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啸天说:“秦绍不是好惹的人。“
“你才是不好惹的人呢。你们全家都不好惹。”
“卢欣然,你好好跟我说话。”
“你他妈才要好好跟我说话呢。”
我站起来打算走人,那时候我多希望他好好跟我说话,但现在晚了,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女人心海底针,不知道吗?
温啸天在我身后喊了一声:“卢欣然,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回过头看他:“我怎么不清醒了?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我现在做的事情。”
温啸天说:“这不是你。”
我看着他想笑,泪水都快要笑出来了:“温啸天,你都说不认识我了,你凭什么说这不是我啊?这就是我。我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活得滋润着呢。我看你也过得不错。我都忘了恭喜你,终于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了。”
温啸天说:“然然,你好好跟我说话。你这样说话我不习惯。”
“然然”是温啸天叫我的专属名字,我以前觉得“然然”叫起来特别地腻人,像是掺了蜜一样,卷着舌头发出来的音,带着股吴侬软语的味道,尤其是温啸天发出来,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音节。他一叫我,我都会醉倒。
我说:“然然早就死了,站在你面前的,叫卢欣然。”
温啸天说:“你就这么恨我?”
我说:“那你还指望我还爱你不成?你在乎吗?我死了你都不在乎吧?”
“至少你还没有死!”
我愣在原地,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我活了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的书,听了那么多的话,还是被这句话镇住了。
至少你还没有死。意思应该是,等你死了再说吧。你这样的人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你现在没死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我竟不知道温啸天已经刻薄到这个程度。秦绍要我死,温啸天也要我死。我只觉得秋风如冰窟里的寒冰般让人哆嗦。

我说:“温啸天,我会死的。不牢你费心了。”
他拉着我的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白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怎么明白?我怎么明白?你无端离开了七年,回来告诉我,我会明白的,敢问我拿什么来明白?
我掰开他的手:“你放开。”
温啸天执着地说:“离开秦绍吧。”
我说:“我不要。”
温啸天说:“你怎么才能离开秦绍?”
温啸天这么想让我离开秦绍,可能是担心秦绍知道我和温啸天之间的关系后,让他在他的邻居哥哥心里变得跟我一样不堪吧。可他哪里知道秦绍早就知道了?
我挑着眉毛不屑地跟他说:“你不是跆拳道黑带的吗?这事等你打了秦绍一顿再说吧。”
温啸天盯着我的眼睛。我曾这么爱这双笑起来容易弯弯的眼睛,但是我知道他再也不会为了我把眼睛笑弯了。
我撇开他的手离开了。只剩他一个人站在夕阳里。我第一次提前一步离开了他。以前我都是看着他离开我,这一次我终于学会了,在爱情里,先转身的那个人才是赢家。

我没料到的是,我刚进秦绍家的大厅,就看见温啸天和秦绍两人打成一团。管家可能被秦绍命令不插手了,慌张地站在一旁,看到我的时候,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
他终究不是守护夏尔的塞巴斯。
管家哪里知道,我恨不得他们这辈子就这么扭打下去,而我可以在一边看热闹。因为我想揍他们两个很久了。他们既然都替我去实践了,我何乐而不为呢?我就坐山观虎斗吧。
即便温啸天有着跆拳道黑带,即便秦绍年纪比温啸天老了七岁,但他可能练过散打或武术,两人相互牵制得不错,各自掐着对方的脖子。秦绍突然盯着温啸天说道:“事情发展成这样,你们家也有份,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温啸天突然就蔫了。我以为温啸天真是为了我来打架的,听着这话原来是家族商业摩擦。看来温啸天对他的邻居哥哥也不过尔尔,为了点家族利益,不也打得脸红脖子粗的?
温啸天一松手,秦绍顺势也松了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又恢复成个君王,威武地站在一边。
温啸天从地上爬起来,特别颓废地擦了擦嘴边的血,往门口走来。我站在暗处,他们刚才应该忙着打架没看见我,所以他看到我的时候有些震惊,但很快镇定地走到我边上拉着我的手说:“跟我走吧。”
哈?跟你走吧?七年前你去美国的时候,怎么没说这句话?你终于敢在秦绍面前承认认识我了?
我说:“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走?”
可能他刚才打得厉害,眼睛都充着血,看上去红通通的。以前我得知他练过跆拳道时很惊讶,因为他看着是乖乖学生,一点都不是会打架的样子,一直想象不来打了架的他是什么模样。现在终于看见了,却不料是这样的场景。
他的红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我。
他问我:“你爱他?”
我说:“他是我的小王子,我是他的小狐狸。”
我说这话的时候浑身抖了抖,好久没说这样肉麻的话了,以前把肉麻的话都送给了他,七年后我还是把肉麻的话送给了他,不知道他还接不接得住。
他的眼睛越来越红,他说:“他有家室知道吗?”
我一耸肩说:“所以嘛,我是他的小狐狸精。”
我想,温啸天在秦绍面前肯定很丢脸,不仅为了商业利益到这里大闹一趟,而且还试图在秦绍面前带走秦绍的情妇来扳回一城。可惜他没想到我会这么无耻吧。

他赠送过我的刀子我也要还给他。我不要脸,也要让他挂不住脸。

温啸天终于松了手,踉踉跄跄地跌进黑夜里。看着他的背影,我在想我这么爱他,我们怎么就沦落到了相互伤害的地步了?要是我有时光机,我想把它定在七年前,我还是无知地不计代价地爱他,以他为天以他为地的那一天。可惜,造化弄人,现实无比苦情,让我变成了现在这副爱不得恨不得的鬼样子。
秦绍在我身后说:“这么黑,还能看见呢?”
我转过身,看见一向一尘不染的秦绍现在脸上也挂着彩,不禁埋怨温啸天怎么不打点致命的地方呢。但想着金主死了,我爸也跟着完了,所以想法又得撤销一次,改成温啸天怎么不把他脸打得稀巴烂呢?

想归想,但我原来的安抚金主计划还是照旧。我跟管家说:“麻烦先拿一个急救包,你再叫一下医生来一趟二楼的小客厅吧。”
我就把秦绍拉到了二楼。
管家很快拿来急救包,我接过来对秦绍说:“我以前做过诊所的护工,你是让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还是等医生过来再说?”
秦绍这次倒是服帖地坐下来说:“我姑且相信你一下吧。”

 

第20章 第七章 取暖·和(2)
我拿出棉絮,沾了点消毒酒精,站在秦绍边上给他擦伤口。其实除了鼻子有些出血,嘴角有些淤青以外,其它地方都没什么明显的伤。温啸天要么手下留情了,要么就是太挫了。
秦绍说:“你今天的表现我倒很满意。”
我想你能不满意吗?当着你的面走,我还回得来啊。
不过我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虽然我当时的主要目的是激怒温啸天,但这么做的副作用是哄了金主。金主开心,钱就会给得大方点。他平时对我设防太深,我也要慢慢卸下他的防备。
我说:“我说的句句实话。你满意哪句啊?”
秦绍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说的那些不就是想气走他吗?”
我心想不愧为是商人,眼睛够毒辣的。我也不傻,好歹我还是博士生呢,要随随便便用言语把我堵回去了,我还对不起A大的牌子了。
我说:“虽然也有这么个成分吧,但也有些话是真的。”
秦绍抬头问我:“哦,哪一句?”
我按了按他的头,继续擦酒精。他抽了抽脸,能不抽吗,我都狠了劲用在伤口上。
我说:“比如,我就是你的小狐狸精啊之类的。”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要是假的,可遭天谴。有谁愿意做小狐狸精啊,谁也不爱承认,可这是事实,有什么办法。
秦绍哼了一声,说道:“这句话听着最真。”
你看,有实力的企业家看事物的眼睛就是这么准。
说到小狐狸精,我突然问道:“不过我有件事情挺好奇的,你说你住这里这么久,也不怎么见你在外面过夜。你妻子没意见啊?”
秦绍突然就不做声,我知道我又多嘴了。不过我都把自己说成狐狸精了,问问正房也是应该的吧。我都恨不得正房天天喊他回家吃饭。可人家不是连个踪影都没有嘛,我都替她着急。
秦绍今天可能被打掉了不少脾气,也没让我闭嘴。我只好自己给自己搭台阶下:“对不起,我问错了。我这不是关心你的家庭幸福嘛。那我问个另外一个好奇的问题好了。”
秦绍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我擦着酒精。其实早就擦好了,我就是觉得得让他多痛一阵子,所以他不说,我就能继续擦到医生来为止。
他不说话,就表示我可以接着问。我说:“我想知道,这个别墅怎么有这么多一模一样的房间啊。我以前还以为里面是不一样的,前一阵子推门一看,都装修成一个风格,跟复制粘贴似的,太浪费了。”
秦绍说:“朝向不一样。”
我想朝向不一样也不值得弄成一模一样的装修啊。真是个乏味的人。
我说:“房子呢,跟人的性格是一样的。每天住在什么样的房间里,性格也会变成什么样。环境影响性格,这个你肯定知道啊。我觉得我们的房间太简单了。”
我忽然顿了一下,我现在说“我们的”房间说得太顺口,顺得我有些接受不了。
秦绍可能也意识到了,清了清喉咙,说:“那你打算怎么样啊?”
我想我在这里待着多无聊啊。回学校得碰上温啸天,一天天地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干,虽然说还要活半年,也不能闷上半年吧。万一做了件好事请,秦绍能给我钱呢。
我说:“我想把其他几个房间装修一下。
秦绍说:“随便你。”
我下手一重,说道:“真的啊?”
秦绍抽了抽脸,可能刚才那一下真的有点痛,不过他倒也没喊出声,可能男人喊痛比较丢脸。
我连忙道歉后,干干地说:“可是我没有钱。”
秦绍问我:“每个月给你的钱呢?”
我老实回答:“都给家里寄过去了。我现在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不太用得着钱。”
秦绍挑挑眉毛,也不说什么。
我心里念叨,赶紧给我几十万吧,我替你装修好了,也能抠出一部分钱来寄回家。我爹这病钱是无底洞,钱越多越好。
秦绍翘着腿,跟我说:“行,每个房间两千块预算,拿发票回来抵账。别把房间搞得不伦不类,我不喜欢。哦,记得用环保的材料。”
我觉得刚才我在他头上擦的酒精不够狠,应该用尽力气按上去才对啊。物价涨成这样,你以为我拍泥轰国的《改造房子计划》呢,两千块钱还买环保材料,那我折腾个毛!
偷鸡不成蚀把米,NND。我不禁转过身骂了句粗口。

可是我也无事可做,既然说了就做了吧。我从网上下载了很多效果图。太复杂又造钱的就淘汰了,看着非主流或太有个性也放弃了。中规中矩的看着又不满意。我只好自己动手画。反正是自己看,也不用CAD画图之类的高级软件,直接拿着白纸用彩笔画就算装修示意图了。
秦绍的别墅共有八个卧室,一个卧室要作为我和他装修期间休息的地方,那共需要装修七个。我又领着秦绍批给我的14000块钱装修专用资金,去装修市场转。幸好车能够随时听我吩咐,出门不会被冷风吹到。环保乳胶漆是雷打不动的,这个钱是省不下来了。我在各个门脸里转了半天,听了很多商家对装修的意见,又参考了网络上对DIY装修的一些建议,选择了一个口碑好的品牌乳胶漆,又买了些木板和油漆,锯子尺子之类的工具,还买了些可移除墙贴。有一些小玩意不要发票的话可以便宜一些,可惜秦绍这个混蛋不相信我,非要发票,我也没办法,只好忍痛让老板把税点算上去。

所有东西都送到别墅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塞满了一楼的大客厅。
秦绍不悦地说:“怎么这么多东西?你是要把这房子拆了?”
我心想,哪里多了,主要是你这个破池塘占了半个客厅罢了。

我这次装修可忙坏了管家。他得负责先把房间里的东西移出去,并妥善保管好。我呢每次面对着空房子,又会重新燃起修改装修图的想法,所以过得很忙。
有一次,正忙得不可开交,秦绍进来了,拿起我的装修图,笑道:“七个房间七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你画彩虹呢。”
我说:“彩虹有什么不好的,雨过天晴才能见彩虹,说明风雨都过去了,多有彩头。”
秦绍倒是满意我的回答,也不说什么了。我是博士生,要搁古代,我还是沦落到风尘的名门闺秀,熟读四书五经的大才女一个呢。我当然知道用哪句话让他高兴了,其实说实话,我就是想试试不同颜色的房间是什么样而已。
他又对着我的图挑刺:“你说你是博士,可看着你的画画水平,还停留在小学阶段吧。”
这点我承认,从小没有美术天赋,所以我对我的审美很担心,万一真装修成不伦不类的房子怎么办?
结果秦绍说:“随你高兴吧。别把房子烧了就行。”

我对秦绍的松口表示非常欢迎,晚上躺床上的时候,还主动蹭了蹭他的胸。秦绍就多要了我一次。
说到这事,其实秦绍除了刚认识我的时候禽兽了点,但熟了之后还是挺正常的。一周有规律地做三四个晚上,每个晚上也做得很规矩。秦绍可能最近生意场上比较顺利,或者我的表现让他满意了,前戏很充足,有时候还会顾及到我的身体,给我垫个垫子什么的,但很有可能这是有助他展开工作。我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所以他觉得什么样好就是好的吧。总之,他每次做的时候都很温柔,我都怀疑养狼的君王还是不是他。
逐渐地,我们彼此都知道了对方身体的密码。每次做得细水流长,水到渠成。偶尔我发懒,趴在那里随他折腾,他也不会摆出高姿态来怪我。秦绍让我最满意的地方是他不吸烟不喝酒,做完之后没有点事后烟的画面出现,不然我内心需要又一次面对卖肉这样残酷的现实。可能是受一些漫画影响,我对强暴女人的嫖客,印象就停留在粗鼻孔乱胡渣硬腿毛的漫画人物,点事后烟一副爽完后的模样。幸而秦绍每次结束时,都安静地抱着我入睡,让我实行我的计划时,没那么强的心理阻力。

等设计好了,我就在一楼的大客厅里拿着钉子,咚咚咚地乱钉东西。有的是用来做搁板的,有的是用来做小屏风的,我穿着秦绍淘汰下来的衣服,戴着一个大凉帽和一双白手套,给所有的板子刷漆。
最近秦绍待在别墅的时间有些长。偶尔我用电钻钻个孔,秦绍就板着脸出来看我。我还站在凳子上捧着通电的电钻,看秦绍怒气满满地进来,我本能地有些怕,差点摔下来把他给钻着了。最后他就把电钻这一项给禁止了。我想有钱人的命果然金贵,不也没伤着他嘛,就吓成这样。

没有了电钻,一些装修设计又得改。不过这样的大型装修工程也就花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怕装修到一半,秦绍被我折腾得烦了,忽然反悔了,于是加班加点地完成了。一个一个检查过来,实物和装修图差出十万八千里去。基本上边装修边换想法,完全符合秦绍说的不伦不类风格。
不过我还是把一个房间给装修好了。那是橙色号房间,它是一间儿童房。我从小就喜欢孩子,可惜我这辈子是要不了了。我和秦绍虽然一堆纠葛,但我还是祝福秦绍将来能有个孩子的,希望他不要像他爸爸,性格太过硬和黑,他要是活泼开朗一些就好了,像橙色,给人温暖和希望的颜色。我还亲自做了儿童床,是个双层结构。因为如果是我,我希望有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太孤单了,父母要是出点事情,那个孩子连个商量的伴儿都没有。我不是鲁班,床的木材都是装修公司锯好了拿过来的,我只要拼接好刷刷漆就好了。不然让我自己做张床,孩子睡着也不安全。我又在房间里面划拉了一片游乐区,铺了些软垫子,贴了些小玩意儿,也不知道到时会不会过时,反正我现在看着还挺满意的。朝向好,装修简洁,是七个房间里唯一一个打分能及格的房间。
我看秦绍也差不多是这意思。这七个房间他一间间视察过来,跟业主验收似的,不过他确实也是业主……每看一个他就皱一次眉头,只有看到这个儿童房时,他才面色缓和了点。他指着双人床,对我说:“你自己弄的?”
我点点头。
他问:“两个?”
我想他说的是两个孩子的意思,又点点头。
他说:“我想有三个,孩子多点热闹。”
我心想你家孩子多了,也热闹不到哪里去。你这架势一出现在家里,哪个孩子敢张嘴啊?
可他是金主,而且是他的家庭,我有什么好多说的。
我就指着旁边那片空地说:“如果是三个,在这里多放张床就行了。三个孩子的话,老大会比老三大好几岁,块头也会大很多。两个小的睡上下铺,老大睡大一点的床。”
跟秦绍在一起,我随机应变的本事蹭蹭蹭地往上涨。
秦绍想了想,可能觉得我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情,点了点头,又说:“橙色会不会太躁了点?”
孩子多点热闹也是你说的,躁了也是你说的。你到底想怎么着啊。前几个房子虽然都是败笔,也没看你多说几句,好不容易有个合格的儿童房装修就这么多意见,那真要涉及孩子自身问题,以后孩子压力得多大?
但我怎么会讲以上的话呢,我得这么说:“孩子嘛,躁一点没关系。你看贝克汉姆那三个儿子,看着多桀骜不驯的样子啊,可是走出来有范儿。一看就是秒杀宅女的小正太。”
秦绍又被说服了。我最近口才了得,说什么秦绍都听得进去。
不过秦绍大多数时候都是无理取闹的,比如此刻,他说:“可是万一三个孩子里面有女儿呢?”
我其实已经牙痒痒了,特别想揍他一下,问他有完没完,可是我也只好在那边说:“女孩儿躁点就更好了。你看贝克汉姆新出生的闺女,以后肯定得跟维多利亚一样又酷又冷,一看就是秒杀宅男的小萝莉啊。”
这次他没有同意我的观点,他说:“女孩还是不要太冷酷,跟没人疼着似的。”
我闪了一下神。我忽然没有反驳的理由。我难道说:“你看我没人疼,不也活得很没心没肺没多冷血嘛。”可我其实心早就冷了,死了的心怎么会不冷呢。
秦绍见我不说话,开始自己说服自己:“算了,等生下来再说吧。”
我想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操这心干嘛。

虽然七个房间不伦不类,可是都是我的心血,我对他们都亲爱有加。我把每个房间门都涂成了里面的涂料颜色。所以以后等我走了,别的女人到这里很好认,不会再像我以前一样迷路了。一抬头就知道红房间,蓝房间,绿房间……虽然这和整个现代欧式小房完全不搭,跟动画片布景似的。除了儿童房,我在另外六个房间都放上了对应颜色的床,还在床上铺上了对应颜色的床单。秦绍简直快要受不了了,因为住在单一颜色的房间里,瞳孔容易调整不过来,出去看别的事情也会带上这一种色彩。
可我就告诉他:“这七种颜色就是七情六欲的意思。佛不是让我们放弃七情六欲嘛。我们放弃不了,每天放弃六种还是可以的吧。”
这个明显是歪理邪说,秦绍居然也接受了。只是每次一进屋先要吸口气。我看他将就到这个程度了,略微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我仍然毅然鼓动他,每周七天,一天睡一个房间。除了儿童房,算上那个没装修的,我们共有七个房间,一圈轮回,刚刚好。
秦绍选择每周六睡在那个没装修的房间里,他说他不希望周末还要受这份罪了。

 

第21章 第七章 取暖·和(3)

我想我都快要自杀的人,还能做这样乐此不疲的事情,真是个神经病。
我还做了件神经病的事情。
一天吃饭的时候,我跟秦绍说:“秦绍,我想要养只狗。”
我知道秦绍有洁癖,在这些日子里,我已经充分明白了女佣诚不欺我,他确实是个有洁癖的人,所以养条狗对他来说挑战挺大的。
秦绍果然摇头,说:“不要。”
没得商量的语气。
可是我从装修房子这件事情上得出了宝贵的经验,秦绍是个讲理的人,关键在看你怎么把这个理说给他听。
我说:“狗通灵性,跟孩子似的,你养着养着就有感情了。到时候多热闹啊。你不是喜欢孩子吗?你可以体验体验热闹的感觉啊。”
秦绍皱着眉头说:“我养你一个就够闹了,哪里还有感情去养狗啊?”
我被挡了回来。我以前跟温啸天提过养狗这事,但他说他喜欢猫,因为猫不粘人,是独居动物。我那时怎么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呢,人家明明是讽刺我太腻人了。后来我家破产,温啸天凭空消失,我孤单得要死,特别想养条狗,感觉狗是能够依赖的,但是自己都养不活,学校条件也不允许,才断了这个念头。
现在我闲着也是闲着,算是完成我自杀前的心愿好了。
我说:“你要让我有条狗了,我就不闹你了,保证你耳根清净。你看你有时候也不在家,我挺冷清的。养条狗也能说说话。”
秦绍看了我一眼,继续吃饭。
这是他动摇了的标志。
我赶紧趁热打铁:“我不要那种名狗,不会花很多钱,土狗都行,哪怕是瘸腿的呢。”
秦绍闷着头不说话,我也不知道最后他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呢。

结果第二天,秦绍真的让人送了一条狗过来。我很佩服秦绍真能照字面意思走。这土狗不仅瘸腿还赖皮,有一个耳朵被咬掉了半个。原来是只三度残废狗。
可能秦绍觉得我这样的人配这样的狗刚刚好吧。就像前一阵子他送给我的珍珠项链一样。我当时欣喜着终于有重礼了,没想到仔细一看,颗颗有瑕疵,一点都不值钱。他还在那边说:“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跟你很相配?”我当时也没生气,觉得聊胜于无,也就偶尔带带。可惜珍珠项链很难配衣服,我没有那么多端庄的衣服可穿,大多数时候这串项链也就躺在我的专用柜子里。

不过三度残废狗也是狗。我觉得我看上去什么都齐全,其实也是三度残废,我都这么热情地准备自杀了,精神不健康着呢。
秦绍肯定不愿意让狗进房子里,万一发现狗毛就惨了。我只好偷偷把狗抱到大客厅里的池塘。那边是岩石渗下来的水,虽然凉了点,但是毕竟算是洗澡了。
狗在水里冻得真哆嗦,但也不敢大叫,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可能小家伙以为我要淹死它?这样子跟我当初见着秦绍似的。我那时也是心颤得要命,却连叫救命的勇气都没有,眼泪都不敢流。
我看这狗跟我同病相怜,越看越亲,简直跟我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我担心狗在水里害怕,也脱了鞋子挽起裤脚,跟它一起泡池塘里。
我慢慢地给狗狗搓澡,洗着洗着还发现了点血痂,想着也是条被欺负得惨的狗。见到这样,我就打算把我的名字赐给它了。反正我也是要离世的人,没有孩子,总得有可以流传下去的东西。我想叫它“然然”,我和温啸天已经破镜难圆了,然然这么个好名字没有人唤实在太过可惜。

我正洗得起劲,秦绍就回来了。最近他公司应该没什么事情,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早。今天太阳还挂天空正当中,他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