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她再也没有尝试过。
自省的几年中,她慢慢改变了想法。
首先,陆甄仪开始觉得,好的性应该是灵肉合一的,心灵接纳他,身体才能接纳和他做亲密的事。否则,即使那个男人再英俊迷人,身体还是会因为心理而排斥的。
再过了一阵子,她觉得,从生物学角度说,男人和女人在这件事上,确然是很不同的。
男人出于繁衍的目的,当然愿意把基因广泛传播。
但是女性是要承担后果的一个,她是被侵入的一方,怀孕,哺乳,这些后果都是女性承担的。而且每次女性通常只有一颗卵子,她是要精挑细选最优秀的基因的。
所以老一辈的,在年轻人看来颇为老土和刺耳的观点——在这种事情上吃亏的是女人!——其实是一点错也没有。
硬要和男人一样的女性性解放理论,其实是忽视了物种繁衍的自然规律的。
毕竟,在自然界,也是雄性生物不断求偶,雌性生物百般挑剔居多。
当然,这并不是说女人应该三贞九烈,自由意愿是最关键的。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也可以当成被狗咬了一口,倒是不用为了贞操要死要活。
而现在秦椹的行为,虽也不至于被归类到狗咬了一口之流,但是陆甄仪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可能每个妹子心里,都是希望在听到男人说“我爱你”之后,有个朝圣仪式般的初、夜,秦椹的所为,实在太轻率了。
也可能是,虽然她觉得和他是一对,将来是要结婚的,但是心里总还是有些小小的不确定。
所以,陆甄仪拒绝了秦椹留下过夜的要求,表示要自己静一静。
秦椹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拒绝敏感症,一下子眼睛里就冒火了,结果他干脆再次把她压倒,又毫不留情地做了一次,他腰身精瘦修长,坚韧有力,进退摇摆间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她完全不是对手,挣扎也挣不脱,一败涂地…他折腾到她哭着服软低声求饶才罢手,又硬把她搂在怀里,抚摸她脊背,号称是安抚。
最后亲吻了她几下,嘴唇,面颊,鼻子,额头,秦椹俊脸上终于泛出心满意足的红晕,低声说:“早点睡,别再胡思乱想,明天我再来找你。”
之后的几个月,秦椹努力耕耘。
期间也没忘了在望京价格特别低的时候,又收了两套二手房,还是八九十平米的,大约一万一平米买下。
然后他的主要精力,就全投在陆甄仪身上了。
09年9月9日的时候,陆甄仪拗不过秦臻再三要求和因为女孩子天性不够理智的浪漫需求引起的小窃喜,跟他偷偷去领了证。秦臻自己是父母双亡了,陆甄仪在秦臻要求下,也没把这事儿告诉自己的父母。
吴静珊是唯一知道他们领证的。
她也没当回事,这年头,很多年轻人都是先去领证,然后过一两年再补办婚礼。至于请客,那是要到婚礼那会儿的。
她只是感慨了下:“你真的决定和你家小帅哥在一起了呀。”
陆甄仪自己其实一直没觉出秦椹比自己小那么多,秦椹表现出来的,比他年龄沉稳多了,必要时,处事也很老练。
领证之后,他们却很诡异地没有同居,还是维持着原来那样,每天见面的生活。
秦椹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他很关注陆甄仪有没有怀孕,可是一直到年底,陆甄仪都没有怀上。
每次测试完,秦椹都难以掩盖他失望的神情。
这种失望,慢慢夹杂了不解,不安,秦椹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
陆甄仪其实倒是不排斥生个娃,但现在不生也无所谓,可是秦椹的情绪慢慢污染了她,她也越来越暴躁,终于,在有一次测试没怀孕之后,秦椹又一次露出失望的表情,而且垂下眼睛,喃喃自语说:“不可能啊,这是怎么回事?”眼神里除了失望不解,还多了沉痛。
陆甄仪再也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啊,你才多大急着当爹!人家都怕怀上,你天天盼着!”
秦椹转身盯着她看,沉痛的眼睛里几乎可以发现还有怜悯,他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陆甄仪又一次怔住,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下意识就想哭,心里慢慢涌上了一种没有根源无缘无故的悲痛。

暂离
2010年上半年,房价突然开始毫无理性地狂涨,四月限购令出来之后,秦椹开始把奥运村的七套房子和望京的两套陆续出手。
价格高得离谱。
他几乎都挑在最高的时候卖出的,最后平均都是四万左右一平米出的手。
陆甄仪觉得简直疯了。
这些房子都是她陪着他买的,奥运村的房子总价买入时不过五十万左右一套,望京的也都不到一百万买的,现在售出价都是三百万出头。
九套房子,几乎是将近三千万啊。
虽然三千万对于土豪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拿工资的人来说…陆甄仪算了算,自己月入一万五,三千万不吃不喝要赚一百六七十年!
而秦椹首付加贷款利息,每套房子的投入才十几二十几万,这些房子总共也才投了两百万!这是多少倍的利润了!
庆祝的那天晚上,秦椹含笑看着她,眼神简直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说吧,你要什么?”秦椹微笑说,陆甄仪怎么看这笑容里都带了得意。
她嗔了他一眼,但看在春风得意的秦椹眼里,这一眼那就是十足的娇嗔,简直是媚眼如丝。
果然,钱虽不是万能,但和平年代还是近乎万能的。他心里默默想。不过却也没嫌她爱财,毕竟是人之常情。
他瞥了一眼陆甄仪手腕上的翡翠手镯。“翡翠是不是涨价了?”
“是呀!”陆甄仪摸了摸手腕上高冰飘蓝花、通透无暇的美艳手镯,那会儿装修房子剩了两万多买的这个镯子,因为她先紧着种水,一定要高冰,而高冰飘绿品相好的买不起,退而求其次买的飘蓝的,花活水好,只是颜色不够阳而已,看着还是很美的。
“这镯子现在没有八万十万是够呛能拿下了。”她伸出手腕,让秦椹看,语气显然有着得意。
秦椹心里酸楚,那时候陆甄仪也爱翡翠,她虽然只是业余爱好者,逛逛翡翠论坛什么的,但是确实对翡翠很了解,她一直想要一只拿得出手的镯子,但是因为供着房养着车还有孩子…明明她收入不错,却连一个两三万的镯子也不舍得买。
还有,跟他在一起之后,她连美容院也没舍得去。
衣服都在淘宝买,再也不买什么大牌。
在她所有的同事同学中,她成了经济最窘迫的一个。
她有时候忍不住也会抱怨,但其实抱怨得真的不多。
是他自己把自己逼疯了,他受不了自己成了她的累赘。他不止一次想,她只要不是找了他,不说高嫁,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也不至如此。
他们在一起之后,陆甄仪不让他再去唱歌,他逼着自己找了个两三千一个月的普通工作,陆甄仪并不满意,总是想给他规划个更好的出路,可是社会给一个学历不算太好又没关系的年轻人留下的正当途径并不多,她买了房子和车之后,更是被还贷压力压着,没有余钱作为创业本钱。
屌丝逆袭之类的,有时候只是小说里的故事而已。
再后来孩子出世,情况更是急剧恶化,他父母皆无,而她父母本来就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又有各自家庭,谁也不能帮忙带孩子,请保姆要用完他一个月工资,贵不说,还不靠谱…
她只歇了四个月产假就去上班了,他辞了职在家带孩子,做饭给她吃。
那时候起,他们俩都暴躁易怒,争吵不断…
再后来,孩子可以去上幼儿园小托班了,她找到了一个好的货源,秦椹开起了淘宝店,收入还不错,他攒了几万打算给她买个镯子,可是她喜欢的镯子那时候已经从两三万涨到了十几二十几万了…
再后来…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买个再好点的吧?高冰飘绿的好不好?”秦椹说。
陆甄仪皱眉,“太贵了。买个花青的水头好点的,或者干脆买个碧玉的吧,一万多两万的事儿,我最近倒是想买点彩宝碧玺之类的镶点首饰。”陆甄仪从不亏待自己,但是她也不会傻花钱,她买的东西往往又好性价比又高。
她不是名嫒,也没有名嫒一掷千金的派头,她追求合理性。
秦椹干脆第二天给她卡里转了五百万,说:“你自己看着买吧,领了证我还没给你家用呢。”
陆甄仪买了些自己喜欢的首饰,然后计算请个年假,去度度假,问秦椹喜欢去哪里。
秦椹没回答她,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陆甄仪:“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世界两年多之后就变成末日了,你在末日前有什么想做的吗?”
陆甄仪正玩了一把游戏,懒洋洋站起身来,她穿了一件蓝绿色花色鲜艳的真丝针织大T恤,暗黄色弹力真丝双绉的七分裤,卷发不长不短,微微透了点酒红,落在露出的白皙肩头,有说不出来的慵懒,听到秦椹这问题,忍不住笑起来,撩他一眼,说:“真幼稚!”然后坐到沙发上,双手托着下巴,就开始憧憬了:“末日啊,我应该先去把想去的地方都转一圈,人类文明繁盛时的杰作,都拍拍照…对了,尽量多搜集点名著资料的电子版…还有种子,各种植物种子也可以搜罗一下。”
秦椹见她一边说自己幼稚,一边认真盘算,样子很是可爱。又听她所说,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就笑着说:“你就不想准备个坚固的地点,多囤积食物,物资,军火什么的?”
陆甄仪白他一眼,“我说的是心愿啊,那些是准备工作,不是心愿!”又问:“你呐?”
秦椹好像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想了半天,说:“我想去留学。”
陆甄仪干脆跟公司请了婚假,加上年假,加上周末等等,一共请了将近三周的假。两人在欧洲转了一圈,真的拍了很多照片,本来陆甄仪旅游并不喜欢拍照的。
玩完之后回国,秦椹回国第二天就跟她说,自己想去法国学酿酒和西餐西点,打算等12年上半年再回来,也就是要离开将近两年。
要说,这也不算正经留学,不需要通过严格的语言考试和入学条件,比较像游学。
新婚不到一年就要两地分居,一般是个女人都不能忍。
不过陆甄仪却沉默片刻就答应了。
她很清楚自己和秦椹根本就不算正常的夫妻,他们之间的问题大得很,她便是想理都理不清。除了一时冲动去领了个证,他们之间和问题重重的情侣并无区别。
于是10年九月,秦椹自己一个人上了去巴黎的飞机,然后从那里转机,他将要去波尔多、阿尔萨斯和布列塔尼,陆甄仪开车送的他去机场。
他要给她再留笔钱,她拒绝了。她说:“那五百万我连二十万都没花到,足够了。”
陆甄仪看着他上飞机,也没有流泪,她平静地自己开车回家,回到自己小窝里,躺倒床上,轻轻呼了口气。

桑枣&堡垒&小伙伴
两年时间,也就这么慢慢过去。
陆甄仪继续不时和闺蜜混混,有时跟秦椹打个越洋电话,不勤,三四天一次。
电话内容总是很平淡的“你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却又不是老夫老妻的那种平淡如此。仿佛双方都在压抑。
其实,情侣两地分居是个很奇特的感觉。
一开始自然是剧烈的思念,夜寒露重,不免要怀念身边失去的体温。独自一人时,更是难以排遣。
孤独和习惯的被破坏,令人寝食难安。
等过了一年,思念就是一种符号。
电话那端的人,仿佛其实一直就是电话那端的声音而已。
两年的分离,让她时有怅然,时有轻郁,但是,别离并未摧肝肠。
她有她的工作,她的朋友,她的爱好,还有年华易逝的小忧伤。秦椹以强硬姿势跻身她的生活里,又莫名其妙地离去,所以当他再回来时,她也没有如何激动。
两年时间,秦椹好像高了强壮了还黑了些,更像个英俊强壮的年轻男人而不是俊美少年了,虽然他面孔依然俊俏。穿着风格倒是几乎没有变化,一点不像是在法国待了两年的人。
陆甄仪站在机场出口,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感觉竟然有几分陌生。
秦椹有一个特点,她在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专注在她身上的。
这总让她产生对他而言,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她重要的错觉。
而且,这也可能是她沦陷的主要原因之一。
时隔两年,这一点也没什么改变。
他在人声鼎沸,吵闹不堪,万头攒动的机场,越过无数人群和行李箱,那双深黑的眼眸也只是看着她而已。
所以陆甄仪叹了口气,还是步履娉婷地迎了上去,甚至挂上了温柔地笑容,走到他面前说:“飞机上累不?”
“还好。”他低声说,侧过身拒绝了她要帮他拿随身的背包,拎起一个小手提箱,捉住她手肘,说,“走罢。”
她被他拉着走,很不得劲,挣脱开,说:“车我停外面了。”
上车的时候,他捏了捏她面庞:“稍微瘦了点了。”
她哼了一声。
秦椹呼了一口气,后仰靠在车椅靠背上。似乎真的很疲倦,又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陆甄仪开着车,瞥他一眼:“你不会是想回来离婚说不出口吧?”
秦椹被呛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他用一种想拎她耳朵的目光瞪着她。
陆甄仪耸耸肩,换了话题,“童童估计都不认识你了,Elsa更不用说。”
秦椹拿出一个纸盒,交给她,“给你的礼物。”
陆甄仪开着车,没法打开,问:“是什么?”
秦椹说,“Gewurztraminer的幼株,你不是喜欢喝gewurztraminer吗?”
陆甄仪有点诧异,笑起来说:“你怎么知道的?看我喝过?…以后你要酿给我喝?”心里有点小甜蜜,又问:“哪有地方种啊?”过一会儿又说:“你怎么带得回来的?动植物不是不让随便入境的?”
秦椹感觉到了她的甜蜜,微微一笑,说,“我想买个别墅了。”
秦椹买的别墅位置一点儿也不好,在昌平,靠近八达岭那边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离某炮部队不远,说是别墅,简直就是一农家自建的小楼,而且还是小产权。
陆甄仪觉得他简直脑子坏了,才会买这楼。
而且这次他也不用陆甄仪装修了,美其名曰他自己也会装修了,要给她一个惊喜云云。
没等装修好,他又拉陆甄仪去坝上草原骑马,结果捡了一只受伤的戴胜回来。这鸟儿羽冠特别漂亮,陆甄仪家继两只狗狗之后,又添了一只鸟儿。
买鸟笼,食盆,面包虫…也忙活了一阵子。
不过陆甄仪是特别喜欢动物的人,倒是不嫌烦。
十月份,秦椹的别墅装修好了,但是他也没及时叫陆甄仪去看,还在忙忙活活,不知道在瞎忙活什么。
陆甄仪也不在意,她对那什么所谓的别墅一点也不感兴趣,印象里只记得是个四四方方,钢筋水泥,灰不溜秋的房子,好像是两层加阁楼的,一点也不符合她的审美。
秦椹说:“我们十二月搬进去,十二月二十二日是你生日,还是传闻的世界末日,我们在二十一日办个末日party,叫你的好朋友一起来。”
陆甄仪笑起来:“就你那小产权农民致富楼也要显摆?咱不丢人成不成?”
秦椹说:“丢什么人,顺便给你庆祝生日嘛。”
“那就叫吴静珊他们那对吧,李洛玉肯定要嘲笑咱们的所谓别墅的,别给她机会找优越感了~公司同事也没必要。”
秦椹沉吟了一会儿,又说:“请你爸妈也过来吧,咱们都领证了,还没拜见岳父岳母。”
陆甄仪嗤笑:“那得你登门拜见,备上厚礼去提亲好不好?哪有召唤我爸妈过来的?”
秦椹说:“你先别说我的事嘛,你今年二十九了,你们家那边不是逢九是大生日,叫你爸妈来给你过生日啊,顺便把咱们的事情告诉他们。”
陆甄仪一想也靠谱,到时候把秦椹介绍给他们,也挺好的。
结果晚上打电话,妈妈就有点犹豫,爸爸倒是一口答应了,但是过了两三天又打电话给她,吞吞吐吐说自己有点重要的公事可能走不开。
陆甄仪一生气,说不用他们来了。
秦椹偏偏为此纠结了,让陆甄仪再给他们打电话,说不管怎么样都要来,甚至直接用他们的身份证号买好了机票。
最后,陆甄仪的父母总算都答应了过来。
十二月中旬,秦椹开始收拾东西。
陆甄仪说:“你收拾那么细干嘛?咱们充其量偶尔去过个周末,也不可能说就去那儿住了,我不得上班啊!”
秦椹说:“那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买东西很困难,就算偶尔住,也要考虑周到了。”
十九号时,他们搬的家,满满登登一堆东西,外加两只约克夏一只戴胜,陆甄仪看到那房子,不禁有点目瞪口呆。
这房子前头有个五六十平米的院子,如今筑了高高的围墙,甚至还张了电网。
外墙几乎就是水泥的,一点也不美观。
陆甄仪呻。吟了一声:“哦不,我讨厌围墙,又不是监狱,咱们弄个铁艺栅栏,爬一圈藤本玫瑰多漂亮啊。”
秦椹哼了一声:“那咱们家就要准备隔三差五有小偷光顾了,这又不是在小区里,还有保安和摄像头。”
进去之后,院子里整得还算漂亮,比较干净整洁,种了葡萄,一棵无花果树,一棵桃树,就是有个角落还种了一堆菜。
陆甄仪叹口气,“真是农家院了。”
小楼本身倒是贴了文化石,只是窗口全部改了特别狭窄的窗口,和中世纪城堡类似。
陆甄仪无语:“看不出你还是城堡控…这采光…”
屋顶上好几个太阳能。
门是大铁门,甚至加了很粗的铁刺,还有粗如儿臂的铁栅栏。
仔细看,狭窄的窗户也是加了很粗的防盗网的。
“我错了,这不是城堡控,这是监狱风?”
好在屋里装修还算正常,一切以坚固,实用,舒适为主,虽然没有特别美貌,但也没有十分伤害到陆甄仪的审美。
二十号的时候,秦椹的一个朋友坐火车来了。
陆甄仪还是第一次见到秦椹的朋友,秦椹在去火车站接他的路上跟陆甄仪介绍,那是他童年的邻居,和秦椹同病相怜,秦椹是十六岁时父母双亡了,那孩子和秦椹同岁,是九岁时妈妈没了,他爸又找了一个,后妈各种不把他当人看,而亲爹是属于有了后妈就有后爹那种。
少时吃了不少苦,也没读大学,他现在在某海滨城市的一家很大的海洋馆做潜水员。
潜水员的名字叫沈宏欢,秦椹叫他“獾子”。
他比起秦椹要更像个二十五岁的年轻男子,虽然本身不是很外向的人,但看到老朋友还是嬉皮笑脸起来,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类似冲锋衣的大棉衣,耐克的运动鞋,一看就知道并不擅长打扮。
容貌在普通到还不错之间,身材高瘦,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孩子气。
他看到秦椹的时候有点没认出来,明显楞了一下,然后冲上去给了他肩膀一拳:“好啊,你这个桑枣!你小子混得不错啊!”看看陆甄仪,戏谑的笑容遮不住一丝腼腆,“还找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是老婆。”秦椹更正他,没什么起伏的冷静音调里却带着笑意,“我们领证了。”
“哇!”沈宏欢叫了一声,“行啊你!”又对陆甄仪说:“恭喜恭喜。”
陆甄仪笑,在秦椹身边站立,穿着白色的羊绒裙式大衣,长发嫣然,比平时更有女人味些。
出去看到秦椹的车,沈宏欢又是一番惊叹,然后上了车,往他们昌平的“别墅”开过去。
路上陆甄仪很快和沈宏欢谈笑自如了,她从小喜欢动物,对海豚白鲸什么的尤其酷爱,跟沈宏欢说起她每次去海洋馆都特别羡慕里头的饲养员和训练员。
沈宏欢自己就是在海豚背上表演的,他倒没那么喜欢动物,但是也不讨厌,摸摸脑袋,笑着说:“那些家伙是挺可爱的,而且特别聪明,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过坏起来也坏得很。”
秦椹开着车,听着他俩笑谈,心里有淡淡的宁静。
他很喜欢陆甄仪这点,她看事情客观,心态平稳,换个和她一样年龄,一样教育背景和职业背景的女人面对沈宏欢,没城府的会表现出歧视,有城府的会故意掩饰,但是陆甄仪都不会。
就算是和她完全不同的阶层和类型,她也尊重对方习惯,乐意了解和倾听。
如果不是这样,她当初也不会和自己在一起吧?
只是很可惜,人不是神,受到各种各样,千头万绪的影响和压力的人的心理是复杂到极点的迷宫。
这句话是来自于文采并不好,受教育程度也不高的秦椹先生内心的精准感悟。
他们到的时候,沈宏欢已经连秦椹不但有“桑枣”的外号,还有小伙伴直接叫他“阿紫”都说了。
当然,作为儿时的死党,他在尽情发挥“损死朋友不偿命”的天然功效和正当权益之后,也没有忘记给死党说两句好话:“陆小姐,你别看桑枣他没多高学历,其实他从小挺聪明的,要是换个爹妈,他也不止这样…你看,没学历他不是一样混得挺好?他这人看着冷,其实挺仗义的,肯定能对你好,长得也人模狗样…”
秦椹听到这儿,“呸”了他一句,笑骂:“你小子说谁人模狗样?”
看到秦椹的堡垒时,沈宏欢倒是没有太惊讶,毕竟这个房子那么偏远,风格又还是很“农家院”的,并不像很贵的样子。不过他对高墙铁网铁栅栏等还是发表了意见:“这里治安不好?你得罪人了?…”然后又低声问:“你这钱赚得…不会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了吧?”
秦椹敲了下他脑门:“想什么呢?当年那么困难咱们都没碰的东西,我还能越活越回去了?”
晚饭时去吃了金钱豹,第二天中午是秦椹和陆甄仪一起下的厨,秦椹在法国学了阵子法餐,回来之后也给陆甄仪做过好几次,但是考虑到沈宏欢口味,他今天做的家常菜,家常菜他手艺也不错,做了一个豆角土豆炖肉,一个红焖大虾,陆甄仪爱喝汤,他炖了一个莲藕排骨汤,想想又清炒了一个丝瓜;陆甄仪考虑到男人们的爱好,做了一个培根焗土豆泥,一个三杯鸡——她比较擅长一些懒人菜。
陆甄仪父母的飞机票是傍晚到,但是午餐后陆甄仪给他们打电话后,立刻就脸色大变,失态了。
他们一个也没上飞机!
陆爸爸吞吞吐吐,再三道歉,说过两天一定过来一次给陆甄仪补过生日,但是她想和爸爸妈妈一起过的愿望可能没法实现实在对不起blabla。
陆妈妈也没上飞机,接电话时气呼呼的,“你爸那个姓黄的瘟货老婆闹到我们家来了,跟你陈叔叔说什么你都快三十了,还想撮合自己爸妈复合之类的话,你陈叔叔挺不高兴的,正好你弟弟生病了,他初三正是吃紧的时候,等他病好了我再去吧,也不差这几天。”
弟弟当然不是亲弟弟,甚至也不是同母异父的弟弟,而是陈叔叔上次婚姻的产物,不过她妈改嫁过去时弟弟才三岁,是她妈一手带大的,跟亲母子也不差很多。
陆甄仪撂下电话,气得浑身发抖。

La Veille
秦椹在听到她电话这边的话已经大概知道了情况,坐过去把她揽在怀里,拍拍她肩膀:“别生气了,怎么回事?”
陆甄仪把情况稍微复述了一下,气得不愿意详谈。
秦椹却脸色一变,顾不上安慰陆甄仪,就跳起来去开电脑看飞机时刻表和订票情况。
飞快看完,他又点开地图,看了会儿,扔开手提电脑,对陆甄仪声色俱厉说:“快,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出发,开车去鹿鸣市(还是不要用显示具体的地名了)!”
陆甄仪怔怔看着他。
秦椹咬牙:“快点啊,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