就没有不高兴啦,反倒觉得自己说话唐突,冒犯了你呢。”
雪玄垂下眼帘:“没有冒犯,贫僧和文雅是朋友,只是男女有别而已。”
文雅心里酸溜溜的,以笑掩过,单手托着腮琢磨道:“你觉不觉得大家都对你特别重视?院长和你师伯,他们总想护着你,怕你出事似的。”
雪玄颔首:“可能因为师父的关系,”倏尔一笑,“贫僧却已不是孩子了。”
文雅沉默了一阵,手指沿着碗沿来回绕圈,半晌才道:“若能永远做个孩子,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雪玄看着她的表情,轻道:“文雅有何烦恼?”
雪玄面庞的轮廓在烛光下愈发显得温柔,平静清澈的双眸拥有使人定心的力量,没有威胁性,没有攻击力,与他在一起,文雅感觉舒适而安宁,僧袍、佛珠、光光的脑门和完美的五官,看得久了,竟也觉得协调习惯起来。
心底爬出了一只小虫,踩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在心房爬上爬下,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想抓抓不出,想挠又挠不到,那滋味并不好受,于是不得不承认,从第一眼见他直到现在,她仍在钟情。咽了咽口水,文雅低下头:“雪玄,如果我回了家,你…你会记得我吗?”
雪玄不解其意:“怎会不记得呢?你若想回家探母,可向林师兄说明。”
文雅头垂得更低:“若是我再也不回来了呢?”
雪玄一怔:“不回来?你…你的家在哪儿?”
“很远。”文雅声音干涩,“远到你不能想象,若我能回去,我想我就再也回不来了。”
雪玄喃喃:“怎会这样?”
文雅抬起头:“假如有这样一个机会,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我的家乡看看?”
雪玄诧然:“去你的家乡么?”缓缓眨了眨眼睛,“有何不可呢?贫僧很想四处走走。”
文雅目露期待:“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再回来了,你留在我的家乡好不好?”
“呃?”雪玄呆了,半晌没有言声。
文雅又道:“你很好,很聪明,学东西一定很快,我会帮你,教你。你可以不用做和尚了,”说着自己的眼睛先亮了起来,笑容挂了起来,“去读书,学一个专业,然后再找份工作,你会发现生活很美好,有很多有趣的事物在等着你,都是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你还可以…还可以…”红了脸,声音渐小,小到几乎微不可闻:“不知道你觉得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