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完了,不会老师和其余19个学生看我一个人在最后一堂课上考200米吧?这么丢脸的事情可千万不要让我摊上。
老师为了彻底让我绝望,补充说:“剩下的几个人中,从来没下过水的举手。”
我颤颤抖抖地举起手,回头一看,二十人,我就是那唯一。
人生,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戏剧性?
我是差生,但不许这么欺负我。
老师让我们一字沿着水池排开,做下水前的热身动作。我垂头丧气地跟着老师的节奏,伸伸手,扭扭脖子。当我把脖子转到正中间的位置时,我看到水池对面的男生队伍里,有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方予可。
我惊得脖子差点喀嚓了,连忙向旁边朱莉使眼色。朱莉也看到了方予可。不过她就彪悍很多,丝毫没有惊奇,只有惊叹:“身材真是好啊!”
我倒……这是我本学期第一次看见方予可。上次在QQ上跟他说我心理感受的时候,我只是把他作为虚拟的人物存在,现在见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还隐隐有点后悔谈得坦诚。人脱去了伪装,把真实的想法表露出来时,都会有丝不安全感。就跟我穿着三点式的泳装,站在一群离我不那么远的男生前一样不自在。但我万没想到,方予可跟我之间真的是坦诚到底了……虽然我说从此之后,我把他当好朋友了,老天也不用这么不见外地安排吧。
不过,美色当前,不看白不看。我也看几眼好了……
恩,确实是男模的身材……
有机会要摸一下胸肌,看是不是真的跟看到的那样结实有力……
身材的中间部分不好意思评论,不过该有的都有就是了……
腿很直也很修长……
总体来说,可以代言CK……
我咧着嘴笑。因为跟他隔着一段距离,不用顾忌看得太投入。哈哈……
我轻声跟朱莉说:“朱莉,你现在还有提前考试的心情吗?”
朱莉立刻说:“怎么能提前考试呢?每周到这里来锻炼身体,陶冶情操才好啊。”
我希望,方予可可以招揽女同学们,直到我学会游泳为止。我又矛盾地希望,他最好也提前考试,这样我就不会在越来越少的人群中逐渐“被暴露”地丢脸了。
下课后,我和朱莉在游泳池附带的澡堂洗完澡,打算去就近的食堂吃饭。没走几步,我就看见方予可也从澡堂出来,脖子上还耷拉着毛巾。我赶紧拉着朱莉快走,朱莉不明就里,四处张望查探有什么情况,一看见方予可便撇开我的手,向方予可高声喊道:“方予可——”
唉,我身边难道没有矜持点的女性吗?
方予可点点头表示回礼。他倒是很矜持。
朱莉兴冲冲地说:“吃饭了吗?要没吃就一块儿吃一顿吧。你帮我们补习计算机课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当面谢谢你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请你吃饭吧。”
我连忙说:“他不习惯让女的请客,你就别献殷勤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宿舍。”我转过头跟方予可笑笑:“回见~~”
没想到方予可说:“我是有点饿了,可惜没带饭卡钱包出来游泳。”
朱莉嘿嘿地笑:“走吧。”
就这样,在寒冬里,我们三个人湿嗒嗒地各拎了个澡筐,走到了南门外的城隍庙。
朱莉还没开吃,就已经兴奋上了。她叽叽喳喳地说:“方予可,我们跟你同一时间上体育课,好巧啊。你会游泳吗?”
唉,刚才谁看他游泳看得眼睛都直了?
方予可笑:“还行。”
朱莉又问:“你们要是会游了,可以提前考试吗?”
方予可摇了摇头。
朱莉满意地笑,又朝我眨眨眼。我郁闷了,这姑娘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我沉默地喝着热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整顿饭吃得无比诡异。期间只有朱莉一个人在做专题报告,我和方予可都配合地做听众,偶尔说“对”“是吗?”“没错”之类的应付一下。
在朱莉去洗手间的时候,方予可突然开口说:“原来你不会游泳。”
“你怎么知道?”我立刻问。
方予可笑笑。
原来在我举手表示没下过水时,他就看到我了。那三点式泳衣不是被他看见了,我不禁双手护胸,作势说:“以后不准瞎看。好好游你的泳。”
方予可懒懒地说:“你看我这么久,我也没说什么。不许别人看,就不要穿得这么开放。何况也没有东西可以看。”
嘿,这人怎么能这么尖嘴利牙呢。我非常气恼,又无从反驳。我确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看的……
方予可又说:“我原以为,你是脱了之后才显瘦。现在看,你还真瘦了。”
我不予评价。我感情的事,他比朱莉都清楚。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不过这句“脱了之后才显瘦”让我略微不爽。
朱莉从洗手间回来,看我们谈上了,说:“我刚以为你们两个是吵架了呢,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原来你们得背着我才能聊上话啊。聊什么呢?”
方予可说:“没聊什么,就是让她注意点身体。再瘦下去,更没人要了。”
我生气地拿筷子抽他:“谁没人要了?老娘人见人爱,明天我就去鹊桥版放照片,保证电话打爆邮箱瘫痪。”
方予可笑:“恩,那肯定,都投诉你呢。长得寒碜没关系,长得寒碜不好好潜水,出来冒泡吓着人就是你不对了。”
我后悔忘了他是毒舌,怎么跟他斗嘴了呢?!……
茹庭的生日宴(一)
就跟交卷前最后一分钟一次性搞定所有未做完的选择题一样,摇晃不定的我决定在退课时段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小时来做这道题。我没有料到,在我买了苹果,准备要是吃完苹果数出单数核就退课,双数核就保留课的时候,我遇见了小西。准确地说是,我看到了他,他却没有看到我。
接近熄灯时间,长长的水果摊前只有他和我两个人,他在那头,我在这头。他正低着头打电话。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倾听,偶尔轮到他说话,他也说得很轻,但那句“回来吧”却在这个宁静的夜晚,足够绕过水果铺,携着浓浓的瓜果香气,温柔地刺痛我的神经。
我的脚被钉在原地。苹果肯定被我盯羞了,不然它怎么这么红了呢?
我笑着等他边打电话边经过我身边。没有转身、只有背影。只有不经意的擦肩而过。
我很高兴,不管他有没有真发现我,他都给了我背影。现在千万不要给我任何希望的讯息,这样我才能慢慢疗伤、慢慢恢复,直到我淡淡地忘记他。
我拎着水果袋,缓缓地沿着宿舍楼。并不是有多少的忧伤需要发泄,也不是有多少的惆怅需要沉淀,我只是想,我的爱情历史纪念碑矗立在那儿,我想要让风沙磨平那些受伤的印痕,我想远远仰望它,看它什么时候轰然倒塌。
回到宿舍,灯已经熄了。黑灯瞎火中,我把这些文艺青年的想法告诉了朱莉。朱莉却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你那点破事还能足够立个丰碑啊?我看最多就是个里程碑,还是一踢就倒的那种。你最近是不是闲着没事干了?没事干就学游泳去,整天想东想西的,没事都会被你整出个幺蛾子事来。”说完,就撒开瓜子,掸掸衣服上粘的瓜子壳,出去洗漱了。
我一脸不高兴,就像是大提琴演奏出来的悲哀突然被欢天喜地的喧闹锣鼓声打断一样,让我郁结不已。我捡了把朱莉桌上的瓜子,准备再投入我若有若无的哀伤情结时,却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唉,还是嗑瓜子吧。
我正嗑得不亦乐乎,朱莉就回来了。看我嗑瓜子嗑得高兴,也不顾自己刷没刷牙,又开始嗑起来。
我们就这样傻乎乎地面对面地专注地嗑起瓜子来。
忽然我想到今天还有一个重大任务还未完成,连忙问朱莉:“现在几点了?赶紧借我你的笔记本,我退课。”
朱莉把表往应急灯上凑,摇摇头说:“12点多了。你就别想退课了。”
老天爷真好,帮我做了决定。从小我就讨厌做选择题。有人说,多一种选择总是好的;而对于我来说,多一种选择意味着多死一堆脑细胞。像我这样又贪心又茫然的人,在选择面前,要不就是两个都要,要不就是谨遵红玫瑰白玫瑰理论,放弃的那个选项永远比得到的要好。这次,我不用动脑筋,按老天爷说的办就行!
我问朱莉:“朱莉,要是一个你很熟的人某一天忽然穿得很少很少,然后身材又很好很好地站在你面前,你留口水地遐想并小意淫了一下,是不是很不正常啊?”
朱莉喝了口水,问我:“你说方予可啊?”
我那只拿着瓜子往嘴里送的手就悬在了空中:“你怎么知道?”
朱莉不屑地说:“你那天留的口水都让游泳池平均深了1公分,我能不知道?”
“有那么明显么?……”我有点脸红,幸亏天黑她看不到。
“不过嘛,方予可身材是挺不错的。自从他摘了眼睛后,他跟青春期发育似的,每见他一次,他就更帅一点。这次,真是往死里帅啊!”
我听见朱莉咽了下口水。唉……
我叹口气:“我以前老抱怨自己没认识帅哥。以前高中住校时,我不停打嗝,不管喝多少水都停不下来。室友就骗我说,白天有个帅哥向她打听我,这么一说我就立马不打嗝了。真是够丢人的。现在真有帅哥了吧,又是个熟人,真不好下手啊,不然就可以上前调戏一番。毕竟,调戏帅哥是我比考上北大更大的梦想。”
“怎么不能调戏了?熟人才好下手啊。我看方予可看你的眼神不太一样。按照我敏锐的直觉,我已经嗅出你们之间有奸情的味道。哼……”
我哈哈地笑:“你不是花痴于他吗?话说得这么酸,你那位新西兰男友听见了会伤心的。”
在寒假里,朱莉在网上认识了个新西兰朋友。现在他正发动猛烈攻势追求朱莉。
朱莉难得黯然道:“我以前最鄙视网恋了。要真和他谈恋爱,不是让我自己扇自己嘴巴吗?再说了,这北半球和南半球谈恋爱,别说有没有共同话题,连共同时间,共同的季节都没有。谁知道会不会有未来呢?”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朱莉不自信的样子。爱情面前,不管你的IQ,EQ有多高,你都会变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起来。
隔天我收到了茹庭的生日请帖。
茹庭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我们过生日,肯定是在生日当天,打个电话随便吆喝几句,就带一群狐朋狗友杀到学校附近的火锅店千杯不醉或者到KTV做破嗓子麦霸吼到通宵,但绝不会在生日前还做这种准备工作。
而且,像我这种来自草根、未见过大世面的乡下人,还真没正儿八经地收到请柬。所以当茹庭在计算机课间,从她LV包包里拿出烫金的请柬给我时,我还以为是订婚宴,立刻诚惶诚恐地接过,并狗腿地说道:“恭喜恭喜,白头到老,早生贵子。”让她和方予可着实尴尬了一把,尤其是方予可,愣了好几秒也没骂出那句经典的“白痴”。
在第二节课上,我把请柬偷偷拿出来仔细阅读。封面图上,红枫飞舞,如花似霞,茹庭穿着白色小纱裙,独自站立于红林中,如公主高贵,如仙女飘逸。打开请柬,里面是茹庭娟秀的文字:
周林林,
3月5日是我18周岁的生日,有幸邀你见证我人生重要转折点,希望你能携带男伴共同参加我的成人派对。
你的茹庭。
正文的下方标注着派对的时间和地址。右下角还有行机打小字:场合需要,请您正装出席。
我摸了摸请柬的封皮,感叹道上天的不公。第一,为什么她才18周岁?而我在18周岁时,却还在为来年的高考焦头烂额;第二,为什么她要拍这种小龙女照?凭什么我每次拍出来的照片都跟龙门客栈的金镶玉似的放荡?第三,为什么人家生日还有成年PARTY,而我当时坚持了半天,也只得到了一个9寸小蛋糕?!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凭什么人家过生日,我还要苦恼地思考带男伴,穿正装?
我气愤不过,在请帖的封面写上蝇头小字做批复:你明明就是炫耀帖!
我斜眼瞄向不远处的茹庭。此刻的她正跟方予可窃窃私语,方予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并轻声跟她说些什么。
唉,要真说起来,茹庭本身就是一个老天用来刺激我们的炫耀帖。家境富裕、相貌姣好、学业有成、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爱她生生死死的男朋友。如果非要说点美中不足,那就是她身边都是一群像我一样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地想接纳她做朋友的嫉妒女性。
计算机下课的时候,茹庭还特地走过来,跟我撒娇说:“林林,记得一定要来哦~~你要不来,我可要失望的。”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笑着抿了抿嘴,没说话。因为我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参加的话,我要买礼服-预算500块以内,生日礼物-预算200块以内,骗男伴参加-预算100块以内请客专款,累积下来,这个月我的生活费就打水漂了;不参加的话,我拿什么说辞呢。总不能说“我和你的关系还不足以让我断粮一个月的程度”吧?
茹庭见我没答应,立刻轻声说道:“小西哥哥去,你可以找他做男伴~~”
鉴于她把小西当作我的男伴的份上,我乐呵呵地立刻点头说好。当然,我还有自知之明,绝不会真邀请小西参加这种场合。先不说人家不答应,要是答应了,我这孱弱的心灵也得悸动一个月导致生活不能自理啊!
检讨一下自己真是个庸俗无良之人。人家请我过生日,我先掉钱眼儿里算笔财务帐;人家热心帮我牵线搭桥,我没感激,反而嫉妒她,平时没事儿还希望她挂个科,让我心里平衡一下;喜欢上个人,也是拖泥带水,不干不脆,既希望人家绝情到底,又盼着人家给我留个念想。一句话,我就是个俗人,大俗人!
回宿舍我把请柬亮给朱莉,顺便让她发动她庞大的潜质情人数据库,帮我物色一个好参加生日派对。
朱莉躺在床上,把请柬扇得啪啦啪啦响:“你说青春是什么?青春就是一部得瑟史。不得瑟,不能活啊。就一个破生日,需要弄得跟八十大寿一样吗?林林,你也别正装出席,穿一身运动服过去,看她们赶不赶你走。丫的以为拍流星花园呢,还搞这一套。她是想学藤堂静吧?也许还会送双鞋给你,跟你说‘每个女孩都要有双好鞋’。她要真送你,你就把鞋跟扎她脑门上。我最看不惯就是这种假装自己纯洁善良,其实内心风骚无比的人了。”
我笑着问朱莉:“你这是仇富呢?我今儿刚反省自己是个俗人,怎么你也这么俗啊?你从哪个角度看出她内心风骚了?也许人家真是那个端庄娴淑的藤堂静呢!”
“女人里面我就最讨厌藤堂静。谁说她完美我跟谁急,世上最自私最虚伪的就是这种人了。嘴里说什么都不要,心里其实什么都想要。你说有钱人家的女儿是不是容易这样?明明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还要装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样。至于为什么我觉得她内心风骚,那就纯粹是女人的直觉,跟你这种男人思维的,不太好沟通。”
我过滤掉最后一句话:“如果她是藤堂静,我岂不是百折不挠、百摧不残的杉菜?”我神色迷离地开始幻想我身后帅气的F4。
朱莉一听这话,把枕头砸向一脸陶醉的我:“你要是杉菜,我就是道明寺他妈。就你见风使舵,给点甜头就叫爷的墙头草样,还百折不挠百摧不残?威逼利诱色惑,哪个你能扛得住?”
我撇撇嘴,虽然我经常做深度的自我剖析,但这么明白地让别人证实我确实是个大俗人,还是有些不爽。
茹庭的生日宴(二)
我开始认真为茹庭的生日置办起来。
从难到很难的顺序,我第一个要解决的是生日礼物问题。茹庭这身世大概没有缺的东西了。她要真缺个东西呢,我也买不起。按照电视上演的恶俗桥段,这时穷酸的我该亲手做个东西送给富贵的她。正经点说呢,真情无价;通俗点说呢,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没钱,只好给她做个小玩意儿,还能靠“纯手工打造”“全世界限量”之类的噱头糊弄过关。可是,我手工纯熟的工艺制作会且仅会的是——折金元宝,那还是因为小时候想钱想疯了,跟善善他吃斋念佛的奶奶学的手艺。一张金色铝箔纸,对折几下,便是个金灿灿的元宝——话说当时金元宝比小旋风纸牌什么的更风靡,还能当做流通货币在我们社区的所有小朋友圈内通用。折得立体效果好的元宝可购置到冲锋枪这些大件,质量次一点的也可置换到零嘴儿。唉,长大了,我这么好的技术就退出历史舞台了。我忽然特别理解现在磨剪刀工的艰辛和无奈了。
我愁眉苦脸地走到阳台,看见方予可正站在阳台打电话。我真是笨啊。茹庭喜欢什么东西,直接问方予可不就知道了。我直接在阳台上吼了一嗓子:“方予可,我有事找你,你给我下来。”
这时,对面男生宿舍的窗户里伸出无数个脑袋,有看好戏的,有起哄的。谁说男生不八卦?照样是端个板凳、捧把瓜子话东家长西家短的样儿。
我在楼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下来。仰脖子一看,嘿,他倒好,还从容不迫地打着电话呢,彷佛我刚才吼的是别人一样。
老师从小教导我们说:时间就是金钱。我怎么能让我的金钱这么流失走。于是我把手放在嘴边卷成喇叭型,愤世嫉俗地吼:“方予可,你老妈叫你回家吃饭!”(我发誓,“贾君鹏,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其实是我原创的。)
这一吼,两个男女宿舍楼的窗户都探出脑袋来,还有好事的开始鼓掌、吹口哨。幸亏今天茹庭不在宿舍,不然我不得被乱箭射死?
如雷掌声中,我迎接到了款款下楼的贵公子。似笑非笑的他上身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外面套一件黑色的休闲西装,下着一条松垮的Levis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浅色的帆布鞋。一般男生很难搭配好格子状的衬衫,可是这小子穿起来就跟衣架子模特一样,散发着慵懒年轻的舒适味道。
而我刚匆匆忙忙地从楼上跑下。上身穿的是一件黑色套头衫,下身是红白条纹运动裤,脚上穿的是大头米奇棉拖,其中一只棉拖的米奇鼻子已经被我前几天给揪掉了。
整体说来,我就是个落魄卖花女的造型。唉……
方予可扫了我一眼,最后把眼光落在我的棉拖上,嘴边扯出一丝笑意,却又不好大笑。
我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啊?不许穷人穿破鞋啊。”
方予可笑着说:“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双好鞋。”
我惊诧地问道:“你也知道藤堂静?”
“藤堂静?男的女的?不认识。”
我撇嘴:“哼,大名鼎鼎的藤堂静你都不知道,赶紧看书恶补去吧。”
方予可没搭理我这句话,问我:“找我什么事情?”
跟他斗嘴半天,我才想起来还没有说正事儿呢。
“茹庭喜欢什么生日礼物?你打算送什么?”我问正事的时候还不忘挖掘一下人家的**。
方予可皱了皱眉:“我还没想呢。你就为这事找我?”
“不然呢。千金小姐啥也不缺,多让我们这种穷人为难啊。你给我提供点参考信息。”
“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如果你生日,你希望收到什么生日礼物?”
我抬头望天思考,然后拿出手指头一个一个掰着数:“洗发水、沐浴露、卫生纸、相框……”
方予可打断我:“你怎么这么好对付啊?不趁着生日打劫一把?”
“好吧,其实我想要的是钻石、黄金、豪宅、基金、股票……唉,谁让我打劫啊,还不如想点实际的更靠谱。话说回来,最近生活用品告急,得采购采购了……”
“走吧。”
“去哪儿啊?”
“采购。”方予可头也不回地说。
邋里邋遢的我就这样屁颠屁颠地跟在玉树临风的方予可后面采购去了。
跟在方予可身后,我就连炮灰命都没有了,炮灰至少还是个有形物质,我和他站一块儿,只能化身为空气。
我嘟着嘴问方予可:“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大家都以为我是你家雇来的山区小保姆呢。”
方予可打量了我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像保姆,不过上哪儿找这么笨手笨脚的保姆啊!”
我顺手捞起盒饼干砸到他身上。靠,不损我会死是不是?
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拌着嘴,我们已经从生活用品区走到了蔬菜、肉食区。我对买菜之类的是没有什么兴趣的,除了品尝一些超市免费提供的食品,我只能默默地看着方予可在一堆绿色蔬菜中穿梭,心想这家伙简直就是完人:出身上得了台面,长相上得了厅堂,手艺下得了厨房,跟十指不碰阳春水的茹庭公主真是绝配。当然出于女人的私心,这种男人还是永远单身比较好,但是客观地说,我认识的人里面,除了茹庭,还真找不出更与他门当户对珠联璧合的人了。
不过到了海鲜区,对方予可完美形象的定义立刻就被画上大叉叉:这家伙居然抓了条长得有点像蛇的黄鳝,张牙舞爪地来吓我,还得意地在一边奸笑,等着看我好戏。我无聊地抓住黄鳝七寸,警告他:“老娘我是吓别人长大的。小底迪要乖哦~下回要吓也要抓条眼镜蛇才过瘾哦~~”方予可失望地拿出纸巾擦手,边擦边嘟囔:“唉,忘了你小时候是个比我还调皮的人……”
方予可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而我跟在他身后,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就往车里扔,不一会儿,小购物车便盛得满满的。
排队等着结帐的时候,我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我们是一对多年的恋人,老夫老妻地出来购物,斗斗嘴磨磨牙,然后貌似要手挽手地准备回家。而且我还手插着裤兜,抖着腿,理所当然地等待方予可结账。
方予可把买好的东西分好类,让我拎轻便一袋食品,自己负担了两大袋沉甸甸的杂货。我倒是很享受他的绅士风度,乐呵呵地跟着他——到了他家。
上次的风波事件后,我再也没进过方予可的宿舍了。现在“旧地重游”,好生亲切,只是再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躺在方予可的床上了。
我大大咧咧地打开电视,卧在大沙发上,光脚丫搁沙发前的茶几,舒舒服服地看起电视来,还不忘指挥方予可:“我说你把那个鱼剖了吧,不然憋死了再剖就不新鲜了。”
方予可在厨房里忙上了:“你哪里有保姆的样儿啊?明明就是个姨太太……”
我蜷在沙发上傻乐。认识这小子也没多长时间,从原来冷面杀手慢慢变成阳光男孩,是我调教有方吗?不过出门在外,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他不对我好对谁好去呢?
想到这里,我走到厨房,对方予可说:“方予可,总体说来,你对我不薄。我们不结拜一下我都觉得对不起你。要搁以前,男人能娶个三妻四妾,我就勉为其难下嫁于你,真做个姨太太也成。反正横竖都是个过日子是吧?”
方予可切菜的手停了停:“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向我求婚吗?”
我从案板上捡起片黄瓜塞嘴里:“你要想这么理解也可以。我的出发点是我们做个兄弟,但你只要能搞定你的正房,我无所谓。”
方予可抬头盯着我的眼睛:“周林林,你这习惯怎么到现在还没改?每次感谢都要把自己嫁出去,你对别人也这样吗?你都嫁我两次了,也不见你有什么举动……”
“两次?我怎么可能跟同一个人说两次呢?小时候把善善的冲锋枪弄坏的时候说过一次,同桌小银期末考试借我答案抄的时候说过一次,其他时候好像没说过了呀。莫非我上次喝醉酒的时候说了?”我疑惑地看着方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