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回复:看屁啊。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我只有这张。
林岳:???你搞来一张不到10KB鼻子连着眼睛,眼睛连着头发的照片问我这妞好不好看?
对面迟疑片刻,回道:等下,我有原图。
三秒后。
英俊的人发来了所谓的“原图”,林岳一个没撑住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地。
是一张打车软件的【行程结束】截图。
正下方就是代驾司机的相关资料:
于知乐★5.0
1024单
编号930766
驾龄7年
信息的左边便是车主的头像照片,这回倒是清楚了不少,不过……
林岳怒敲键盘:你没问题吧!直接问我那天帮你叫的那个代驾好不好看不就行了!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忘了。
看他对自己也很无语,林岳平了平心绪回:长得马马虎虎吧,真看上她了?
等了一会,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你发你手机里最漂亮的女的给我看看。
林岳很快传来一张图:这我女神,可惜已经嫁作他人妇,今年八月份领的证,我心都碎成渣了。
照片里的女人明眸皓齿,像能发光。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好看。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不过好看不过这个,[图片]
依旧是那张,不到10KB小截图。
林岳:……怎么就好看不过?
他的夏琋明明更有女人味。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说不清,她抽烟很好看。
林岳:靠,看着清高得跟朵天山雪莲似的,没想到是个老烟杆。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重复:真的好看。
似在回味,加感慨。
林岳:你以前认识的女的没会抽烟的?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有。
林岳:那有什么好新鲜的?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没抽得这么好看的。
林岳万念俱灰地撑额角,他都快都快不认识“好看”这两个字了。
林岳:那你追啊,跟我叨逼叨什么劲。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她不一样,不太好追。
林岳:有什么不一样的,天下女人全都一个样,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真假?
林岳按开语音:“你回忆一下,咱们遇到的女的不都这样,欲擒故纵,一开始都……”说到这,他秒转女声:“好哥哥,小倩倩一点也不喜欢哥哥的钱呢,”
“结果一他妈逛街两颗眼睛珠子跟钉到名牌包上一样拔都拔不下来!”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肯首:有道理。
他跟他道别:我知道了,8。
孺子可教,林岳长舒了一口气,老干部一般端着杯子走出会议室。

从日上三竿到夕阳西下,景胜把自己闷在办公室里面,研究了大半天,如何巧妙地给于知乐打笔巨款。
墙上的挂钟已临近下班时间。
怔怔盯了会滴答行走的秒针,景胜灵光一现,绝望之后重新寻回希望,他赶紧捞起身边手机,翻出于知乐手机号。
复制。
再粘贴。
粘贴到微信的账号搜索框里。
最后,确认。
手机所绑定的微信号结果很快跳了出来。
景胜不由一愣,这个微信,居然是【思甜烘焙】的微商号。
这个意外发现,让男人几乎要从班台后面蹦到办公桌上。
加好友,快快快,迫不及待加好友。
理由,当然是无懈可击的:订蛋糕。
记得屏蔽,千万不能让她太早看到他的朋友圈。
几分钟的等候光阴恍若一世纪,那边总算同意了加好友申请。
还率先回过来两个字:你好。
景胜一下子坐立不安起来。
那女人在主动跟他说话!
第一次主动跟他讲话!对不对!
景胜当即坐直腰杆,正了正西装,握拳到唇边,清了两下喉咙,好像要开始一场很严肃的商业会晤交谈一般,开始……打字……
……打了两个字:你好。
对方言简意赅:想订什么蛋糕?
又跟了五字儿:朋友圈有图。
景胜很客户化地回:我看看。
挑图一秒钟,装逼两小时。男人装模作样地拖拉了好一会,才把刚刚秒选秒存的——朋友圈第一个蛋糕款式,发过去。
对面:圣诞麋鹿。
对面:几寸?
景胜:有推荐大小吗?
对面:几个人吃?
景胜:一个人。
想了想,又补充道:可能两个人。
对面:四寸,六寸都行。
四寸吧,景胜一本正经回。
回完自己先忍不住拍桌笑裂,实在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和那女人这样说话也太有意思了吧。
好玩,好玩。
对面问:什么时间要?
景胜抓了抓头发:晚上9点前就可以。
对面:地址。
地址……
地址……
哎呀,这个真不太好安排。
不管是他此时身处的景元大厦,还是长期定居的钟山广场,他景胜的名字都昭然若揭。不行,他必须以一种令她终身难忘的方式在她的微信上首次出场和亮相。
景胜想起自己一开始的目的,不禁问:不先付钱?
对面回:要根据你的地址决定配送费。
对,都把这茬忘了。
但景胜想试试她对金钱的态度,于是回:我在市中心,有些远,你就按最多的配送费算。
等了两秒,完全出乎预料,对面居然一点也不委婉,格外简单粗暴直接干脆地报上数字:蛋糕加配送费,128。
也是这一刻,景胜更加确定了他的大兄弟林岳所言不虚,每个女人对金钱都有着浓郁的迫切和渴望。
而他最不缺的,刚好也是钱。
很好。
就现在,时机已到。

三十多公里之外的陈坊,思甜蛋糕店。
于知乐倚墙而立,把手机放回口袋,接而走到烘焙房,通知张思甜有个四寸麋鹿蛋糕的订单。
生意上门,忙活着搅拌蛋白霜的女人对她笑嘻嘻地做了个OK的手势。
于知乐走到一旁,拿起干布,帮她擦拭着几样刚清洗过的碗碟。
刚抹干一个,手机在震。
应该就是刚那客人的付钱消息。
于知乐把手里碟子搁回去,顺势拿出手机,按开来瞄了眼。
原本舒缓的眉心,一下子紧锁。
这个叫“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对她发起的微信转账金额,并非一百二十八,而是——
50000.00
伍万元整。
掌心的手机继续颤动。
对方仍在给她发消息。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每天最高额度就这么多。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少了点。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不过不用找了。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剩下的,去买自己喜欢的。
最后,顿了顿。
一个在当地最英俊的人:不用跟我睡觉。
——字里行间,仿佛觉得自己酷的飞起。
作者有话要说:于知乐:我的四十米大刀呢?

第八杯

像被什么匪夷所思的诡异生物缠住了手脚,于知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又看了眼最后一句话,然后不可理喻地轻哂了声。
张思甜见状,好奇问:“怎么了?”
于知乐拿低手机:“没什么。”
张思甜便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于知乐把手机放回桌上,换了抹布,继续擦模具。
她敛着睫毛,仿佛压着汪洋心事,没一会,她再度把手机拿起来,收下了那五万块钱。
并给对面回了两个字:地址。

转账成功,外加一条极其简短的二字消息,让景胜难以相信地愣了好一会。
反复确认过十几遍后,他一拍桌子从老板椅上一跃而起,开始对着桌边有节奏来回晃的永动仪摆件尬舞,就差蹦出身后落地窗与天外一行白鸽肩并肩。
自嗨了一会,景胜把自己砸回宽大的椅子里,激动之情难以自制,他给林岳打电话:“岳子,她收了我的钱!”
“收了我的钱!”又一遍,语气加重,仿佛一只充电过量的复读机。
林岳的语气听上去像在翻白眼:“试问谁不爱钱?”
景胜说:“我以为她不喜欢。”
“不过我有些失望,”景胜微微叹气:“心情很复杂。”
林岳:“……我心情也很复杂,想揍你一顿又觉得去你那一趟累得慌。”
景胜撑腮,挤着一边脸蛋的肉,嘴巴喃喃:“我以为她和别的女的不一样……”
“行了啊,你演偶像剧啊,”林岳嫌弃道:“也不看看现在雾霾都是什么味儿的,铜臭味,大家都烦还不得每天闻着。”
林岳收尾:“行了啊,我手头上还有事,先挂了。”

景胜给了于知乐自己公寓的地址。
他曾在那被她揍趴下过,如今也要亲眼在看着她为自己的财力跪降。
对啊……
我他妈为什么要看上一个打过我的女人??
回家路上,景胜四仰八叉地坐在车后座,心事重重,不是很懂自己。
饶是不懂,他还是煞有其事地吩咐正在开车的宋助理:“等会到家了,你先别回去。”
“景总有什么事?”宋助理从内后视镜里问。
景胜斜过去一眼:“反正你跟我上楼一趟。”
二十分钟后,在沙发上坐如钟的宋助,看到自家祖宗换了一身崭新的穿搭从卧室走了出来。
黑色粗针高领毛衣,烟灰长裤。
宋助:“……”干嘛哦?
“这身怎么样?”景胜站在他面前:“是不是稍微成熟知性点?”
敢情喊他上楼看他的个人时装秀?
“好看。”宋助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并僵硬地鼓了两下掌。
景胜给出前提条件:“我过会要见一个女人,比我大一岁。”
“于知乐?”宋助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姑娘。
像被踩到尾巴,景胜立即炸回去:“是谁不关你事!你看怎么穿就行。”
想起昨晚这人的挫样,宋助有一滴滴心疼,绷了绷唇,决定好好给自己的上司建议:“现在年纪大点的女人不是都喜欢小鲜肉么,我老婆二十八了,就喜欢那些吴X杨X李易X。”
宋助总结陈词:“你那个26,差不了多少。”
“是嘛——”景胜低头审视了一会自己的衣服,转身一溜烟回到卧室。
等他再次出来,已经套上了奶白毛衣。他问:“这身呢?”
实在看不出太大区别,直男宋助理严肃脸拍马屁:“景总,你个子高皮肤白,穿什么都很帅气。”
“这种显而易见的大实话不用告诉我了,”景胜不耐烦地蹙了蹙眉:“说说你看法。”
这和平常工作一样。
上头让你说点方案意见,你没意见也必须得挤出点意见来,否则就是敷衍。
宋助心累地思忖几秒,问:“既然去约会,为什么不穿的正式一点呢?”
景胜啧了声,搓搓后脑勺的头毛:“我必须得穿得休闲居家一些,不能过于正式给那女的我特意在等她的感觉。我只是在家看电视,顺便等她送来的蛋糕?啊懂?”
“你又找她给你送蛋糕啊?”宋助心说,看来真是于知乐。
“不是重点,好吧?”景胜回,接着扯自己毛衣:“衣服!八点之前必须帮我看好!”
宋助又打量他一番:“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景总不如穿回今天上班的正装,做出累了一天刚下班回到家等投喂的疲惫状态,还能让女人心生怜惜。”
这个兢兢业业的男人陷入平素的家庭温情,还自我肯定地颔首:“我老婆就这样。”
“有点意思。”景胜琢磨般摸了摸下巴,点点头,第三次滚回卧室。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今早的味道。
景胜忐忑不安地绕着茶几踱来踱去,一会拿起水杯仰头灌水,一会捞起遥控器调台发泄。
他的手机,自然是被端放在茶几正中央,时刻准备着。
临近八点半,手机震了。
景胜一个箭步上前,拿起来看。
【思甜烘焙:我到了】
到了到了到了!
吊在天花板上的心啪叽一下摔回地毯,景胜瘫向沙发,仿佛已没了半条命。
他举高了手机,回了一句自己早就安排好的话:
【我刚下班,很累,你送上来吧,1818房】
那边很快回了个OK的手势。
这就同意了?!
上次喊她上楼坐坐为什么比登天还难?!
还要付出血与痛的代价?
想不通。
再怎么想不通,景胜还是强压着促促跳的心,在等。
他有个坏习惯,一着急就抖腿,越抖还越他妈急。
也不过五六分钟光景,门铃响了。
仿佛警车鸣笛,景胜清醒一般从沙发上起身,奔回卧室……
……照……照镜子。
仔细瞄上两眼,确认倦怠眼神和西服皱褶都很OK,才拐出来,往门口走。
开门前,他又自顾自模拟了一下撑不动眼皮疲惫脸。
差不多了,保持住,才咔哒一下,开了锁。
景胜推了一下,自动门缓慢外展。
逐渐露出外面站着的人的,一部分的身子来。
直至……
完全打开。
真是她。
他想了一整天的女人,就在门外。
心得到告慰,又有一些不解,本来就应该是她啊,就是她送蛋糕啊。
她还穿着初次见面的那件,漆黑凌厉的冲锋衣,但周围的空气,却因此温柔了几倍。
……
呆看了于知乐几秒,景胜陡地回过神。
不不不,不对啊。
我眼神呢。
男人飞快地搭住门框,耷了耷眼,拉着尾音问:“我蛋糕呢。”
音色较之以往,稍显低沉。
他看到她身前的蛋糕了,却明知故问。
于知乐也回望了他一眼,不露声色地把蛋糕交给他。
景胜伸出一只手拎着,刚垂回身侧,就听到女人淡着声,叫他的名字:“景胜。”
陡然回神,瞬间抬头,瞳光闪闪,宛若听到主人呼唤自己的某种犬类。
反应过来,景胜就后悔得想自打耳光,计划好的疲惫不堪呢!!!
周边氛围凝固了两秒,迫切需要什么来打碎。
很快,于知乐启唇,问了四个字:“你在追我?”
……
……
如果说,两人之间原本只是结冰小湖,那么,这个相当直接的问题,便一下衍生出了一整片南极。
极冻状态维持了约莫十秒,火山喷发紧跟其后。心理上的气候多变,在男人年轻的面庞上毕露无疑。
“我追你??谁追你了?!”景胜脸涨得通红,急于驳斥后又强行扳回:“再说了,我追你又怎么了?”
于知乐的眼底,仍是寂静。她拿出手机,掂了两下,问他:“这样?用钱追?”
不对吗?
她不是收了他的钱吗?
景胜勾唇笑了笑,望着于知乐,一口咬定:“你们女的不就喜欢钱么?”
他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全,言辞间已刻意摆出一股子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也因而让他看上去有些矛盾的滑稽。
于知乐看着他,似乎对男人不断变换的态度早有预料,她随意将手机插回兜里,问:“你被人拒绝过吗?”
景胜眨眨眼,不太懂她问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实实在在回:“没啊,我这样的怎么可能会被拒绝?”
说完这句话,他看见这女人也笑了。
分外眼熟的笑容,第三次见,轻而快的一笑,唇角挑出极小的弧度,让你看不出下一句是真心还是讥讽。
笑完,她说:“那现在有了。”
于知乐抬手,将左手一直拎着的一只黑色帆布袋子抬高了,悬在他面前:“这里面装了49872块钱,”
稍作停顿,她补充道:“感谢您最后一次光顾思甜蛋糕店。”
作者有话要说:景总说:不高兴,扔钱玩。
让作者代扔。

第九杯

“感谢您最后一次光临思甜蛋糕店。”
话音刚落,原本吊儿郎当撑墙而站的男人,缓缓挺直了腰杆。
他望向于知乐,眼底闪过许多情绪,吃惊,荒唐,困惑,不可置信,五味杂陈。
他没有去接那袋数目清楚的现金,只是看着面前的女人,一眨不眨。看着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眉毛也耷拉了下来,不自觉的,竟染上几分委屈的意味。
帆布袋还悬在半空,于知乐并不惧怕男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也不急迫,静静地等待,等他的反应。
她有备而来,有足够的耐心处理干净这个人,以及与他相关的所有事。
也是这般对视,她发现景胜是典型的狗狗眼,眼尾下垂,毫无攻击力的眼型。
空气仿佛凝固。
唯有客厅里的电子钟,悄无声息地变换数字,证明时间尚在游走。
僵了好一会,景胜嘴唇小幅度动了动,问:“为什么拒绝我?”
问完,嘴角还不自觉地撇了下,不甚自信的微表情。
“没理由。”于知乐脱口而出。
不是早有准备,而是条件反射。反感就是反感,需要什么原委。
景胜又噤了声,半垂着眼,瞥她手里的袋子,鼻子里悄悄地哼了一气,回:“你不说理由,钱我就不收钱。”
“你不收?”于知乐回问,把袋子抬高了点。
近五万的纸钞,被她提得轻飘飘的,像是时刻要丢在地面弃如草芥,又像在威胁。
景胜犟犟地别过脸,开始把不提蛋糕的手,一点点往自己身后别。
于知乐见状,旋即擒住他那只鬼鬼祟祟的手臂,强硬地拽到自己面前。她想,她应该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心。
宛若被点着了尾巴尖,景胜险些当场跳起来。
一把火烧到头顶,景胜想挣回来。可女人的力气比他想象中要大,大很多。
反抗无效,景胜不动了。脸却不断发烫,他只能稳住自己声音上的体面:“每次都这样?你只会这招?”
语气里,能听出他已动怒。
于知乐把袋子递过去:“好好拿着,我就放开。”
“……”景胜盯着她好整以暇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心里一急,直接把左手的蛋糕扔出去。
咚一声,奶白的礼盒砸在大理石地上。
“老子不要蛋糕了!”男人顶着一张恼羞成怒柿子脸,飞速抢过于知乐手里的钱袋子。
他闪进房间,嘭一下带上门,一气呵成。
什么女人啊。
什么奇葩女人啊。
什么不知好歹的女人啊。
景胜揪着那个布袋子,像提着什么锐器,凶神恶煞,大步流星往客厅走。
路过纸篓,便歘一下把手里袋子掼进去,力气大得直接掀翻了垃圾桶。
气得头晕,景胜跳回沙发,仰面倒下,作硬邦邦挺尸状。
盯着吊顶有一会,心绪渐缓,景胜掏出裤兜的手机,打开微信。
和于知乐的对话在终结在她的“OK”手势上,
他用心准备了一晚上,就为了见她一面,也好让她看他一眼,毕竟今天的他,不同以往,有种别样的疲惫而忧郁的帅气。
结果呢?
狗屁玩意。
景胜翻着聊天框,一开始主顾一家亲,聊得多么亲切多么和睦,为什么一见面就变得跟寻仇一样?
一边在嘴里嘀嘀咕咕地骂,一面打开于知乐的朋友圈。
从头翻到尾,不是小蛋糕,就是大蛋糕,一点日常都没,一张自拍都没。
自拍……
对啊,自拍。景胜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我的爹诶,这样躺在这里,毫无角度可言的自己竟然也没有折损分毫俊逸,因为姿势原因稍微挤出来的一点双下巴还平添可爱气息。
拒绝点在哪?
哪里?
他也想知道啊。
景胜坐起来,翻以前的老照片,越看越为自己打抱不平。他想那女人早晚得后悔得想投湖自尽,或者在他毫不留情关上门的这一秒,她就已经追悔莫及。
说不定还在家门口呢?
思及此,景胜起身,趿上拖鞋,慢吞吞接近自家大门。到点后,他单手撑墙,打开门口的监控小屏,打算一睹外面的情形。
走廊里,空无一人。
她走了。
那种头晕目眩的挫败感又涌向大脑,景胜嘎达一下拧开门把手。
豁然拉开,冷气流扑面而来,可也仅仅只有冷,没有任何人。
但景胜拖鞋的正前方,端正放着一只蛋糕盒子。景胜蹲下身仔细瞧,礼盒上面被砸过的锉迹,可以证明是刚刚他扔掉的那只。
……她把蛋糕留给他了。
嗤——廉价破蛋糕。
把那只盒子双手抱起来,景胜端着它回到茶几。他坐回地毯,拆开蝴蝶结缎带,随后把里面的蛋糕,小心翼翼抽了出来。
果然是破蛋糕,两颗奶油麋鹿角,一只东倒西歪,一只黏到了盒子内壁。
所有的绵软香甜,已经支零破碎。
景胜拆开盒子,取出刀叉和小碟,想了想,反正就他一个人吃,于是又把叉子和小碟子放回去,用塑料刀挖了一口奶油。
舔了舔,还挺甜。
兴致寥寥,景胜丢开蛋糕刀,莫名思考自己扔蛋糕这事,是不是有点过了。
像他这种从事地产生意的,多少接触过一些开小店的平常人,这些人并不富裕,往往只能往二十平米的门面房里填装心意,和他们提点些什么,立刻驳回来,还说得脸红脖子粗。这类人啊,通常怀揣着一腔小作坊情怀,就以为自己天下独一。
他想,于知乐可能就是这拨子人之一。
蛋糕就是她的情怀,她的玻璃心,她的劳动成果。
这么一扔,她也许会很气愤很心疼。
要不要道个歉?
景胜双手扶额,思虑万千。
可是,道歉太low了。
她还那样对自己,道几把道。
还不如早点洗洗睡。
啊……好像真有点对不住她了,咋整?
把双手交叉到脑后,景胜陷入万难,他放低了下巴,觑着那只坏蛋糕,良久,他豁然开朗。
他想了个法子,既可以不用道歉,还能不让他如此愧疚。
景胜去厨房取了只稍微大一点的勺子,一鼓作气,开始……吃蛋糕。
一大口,一小口,一口接一口,不停歇。
不忘对着蛋糕骂骂咧咧,自问自答,自说自话:
“就你碎了可怜,我今天心也很碎,怎么没人来可怜可怜老子?”
“哎呦卧槽太甜。”
“你是于知乐做的吗?当然不是,于知乐只是送你过来被我吃掉的。我们都很可怜,都被同一个女人抛弃在这里。”
“真是四寸蛋糕?好他妈难吃完啊,八寸的吧。”
“啊!最后一口了……”
“再见!我的朋友!”男人奄奄一息,大腹便便挥手,顺便去捞一边的手机:“来日我们在马桶重逢,那会我就不吃你了……别想多。”
景胜打了个饱嗝,掏出手机,对着只剩下零星渣渣的托盘,拍照。
他欣赏了一会这张——被他解决的干干净净,超有诚意,任谁看了都感天动地的蛋糕空托盘图。
打算把它发给于知乐。
发出去之前,他还要先打一句:“虽然它看起来坏了,但还是很好吃。”
那女的绝壁要回心转意,因为他的仁善之心。
想了想,把“它”又改成“他”。
还是“她”?
删掉,“他”吧,一语双关,希望那女人也能感悟到另一层代指的含义。
景胜坐在地上,眉心紧蹙,一丝不苟地拟好短信。
一边在心里默念步骤,发完这句话,他必须立刻把图秒过去,给她在一瞬间接受到文字视觉上的双重冲击。
——让她身临其境,毕竟有一种感受叫共情。
OK。
景胜直起腰。
发送。
……
……
景胜没有想到,对面出乎意料的秒回,甚至能抢在他前面,就告诉他:“思甜烘焙开启了好友认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认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