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态度强硬,小助理自然也不好多言,老老实实把车驾到了蛋糕店附近一棵树下。
挂好p档,宋助稍等片刻,见后座一直没动静,不禁回头,却见景胜紧蹙着眉,遥遥打望着一个地方,似乎在判断什么。
宋助愣了愣,也循着他目光找去。
午后日光融融,玻璃橱窗都略显晃眼。
但依然可以看清的是,甜品店门口,一男一女对面而立,似乎有所交谈。
女人背对着他们,身姿纤长窈窕;而男人的面容很是陌生,他穿搭随性,有种颓靡的帅气。
但不知为何,宋助依稀感觉到——
身后的景总,一定认识这个人。

第二十五杯

同一天的十点左右,于知乐来了蛋糕店。
一路上,她风驰电掣,奔轶绝尘,因为张思甜昨晚睡觉前就提前告诉她今天有个hello kitty主题婚礼甜品台单子,急需人手,让她尽早过来。
到了之后,于知乐脚不沾地的忙到下午,把最后一根棒棒糖扎好,拉扯了一下嫩蝴蝶结使之相对称,于知乐才打算把它放进包装盒里。
张思甜轻轻拦住她,笑着说:“数量够了,这个你收着,你做的,就当自己给自己的回扣和奖励吧。”
于知乐也跟着确认了下个数,盒子里已经有18根,确实多了一支,她便不再摆进去,垂眼和那个粉嫩绵软的猫脸面面相觑了几秒,她把它塞到了自己上衣口袋里。
屋内,面粉在半空弥散,烤香萦绕鼻端。
而窗外的深巷,屋檐与枝杈的碎影在不断变幻,诉诸着时光的静远悠长。
突地,一簇铃响惊扰了还在做最后装盒工作的于知乐,以为是什么客人来了,她搁下手里东西,转出烘焙间去开门,却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男人就在门间。
严安,她的前男友。
玻璃门半掩,他手搭在上边,将进未进,像在迟疑。
严安自然也看见了她,努力挽起了弧度很弱的笑。这笑有些客气,有些讨好,也有些……害怕。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什么。
可能是女人磊落的面色,也可能是她淡漠的眼神,又或者是她自己也许都没有察觉出来的、那些防卫而抗拒的微小姿态,他也无法明晰。
莫名升腾的怯缩,让他没有再继续往里走,而是回去了外边。
于知乐驻足,停了几秒,最终还是走上前,跟了出去。
上回有别的事打岔,这次他又找上门,她也刚好想把话说清楚,不愿再这样带水拖泥。
两人立到了同一片屋檐下,不等严安开口,于知乐就开门见山:“有什么事说吧。”
“没什么事,”一块影子罩着自己,严安身上发冷:“你没联系我,我只能来看你了。”
于知乐莞尔,目不转睛盯着他,不说话。
严安也静静打量起她,原来她都和他差不多高了,他看她得用上“平视”这样的形容词。不过,那年十八岁的她,似乎也已经拥有这样纤秀的身姿,可她在他记忆力,总是个小女孩,她露齿的一笑,是有魔法的,能让她浑身上下都能笼上一层水灵灵的光。
此刻的她,明明也在对她笑,却看不出感情,只会让他血液结冰。也是当下的她,俨然成了一座细琢之后不容侵犯的玉雕女像。也只能让他想起一句话,我已亭亭,无忧亦无惧。
相互无声对望,短暂数秒过后,于知乐率先启唇:“看好了吗?”
严安深吸一口气,没回话。
“看好了就请回吧,”于知乐摆出送客口气:“严安,我们早就结束了,不要再来找我,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不疾不徐,说清来意:“我知道我那时候走得很不负责任,亏欠你很多,我愿意回来,也表明我愿意赎罪,愿意补偿,无论你让我怎么样。”
“让你走,行吗?”于知乐当即回道。
严安垂了垂眼,再度看向她时,已经更为坚毅笃定:“可以走,但我还会再来,直到你什么时候不再赶我。”
于知乐轻呵一声:“你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我不是在气头上,严安,”她叫他全名,仿佛是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显得更为郑重与真实:“我一点都不生气了,我忘不掉你,这是事实,但我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人会有各种过去,但有的过去,他不会再想回去。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五岁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小鸟,那种小麻雀,翅膀受了点伤,养了大概一周,我亲自裁纸箱,给她叠小床,挖小蚯蚓,无时不刻地想在她旁边照看她,生怕她有什么闪失。一周后,她翅膀大概恢复痊愈了,所以自己飞走了,我看着空落落的,我为她创造的,属于她的一切,我失落难过得想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知乐。”听到这里,严安忍不住想要打断她。
他也有太多的要解释,要倾诉,要告诉她。
“别说话,让我说完,”于知乐完全不给他机会:“后来,过了几天,我接受了。”
“我不想再找那只小鸟,更不想把她再抓回来,我想她在天空飞得也许很好,她在广袤的树林了搭了巢,安居乐业。”
“我希望她千万别再回来,叽叽喳喳给我说要报恩。”
“我不需要,感谢也不用,如果她想说,那我也欣然接受。”
“我也要告诉她,我不讨厌,甚至可以说喜欢,那段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全部的一切,包括所有的小心翼翼,欢欣鼓舞,心如刀割,垂头丧气,接受现实。这个过程,让我感受到生命的颠簸和饱满。我也想感谢她,是她让我明白了用心付出是什么感觉,哪怕最后结果不那么圆满,但生活又不是童话书,所以……”
她心平气和地陈述完,画最后的句点:“谢谢你,严安。”
她真诚地,发自内心地感谢,“麻烦你再飞走吧。我很好,你确认过了。你也很好,我也确认过了。回忆很好,我们彼此都确认过了。大家都很好,所以不要再互相干扰地活下去了,不好吗?”
轻飒飒作响,风卷过枝条,影子荡漾。
严安没来由地感觉到绝望,以至于口中干涩,无法启齿,说出任意一个字。
她真的不气,也不恼,决然到彻骨平静,恬淡得像一渺细烟,徒手去抓皆是枉然。
谁会想到,那个背着吉他跟在他后面笑闹的姑娘,竟然无情到这个样。
他两瓣唇微动,要开口说些什么,他想告诉她,今非昔比,他已经不和过去一样,他有足够的准备再和她重新开始,他甘愿回到笼子,待一辈子也无怨无悔。
也是此刻,一阵手机的颤动阻碍了他开腔,而声音的来源,就在女人口袋里。
于知乐拿出手机,瞄了眼来电人,随即接起。
“喂。”
“于知乐,你现在在哪?”对面语气急促。
“蛋糕店。”她回道。
“哦,是吗,”那边明明火急火燎的,还刻意控出冷飕飕的音效:“现在过来,给我开车。”
他头一回这样要求,于知乐不明其意:“现在?”
“老子要出门!快点!”
“我还在陈坊。”于知乐解释:“可能赶不……”
景胜已经打断她:“你回头,八点方向,过来,马上,立刻。”
于知乐闻言回身,眯眼远望。
果不其然,巷尾处,一辆黑色的suv停在那里,也不知待了多久,若一只黑色的蛰伏巨兽,悄无声息。
“你不是……”
“快点——!”像是料定她要质疑什么,对面旋即挂了电话。
于知乐又看了眼那辆车,蹙眉回头,和严安道了句“你回去吧,我不送了”,就撂下他一个人,往suv方向疾行而去。
才到车前,后座的车窗已经被里面人降了下来。
他面带冷色地瞄她一眼:“到后面来。”
然后又刷——得把车窗毫不留情面地阖回去,像在闹脾气怒摔门的叛逆期死小孩。
于知乐还是上了车,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
一坐上后座,于知乐便注意到前排驾驶座上的宋助理,他回过头,干笑着与她问好,他看上去无比尴尬。
于知乐点头示意,才瞄了眼大咧咧斜倚在另一边的景胜。他黑乎乎的大黑眼珠子左右晃,来回闪,就是不高兴跟她对视一眼。
于知乐好脾气地发问:“不是有司机吗?”
“哦。”景胜应道。
“我还有事。”于知乐说,她是真有事。
男人立马端坐起来:“什么事?你能有什么重要事,我的事你才能当大事,别人的事都不算事。”
听他绕口令般说了一段,于知乐颇觉有趣可笑,但她并不想做什么辩解,只表述事实:“今天有套婚礼甜品台的订单,我还没包好,还要送出去,那对新人今晚的婚宴。”
景胜好整以暇,她越急他越不爽,越要装出不急的样子:“你坐着,哪都不准去。”
“景胜。”
“嗯。”
大概明白了他在置什么气,于知乐好好和他沟通:“如果你因为看到我和严安在一起,心里不舒服,那你大可以不用担心,我刚才完全把话和他说清楚了,他以后应该不会再自讨没趣过来找我。”
景胜闻言,眉心微皱,随即又展了展,终于肯施舍眼尾一滴滴目光给于知乐,他不大相信地开口:“是嘛——”
“嗯。”一个字,很有可信度的一应。
“有证据吗?”得了便宜还卖乖就说的是他这种小人,景胜开始故意刁难:“你不是爱录音吗?刚才说的话,有录音吗,有录音我就信了。”
“……”于知乐哑然。但忽然间,她想起了什么,于是说:“手拿过来。”
景胜怀疑地瞥她一眼,最后还是把白净修长的五指,悬空递了过去。
于知乐一只手把男人的手扯过来,一只手从兜里,取出了那根kitty猫的棒棒糖。
她完全无视了景胜脸上因为她粗鲁的拉扯,而慢慢浮出的一点赧色,径直把糖塞到了他手心。
什么鬼东西。
景胜的手,完全忘了缩回去,只虚虚圈着那样被她放进来的窸窸窣窣的东西。
他敛目,看到了一只可爱的粉团团猫脸。
糖?
棒棒糖?
“什么啊!”景胜彻底坐直上身:“给老子这东西干嘛?”
“证据,”于知乐回:“我忙了一天,就在做这个。”
“……”她做的?啊,好奇怪啊,怎么回事?这个猜测,让景胜的气焰瞬间消去了一大半:“所以为什么给我?”
“给你吃咯。”还能干什么。于知乐望向他漆黑的眼底:“我现在还得回去,处理完这个,再送出去。我估计你来陈坊也有公事,所以我们就不耽误时间了,处理好各自的事情,晚上我送你回去,好吧?”
景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看着她饱满的双唇,她一举一动,她脸蛋上那些,所有的,细微到不可捕捉的牵扯与神态。
她完全摸清了他的行踪,他的意图,他脾气的因由。
真厉害啊,他喜欢的女人。
“好。”他不自觉地答应了,完全被她操控,跟着她走。
“好。”同样的一声,在做最后安抚。于知乐长松一口气,准备开门下车。
“于知乐,”开门的嘎达声,让景胜有些清醒了,他叫住她,随意晃了两下手里的棒棒糖,有些不服气,也有些困惑问:“你不会一直把我当小孩看吧?”
于知乐回头,瞥他一眼,回道:
“我对小孩还没这么多耐心。”
随口搁下这一句,同时也搁下了陡然僵住的年轻男人,她下车便走。

第二十六杯

于知乐走后,宋助发动车子,准备掉个头,去徐镇长家处理今天要办的正事。
在原处愣了好一会的景胜突地叫住他:“别急着走,给我停下。”
宋助只能顺从地刹住车。
“熄火。”
好,车钥匙也拔掉,车里顿时回归安宁。
“宋至。”景胜再一次叫他名字。
宋助点头:“嗯。”
景胜:“问你啊,刚刚于知乐和我说了什么?”
“……”宋助心念这家伙又想搞毛:“您不记得了?”
“对啊,不记得了。”
一恋傻三年?宋助白眼快翻上天,嘴上还是毕恭毕敬答:“于小姐好像说,她对小孩子没这么多耐心?”
景胜一拍大腿,愉悦地笑了两声:“对对对,就是这句!其实我记得,就是想再听别人说一遍。”
“……”
景胜抿了两下唇,似在回味和理解:“宋至啊,你说她这话什么意思?”
我他妈只是个助理,又不是情感顾问!宋助倍感亚历山大:“大概就是她对您和对别人不一样,在很耐心地哄您的意思?”
“对头。”景胜打了个响指,无比肯首:“哄,这个字用的好,下个月给你加工资。”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财,宋助吁了一口气:“谢谢景总。”
景胜把那根棒棒糖摊在手里,垂眼盯着看:“我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完美的女人。”
“……”在这一点上,宋助并不那么认同:“其实我感觉于小姐是比较优秀,但要论完美,还是有一些夸张了……吧。”
“怎么不完美了,”听见这话,景胜不高兴了,咄咄逼人质问回去:“你老婆有她好看?”
“没有。”
“你老婆会骑那么酷的机车?”
“不会。”
“她还会做糖果,你老婆会吗?”
“会啊,我老婆还会做巧克力,家里一堆烘焙材料。”
“她开店,自己配送,你老婆行吗?”
“……”
“开车有她稳?”
“没没没,于小姐最稳。”
“那你说她哪来的缺点?”
“……”
“我不被她吸引,真的天理难容。”景胜喃喃自语,作总结陈词。
听到这儿,宋助深感自家主子已经爱得深沉,恋得盲目,但作为一个忠心赤胆的臣子,他仍旧想说一些逆耳忠言:“景总,你还记得有一回在陈坊,晚上你回头找于小姐,她问了你一句,你会不会和她结婚了吗?”
“啊?”景胜思忖片刻:“记得啊。”
宋助说:“其实我觉得于小姐说的很对啊……”
景胜回:“这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宋助凝望着窗外白茫茫的天光:“我底下的话可能会不太好听。但我想啊,您可能把一切想的过于理想化了。您和于小姐的家庭条件、社会等级差距真的太大了,您爷爷景董事长是咱们市里的首富,于小姐只是一个普通工薪家庭的女孩子。假使你们能够谈恋爱,但最后大概也很难开花结果,更容易无疾而终。我感觉那天的于小姐不仅仅是故意让你知难而退,她可能也是在提醒你,比起你这样身份的人,她也许更想找同样在普通家庭成长起来的男孩子作为一辈子的伴侣。存在即合理,门当户对这个词吧,既然有,就肯定有它存在的理由。”
“什么普通男人,那个民谣歌手?”景胜怒指窗外:“他就很好了?很适合她?”
景总你的重点……宋助扶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差不多的问题,你如果真的和于小姐谈恋爱了,你会和她结婚,共度一生吗?”
“我还没考虑到这。”景胜默然少许,坦白承认道。
宋助叹了叹气:“如果只是突然很喜欢,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图个新鲜想谈场恋爱,我建议您还是不要找于小姐……她都二十六岁了,你哪天腻了,耽误的是几天,但人家姑娘再伤心个几年,这太亏了。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真经不起折腾了。”
“她不是这种人。”景胜当即否认。
“什么人?”
“她跟一般女人不一样。”
“不一样就可以随你了?”
景胜一下子变得心烦意乱:“宋至你三观有问题吧,所有感情都必须先考虑到以后才能开始?”
宋助的语气是出人意料的认真:“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但我从见我老婆的第一面起,我就在想我以后一定要和这个女人结婚。毛主席都说过,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我本来就是流氓啊,”本意是想调侃,但说出口之后,景胜自己都变得有点心虚,他左右瞄着窗外,突然乱成一团的思绪和视线一样,无处安放:“我以前没想过,我今晚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他一直认为,婚姻还离他太远了。
在他的人生计划中,三十岁,甚至说三十五岁之后,他才会考虑结婚的事。
现在有人猝不及防地把这些他还在回避的现实强行推到他面前,一个个摊出来给他看,并且还把他最喜欢的女人捆在上面,以此做要挟,告诉他这是前提条件,如果他不允诺,那他什么也得不到。
没来由的疲惫感窜满了血管,景胜仰回椅背,打了个哈欠,说:“走吧,去徐镇家了。”
除了拆迁,今后他多了件需要谨慎处理的大事了。

于知乐回到店里,发现严安居然还没走,在橱窗后挑着小蛋糕。
张思甜陪在他身边,为他一一介绍品种。
见于知乐回来,两人同时抬头,对她笑了笑。
于知乐也抿了抿唇,嘴角挤出一个淡不可察的弧度,她往烘焙间走,沿路却被严安喊住。
“知乐,”他望向她:“我听小甜说,你现在在当专人司机了?”
于知乐回他一眼:“我现在做什么跟你没太大关系。”
“叫景胜是吗?那天晚上在酒吧外面拦我那个人。”他不做迟疑的说出他身份,因为事后早就和周忻明打听过。
“是他。”于知乐并不避讳的承认。
“他在追你?”严安问得很是干脆。
于知乐没有立即作声,过了会才平静回:“是啊。”
一段看似简单的对话,让两人之间,瞬间升腾出大片剑拔弩张的氛围。
张思甜明显也感觉到了,钻到中间当和事佬:“说这些干嘛,知乐这么漂亮,还是单身,有男人喜欢很正常啊,再说了,知乐也还没答应啊。”
严安的眼光一下子变得锐利如剑:“我劝你还是不要考虑这种人。”
于知乐失笑:“无论我有什么打算,但都不在你的管辖范围。”
严安眼底像烧着团火:“他一个朋友是我酒吧的小股东,我和他关系不错。而他平时都和这位景公子玩在一起,他们这个圈子里面的,仗着有几个钱,没一个不热衷于玩女人,我不想你变成其中之一。”
于知乐依旧保持着沉稳自若的笑:“是吗,人都这样吧,只言片语概括总结一个不相识的人总是特别轻松,但一旦让他耐着性子判断,却比登天还难。我目前和景胜没有什么过多的发展,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我可以肯定,我不想变成你这种人。”
她的话一针见血,严安直接被怼了个哑口无言,再难发声。
严安走后,蛋糕店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微妙。
整理好所有的包装盒,张思甜才小心翼翼问了句:“知乐,你刚才和严安说的那些话……”
“嗯。”她抬头看她。
“有些护短,”张思甜歪着头:“不知道你自己感觉到了没有?”
于知乐莞尔:“可能有吧,但我不仅是反感他那样评价景胜,因为我也曾经像严安那样,在心里把景胜归咎成一类人,后来我发现,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有特点的,我也相信我看到的那部分。”
张思甜闻言沉默,半晌,才微笑着问:“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全世界最可爱漂亮的姑娘。”女人不假思索回。
“我的妈呀,知乐,我快被你迷倒了,如果找不到好男人,我们俩凑合着过吧。”
“好啊。”于知乐欣然答应。

送完订单,于知乐回到徐镇家,按照下午约定好的,晚上开车送他回市里。
景胜刚巧也谈完事,于知乐双手插兜,看见徐镇一家子送他和宋助到门口,大家都满面和气,失责暗潮涌动。
上了车,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立刻板了脸,拧开矿泉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迫不及待和后座的宋助吐槽:“看见了吧。老爷子还说要过年了后辈回来了更容易谈,我就说那些从一线城回来的全都是贪心鬼,没一个好打发,徐镇那女儿女婿,竟然还想再加条件。我操,还好我稳得住,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再给这破地方送钱,真便宜他们了,脸大如盆。”
于知乐:“……”
宋助:“……”在这破地方土生土长的您心爱的于小姐就坐在您旁边呢,您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辞吧。
景胜转回眼,瞥于知乐:“送完蛋糕了?”
“嗯。”
“嗯,”他也跟着应了声:“辛苦了。”
宋助:????
早起贪黑为您鞍前马后的人是我啊,送了个和你完全不相干的蛋糕就能换来一句“辛苦了”?
他哪里知道,景胜单纯是没话找话,自打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和面前的这个女人结婚之后,他突然变得难以面对他。
难以面对所带来的后遗症就是,心动过速,坐立不安,难以启齿……
车行了一会,今天的副驾驶座乘座员异常安静,还让人颇为不习惯。
好在上高速后,景胜又开了口:“于知乐,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于知乐:“……什么?”
她以为自己没听清。
“……没什么,”景胜活动了下脖子,想插科打诨过去但还是选了承认:“不是,我刚才问你啊,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后座的宋助开始艰苦憋笑。
“不知道。”于知乐答。
景胜扶了扶颈侧,缓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你想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啊?”
“不知道。”
“你他妈一问三不知啊。”
宋助持续憋笑。
“……”于知乐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随缘吧。”
景胜不满:“终身大事,你这答得也太随意了。”
于知乐没有再说话,因为这两个问题,她都有如实回答。
车厢里,陷入沉寂,像一只空罐子,在夜幕碎光里,挪动前行。
到了市区,放下宋助,车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于知乐开了电台,有声音动人的女主播在絮絮叨叨的念白。
景胜偏脸目不转睛看着外面的夜景,眉心愈发收紧。
过了会,他回头,拧灭了收音调频,两人身畔,又变得异常空静。
像有什么重大事项要宣布,景胜清了下喉咙才问:“你……”
停顿两秒:“你喜欢什么牌子的戒指?”
于知乐:……
咳,这回轮到她被呛到了,连咳了两声。
“干什么?”她问。
景胜还是一脸国家主.席一般的肃穆:“你上次问我会不会跟你结婚,我也不能保证。”
“……”
“所以我准备先买好给你的戒指,怎么也得买个几百万,上千万吧,这样有分量了,好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跟你结婚,”他话锋一转:“我以前有点不婚主义,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
他自顾自肯首,进一步肯定:“很认真的,我想了一下午了。”
哼……
于知乐这次是真真正正,从鼻腔里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十七杯

女人的一声笑, 像在阴暗里的环境里倏地炸开了一块小小星云,四溅出闪光的碎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