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乐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出声音?
所以他马上侧头看她,问:“你笑什么?”
他明明很认真,也很严肃地,在思考他们的以后。
“你刚才说的话, ”于知乐慢慢眨了两下眼:“谁听了都会笑。”
“是么。”景胜蹙眉。
于知乐回:“是啊,”朝右拨转方向盘的同时,她的一点儿目光也来到他身上:“听着……很傻。”
“哪儿傻了?”景胜问。
于知乐话里还落着点笑意:“我看起来很像那种想结婚的女人?”
“不像!”一拍即合, 景胜释怀地捶手, 他就知道, 于知乐是普通女人中的异类,他理应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该被宋助那笨比轻易带节奏。
他口气一沉:“但你很像一个, ”他酝酿用词:“很需要我这种男人去爱的女人。”
他还是一本正经的口吻,却偏偏有极致的反差感,听得于知乐更想笑了,还是那种会心之笑。
她强压着那些要涌出来的有趣反应, 镇定回复:“……我一个人过得不错。”
“是嘛, ”景胜就知道她要说这个:“有了我你就会发现,你的人生进入了一个新境界。”
于知乐问:“什么新境界?”
景胜回:“我不知道啊。”
于知乐没再说话。
景胜紧抿着唇,过了会才说,“你到前面那个路口拐进去,然后停车。”
于知乐瞄到他说的那地方附近有间便利店,以为这位大龄儿童奶瘾又犯了,也不多话地照办。
车停了,但暖气还呼呼吹着,熏得人面颊发暖。
“去吧。”于知乐说。
景胜瞥她一眼:“去哪?”
于知乐:“你不要买东西?”
景胜:“不啊,我就静下心想想你刚问我的那个问题,车有一点颠都影响我思路。”
于知乐:“……”服气,心服口服。
两秒沉默,景胜突然问:“你是不是想吃东西了?”
于知乐回:“不想。”
景胜眼神怀疑:“肚子饿吗?”
于知乐:“不饿。”
景胜倚回去,身子微微偏出一个角度,而这个角度刚巧不留余地地朝着驾驶座方向,他也因此能将坐那的女人尽收眼底。
他莫名弯了弯嘴角:“我思考,你休息。”
于知乐移开视线,望向车外璀璨灯火:“我更想早点回去休息。”
景胜:“……”
“好吧,”他说,并尽快给出了自己冥思苦想之后的答案:“你每天不是很累吗,但是赚钱的工作没哪个不累的,我也累啊。我就想变成那个你可以休息,笑一下的,就像刚刚那样,你忍不住笑出来的一个存在,一个地方,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your destination,或者……shelter,对对,a shelter of soul,能明白吗?”
在海外念书好几年,耳濡目染,有些习惯还是改不掉。
景胜一着急,不知如何确切表达出一个具体含义,只得下意识冒出三两英文来形容,他才觉得舒服些。
“景胜。”于知乐叫他。
“嗯?”他的眼睛在暗处清亮得像一汪映月水。
“我没念大学。”于知乐把自己的学历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仿佛这并非什么丢人事。
“……”景胜擦了两下后脑勺,讶然:“你好酷啊,我就欣赏你这种想不念书就不念书的人。”
“……”
“你不懂我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不太明白,”她还认真地与他探究了起来,像两个讨论学科作业的中学生:“但我听懂了灵魂。”
嗯……
景胜觉得有点难,要他用中文直接表述,他会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他勾了勾手:“你过来一点。”
于知乐有着深入骨子里的警惕感:“干什么?”
“告诉你答案,实在太肉麻了,我不好意思大声说。”景胜一脸为难。
“那不说了。”于知乐一脸平淡。
“你不好奇吗?”景胜咧了咧嘴:“那你就以后都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
求知欲是人性通病,于知乐将信将疑地打量他两眼,说了句“那你快点说完”,终究还是朝前倾斜了下上身,靠的他近了点。
也是这一瞬,电光火石的一瞬。
景胜忽然伸出两只手臂,不假思索,也不容置喙地抱住了她。
衣料轻擦,一个情真意切的拥抱,就来自她身畔的男人。
于知乐想挣开,对面圈住她上身的手臂,却是勒得死紧。
“别动。”他的热息近在耳畔,隐隐靠到的胸膛与皮肤,都有他的体温。
于知乐心跳加剧,轰隆作响,宛若惊雷。她两只手垂在两侧,不知道往哪放,她在想,她可以推开,可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倦惰与张皇,让她动弹不得,左右为难。
“景胜。”她叫他,与她周身一般僵硬。
“就这个,就抱一会,你别动,就靠我这,”她听见景胜的声音,紧密无隙地,淌进了她耳朵里,接着好像沉淀在了哪里。
“唉……”他在不由自主地叹气:“你这个难搞的女人,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个。”
——
直到回家,于知乐的脸,都像刚干掉了一整瓶红酒,有微醺的发烫。
她当然没给男人多几秒的拥抱,在他说完话的一瞬间,她就脱出了他的双臂。
景胜在看她,他想法设法、三番五次地占她便宜,却没有一点闪避与逞意,他脸上带笑,眼底有光,像曜日朗朗。
她刚要开口说点凌厉话,不想这人先发制人,猛地捂住胸口,一脸我欲西去和困惑不解:“天啊,不就抱了一下?我心跳得好快啊,我要死了,不行了,真要死了!快点送我回家,我要躺床上休息一下。”
见女人一脸阴狠,他眯眼长长地吁气,然后煞有介事说:“你不相信,来摸一下好了,真的跳得超出正常范围了。”
继而靠回去,完完全全敞开胸怀,坦荡以待。
于知乐:“……”
很想一拳把这个爱演的白痴照脸锤出窗外。
思及此,于知乐坐回桌边,她随手从旁边盒子里抽了支烟点上。
薄荷味的万宝路,很多人并不喜欢这味道,她倒还好,不挑。
对于一些有烟瘾的人而言,有时并不是为了吸烟而吸烟。香烟于他们而言,是一管镇定剂,扎下去,大脑会有短暂的迟滞。那些尚且活跃着的烦闷,便如一缕虚无烟圈,冉冉倾吐,随风而逝。
吐纳间,一些白雾朦胧了她的脸庞。
一旁手机震了,于知乐拿起来瞧。
a shelter of your soul:到家了吧?
这谁?
于知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想起,哦,是改id狂魔。
于知乐打字:到……
没敲完她就收了手,也是奇特,她怎么回这人短信回得越发顺手和习惯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条微信消息也跳了出来。
于知乐跳出去一看,居然是于知安发来的,一张照着电脑屏幕拍下的图片。
于知乐点开看大图,是这孩子今年期末考的成绩单,几乎每一门都在九十分以上,白底黑字,在坦诚地证明什么,讨好什么。
于知安还说:姐,第一个想发给你。对不起。
突然,格外汹涌的一股,欲泣的**窜上了鼻头,于知乐轻轻一笑,拿开了烟。
这算她无边岁月回馈的一点好事情吗?是酸楚,还是释然,又或者别的,她不能辨析,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弟弟的短信,干脆回到了和景胜的聊天窗口,迟疑片刻,她键下“了”字,告诉他到家了。
按照他改网名的频率,于知乐考虑是不是该给他弄个备注。
想了想,她照着心走,把景胜网名标成了另外两个字。
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景胜回道:好巧啊,我也到了。
于知乐心说,废话我送的,能不到吗?
可聊天框里还是只是输了一个:“嗯。”
景胜:我刚到,我在楼下溜达了一会。
接着,他发来了一张夜景照片,没一会,又接上了一条接近五十秒长度的语音消息。
今天热衷发图的人好像格外多。
于知乐拖过一旁的纯黑砚台,一边在里边掐灭了烟头,一边点开那张图和语音。
图片是一颗星,一只月亮,如果再来一颗对称的星,便能组成一张可爱的笑颜。
语音么……
好妹妹的《你说今晚月色这么美,你说是的》开头那一段。
于知乐意外发现,这小子喉咙竟然不错,唱歌也完全不走音。
刚想到这儿,对面又劈头盖脸砸来一堆话。
景胜:我他妈很讨厌民谣。
景胜:但你喜欢。
景胜:我就学了。
景胜:我唱得不比那什么安差吧?
本来于知乐就听得有趣,他这般委屈不已的怒嚎让她完全微笑了,所以也回了句中肯的评价:是不错。
景胜:到你了。
于知乐:?
景胜:斗歌啊,你不会唱?
于知乐:没意思。
景胜:那我一个人尬歌尬一晚上?太不给面子了吧,我才不信你不会唱。
于知乐:……
景胜:我很想听你唱。
不等于知乐回答,景胜已经发来了语音邀请,她一个怔神,不小心同意接下了。
“嗨呀——”男人清朗轻佻的招呼,像春天沥在鲜嫩叶片上的雨,饱满洋溢。
“嗯。”再关又显矫情,于知乐索性应了声。
“唱吧,”他说:“我屏息以待。”
于知乐深吸一口气,算起日子,自己确实好久没唱过歌了,吉他也早蒙了层灰。
唱啊唱啊唱啊,对面兴冲冲怂恿。
再开个口唱支歌也并无不可,她本来,就是个很喜欢音乐的人啊。
她问:“你要听什么?”
景胜答:“你就唱你想唱的。”
于知乐也没有多虑,也无须清喉,当初的自信蔓延迄今,方一启齿,便是崖缝里经年不开的花朵,不经意地,就舒张出了陈酿一般馥郁的气味。
“我问自己你是否还年轻
你的灵魂是否还很纯净
人群中是谁在艰难走走停停
又是谁在仰望着命运
人生就像一场旅行
……
你想以什么样的方式老去
最伟大的平凡才应该最值得珍惜
我的明天我依然会憧憬
……”
第二十八杯
于知乐的声音, 并不如她人一般刻板, 似一抔平滑的清水,悄然无息淌过耳膜。
它有着与人体一般的温度,不容易发觉。鲛人夜吟, 脑袋成了一方空灵的仙境, 仿佛她该在那唱着, 她也该唱得这样动听。
景胜撑着头, 听得几近痴迷。
直到对面哼唱完了, 好一会,见这头没反应,冷着声喂了两下,他才醒过神。
“太好听了……”景胜在回味,懊恼自己没有把这一段录下来。
“……”
“你等会,”景胜拿着手机,跑到自己的独立健身房:“我不下楼跑圈了, 我在家跑会。”
于知乐困惑:“什么?”
景胜把手机放进臂包,绑到臂膀:“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唱首歌都要把我给超渡了, 不对, 你就是来超渡我的。”
“……”
“太好听了,”景胜一边感慨,一边调高了跑步机速率:“真想把你推荐给我二叔,他公司签了不少艺人,也有歌手,那个red,就国内这两年特火的一个乐队……你知道的吧?”
“嗯。”于知乐有所耳闻。
“不行!”男人陡然话锋一转:“不不不不不,绝对不行,我不会推荐的。我二叔就是个色逼,怎么能把你送到他那边。而且,万一你火了,喜欢你的男的多了,我怎么办?”
于知乐:“……”
景胜停了了跑步带:“你就当我一个人的小歌星吧。”
什么怪昵称,于知乐深觉这人越发没大没小,正经道了句:“景胜,我比你大。”
景胜嘿嘿然笑了下:“哦,所以你没有否定刚才那句话里面「当我一个人」那部分?”
于知乐沉声,居然这么入了套,她也懒得辩解。随他去了,比女人还能胡思乱想神展开。
互道了晚安,景胜挂断语音,瘫回客厅沙发上。
天花板的大灯把他发顶儿渲得发亮,坐在沙发上,闷了一会,他打开手机,调出了二叔的微信。
就把聊天框那么开在那,却始终没有敲下一个字。
景胜在纠结,他听了二十年的音乐了,自认能分辨出每首歌之后的用心,有的曲子里你能听出真诚,灌输了对音乐的热忱和欢喜。
比如于知乐,刚才的清唱不经加工,简单粗糙,却听得人很舒服,弥漫着经年累月的悠长情意。
谁忍心看才华湮没,明珠覆于尘下?
半晌,景胜打了个“叔”,发过去。
对面挺忌惮这位小太子爷,回得那是相当快:“什么事?”
还是好闹心啊,他不想他的于知乐被那么多人知道啊。
景胜抿嘴,巅了两下脑袋,还是放弃,就叩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二叔:……
二叔:春节还几天呢,这年拜得有点早吧。直接说,想要哪个女明星的微信?
景胜:去去,我有女朋友。
二叔:不得了,之前也没听你跟我说过一次有女朋友。
景胜:真有了。
二叔:景致远晓得啊?
景胜:不晓得,我先偷偷谈会恋爱。
二叔:还偷偷,真当自己初中生早恋?
景胜:我就是初中生,我在那女的面前就是初中生,她是我初恋。
二叔:……这么喜欢啊?哪家的啊?
景胜:我家的。
二叔:也是,早晚是我们景家的。
这话听得景胜喜滋滋,当即给二叔发了个红包,上头赴字——没错,早晚是我们景家的。
二叔点开,包满的200块,不禁一笑回道:看你这贱样。
景胜:明明是,看我这帅样。
二叔:好好好,你帅你帅,咱们景家最帅,回头二叔请你和你女朋友吃顿饭,给二叔看看。
景胜:行啊,她比你那些女明星都好看。
二叔:欧呦……
景胜:真的好看,好看极了。
二叔:行了,我这边还有事,你慢慢好看去吧。
景胜摇头晃脑:我不慢慢好看,我要好看很久,好看到老。
二叔失笑:哈哈,混逼小子,去玩你的吧。
切出聊天框,景胜长舒一口气,还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没把于知乐作为一个民间潜力歌手推荐给二叔,虽然还未确立关系,但把她当做女朋友在长辈面前刷一下存在感也并无不妥吧。
反正他肯定要和她结婚的。
嘿,
嘿嘿。
——
翌日,景胜一上车,就一脸期待地冲于知乐打望。
开车的女人真受不了这种直勾勾的眼神:“别看我。”
景胜收起一点儿情态:“你再唱支歌?”
“我给你卖唱的?”于知乐斜他一眼,不徐不疾回。
“不是啊,”景胜抬手,瞄了下手机:“我做了一夜梦,都是你唱歌。今天周五,我听人说周五做的梦都会成真。”
“昨晚不是已经成真了?”
“那在梦前啊。”
“那没了。”
“……”
可以的,于知乐。
车一上路,他又开始不加掩饰地打量于知乐,并评价:“于知乐,我真觉得你不像开车的。”
于知乐微然一笑:“你也不像当老总的。”
景胜不明白了:“诶——我怎么不像当老总的了?”
于知乐唇上的弧线依旧维持着:“你像个还在上学的。”
小学生,她在心里补充,嘴上倒是没透出去。
怎么跟二叔说的一样?景胜纳闷,但很快欣然接受:“对啊,我早恋。”
他一把将刘海抹上去,露出整张英挺俊气的面孔,一面抬头,勾起一边唇角说:“你喜欢小鲜肉吗?”
骚里骚气的。于知乐看他一眼,想笑。
“喜不喜欢啊?”他挑眉,加重了口气,是在专注地追问,也是无赖地逼问。
此刻刚好有个左拐的路口,于知乐偏脸去看她那边后视镜,也借此掩掉了自己那些无法压制的神情。
她发现,景胜也许是一个,生来就发散着光芒的人,并且他熟知自己拥有这种能量,懂得如何把它们随心所欲地挥洒出去,感染他人。
她也许就是受感染者,其中之一。
于知乐没有直接回答,但旁边已经超快地自娱自乐起来,嘴里还振振有词“我就喜欢你这种不吭声默许的小模样”。
——
景胜今天没有去公司,而是让于知乐在景元大厦前面停了会。
他打电话叫了俩随行的下来,说要去陈坊,其中一个是宋助理,还有另一个西装革履年纪稍长一些的,约莫也是什么公司高管。
到陈坊后,景胜也没急着让于知乐把车往徐镇长家开,而是吩咐说,“去蛋糕店。”
于知乐也照做了。
到目的地后,宋助和西装男,毕恭毕敬跟着景胜进了蛋糕房。
于知乐倒好车,也随意圈着车钥匙,跟了进去。
刚一入门,就对上了前台张思甜愕然的目光,她眨眨眼,对这几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似乎有些惊讶不解。
于知乐眼光清浅,微微颔首示意她淡定。
张思甜这才望向景胜,露出很规范的微笑:“景先生,你好。”
“又见了啊。”景胜随意挥了下手。
张思甜眼底露出惊喜的灿烂,“您这次要买什么吗?”
“你们买吗?”景胜回头问后面两个寸步不离,身姿端正的人。
宋助小声回:“景总你不买?你来做什么?”
“我买啊。”他大剌剌答了句,也放低声音:“我给自己半小时休息不行吗?”
宋助:“来这站着休息?”
景胜:“你懂个屁,我来这多看半小时……嗯,”他扬了扬下巴,是于知乐的方向:“就是心灵的洗涤。”
宋助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见男人有消费需求,张思甜再次问:“你想要什么呢,可以随便看的?”
景胜扬唇,笑眯眯指了指在一旁随手扎头发的于知乐:“有她做的蛋糕吗?”
他又加上:“要跟那次那个棒棒糖一样甜。”
于知乐回头,击开了他的希冀:“我很少做东西。”
张思甜张了张眼,随即回:“什么棒棒糖……”她猛然醒悟:“喔……那个,可以啊。”
她看向于知乐:“知乐,你做蛋糕吗?”
“不。”女人当即吐出一个字回绝。
“好吧,”景胜略显遗憾,单手揣兜:“那我只是过来看看,回头这边建商场了,我在想,能不能给你们盘个地方。”
“啊?”张思甜一下没反应过来。
景胜瞥了下径直走进烘焙房的于知乐,她眼里好像完全没有他:“你们这边肯定要拆的,等商业广场建起来了,我准备在一楼划一个不错的小地段给你们蛋糕房。不能因为这地方没了,店就不开了,好歹投入了那么多心血。当然,肯定也不是免费送,回头我交代一下,租金给你们折扣。”
宋助想从后边小幅度推推他背脊:……盛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算真建好也是两三年后的事了,景总你在计划和保证个什么东西啊。
景胜环视这家店一圈,认真思忖着:“不知道于知乐那会怎么样。”
“放心吧,”张思甜一直含笑的面容颇让人安心:“我一直在她身边的。”
“那我们俩很巧啊,”景胜站在那,也是个长身玉立的翩翩美青年模样:“我也会的。”
张思甜愣了一下,还是徐徐地,又弯了弯唇角。
——
景胜也没真在这逗留半个小时,他也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冲动地给出那番承诺。
他对拆迁一事势在必得,但到那时候,他仍旧渴望,他还能保护着这个女人,在他所能触及遮蔽的范围以内。
长辈都说他土匪流氓,干什么事都简单粗暴,以前对女人也是,砸点钱,不搭理就算。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也慢慢拥有了,让他处心积虑、小心翼翼的心上人啊。
景胜走后,张思甜拐回烘焙间,打趣于知乐:“好啊你——”
“怎么了?”于知乐扬眸。
“上次那个棒棒糖,你拿去哄男人了啊,”张思甜咂嘴:“知乐,你现在跟景胜关系真好。”
“还行吧,天天见,”于知乐一笔带过:“今天有单子吗?”
张思甜叹气:“本来有的,被你闹没了。”
于知乐轻笑:“我做蛋糕就是砸你招牌。”
张思甜咬了咬下唇:“可是我觉得……那个富二代好像真的很在意你诶。”
“是吗,”听完张思甜的话,她突然有了种被放到了空旷原野上的感觉,长风一遍遍在她耳畔鼓动,可在她心里的腹地,仍有杂草丛生,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抵死遮挡着那些呼之欲出的声音。
所以她只能异常平静地莞尔,也异常平静地和友人说:“他就是个小孩儿,有很想得到的玩具,等得到了,未必就会天天惦记着了。”
第二十九杯
没有单子, 所以于知乐回了趟家。
还未到门前, 她就见自家那扇门大敞着, 看样子是有人回来了。
于知乐把钥匙放回兜里, 径直进了家门。
踏过门槛, 未见人先闻声,里面已经有人率先叫出她名字:“知乐。”
音色浑厚,又有年月磕碰之后才有的声带喑哑,来自她那一年未归的父亲。
于知乐看过去, 爸爸正坐在前堂的餐桌前,一只手肘随意搁在桌边, 他也遥遥望着自己的女儿, 没什么表情,但眉心两道细小疤痕让他看上去颇有些严厉。
他身边还坐着张思甜的爸爸, 大约是见老朋友难得回来一趟, 就来串个门聊点往昔琐屑。
“张伯, ”于知乐叫完长辈,转眼, 父女间视线再度轻撞, 她唤了声:“爸。”
女人声音淡而轻, 像把一颗极小的石子轻轻抛进了水里,还来不及荡出些许涟漪。
“嗯,”于父应了声,问:“你那蛋糕店开到二十几歇业?”
“不知道,”于知乐回:“还没和思甜商量好。”
听他这么问,她才意识到已到一年尾声,每天忙前忙后东奔西走,真没一点要过年的意识。
张伯在一旁替她答:“我昨天问过小甜了,她说应该到27就关门了,”他含笑看身侧于父:“也要回来帮忙收拾收拾家里,窗上全是灰。”
“二十七……”于父呷了口茶:“知安他妈妈明天回来。”
“快过年了,都得回来,到会就热闹了。”
“是啊。”
待他应和,张伯话锋一转,发出阵阵长叹:“就是不知道我们这地方,还能热闹多久了。”
“要拆迁?”于父当即理出了他话外的意思。
“是啊,”张伯回:“景元那边想把西郊拿了,霸道得很,用不了多久,说拆就拆了。”
他手里握着一只中老年男性一贯随身携带的玻璃茶水杯:“估计这是在陈坊过得最后一个念了。”
于父问:“徐镇怎么讲?”
张伯道:“徐镇不行,性子太软,刚不过那边,容易被牵着跑。”
于父又问:“赔付条款呢?讲了嘛?”
张伯回:“说还没谈拢,暂时保密,”他又望着已经跑去厨房间洗手的于知乐:“你闺女现在在给景小总开车呢,不然你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