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那天,我带她去看了看露露。我也想明白了,露露死了,我还活着,要把这丫头片子从我生活里赶出去,搁几个月前可以,要搁现在,绝对不行。我一老男人,枯木逢春,要说也不容易的。她家现在过得困难,露露向来善良,天谴到这份上,她肯定也不落忍了,更没必要把哥哥的幸福也搭进去吧。我安慰着自己,脸上却是很难看。丫头在墓地前跟我说点好话,我也没给她好脸色看。毕竟下这样的决定,我总不能眉飞色舞地和她开香槟庆祝吧。
回到住处,看见她给我准备的圣诞礼物,我才好过了点。想着总算没背着妹妹的债白疼她,还知道哄我高兴呢。

我这点心理安慰还没捂热,就得知她给我戴绿帽子去了。我心里那叫一个恨啊,想着自己委曲求全,咽下了这么多的仇恨,她做一甩手掌柜,说不干就不干了,我他妈连个屁都不是。我在家里等了她几天,无数次检查手机信号都畅通无比,就不见她给我一点信息,连“再见保重”也没给我发一个。我腆着这张老脸,每天晚上给她打个电话,她都关机了。最后我给她发了条短信,告诉她然然病了,她过了几天才给我回,告诉我让我好好照顾它,她就不回来了。
养条狗送人还知道回过头来叫一声呢,养个女人,说拜拜时,连背影都是结冰的。

我想算了算了,这样的恋爱不适合我。我一大把年纪的人不适合玩纯爱,该出去猎食就猎食,一身轻松的感情最适合我了。我却没有想到陆轻天给我打电话,说她怀孕了。我这头刚戴了顶绿帽子,还没摘下来呢,陆轻天也着急给我戴一顶。当然我也不介意。我们的婚姻就是做戏给别人看的,名存实亡。这些年,她也养了不少小白脸。我懒得过问,公司里都斗成两大派系了,还管她私生活干什么。没想到不负责播种,我还得负责锄草。陆轻天一个电话,我也得责无旁贷地陪着流产去。不然孩子生下来,我这绿帽子还得结结实实地戴上好多年。

没想到在人流医院还能遇上脸色惨白的卢欣然。我看见她人影时,还不能相信,打个电话一查,医院熟人告诉我,登记的名字就叫卢欣然,孩子六周了。我是真被气着了。这丫头耍人也不带这么耍的,要不要孩子是不是得和我商量一下啊。我他妈替别人背黑锅都陪陆轻天来流产了,自己孩子流产却连点意见都给不了!
我宠着她,可不代表我是个软柿子随便捏。我把陆轻天送回她的住处,二话不说,就把丫头锁在饲狼馆的房间里。坐在外面的客厅,我抽烟的手都有点抖。气是真的气着了,我这把年纪了,也想有个孩子,想给我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我想让她给我生的女人却不想跟我生。我生意做得这么大,挫败感却是前无仅有的强烈。
虽然生气,内心深处却又舍不得。上次她被狼吓傻的表情我还记得。这次她要醒过来看见与狼共处一室,不得吓昏过去。我在外面一直等着她呼救,要是她服个软认个错,这个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我一直没听到呼救声,心里越来越害怕,想着不会出事了吧,一打开门,丫头正躲角落里睡觉呢。我哭笑不得,这胆子都够得上景阳冈上的武松了,人家还喝了几碗白酒呢,她倒好,抱着瓶矿泉水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我被她突袭了。虽然有些丢脸,但她说的话我听着很高兴。乌龙一场,我还以为她真的这么薄情寡义呢。见她说着脏话,露出最真实的自己,我心里其实挺开心的。估计这样子,连温啸天都没见过。丫头逼急了,还是能有些震慑住人的本事的,配我秦绍刚刚好。
我好久不见她,才知道我对她有多想念。这句话说着肉麻,但却真实无比。她是我心尖上的一坨肉,我连看着都觉得珍贵。
我不自觉地想亲近她,还特意谢谢她的圣诞礼物。她想象力丰富,倒给我扯出艳照门的事情来了。我将计就计,让她七天之内回到我身边。我玩的是心理战术,赌她输不起。其实我手上没有任何筹码。
事实证明,她中了计回来了。只可惜以非常暴力的方式。以前在她面前,我连烟都不抽,就怕她吸点二手烟不好。她倒好,自己抽烟不说,还割腕流血,又不肯让我送去医院。我抽了她一巴掌,打在她身上,疼在我心里。你说这孩子,脾气倔得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就认准啸天了。她这样死心塌地,无疑是踩在我伤口上的。我一直奢望着她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从身体到内心都属于我,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个奢望。
她是我的软肋,她一伤到自己,我只好举手投降。她却不安分,跟我讲割腕的技巧,又跟我分享以前她自残的往事。我听着,跟剜我心头肉似的。好好一姑娘家,人家都花一叠一叠的钱做保养,她再扛不过去,也不能这么伤自己啊。
幸亏到了医院没出大事。但在医院里,她也没少给我添乱。我看出来了,她是恨我恨到骨子里了。我生意场上那么成功,每天领导着几万人的公司,却唯独伺候这么一位小姑娘,还伺候出恨意来的。
她恨我,我就随她闹。闹破天了,我再负责把天补上。她像是要挑战我的底线,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对此我睁只眼闭只眼。她在我眼前闹,总比悄无声息地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要好。
有次闹开了花,我看她全身湿淋淋地和然然,不,那只狗,一块儿玩得不亦乐乎。我再也不喜欢“然然”这个名字了。前几天,我无意中知道了这个名字是啸天专门叫她的。那次在啸天的办公室里,听见啸天在手机里慌乱地喊着“然然,我爱你”,我又嫉妒又愤恨。我这辈子说不出“我爱你”之类的词,这种话太肉麻,适合他们这青春年纪的。但当啸天喊出来时,我又觉得能大声表达出来的爱意都是伟大的。毕竟,我对她都得藏着掖着,看着情敌对我心尖肉说爱,我还得假装洒脱。
这次,她和瘸狗玩得高兴,我也看着高兴。看她全身湿透了,我怕她感冒,把她拽上楼,拽着拽着,心里那点想法不知怎的,就没控制住说了出来。我跟她说,我想让她给我生个孩子。我这个年纪,回归得很本土,表达爱意时,只会用最质朴的方式。一个男人希望一个女人为他生孩子,难道不是比“我爱你”更动听的情话吗?
我没想到丫头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却是以我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式。她大声咒骂我,咒骂我的孩子,告诉我她宁可是石女,也不要给我生孩子。她还拿刀指着我,像是要取了我性命。我想她手上的那把刀算什么,她口中的那句句伤人的话才是最锋利的武器,一刀刀地片在我的心尖上。我想打她,可是最后还是舍不得。我伤了自己都舍不得伤她,丫头却看不出来。她的眼里只有那个孱弱的受害者温啸天,而我是个一身毒瘤的大怪兽罢了。

62、番外?劫(4) ...


最后我瘸了腿伤了手。丫头在闹的时候说的几句话不得不让我留意。她说什么“父债子还,染指孙子辈”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我想让人去调查了一下,陆轻天那边的线报就告诉我,她见过A大的一个女学生,具体说了什么不清楚。我了解陆轻天,她找卢欣然,不过是想盗取点资料,给我下点套栽个跟头。我在我电脑里装的是双系统。默认系统下的所有内容都是假的,就是为了防止她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我不知道她们最终有没有达成计划,看着她挺没心没肺地折腾,倒不像是准备偷东西的贼。

丫头见我残疾了之后,安稳了不少,也不上蹿下跳了,除了和我顶顶嘴,也就翻翻草坪,给我种点大棚蔬菜。我虎着脸,心里却有些安慰的,终于不大闹了,说明气也有些消了。
后来提到她朋友结婚的时候,我看她有些在意情妇的身份。我琢磨着是不是要把婚离了,陆轻天不是那么能轻易搞定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她去参加婚礼那天,我还挺开心的。她穿了我给她买的衣服,又戴上了我给她买的项链。我对她的要求其实很低,这样的事情我看着就已经心满意足,够我回味很久了。她在酒桌上被人灌酒,我有心帮忙,却无奈这恼人的身份,只好带着她回来。丫头虽然家境坎坷,但毕竟一直待在学校,涉世未深,容易被人唬住,傻乎乎地替别人喝了那么多酒还充大佬。我让人调查了另外两个伴娘,原来还含在我们公司招收的应届毕业生名单里。我让他们取消了录用。小小年纪,城府就这么深,把自己的师姐拿出来挡酒,不厚道。把丫头推出来挡酒,那是不要命了。

她回老家的前一晚,态度有了180度的大转变,居然和我正儿八经地聊了会天,还恬不知耻地说会想我,更让我意外的是,她竟主动过来亲我。虽然她事后表现得非常凌乱,我却觉得可爱得紧。该害羞的时候害羞,该大胆的时候大胆,该犯傻的时候犯傻。我这颗心被她哄得软软的,连晚上睡觉做梦都梦见了我们一起牵手散步的美景。
结果,她一上飞机,我也懒得去做大年三十慰问坚持在一线的员工这种表面功夫了。今年的效益好,我让他们把员工的过年红包准备得充足一点,比我这样走过场要实际多了。吩咐完这样的事情,我直接开车去了黄城。
这么个小破镇,却变成了我回忆里最幸福的时光。丫头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和我很像。她带我去看病,替我和那些医生嚷嚷,还不避讳地承认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心里都开出了妖艳的花。总以为丫头跟我没感情,看在钱的份上和我同在一个屋檐下,没想到真出事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肯为我出头,护着我顾我周全。
我想,这一次来黄城真是来对了。
为此,我对她更是言听计从,她说要在老家多待几天,要让我赶紧回A市,我都立刻答应了。我想今后我们就重新开始吧。

不料回A市不久,就出事了。难怪丫头会突然对我好,合着是把假证据搞到了手,以为我要落魄,来可怜我了。刚好,我趁机想利用此事,和陆轻天离婚了。我和丫头之间属于内部矛盾,和陆轻天是外部矛盾。我先把外面这团火早日灭了,再回来处理丫头去。没想到陆轻天比我想象中的精明,很快发现假资料的问题。离婚的事情不了了之。倒是没搞清楚状况的丫头被我撞见了。我本想心平气和地等她忏悔,没想到她恶语相向,我一个不留心,把啸天的事全说了出来。
我一直不告诉丫头有关啸天的真相,就是怕丫头变成疯疯癫癫的德行。她果然疯癫了,跑去和啸天大吵大闹后,回来了也不爱说话,要死不活地在家里躺着,就等着我六个月的奖金了。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要她高兴,怎么着都行。不爱待在这里就远行吧,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要是开心了也就算了。没想到她拿着我的钱是为了去捐肾。我怎么可能答应?立刻让熟人帮忙打听肾源去了。
没想到这中途,卢家父母双双出事。丫头最后的寄托都没了。到了医院,她没掉一滴泪,只顾着和我闹,她要跟我闹完了哭出来也行。可倔脾气上来,她堵着那口气,昏了过去。我才知道她怀了孕。前一阵子她老吐,我以为她因为啸天的事情难受。她向来容易被啸天搞成这样,我也没上心。
我除了欣喜,更重要的还是有些庆幸。有了孩子,丫头还能有点指望,也许熬过了父母这一关,还能指着孩子活下去。我怕她一个冲动不要孩子了,总是看她的脸色。做什么事情都陪着她。丫头最后在我怀里哭的时候,我如释重负,她终于迈过去这个坎了。

我在黄城住下来,陪她做检查。她身上总会有些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所幸的是,母亲孩子检查出来都健康。我陪她在黄城待了一个多月。想着我们终于开始走向正常老夫老妻的生活,心里踏实安定了不少。私下里,我又偷偷和A市那边协商离婚的事情。
不计代价地离了婚回来,却发现人去楼空。
她不让我去找她,我便不去找。这一次,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拘禁她了。如果她真在意我,她自然会回来。如果她带着我的孩子,也不愿和我在一起,那缘分就真的尽了。
我虽然想得明白,可是心里却是苦涩的。每天等待的日子无比漫长。我只好扎在生意场上,早些的空虚又慢慢回来了。
终于等到她回来,却没想到还带着个斯文男人。我想她是来告别的,心冷得连说话都要使了劲才能发声。我的脸面早就被她扔到了抽水马桶里冲掉了,但自尊我还是要的。我祝福她,希望她过得好。没想到正如她当年祝福我一样,我的祝福立刻化为灾难。
把她送到医院后,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自尊这种东西,在爱面前,也是可以化为零的。我管她身后还有没有别的男人,温啸天这么强劲的对手我都熬过了,怎么会输给那种大街上随便一捞就是一大把的眼镜男?
幸亏我多坚持了一把,丫头就忙不迭地过来告白了。我本来想端一端,表示出我这年纪该有的稳重来,但我似乎表现得非常愚钝,大概连大街上随便一捞就是一大把的路人都不如。可是,这又怎么样呢?我最珍惜的人就在我身边,我触手可及。

她是我化解不了的劫,我栽在这个劫里,心甘情愿。

 

63、番外*痴 ...
和尚生活:

女儿出生之后,我的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了。我给她起了个小名叫Sisi,希望她长成像茜茜公主那般漂亮的人儿。
秦绍很爱Sisi,刚开始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但每次他都搞得人仰马翻,越帮越乱。很快他请了三个月嫂,轮流伺候她。
带女儿是件辛苦又幸福的事儿。我觉得秦绍有点小题大做,便把三个月嫂全都辞退了,自己抱着Sisi喂母乳,打预防针,哄她睡觉。几个月下来,手臂都精壮了不少。
秦绍对Sisi出生的狂喜很快降温。每次我抱着Sisi入睡时,他就开始找茬,诸如我过于宠溺不利于宝宝的健康成长,又诸如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其实妈妈偶尔应该表现出一定的情敌心理才算正常。
印象中秦绍特别喜欢孩子,可他这几个月神经质的抱怨让我心烦,索性我就抱着Sisi住到了儿童房里。
夜半时分,Sisi哭闹得厉害,秦绍趁机溜进儿童房,把Sisi抱回了我们的卧室。秦绍把枕头垫高,让Sisi枕着靠垫哭。他则盘着腿坐在Sisi对面,语重心长地说道理:“Sisi啊,你再这样爸爸要生气了。爸爸这几个月都快过上和尚生活了,你就不能懂事一点,配合一下爸爸么?你难道不想有个弟弟妹妹么?”
Sisi的眼睛黑得像水底的玛瑙,晶晶亮地盯着秦绍,然后她就停止了哭声。
父女俩沟通得真不错。
自此之后,Sisi很少在晚上哭闹。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我对Sisi再好,Sisi也是头白眼狼,长大之后准只听她爸爸的话。

***
尼姑生活:

艾静和刘志最近有造人计划,在大街上看见小不点小孩都能起拐走的心。为了预防犯罪,艾静特地到我家甜言蜜语了一番,把Sisi借走了。Sisi一岁多了,正是长得最萝莉的时候。我有些不放心,但Sisi的主意特别大,抱着艾静不撒手,坚持要走亲访友去。
这么个小屁孩就开始目中无娘了,在狼心狗肺星出生的吧?

秦绍是个不爱应酬的生意人。最近几天却忙得很,有时候到晚上一两点都没见动静,虽然每次都能收到短信,让我早点睡别等他,我还是不太习惯,假寐等他回来。
秦绍爱干净,躺下的时候身上只剩下沐浴露的香味,连酒味也不曾有。他向来睡意浅,可这几天大概是累着了,他一抱上我就沉沉入睡,连我起身上洗手间也没觉察到。

没有了秦绍和Sisi,我觉得有些孤独。过于狭窄的交际圈弊端暴露无遗。电视上的节目几乎都被红色革命题材占领,百无聊赖之余,我在家包了十来管寿司,换了条深绿色的纱裙去他公司找他。
到了公司,戴美瞳的秘书中规中矩地告诉我,秦总去美国出差,好几天不曾回来了。
美国出差还能每天晚上到家?你家秦总坐火箭出差的吧?
我一边拿出几管寿司给秘书,一边让她给秦绍打电话。秘书小姑娘有些为难,声称现在美国正是后半夜呢。
我翘着二郎腿云淡风轻地说道,怕什么,出了事,我给你担着。
其实,我也怕。秘书这种反应能力像是在实际战斗经验中累积起来的。也许陆轻天也曾像我一样被这么假模假式地接待过无数次,除了我自信的相爱,我和陆轻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秘书直直地站着,不肯行动。我把座机按免提,直接拨通了秦绍的电话。
秦绍那边传来了疲惫的声音。秘书迟疑了一下,说道,秦总,您夫人在公司找您。
秦绍叹了口气,说道:你让她先回去。我这边还有事。
挂电话之前,我听到了电话那头“啊”的尖叫声。
是女人的声音。

我想,再炽热的感情都会有熄灭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我又开始变成一个人了。转念一想,不对,我还有Sisi。
于是,我忙不迭地开车到艾静家。看见Sisi穿着粉裙子手舞足蹈地依依呀呀时,我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结婚以来,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夜。我一直等着秦绍给我打电话,但手机如同我孤寂的人生,一直静悄悄的。
心里的石头一寸一寸往下掉。第二天一早,我给家里打电话。明叔说,秦绍昨晚上没回家,说是要紧急出差一趟。
我知道明叔在撒谎,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心平气和地谢了谢他。

开车进车库时,看到庭院里的波斯菊开得特别旺,黄得耀眼,几乎要闪到我眼睛。
我一手抱着熟睡的Sisi,一手给波斯菊除了除草。在太阳底下对着波斯菊坐了会儿,突然想起之前秦绍说波斯菊的花语,似乎是夸我好养活的意思。我有些想笑,这么多年,明明折腾得不轻,两人都是伤痕累累,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容易养活的人呢?

晚上六点多,秦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这么洁癖的人连续几天都没换外套,两天过去了,身上还是原来那款咖啡色的风衣。
我让明叔再准备个菜,秦绍摆了摆手,说是不饿,给他来碗羹汤就行。
我进了厨房,偷偷在羹汤里盛了点米饭,递给秦绍。秦绍搅拌了几下,还是把羹汤喝完了。
我笑着说,波斯菊开得太漂亮,想刨几株送给艾静。秦绍没同意,说就让它旺着吧,看得喜庆。艾静他们要是喜欢,回头在花店里买几株过去。
我说他小心眼。
秦绍说,在有些事情上,他比谁都小心眼。
我眯着眼睛道,我也是。
秦绍摸了摸我头发,说,小心眼的老婆,给老公再盛一碗汤吧。
我知道,秦绍知晓我去他们公司的事情了。他不提,我也不提。
我好养活,就该有好养活的道理在。

睡觉前,Sisi突然大哭大闹,任我怎么哄都哄不好。秦绍接手抱了会儿,小不点立刻没声了。
秦绍说,Sisi的性格随我。
我问:好养活啊?
秦绍说,嗯,还死心眼,爱折腾,而且都认我一个。
我憋着嘴说,那可不一定,女人都是善变的。
秦绍用力捏了捏我鼻子,说,又乱说话。
然后他过来亲了亲我脸,搂着我睡着了。

我才发现已经过了一周的尼姑生活了。
***
尼姑生活维持了两周后,秦绍说带我出去转转。
路边的风景逐渐从城市转为乡野,打开车窗,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风。我贪婪地吸了几口,秦绍便关了窗。
秦绍说,最近这时候感冒的人多,我这么爱折腾的人还是小心为妙。
我不理他,打开CD机听了会儿音乐就睡着了。
一睁眼,才发现车停在一家依山傍水的康复医院前。身上盖着秦绍的黑西装。扭头一看,秦绍也趴在方向盘上睡着。
从侧面看,秦绍的眼角有点细纹。他的皮肤很好,即便离近了看,也是像那些被PS得很美好的平面模特那样。眉毛很粗些许上扬,看上去有些不太好接近。
附身偷偷亲了亲他的眉毛。威严的东西总是容易激发人的挑战欲。

秦绍挑了挑眉,伸出手将我揽在怀里,发出懒懒的疲惫的声音:老婆——
我屈膝盘坐在旁边也懒懒地问,干嘛?
秦绍继续唤道,老婆——
我笑着抚摸上他的脸:这么大年纪还撒娇啊。
秦绍睁开眼睛,趴在方向盘上看我。
被这么情意款款的眼神看着,我有些发毛,说道,怎么啦?大老远的过来就是来叫我一声老婆啊。
秦绍浅浅地笑了笑,扑过来吻我了一下脸颊。
我板着脸问:是不是干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秦绍的手已经伸进了我的衬衫里,他做这事特熟练。我拍开他的爪子,紧张地看了看窗外。
拍下的爪子很快就脱了我的bra。
秦绍啄了啄我的脸。一路下滑,脸覆到了我胸上。
我悄悄地提醒秦绍,我身上没有避孕套。
秦绍趴在胸上坏坏地笑,说,今天是你的安全期。你刚和大姨妈说再见。
我恍然大悟。
起初我有些抗拒,但这半个月我也过得很禁欲,轻轻被一点拨,身体就有些发麻,何况秦绍知道我身体的各处密码。抗拒变成迎合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做*爱方面,我和秦绍都很有默契。偶尔我们还会天马行空地交谈。场面虽然诡异,我和秦绍却非常享受。
比如,秦绍说,你知道古时候,巴尔干地区的男人在新婚前一晚上,会在木桥上钻三个孔,在孔里□,以防在洞房之夜不举。
我惊讶地说,那那时候巴尔干的桥不都跟马蜂窝一样么?
秦绍想了想那个画面,说,好像是。
我说,我怎么记得古时候,巴尔干地区的男人会和大地□,以求来年的丰收啊?
秦绍皱着眉说,小姑娘家家的,平时看的都是什么书啊……
我说,小姑娘家家的我现在做的是什么事儿啊……
秦绍搂着我笑,说,然,你真是个活宝。

狼狈地从车里出来,秦绍才说了今天的“真正”行程。他强调了“真正”两个字,言下之意,刚才那事儿纯属我勾引他才产生的意外。
我懒得理他,他一向喜欢占这个便宜。
秦绍拉着我的手进了康复医院。进了里面我才知道,这是所高级敬老院,里面住的都是些神智不太清楚的老人。
一位挂着主任名牌的医生看到秦绍,热情地过来说,秦总,您又过来了。方太太这两天恢复得不错。
我正狐疑着,秦绍就已经拉着我进了一间单独的病房,病床上坐了个鹤发鸡皮的老人,一见秦绍就拍着手说:儿子来了儿子来了。
秦绍指着老人说,叫声干妈吧。
虽然很意外,我还是听话地唤道:干妈好。
老人更加开心,把手边的镜子塞到我手里,说,送给你送给你。
医生在旁边给秦绍说明这几天老人的表现,似乎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秦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配合着老人玩游戏。我也在旁边乐呵呵地玩着。秦绍高兴了,就摸摸我的头。老人有样学样地也过来摸摸我的头,惹得秦绍哈哈大笑。
一晃一下午过去了。

夕阳西下。
我和秦绍坐在车头上看晚霞满满地铺在山头上。一行麻雀飞过,啾啾地叫唤。
秦绍不说话,我也不准备打破平静。
等整个太阳躲到山背后时,秦绍把西装又披在了我身上,然后慢慢开了口:住在里面的干妈是我爸的情人。上山下乡那会儿,我爸和干妈有过一段情,干妈有了我爸的骨肉,一直等着我爸回去迎娶她。我爸没有兑现诺言,因为我妈和三岁的我也在老家等他。后来干妈的事情被我妈知道了。我妈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找了人整出不少幺蛾子。干妈的儿子在一次医疗事故中死了,干妈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了。这个医疗事故里,有我妈的原因在。
秦绍停了下来。
过了好久,他才恢复叙述:我妈是这台手术的主治医生。我一直不知道这个事,直到我妈快去世时,才告诉我这个秘密。
我伸出手,握了握秦绍:你是在替你妈妈赎罪吗?这一阵子一直在忙这个?
秦绍说:嗯,以前眼里有很多仇恨,没来得及替长辈赎罪。这两年来觉得老天爷对我不薄,反省得越来越多。前段时间,有人辗转找到了我,说她的病情加重了。我把她接过来,认她做我的干妈,算是弥补她丧子的遗憾。
秦绍转过头来,帮我捋了捋飘起的碎发,专注地说道:以前只会恨,现在更懂得爱了。老婆——
我应了一声,嗯。
秦绍又叫了一声,老婆。
我继续应了一声,嗯。
秦绍轻轻地把我揽在怀里,糯糯地再唤了声,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