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房内人没反应,门外那位又叩了两声,秦珊咬牙,开口问:“谁?”
温和女声:“小姐,是我,家中女仆。”
果然不是他,秦珊因为期待和紧张僵直身体一秒钟松懈下来,意料之中,其实这个赌一开始就很可笑,奥兰多分明不可能会礼貌地敲门。
“进来吧,”秦珊坐回床边,将双腿垂出:“什么事?”
年轻黑裙子女仆走进来:“少爷让您去他房间一趟。”
秦珊立刻问:“哪个少爷?”她潜意识觉得奥兰多会主动找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大约没料到这个中国小姐会问出这种……奇怪问题,女仆表情变得难以形容:“当然是奥兰多少爷,而且布莱迪少爷现已经是伯爵大人了。”
“我知道了……”上帝是不是都喜欢用先抑后扬方法折磨人?秦珊憋着禁不住要上扬嘴角:“我过会就去!”
“他让您现就去。”
“……噢。”窃喜音。


第二九章
女仆带领下,秦珊多爬一层楼,来到奥兰多房间。
他房门没有完全关上,虚虚半掩着,秦珊看来有一种类似于邀请和默许意味。于是,我们东方少女又满怀窃喜,内心咦嘻嘻嘻嘻地窜了过去。
咚,咚,她用指背轻轻地,叩了两下门。
秦珊注意到,门缝隙根本透不出什么光,里面好像没有开灯,黑黢黢。
她靠近那条缝,试探性用气息喊道:“奥兰多……?”
“进来,”房内传来熟悉男声,很不耐烦:“门口鬼鬼祟祟半天。”
秦珊推门:“这不叫鬼鬼祟祟,这是礼节。万一你换衣服或者睡着了,我进去岂不是很尴尬,”她飚起五月天歌词:“不打扰,是我温柔,跟你说了也不懂。”
奥兰多拧开一盏小夜灯,他所处那个范围一下子变得发光,他嗓音也跟着亮了一度:“你可以继续喋喋不休,但别怪我又把你请出去。”
秦珊蹑手蹑脚钻进门内,刚想把门带上,又撒了手,刚想问:要关上门吗?
男人气息已经扑压过来,他舒展手臂,越过秦珊侧体,一下把房门带上。走廊桔色灯光被挡了门外,房间里就剩一盏灯,奥兰多刚才开启盏。颜色很暖,像暗夜森林中一朵花。
气氛,有点暧昧。
秦珊捏了一把自己薄如蝉翼睡衣,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想到内容不是很黄暴,也就台言口袋书当中↑↓↑↓↑↓而已,尤其奥兰多还离她这么近!脸皮里面充血到都要爆炸,秦珊心里不停地作揖感谢,幸亏这里光线不好,幸亏。
她支支吾吾问:“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奥兰多收回长臂,走回原地,就着地毯盘腿坐下,冷淡地吩咐:“你先找个地方坐吧。”
秦珊非常迅速地找准目标,挪到奥兰多身侧,跟他挨得不算近,但也不远。
一大一小两圈影子投地面,看起来意外和谐。
“我就待这好了,”她脸颊热度始终就没降下来过,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摆,只能僵硬地压地面,软绵绵毛地毯撩搔着掌心,秦珊问道:“你怎么不开灯?”
奥兰多没有看她,只捞起身畔一个遥控器一样东西,按下上面红色按钮。
像是启动了什么奇妙世界开关,面前一大片阴暗墙面突然间变亮,蓝色光如水一般倾倒,整间屋子,仿佛沉入了两万里深海,梦幻之境。
白色墙面上倒映着,也正是深蓝海底,蓝到纯粹,团簇鱼群脉动,水光恣意,辽阔交响乐旋律流淌而出……
这是邀请我一起看电影?说不受宠若惊是假,秦珊恨不得地摊上打几个滚,直到她看到屏幕下方,紧跟着画面,呈现出来三个黑底白字硕大英文单词:
瞬间出戏,秦珊指着那一处:“纪录片?”
“嗯,蓝色星球。”奥兰多正视前方,投影机和大荧幕上光将他瞳孔渲染得蓝了。
秦珊:“所以叫我来看纪录片?”
沉稳英文解说声从墙壁里汩汩冒出:「因为海洋辽阔而显得渺小,是这个星球上大生物……」
奥兰多用遥控器调低解说声音,为了让自己回答不被掩盖住:“是,所以你可以住嘴了吗?”
奥兰多长按,把音调一下子调高好几度,摆出一副“请你老老实实看老子这会拒绝交谈”样子。
荧幕上海浪跃动如雪,解说方式依旧波澜不惊——「海洋以纯粹力量掌控着我们星球,对全球天气有着决定影响。水汽从海洋中升起,到天上变成了云,风起云涌卷起了风暴,后化成甘霖落陆地上……」
音响里变得电闪雷鸣,荧幕上,乌云天空飞一样涌动,身边流动蓝光随之黯淡。秦珊想起了下午看纪录片前后事情,直白地问奥兰多:“你很无聊吗?这件事居然惦记了一下午!现特地给我看这个,是不是打算分享你世界观,顺便让我也接受它?”
“不,是让你服从,”奥兰多煞有介事地叙述:“流动海比扎根森林有生命力和生存力,所以我们生活地方才叫蓝星球,而不是绿星球。你以后会我船上工作很久,我不希望自己下属还对陆地有所眷恋,这种忤逆情绪会让我不愉。”
秦珊皱眉:“你这个理论明显不对,就说大航海时代,你们祖先战胜海洋,不就是为了寻找大陆么?”
奥兰多上身微侧,看向秦珊:“你说没错。是不对,但你必须服从我。”
很直接对视和话语,秦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驳了。半明半昧投影身边闪烁,奥兰多眼睛比荧幕上海还要蓝,很执着,专注一种蓝。好像蓝不应该用这种词汇来形容,但给秦珊感觉就是这样。
她忘了怎么讲话,很久不再开口,墙壁上映画转到海面:交响曲章轰鸣,上百只海豚漂流海面,它们姿态一致地逐浪游动,跳跃。翻腾白色波涛抛溅向天空,又融回海水,仿佛这一段旅途没有终点……解说员嗓音闷沉,富有磁性,这所空荡房间里,近得如同身体里回响——
「轻柔微风,勾起涟漪,涟漪会渐渐变成海浪,一片汪洋中,没有陆地阻碍,小风浪就会变成滔天巨浪,成为海洋力量强有力证明……」
燃烧交响乐,和翻涌宏大浪涛,让秦珊喘不过气,有种溺水一样沦陷感。她注视着奥兰多英挺面庞,舍不得别不开眼。可他双眼又像是漩涡,让人时刻会窒息。
秦珊慢吞吞开口,轻微地深呼吸,想缓和一点这份极端感受:“奥兰多,我觉得气氛很不错,我可以亲你一口吗?”
……这个女人整天到底想什么?!
奥兰多冷漠地收回视线,暂停播放,激昂交错音乐戛然而止:“不可以,出去。”
“喔,好吧。”秦珊有点失望,扶着墙面起身,慢悠悠走到门口,她握上门把手,不甘心地猛然回头:“你真不考虑让我亲一下?就一下,脸也行。”
奥兰多站起身,啪一下开亮房间大灯:“出去。以及,吃饭时候不允许再恬不知耻地盯着我,还有刚才,也是。”
秦珊“呃”了声:“我知道了,你肚子饿不饿?”
“?”
“我看你今天晚饭没吃多少,你想吃宵夜吗?要吃什么我给你煮。”
奥兰多很罕见地答应了秦珊提议:“可以。厨师长,这是你义务。”
“看吧,吃饭时候偷窥你还是有好处,至少你吃没吃饱我可是知道一清二楚。”
“闭嘴。”
****
霍利庄园厨房也充满土豪气息,三门冰箱里面所摆放食材取之不,尤其是果蔬。英国是雾都,常年雨霾,蔬菜很难生长多优良,所以储藏这些食材成了必要生活方式。
秦珊上半身埋冰箱里,翻来翻去,决定还是做一道简单,适合当宵夜料理,阳春面。
材料也很随意:鸡汁高汤,可以直接下锅煮意粉,鸡蛋,火腿。
她给奥兰多煎了两只鸡蛋,蛋黄八成熟,蛋白边缘焦皮看上去就酥脆爽口,意面不比国内鸡蛋面,这种面密度和筋度都非常高,非常耐煮。所以秦珊将两把面开水里烫了好一会才加入高汤小火炖煮,确保每一根面条不失弹性口感同时,都能糅进鸡汁鲜味。肉质粉嫩火腿切成厚度相同薄片,用少量橄榄油平底锅内炸热。金黄洁白相间鸡蛋摆入面碗左侧,红色火腿层次叠放右边,色调完美地覆盖鸡汁面条上,嫩绿蒜叶切碎成末,一点点均匀洒上汤口,点缀煎蛋和火腿……鲜美汤头,伴随热气从碗面腾腾冒出,令人垂涎……
忙得满头汗,用围兜擦了擦双手,秦珊将阳春面端上餐桌,她发现,奥兰多正坐那,低着头,玩……手机。
她把面碗推到他跟前,问他:“你不是很讨厌手机吗?”
奥兰多把手机随意丢到一边,握起叉子:“我讨厌手机,并不代表我不会使用它,就像我讨厌你,但一样会吃你做料理——仅仅是因为这件东西能起到作用。”
秦珊盯着他用银叉绕好面,送进嘴里,小心翼翼问:“好吃吗?”
奥兰多咀嚼了两下,这种用汤汁炖煮意面很神奇,不像一般意面那么硬,有些绵软,却依旧不失劲道。面条里没有参和一点酱汁搅拌,却充满了悠长不散鲜味,嚼动每一下都能感受到鸡汤本鲜,很灵活,并且不同于酱料口味那么冲。
他不可能给面前女孩太多赞美,只评价:“我从没吃过这样意面。”
秦珊乐颠颠:“这不是意面噢,中国,这叫阳春面,鸡蛋和蒜苗必不可少。鸡蛋代表太阳,蒜苗代表春天,名字由此得来。很多中国人都喜欢做这种面来当宵夜或者早餐,因为它简易,好吃,而且热量也不是那么高。”
“嗯。”奥兰多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口汤,慢条斯理地喝。
秦珊眼巴巴地望着他:“奥兰多,我也想吃一口……冰箱里就剩两把面,我怕你吃不饱,全给你了。”
奥兰多从汤匙后,略微掀起眼皮,瞥了眼这个就差安条尾巴使劲摇黄种人,无反应。
秦珊伸出白晃晃小胳膊,委屈:“你看,穿着睡衣给你做饭,刚才煎蛋和煎火腿时候都被油溅到了。工伤啊,老板一点也不体恤下属。”
奥兰多注意到那一点经历了烫伤红点,他皱了皱眉,一边嫌弃地拨开她乱晃手臂,一边又嫌弃地把汤匙交到她手里,跟皇帝赏太监一般:“只可以喝汤。”
秦珊得令,弯弯眼,像是怕奥兰多会反悔一般,飞地舀了一口,又睁着黑眼珠子瞅他,确定他没什么特别反应后,立马吧唧吧唧喝。
“你是猪吗?喝个汤都能发出这种恶心声音。”
秦珊握着银色汤匙耀武扬威:“诶嘿嘿嘿~心理平衡了。刚才房间索吻失败,这会借机间接接吻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奥兰多一把夺过汤匙,要不是面条好吃怕浪费,真很想把她那张欠揍脸按进汤碗里,按到拔都拔不出来。


第三十章
宵夜完毕,秦珊负责刷碗和清理厨房,奥兰多负责玩手机。因为他们两个是大半夜偷跑下楼开小灶,下人们基本都休息了,烂摊子必须自己收拾。
其实秦珊很讨厌洗碗,以前家里保姆休假过一阵子,她和她老妈就一人轮一天洗,家里人多,她爸爸和二哥又非常讲究,每顿饭除了用一只饭碗之外,还要准备一只汤碗和酱料碟,所以每天洗碗负担都非常重,不管轮到谁都会呜呼哀哉痛苦不已——这导致秦珊对洗碗充满阴影。
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有奥兰多陪旁边,她觉得美滋滋,刷得满手泡沫,边哼小曲儿,梁静茹《暖暖》,她觉得自己像是奥兰多小媳妇。
奥兰多爱疯上玩tap sni,从中国人口中传出莫名其妙、调不成调歌声非常扰乱他节奏,连续3次iss之后,奥兰多终于忍不住了:“音痴,你只是洗碗而不是装潢,请不要再发出拉锯一样声音。”
秦珊抿了抿唇,搓洗着木质砧板,问他:“噢,我洗一会就好了,你怎么不上楼睡觉?”
这个随口一提问题如同陡然出现拦截符,让奥兰多原本屏幕上按得飞起两只拇指停顿下来。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地,等待这个中国人搞定完一切,一起上楼……
很奇怪现象。
屏幕上一串串iss冲进眼底,引得人心烦意乱,奥兰多关闭游戏,撑腮盯着秦珊背影。
女孩穿着一件鹅黄色吊带睡裙,乌黑发亮头发垂落肩膀,那里洁白而圆润,泛着珍珠一样色泽,白色围裙扎了个蝴蝶结身后,勒出婉约腰线。她其实不算胖,而且也没有那么矮。水池台面很高,但她洗碗时候,根本不需要踮起……
奥兰多发现自己从没用正眼看过她真正样子,这个中国人他心里始终是他脑补出来一个形象,矮小丑陋肥胖厚脸皮。但现这么看来,她还算勉强能入眼……
直到中国人回过头来,她又带着那种惯常,满溢花痴和爱慕欠扁神情看过来,乐颠颠说:“你怎么不回答?你怎么不出声?你是不是等我?奥兰多你对我真好嘻嘻嘻!”
奥兰多想马上对准她脸心踩一脚,并且认为刚才燃起那一丝微弱好感度皆为幻觉,他冷飕飕地回击秦珊:“你想多了,路痴,以你智商程度还跟不上我家面积大小。为了防止你走丢扰乱民生,或者心怀不轨趁机窜到我房里来,我决定目送你上楼将你反锁进客房才能安心入睡。”
“噢,”秦珊拧干抹布,将湿哒哒台面擦得锃亮:“我搞定了。”
然后,解围裙时候……秦珊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个主意……
秦珊效率一向很高,想法一旦成型就会马上实施,只见我们中国少女非常迅速且偷偷摸摸地动了个小手脚,把围裙系带打成死结后……立刻换成焦急脸唤道:“奥兰多!”
金发男人正打算率先离开厨房,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秦珊呼喊,他轻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而后转过身问:“什么事?”
秦珊背过手臂,指了指身后:“解这个时候,不小心打成死结了。我看不到后面,又没指甲,解了半天都解不开,你帮我弄开好不好?麻烦你了。”
女孩儿作揖,还特地背过身展示她大“死结”。
奥兰多清淡地瞄了一眼,应道:“我知道了。”
亲密接触の计划是不是进展地太顺利了……秦珊难以相信,心生怀疑,她悄悄往后瞅,只见奥兰多并没有朝着自己走来,而是去了另一边流理台,从木质刀具架面上取下一根小型水果刀,接着才往这个方向逼近……
等一等,事情发展不应该是这样。
秦珊转身,将脊背砥上身后灶台边缘:“你拿刀干什么?”
奥兰多:“处理死结。”
秦珊:“你就不能用手吗?还能锻炼你耐心程度。水果刀也太粗暴了吧。”
奥兰多利落地扳开刀片:“我只用简单效率方法解决问题,不管粗暴与否。”
秦珊推手:“……别别别千万别,我自己解,我自己来。你把刀收好,明晃晃怪吓人。”
奥兰多:“你好一分钟内处理完毕,我耐心有限。”
秦珊:“……TAT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伯爵夫人从睡梦中醒来,她有些口渴,透不过气,于是没有唤来女仆,自己亲自下楼去厨房倒水喝,顺便吹吹风……
接着,这个半睡半醒女人站厨房门口,亲眼目睹了很奇怪一幕:来家中做客中国女孩正背靠流理台,双手反身后,像被绑住了似,挣扎一般抖索。而自己二儿子则站她对面,握着一把水果刀,流利地翻动刀片……
她觉得这可能是场梦,但分明又不是梦,她叩了叩厨房门,顿时吸引到里面二人目光。
“我没打扰到你们吧?”这是夫人第一句话。
“你们玩厨房play?”第二句。
“噢,奥兰多,我从未想到过原来你好这口。”第三句,难以置信语气。
奥兰多&秦珊:“……”
夫人对此没再有太多反应,她极为淡定地越过二人,从橱柜里取出琉璃杯,倒上半杯冷开水,边倾倒边嘱咐:“现已经很晚了,你们好点结束,然后回房休息。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去伦敦。”
奥兰多一侧长臂撑上台面,终止住他妈妈回行脚步:“为什么要去伦敦?”
伯爵夫人抿了一口水,骄傲地宣布:“趁着社交季结束之前,让所有贵族王室看看霍利庄园主人。”
奥兰多眸光乍冷:“那你应该带哥哥去。”
“布莱迪才化疗完不久,他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经历路途颠簸,”夫人将白开水品得宛如红酒一般优雅:“回去休息吧。”
她幽蓝瞳眸勾了秦珊一眼:“我喜欢你女仆扮相,很甜美。”
脸蛋几乎能滴出血某少女,气若游丝:“谢谢……不,对不起……夫人,其实我们并没有,是我太不庄重了,对不起……”
好像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
伯爵夫人唇瓣微扬,此刻卸了妆脸看起来比平时要温和一些,“没关系,你不必自责。奥兰多从小到大换过很多玩具,有好有坏。不过一般情况下,都是他玩他,我基本不会去管教和约束,这个家庭比较民主。”
说完,女人端起精致杯子,从容地走出厨房。
****
秦珊非常郁闷地上了楼,她觉得今天楼梯好难爬,脚下陈铺云纹地毯像是没有头一样,奥兰多走她身后,完全一副不为所动状态。
“完蛋了,你妈妈肯定讨厌死我了,”秦珊双手捂着脸摆出欲泣姿势,但她其实并没有流眼泪,她只是很憋屈:“努力维持了一整天好印象,结果功亏一篑。”
奥兰多瞥了眼她垂头丧气后脑勺,讥讽:“看来你还没从单蠢可悲恋爱游戏中出来,自我好感度一如既往强大到不知羞耻。曼妮那种势利狂,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样中下阶级平民,而且还是黄种人。你觉得她很亲切,对吗?实际她只是做做样子,她对那些贵族名门小姐亲切,明天舞会你就能见识得到。”
攻略下婆婆美梦幻灭,秦珊垂下眼睛前思后想一番,有了些眉目。确实,回忆起下午交谈,伯爵夫人那会确实给过她类似提醒。笑里藏刀之典范啊,果然自己还是太单纯太连清了。
秦珊长长地哀叹了一声,回头看奥兰多:“谢谢你安慰我。”
奥兰多盯着她,慢慢道:“我突然间觉得,你音痴值得原谅,因为你本身听力就差到惊人。我刚才语气是嘲讽,不是安慰。”
“但是我心情稍微好一些了,谢谢你,奥兰多,”秦珊停旋转楼梯中央,她脚边飘扬裙摆也随之止息。她注视着奥兰多,一双眼睛乌润润,蒙着雾,好像马上就能滴出水珠来:“我真只是你玩具吗?”
奥兰多面不改色:“你太抬举自己了,你资质当玩具都不配。”
唔……秦珊终于还是绷不住了,她蹲□,就蹲奥兰多脚边,完完全全痛哭出来。
秦珊不敢哭得太大声,偌大房子里一片安静和空荡,她一旦分贝高一点,就会产生诸多回音,成为真正扰民份子。但是她真好想回家,躲房间钻进被窝痛哭一场。就像奥兰多说那样,她把一切都想太美好,童话世界,梦幻仙境,恋爱游戏。结果一切都不顺利,一切都与之相反。她明明清楚地猜测到奥兰多会那么回答,可她还心存期待,真是又蠢又可笑,可怜又可悲。
好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不算太好,但又不算太糟梦,梦醒了,她还家里床上,然后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去学校。
秦珊感觉到奥兰多轻轻踢了自己两脚,她抱屈蜷缩着身子本来就不稳,因为这个动作还被迫连晃两下,臭贱人明明都哭成这样了还对我这么凶,秦珊心里难过了,全世界好像都沉进了水底,奥兰多嗓音变得模糊悠长,像隔着一大片湖——
“起来。”
“有完没完?”
“我上楼睡觉,你自己一个人这里哭好了。”
“起来!”
崩溃情绪根本控制不住,就像是拧不上水龙头,浅色系地毯上啪嗒,啪嗒染湿了大片,秦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伤心,她就是觉得好想回家,好想家,好想爸妈,她觉得特别累,累得支撑不住自己,呜,好像真支持不住了……长期蹲姿令她头晕目眩,外加秦珊本来就身心疲惫,脱力之极……女孩屈膝地身形突然间像钟摆那样摇晃不定,似乎下一秒就会从楼梯上滚下去!
一只手臂速将她架住,随即捞抱起来,秦珊整个人被贴近一个胸膛。不是温柔公主抱,就像是小孩子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个破破烂烂泰迪熊,然后半舍不得半嫌弃地塞进怀里那样。
男人不耐烦嗓音耳边响起:“再哭就把你扔下去。”
还那么凶,秦珊埋他肩头继续嘤嘤嘤抽泣。
奥兰多立刻揪着她后领,把她一整个上身拉远:“别把鼻涕擦我身上!”
秦珊停不下来,剔透眼泪珠子一颗连着一颗往下滚。
呼——奥兰多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看上去非常烦躁,但他还是把秦珊环紧了一点点:“我不太会哄人,但是如果你肯停止哭泣话,勉强让你升级成玩具,你看怎么样?”


第三一章
奥兰多每一秒中都很想把秦珊扔下去,因为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女孩就像长臂猿一样,两条手臂紧实实地勾着他脖子不撒手,脸也埋他颈窝处一动不动,像找个洞能把自己埋起来那样。她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了,眼泪都那里凝聚成一泊滚烫清泉。
他不知道秦珊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他甚至都拉下脸来哄她了!
Dan it!女人真麻烦!
衣领被泪水浸湿个透,作为一个洁癖狂魔,这种被别人j□j侵犯感觉非常不好受,奥兰多第一反应是想把身上女孩扯远一点。但她环特别紧,死死不松开,除非剁掉她两只膀子,而她眼泪,依旧静悄悄汹涌着……
秦珊不敢大声哭,她怕吵醒这个空间里其他人,她怕奥兰多觉得她这样很难听,可是她舍不得离开奥兰多温暖胸膛,她拼劲全力抱紧他是怕男人把他扔下去。她努力地想控制住泪水,可是完全没办法,她宁愿奥兰多把她丢原地自己上楼睡觉,这样她哭一会就好了,拍拍裙子自己回房,并且放弃自己对奥兰多后一丝期待和假想。但是奥兰多没有,他没有毅然离开,而是把她抱了起来,还非常笨拙地哄她,心酸、难过、欣喜感觉同时交替,洪水一般,几乎一瞬间就淹没过头顶,淹没过全身……
说到底还是小孩子啊,跑着跑着摔跤了,膝盖破皮了,火辣辣疼,如果没人旁边,爬起来继续走告诉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就好,一瘸一拐都不是问题,反正也没人看到;但是一旦有人来搀扶来安慰,问你疼不疼,还能不能走时候,你懦弱和尴尬被收眼底,你也他人施舍同情里变得加懦弱,那种疼痛感觉会疯速生长,放大一百倍一千倍,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秦珊现就是这样情况。
她哭得停不下来。
确定身上女孩怎么扯都纹丝不动之后,奥兰多放弃挣扎,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把秦珊抱上了楼。
他二楼客房走廊里绕了一会,他发现自己不知道秦珊住哪一间客房。
走廊灯光昏暗,暗红色长毯陈铺到头,奥兰多目光逡巡过所有房间鎏金门把手,反正家里就秦珊一个客人,他一间一间地尝试拧开,终于成功找到了属于中国人那间。
肩膀上女孩已经哭累了,嗝哒嗝哒地抽泣。
奥兰多推门进去,弯下腰把她交付到柔软床上,这个动作完成意外轻松,奥兰多都有点不习惯了,明明刚才怎么掰都掰不开。
房间里只有床头小夜灯亮,他看了眼秦珊,她好像哭得太累了,都睁不开眼,黑黑睫毛上沾满还没化开眼泪珠儿。她还抽噎,每抽一下,浑身会跟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