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没兴趣观摩鸳鸯大战,于是查别的房去了。”
“鸳鸯大战”四个字一出,风乔顿时回忆方才一幕,脸刷地羞红,揪着已散乱的衣襟坐起身来,防备地盯着躺在她身侧的叶泊。
“最不该防的便是我了啊。”叶泊双手枕着后脑,无辜地瞧着她,“我若不如此,怎能蒙混过关?再说我刚刚既然能停手,后面自然也不会做什么。”说着没有心防地闭眼,悠悠道:“你这会儿出去便会正好撞见他。不如跟我共枕一宿,彻底消除他的怀疑。”
“你…已经知道了吧?”风乔试探道。
“什么?”叶泊睁开一只眼笑盈盈看着她。
“暗军,叛军。”
“暗军的事,早先便知道了,毕竟我们这方也彼此彼此,这兄弟俩夺嫡,该做的准备都是差不多的。至于叛军…刚刚在房顶听了几句对话,大概也能猜到了。”
“那么…你还准备继续跟下去么?”风乔迟疑着质问。
“跟啊,怎么不跟?”叶泊理所当然答,“虽然看你们内斗很有趣,心里面巴不得你们斗个两败俱伤,我好坐收渔翁之利。但…”他忽然撑起身子,将她的头强制摁到枕头上,复躺下,与她发丝交缠,双目相对,“如果这场争斗,会令你受伤,那么我说什么…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你无需…为我如此的。”风乔别过眸子,一时不忍去看这双深情灼灼的眼,“我…不配。”他值得一名全心全意,心无旁骛爱他的女子,而不是她这个立场对立,且有婚约的女人。
他付出得越多,她越是觉得自己无以为报。这个债,从前世开始,一直欠到了这辈子,且还有一点点堆积的倾向。
情债需以情来还,她的情早已上了道德的枷锁,给不了他,只能深藏在心底,由着它慢慢腐化。
“配不配是我的事。”叶泊抬手,将她滑落至眉间的发丝别到她耳后,“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从今天起,我不是叶家的二公子,也不是什么晋平王的谋士,我只是叶泊,你的侍卫叶泊,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你若信得过我,可带着我去最凶险的地方,然后躲在我背后,我必竭尽全力护你毫发无损!”
这也是他追随她来此的意义!前世的她在曾在这段时间消失了一阵,再有她的消息时,却得知她落了一身的重伤,卧病在床。
他不知这之中发生了什么,却决不允许同样的事在这辈子再发生一次!
风乔咬唇一笑,闭上眼,睫毛微颤,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息地滚动。
无声,胜有声…
她就这般闭上了眼,然后渐渐地…呼吸趋近平缓,终于…在叶泊这个,她立场身份皆是对立的人身边,沉睡了过去。
叶泊一直盯着她的睡颜,直到确定她睡过去后,才微微一笑,眼底芳华毕露,舍不得闭眼。轻挪右手,移到她的左手手腕边,大掌覆上。
十指相扣。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这么久,终于把“同床”写了。。。还是在22章…总是这么2…【无法摆脱的2的魔咒。。结发同眠,十指相扣神马的…【捂红脸跑开…顺手推一下自己的专栏:
(二十三)席间缠绵
悬崖,又见悬崖。
彻骨的风呼啸过耳,风乔抬头,头顶的树枝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
将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这样的恐慌比死更可怕。
脚步声一下一下传来,越来越近…
她抓紧了弓,绷紧身子,撕裂一般的疼痛从伤口传来,却再没有了热流涌出的感觉。
血,已经不会再流了么?
她什么时候才会死去?
三天三夜了,她的身子已几近僵硬,穿崖的风越来越刺骨…
又或许是,她的身子越来越冰冷而已…
然而就在此时,身前却忽的一温,整个人仿佛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令人安心的味道萦绕在周围。
风乔忽然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噩梦…么?
她挪了挪头,随即感觉放在自己背心和腰上的双掌紧了紧,将她搂得更紧。
身前贴着的身体温润如玉,抵在她额头的心口里传来一声声“咚咚”有力沉稳的心跳,将她拉出了无止境的噩梦。
她试着抬头,由叶泊的下巴看去,只见他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薄唇轻启,呼吸平稳,眉间微微拱起一道褶子,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风乔伸出食指,朝那道褶子摁去,心头想着将它摁平,就在触到他眉间的一瞬,叶泊忽然睁开了眼,一双黑眸犀利地看向她,察觉到是她之后,目光一柔,唇角飞扬:“美人在怀,一夜好眠啊。”
“公子睡得好,小女子却做了无数的噩梦。”风乔试着挣脱开他的禁锢,挣扎了几下,未果。
叶泊不动如山,笑眯眯道:“看着小乔你夜里被噩梦折磨,不忍心叫醒你,所以就只有…”他眼一搭,装作深情款款道:“就只有拿身体温暖你了…小乔你要负责啊。”她的噩梦是她的心结,他暂时无法替她解开,只能希冀靠自己给予她的一丝温暖,进入到她的梦中,让她在挣扎的深渊中不那么孤独寂寞。
风乔深吸一口气,无视他的调戏,“我现在已经醒了,公子能放开一会儿么?”
“好啊,”叶泊爽快地应下,果然撤手,却在风乔翻身的一瞬间又一次从背后将她搂住,“‘一会儿’时间到,我继续啦。”
“纠正一句,”风乔只觉额头青筋跃动了一下,“能请公子永远放开么?”
“那不行。”叶泊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死死抱住她不放手。
“有人跟公子说过,公子的脸皮厚比城墙么?”风乔不客气道。
“有人啊。”叶泊垂眼一笑。
这个人,恰好就是前世的风乔。
不过当日她的说辞是——“若公子的脸皮去做城墙,我大晏国必能千秋万代,外邦休想攻破。”
换句话来说——比城墙还厚。
“公子若再不放,莫怪我放大招了。”风乔从牙齿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叶泊毫不在意:“好啊,我等着。”见招拆招,风乔的远攻能力他望尘莫及,须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对付,但近身能力嘛…
还没自信完,他身子忽的一僵。
一只软掌贴在了他的小腹上,且有继续向下的迹象。
掌心温温的,点燃了他身体里不知名的火,在一向敏感的清晨一触即发。
“…”叶泊深吸了口气,极力维持平常的语调:“这个大招后遗症无穷,小乔姑娘慎用。”末了又加了句:“真的,千万别这么信任我的定力。”连他自己也不信任自己此时的定力。
“公子不想化身为狼,便请放开我。”风乔掌心捏着一把汗,全凭这两世对叶泊为人的了解,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就不放。”叶泊压低了嗓音,纯心不想放过这片刻来之不易的温香软玉。
“公子这个样子,很误事。已经日上杆头了。”风乔望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将手往下挪了几寸。
叶泊身子一震,电光火石刹那推开她,干净利落地翻身,将自己逼到墙角上。
风乔斜了他的背影一眼,起身淡定地解开昨晚未脱去的夜行衣,心知叶泊这一时半会儿不会转过来的。
听到耳后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叶泊顿时哭笑不得:“非得在这个时候换衣服?”刚刚压下去的火,在这让人无限遐想的衣袂相擦声中又一次被撩了起来。
“想不出更好的时机了。”风乔低头系上中衣带子,“因为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公子会君子一些。”
“风乔啊风乔,”叶泊“哈”地一笑,闭眼一扭身平躺在床上,“你是吃死了我不会将你如何吧?”
“从前不敢肯定,经昨晚一役,确定了。”昨晚明明是绝佳的机会,她在那种时候绝对不会也不能跟他翻脸,他却没有继续,点到为止。
“可是有的时候,人的行为不受理智的控制,特别是男人。”叶泊闭眼坦然道,“所以…在这种时候,千万别信我。”
“刚刚如果公子真的不受控制…”风乔斜了一眼他干净的俊颜,“此时怕已经是公公了…”她从来不放自己没把握的大招。
“那我得庆幸。”叶泊平息得差不多了,缓缓睁开眼,见她已穿戴完毕,眼下却有青黛浮现,不由得想起那个折磨她的噩梦。“又梦到悬崖了?”
风乔捋头发的动作一顿,半晌才“嗯”了声。
“这个噩梦,”叶泊望着头顶的床帐悠悠道:“或许只有你亲自动手,才能解开。”
“我打不过他。”风乔挫败地摇摇头,“而且此人极其警觉,就算我在远处放暗箭,无论多准多快,他也能躲过去。即便与人对战时,他也能察觉到四周的动静,防随时扑来的偷袭。”
“他躲他的,”叶泊意味深长一笑:“说不定,他这一躲,恰好就撞我剑上了。”
“你是说…?”
“不过这种方法风险太大,”一招若不能得手,刀客势必全力击杀处于弱势的风乔,斩断隐患!
“一招得手…怕是难的。”前世她放了三十六支箭,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技巧,也未能伤他分毫。
“也不难。”叶泊笑道,“如果那个男人已经警惕到这种地步,那么这一箭就必须从出其不意的地方冒出来,让他防不胜防。”
“你是说…?”风乔看向他。
“从这里。”他拾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右下肋骨上。
风乔手一抖,诧道:“你疯了?!”
“没疯,我觉得很完美。”他拖着她的手,从自己的肋骨滑过,解释道:“你看,我用右手剑,一抬手,不就有了瞬息的间隙?正好可以让你的箭矢穿过。那家伙绝对想不到,我举剑不是为了出击,而是将这支将他送去地府的箭送进他的胸膛。”
“若我有一寸偏差,或者你动了分毫,死的可就是你了!”风乔加重了音调,几乎是低吼出这句话。
叶泊嬉皮笑脸“那正好,为太子殿下除了心头大患,可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叶泊,我是认真的。”风乔板起脸,于他肋骨侧握拳道,“如果是这种方法,不如打草惊蛇!”
“哦?对自己的箭术不自信?”叶泊扬唇戳了戳她嫩白的脸颊,“能在雪地里擦过我的耳垂射杀百丈外的白熊,这会儿怎么就怕了呢?”
“那时候我…”是真的想杀了你的。
“那时候你怎么想,现在就继续保持那个心态。”叶泊拖着她的手贴到当初被箭矢擦过的那个耳垂,“摸到了么?这么多个月过去了,还有个小疤在那里。可也不过就是个小疤痕而已,对于男人来说是骄傲。小乔,我等着你在我肋骨上烙下一道爱的伤痕啊。”
“我还没放箭,你就咒我会失手伤你?”风乔故意睨了他一眼,挣脱开他的手,转身下床,背对着他,半晌才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的。”
“说起来,那个叛军的头头是谁啊?”两人穿戴完毕,用了早点后便出发了。此时走在林间小道上,为打发时间,叶泊好奇道。
“一个…或许你听说过的男人。”风乔幽幽看向林间深处。
“哦?”叶泊来了兴趣,“据我所知,太子能用的就两人,一个是你,领藏鸦暗军刺探消息,一个是任凭书呆子,为太子出谋划策,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观察着局势变化,操纵着一切。这第三人…我倒是没听说过。但既然能让太子授命掌握暗军的兵权,想必也是个人物吧。”
“暗军即藏鸦,只是我带的是刺探部,而那个男人是真的领兵之人罢了。”风乔摇摇头,“有时候,我真的不知殿下是如何想的,会让这样一个男人掌握大权。这不是…后患无穷么…”后面五个字,因为有点责怪百里镜息的意思,她吐得极其小声,几不可闻。
“你不赞同的人?”叶泊挑眉,“在我看来,太子相当地尊重你跟任凭的意见,既然是你不看好的人,他怎么会重用?”而他所了解的风乔对百里镜息唯命是从,既然是百里镜息重用的人,风乔又怎会有异议?
“我只需说两个字,你便明白我为何会觉得此人后患无穷了。”
“什么?”
“百里。”
“嗯?”百里?全大晏国如今姓“百里”的就女皇陛下和她一双儿子了吧?
“他姓百里。”风乔淡淡道。
“嗯?!”姓“百里”的男人除了太子本人,不就只有晋平…不对!叶泊眼眸忽的一颤,难以置信:“你是说…?”
“是的,这个男人的父亲是当今女皇陛下的堂兄。”也就是说,此人身体流淌着的,是皇室血统。
“兰王世子百里笙。”将风乔所说的条件全部联系在一起,叶泊静静道出这个名字,摇了摇头:“我只道如今大晏国皇室人丁稀薄,只剩女皇陛下一脉了呢。”毕竟当年夺嫡一战后,处死的处死,病死的病死,可谓是斩草除根。
“这个男人…殿下收留他的时候,他正落魄。若不是他那双灰眸,殿下也不会确定是他。”大晏国皇室一脉的标志,便是一双灰眸,“百里笙才华卓越,殿下惜才,将他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一开始藏鸦的暗卫们一刻也没有停止监视他,但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他就像我与任凭一样,对殿下忠心耿耿…”
“权力之下,人心可变。”叶泊摊手,“更何况女皇陛下是他杀父仇人也未可知,他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助百里镜息?你家殿下脑子莫不是进水了?”
“殿下…似乎在做别的打算。”风乔沉吟,“我与任凭都猜不到的打算。”
“不管是什么打算,如今你只需要顾好这边就好。”叶泊倏地抢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大半个身子。
风乔抬眸,刀客立于前方林间小路的尽头,一双犀利的眸子正静静盯着他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风乔终于找到克叶二公子的大招了…坐等某一天反噬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打滚求包养作者:
(二十四)初一照面
“大小姐这边请,笙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刀客抱着剑冷冷道,转身,为他们引路。
叶泊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才抬步跟上。
昨日那个警惕如鼠,追了他们大半晚上前世的男人,在此时敛去了自己所有的戾气,平凡得让人记不住脸。
然而,这种刻意隐藏气息与相貌,且十分成功之人,往往是最危险的。
风乔侧首看着叶泊神色莫测的脸,心头一转,也猜出了几分他思考之事。
前世,在得知百里笙叛变的消息时,风乔十分果断地拒绝了百里笙的合作邀请,才落了个被追杀的下场。
这一世,他们并不知己方叛变已漏风声,所以此刻刀客才可以如此平静的对待他们。
但这样的现象,仅仅是假象。
事情总会走到最后那步,届时,这个抱刀的男人会化身黑夜里的影子追杀他们,成为一个不愿回想的…噩梦!
“笙少爷?”叶泊揪住了这个关键词,低哼,“他倒是很把自己当回事。”
“他本来也就是回事。”否则前世也不会折腾出那许许多多的事。“你见过便知道了,这声‘少爷’,不是虚称。”
到底是皇室血脉,就算十几年来屈居人下,但百里笙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贵气却能令下属折服。有时候,风乔甚是觉得,比起百里镜息,百里笙更像是位养尊处优的太子爷。
没有高傲的心气,养不出这样高贵的傲气。
心高了,又如何会甘心屈居人下?
对于百里笙,太子的谋士任凭在三年前便断言,此人终有一天会反。
即便他的确是个人才,养兵练兵,运筹帷幄,他无疑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却留不得。
但百里镜息鲜有地没有听从任凭的意见,执意将藏鸦的暗军指挥权交给了他。
这件事上,任凭颇有微词,而对这个人,风乔从无好感。
看见他们来,百里笙远远地就迎了上来,边走边拍手道:“大小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只恨没把屋子刷成金的,如今左看右看也是配不上大小姐的。”
对于不喜欢的人,风乔从来不喜欢多言:“用殿下的钱借花献佛,有意义么?”
百里笙像是习惯了风乔的冷嘲热讽,很自然地一笑,又把目光挪到她身边的叶泊身上:“这位是…?”
“侍卫。”叶泊径直答,“我是殿下的侍卫。”
百里笙抬起下巴,用眼底瞅了他一眼,冷笑:“殿下倒是大方,配给大小姐的侍卫也选个如此俊朗的,生怕大小姐看不顺眼似的,也不怕给自己…”戴绿帽。
“殿下的确大方,”叶泊凉凉瞥了百里笙一眼,咂嘴道:“如此一比,笙公子甚是小气,连杯热茶都没有也就算了,竟然还将大小姐堵在这里喝西北风,啧啧…”
百里笙脸色一僵,板起了脸:“好伶牙俐齿的侍卫,倒不知殿□边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侍卫了。”
叶泊从善如流答:“殿□边多的是笙公子不知道的人才,笙公子就算得了暗军的指挥权,那也仅仅代表你是这方便的人才罢了。”
风乔无语地斜了他眼:你吹捧起对手来,倒不眨眼啊…
叶泊回眸对她眯眼一笑:胡诌一直是我的强项。
况且百里镜息是他的大对头,而百里笙则是眼前的小对头,用大队头去压小对头引起双方矛盾,不动一兵一将便能坐享其成则是他叶泊最爱做的事。
百里笙看着两人眉来眼去,面色微沉,讽道:“侍卫一路跟着大小姐,想必这太子都享不到芳泽,侍卫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吧?”
“笙公子语气里头有股酸味啊,”叶泊作势挥手扇了扇,调侃:“我与大小姐如何,那也是殿下该管的家务事,轮不到笙公子操心。还是说…笙公子有意跟本侍卫竞争?”初时百里笙迎上来时那一双流光溢彩的招子只瞧着风乔看,心思倒能窥出几分来。
百里笙敛眸,这才郑重其事地打量了一眼叶泊,嗤笑:“我又岂会去跟你一个侍卫一般见识?报上你的大名,我日后会替你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的。”这话明显是套话。
面上,他是向叶泊示好,以“美言几句”暗示升官;实则他已然开始怀疑叶泊的“侍卫”身份,毕竟侍卫他见过千千万万,即便是特派的贴身侍卫,也不该如此的傲…更不会对风乔生出他若有若无感觉到的占有欲。
“姓叶。”叶泊相当地诚实:“殿下若得知本侍卫如此尽忠尽责,定会流下激动的热泪…”——被戴绿帽子的激动热泪。
“叶?”百里笙皱眉,“倒不知…殿下现在居然也跟叶家交好了啊,连贴身侍卫都从叶家选出来?”
“此话差矣。”叶泊摆摆手,“天下间姓叶者千千万万,叶家那几个子孙占得九牛一毛就算不错了。”但也不否认,他的确是那九牛一毛中的一份。
软钉子接着硬钉子,百里笙从头到尾没在话头上占到便宜,当着风乔的面不好发作,于是干笑两声:“说不该干站在这里,热茶早已备好,大小姐请。”
大厅中的茶几上果然备好了清茶,叶泊夺过风乔手中的茶杯,先她一步仰头饮下。从味道上来说,清淡优雅,的确是风乔喜欢的那类,看来…这百里笙对风乔,也花心思了。
面上,他砸了砸嘴,提着茶杯重复了方才百里笙话语中一个词:“热茶?”
“这季节,冷得着实快了些。”百里笙颇是不满他抢杯的举动,却也无法指责他这看似探毒护主的行为,“我即刻派人换新的。”
“不用了,”风乔抬手打住两人的暗中交锋,“我长话短说——笙少爷,我是来接手那批货的。”
百里笙看了一眼叶泊,指着他道:“事关机密,你先让他出去。”
从立场上来说,就算百里笙不提,风乔也知道叶泊不适合听到某些东西,开口欲道,却听叶泊微微扬起下巴,义正言辞:“能命令我的只有殿下。笙公子似乎还轮不上叫我出去。”
百里笙咬牙,挤出分笑容:“殿下手下怎么竟出些这样的硬骨头。”任凭是,眼前这个叶侍卫亦是。
“殿下用人有方,人人对他忠心不二,对其命令丝毫不敢动摇。”叶泊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反问:“我想,笙公子也是如此的吧?”
百里笙半是心虚,半是懒得跟他辩下去,直接看向风乔:“大小姐,你的人你处理。”
“请笙少爷注意措辞,他不是我的人。”风乔淡淡开口,然后转身看向叶泊:“你先在门口等一会儿,半盏茶之内再进来吧。”
“好。”叶泊应得十分爽快,阳光灿烂一笑,“大小姐,对待狼千万别手软啊。”
“哼,大小姐未免太低估我的能力了。”百里笙目送他出门,几步上前,走到风乔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儇佻道:“几年不见,果然是越养越漂亮了,百里镜息好福气啊。”
风乔一抖右手,袖箭矢头光芒一闪,抵上了百里笙的心口。“请笙少爷不要给我杀你的借口。”
百里笙移开手,摸上她秀丽的墨发,“同是百里家的子孙,他也就占了他外祖父夺位成功过的光而已。一个病秧子也能享太子的福,也不知道还有几年的活头。而我…”他手下一重,将手下的美人朝自己拢了几分,倾身道:“我身强力壮,你若从了我,又岂是半盏茶够得了的…”话未尽,肩头忽然一痛,他低眼一瞥,只见一支短箭插在肩胛骨下的肉中,箭头仿佛已入骨髓。
风乔出手,从不软手!
“我说了,不要给我杀你的借口。”风乔面不改色躬身捏住箭尾,干净狠烈地往外一拔…
顿时,箭头倒钩勾烂了一片鲜肉,鲜血飞溅,森森可怖!
“你…”痛楚之下,百里笙抛开了他的“尊贵”,破口大骂:“臭女人,不识抬举!我看得起你才拉拢你,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给我摆脸色!你不一样是依附着男人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吗?!”
或许是里头动静太大,叶泊与刀客同时冲了进来,双双护在房中二人的身前。
“那也请笙少爷别忘了,”风乔丝毫没被他的话激起波澜,“笙少爷今天的一切,也是依附了太子殿下这个男人才有的。”之所以将下手之处移上了几分,避开心口,不是不敢杀,而是如今那十五艘船的下落尚未套出,且军中哪些人有异心哪些人是从头到尾忠心也分不清,不宜太早除了此人。
只是如今脸已撕破,再不可能和平相处。
来的第一天,第一个时辰便将脸撕破,风乔不知这是不是好事。
叶泊挡在她身前,偏头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风乔压低嗓子,一双眸子一瞬不转观察着刀客的举动,随时提防着,“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便要当心了,随时会有场恶战。”
“随时准备着。”叶泊低笑,拍拍胸膛,眼睛注视着肩头血流不止的百里笙,心知若非发生了什么,风乔不会轻易撕破脸这么快就把局面搞僵,于是又问道:“他轻薄你了?”
“嗯…”比起叶泊的轻薄,百里笙那其实根本不算轻薄。
只是,当他越发靠近自己时,且说出那等裸/露不堪的话语,心里头忍不住的恶心使她难以按捺,不顾一切地发动袖箭。现在冷静下来,她只恨自己太过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