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彼岸花’要添新人了。”风乔煽风点火。
“可别,”叶泊赶紧否定了这个决定,“我彼岸花还要做生意,这等货色养在家里闹闹就好,出去陪客我还怕吓着我那些达官贵人们。”
小喽啰们常年察言观色,早听出两人是在调侃自家首领,一个个憋着笑不敢出声,面红耳赤地看自家首领的笑话。带头大汉将两人的话来来回回琢磨,头微转,察觉到手下们的异样,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手下面前出了怎样的丑,双眼怒红提刀:“你敢作践我?”话音刚落,便大刀阔斧朝这边杀来!
“别看。”随着叶泊低喃,一只左手覆住了风乔的视线,落在她眼里的最后一幕,是叶泊抬起了右手,袖摆一挥,利剑在阳光下勾勒出一道白虹。
只听一阵抽息与低呼,血腥味从风中传来,叶泊这才放下左手。
风乔迷蒙着睁开一时有些不适应亮光的双瞳,头一眼便瞧见了他右手剑锋上滚落的血滴,滴答滴答顺着纹路点缀地上那一滩血泊。
视线再一转,正待细瞧,叶泊却忽然掰过她的脸,拍了拍她座下的马儿,“死过人的路晦气,咱走别的路。”这一条路,如果他没有料错,应当不是最近的那一条。
很明显,风乔不想让他跟着自己去某个地方,于是带着他绕远路兜圈子,只为了摆脱他。
“你杀了他们的首领,小喽啰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风乔依言没有回头去确认那具尸体的模样,却仍旧可以想见在叶泊凌利的手法下,这短短一瞬,发生了究竟惨不忍睹的血腥。
“不会善罢甘休好啊,”叶泊幸灾乐祸,“看小喽啰们为争夺老大的位子,自相残杀什么的最有趣了。”
“唯恐天下不乱。”风乔摇摇头,给了这样的评价。
“我以为小乔姑娘早就知晓此事了呢。”叶泊故作惊讶,又抬头望了望天色,“时候不早了,小乔姑娘如果继续带着我兜圈子下去,咱俩迟早得孤男寡女荒郊野外月明星稀什么什么的…”
“叶二公子原来也知道耗下去费时费力?”风乔跟着他看天色,却也明白,他不走,自己一日甩不掉他,就一日不能去与暗部造船的人接头。“既然如此,还是早日找个地方下榻为好。”
“还以为小乔姑娘会说——既然如此,不如就直奔主题为好。”
“公子很失望?”
“我很欢喜。”叶泊玩世不恭咧嘴一笑:“相比你去办你的正事,陪着我瞎兜圈子时,至少身边心心念念的,只有我一人而已。”不管这样的“心心念念”是怀了怎样的目的。
风乔耳根一烫,赶紧别过头用手背抵着唇转换话题:“前面有座镇子,先落脚再说。”
镇子很小,小到只有一间客栈。
小二溜着晶亮圆滑的眼珠子,将两人端详了转,见一人背弓箭一人持宝剑,行头干净不拖泥带水,便知是江湖儿女,连忙热情招呼着,“两位,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风乔出声后顿了顿,又加了句:“和吃饭。”
“好好,”小二连连点头,又打量了二人一眼,脸上堆满谄媚的笑,试探道:“二位是一道的?”
“一道的。”叶泊抢声答。
“太好了。”小二明显舒了口气。
风乔琢磨出不对,赶紧喝住去安排房间的小二,做了最坏的猜测:“你别告诉我,你们店只剩一间上房这种事!”传说中江湖儿女阴差阳错两生情谊的最哭笑不得开端,便是这句“不好意思,我们店只有一间上房了”。
难道说…被她给撞上了?
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搭,摆摆手贼眼弯弯一笑:“哪里会,姑娘想多了。”
风乔松了口气。
却听小二接下来一盆冷水泼来:“我们上房已经住满了,如今整个店只剩一间普通房,姑娘既然是与公子一道的,不妨挤一挤,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越写越武侠的走向一定是我的错觉…上次被林二果破坏了,这次一定要让两个人殊途同床一回。。。
(二十一)宽衣解带
一间房,一张床,两个人,四目相对…
叶泊抬手抓了抓头发,瞅了眼房间的布置,直摇头:“这哪是普通房,除了床连张椅子都没有。”说着扬起头望了望满布蛛网的房梁,又跺了跺脚,脚下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还抠门到只给一床被褥,”叶泊不满地抓起床上那泛着霉味的被褥,回头看向风乔:“这种时候,倒真希望小二说的是‘不好意思,我们店只有一间上房了’。”至少,上房的布置绝对要干净整洁完善得多。
“骆驼肚子都睡过了,这点怕什么?”风乔走过去,若无其事摊开被褥,丝毫没有受其霉味的影响。“近日梅雨连连,被褥泛霉味也是平常事。”
“有时候,真觉得你不太爱惜自己。”叶泊抱胸站在床头目不转睛瞅着她。大漠风沙,骆驼肚下乘凉,冰天雪地里张弓搭箭指挥全局…还有许许多多可能他不知道的事,放在平常的女子身上,估计没几个能承受得了的。
身为宰相独女,准太子妃,甚至可能是未来的国母,放眼整个大晏国,除了舒帝陛下,她风乔该是那个最尊贵的女子,在旁人眼里,恐怕都以为她过的是金丝玉缕的日子,又有谁会想到,但凡拉个官家小姐,富家千金出来,只怕过得都比她安逸。
“我如何不爱惜自己了?”风乔笑着反问,“环境所然,若不能随遇而安,那才是真的不爱惜自己,与自己为难。”现实如此,她再是抱怨也无法改变,不如安下心来将就,于己于人都好过。
“环境所然啊…”同样是在外头漂泊大的,看来他境界到底不够,不能真正地融入环境中。话虽如此,如今摆在两人面前的现实却需要解决——“环境造就了这里只有一张床,依小乔姑娘的意思,是愿意跟我挤一宿了?”
“公子方才说没有椅子,其实便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的吧?”没有椅子,所以没办法坐一晚。地上坑坑洼洼,又只有一床被褥,搭地铺这一可能自然也被排除在外了。
“你不奇怪吗?”叶泊不答反问,“这么小一个镇子,一无名胜二无庆典节日。上房却全满了。究竟这小镇有何等的魅力,吸引了如此多舍得多花钱的人来此?”
风乔早已心生疑惑,听他这会儿也说起此事,眼波流转抬眸看向他:“你也察觉到了?”
“既然你我都对此感到疑惑,不如…”叶泊忽然凑近她,于咫尺间低声在她耳边暧昧低语:“不如今晚咱别睡了,干点有意义的活动。”
仿佛听出他话中有话,风乔倏地羞红了脸,连着倒退两步,抓起了身边的包裹,手忙脚乱地拆开翻找,试图避免直视叶泊。
“夜行衣是么?”看出她的窘迫,叶泊也不戳破,径直翻开自己的包裹,抖出一套黑乎乎的行头,一抬眼,那头风乔也翻出了自己那套,两人看着对方手里的黑衣,不禁双双失笑。
“果然是江湖必备,人手一套。少什么都不能少它。”叶泊颇是自然地扯开自己腰带。
风乔见此忙背过身去,学他扯着自己的腰间的系带,扯到一半意识到此情此景有些诡异与…暧昧,不由得停手转过身子正待出声,恰好瞥见叶泊衣衫滑落肩头,赶紧收回目光,却还是没能避免将那多一分显肥少一分显瘦的赤/裸上身刻进脑子里,于是不免又瞟了一眼,想落实这份印象。
“月上柳梢头,那些个达官贵人们都是娇贵命,睡得早。小乔姑娘继续盯着我瞧上几眼,咱俩也就不用去了。”叶泊利落地披上黑衣,黑眸一敛,气质中顿时多了一抹冷冽的锋芒。
“还请公子转过身去,”风乔见他换得差不多了,也不再顾忌场景诡异不妥,一手拾起床上的夜行衣,一手完完全全扯开了腰间系带,“没有屏风,全仰仗公子自觉了。”
“这种时候,自觉的都是呆子。”叶泊解开裤带,微微偏头,在余光快要触及背后那抹丽影时顿住,又收了回来,“你说,若此时有人闯进来,见我俩一人脱衣一人解裤,会怎么想?”
“旁人想法太难猜测。”风乔褪去外衫,将手盖在胸前中衣系带上,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扯了开来,“这种时候,若真有人闯进来,那便直接让他…永远无法有想法。”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调中隐隐凝出了一股子杀气。
叶泊套上漆黑的长裤,哈哈一笑,“那得先让我抠下他的一对眼珠子,也好让他下辈子也记住,美人裸/身,看了是要付出代价的…”话虽如此,他却慢慢转过了身。
若不瞧那道从左肩胛纵横而下的粉色疤痕的话,跃动的橘色烛光中,风乔美背光/裸,仅留两根兜衣带子交错。带子漆黑,更衬得她雪背玉肌,莹亮光泽。
风乔见他不说话,只觉气氛微妙,有些不自在,出声道:“公子不说话了,该不会是在偷看吧?”
“怎会?”叶泊睁眼说瞎话,“我在光明正大研究你背上的疤痕是谁造成的。”
风乔一听,赶紧下意识将夜行衣往胸前一遮,回头,果然见他一脸神色自若地面对着她,不禁咬牙切齿道:“公子如此太不磊落。”
叶泊摊手,颇是有理:“我从一开始就说了自觉的是呆子,我怎会去当呆子?”
“君子非礼勿视。”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叶泊眼眸一眯,极其放肆一笑:“也没想过去成为君子。”
此人脸皮厚比城墙,风乔护着胸前,拿他实在无法。从来没有在男子面前袒露过身子,这一时倒不知该如何继续换下去。
“春寒体热。”叶泊提醒道,“你若一直保持这个动作,只会带来两种后果…其一,咱俩今晚什么正事也别做了,就在这儿干愣着吧。”
风乔摸了摸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抓紧了胸前的衣衫。
叶泊见她仍不动,儇佻一笑:“其二…咱俩今晚干脆干点别的事好了…”说着抬手指了指她背上的兜衣带子,“你一直拿这个对着我,保不准我什么时候就经不住诱惑冲上去将它给扯了。”
顾前顾不了后…风乔眼一闭,放开胸前,伸手将夜行衣一摊,麻溜地套上袖子,旁若无人地系好带子,一气呵成。
“看吧,当我不存在就好了。”叶泊看得津津有味,不忘点评,“这才是随遇而安,你穿你的,我看我的,不要顾忌太多,你自在我自在大家都自在。”
“歪理。”风乔哭笑不得。
“有时候也能是真理。”叶泊上前,替她勾出那一头被裹进衣衫里头的青丝,“能让自己活得舒服才是硬道理。”说完低□,将唇盖上了那只波光粼粼的美眸。
风乔闭眼,任他的吻盖上眼睑,双手推拒着保持两人间的距离,“公子还真是见缝插针地占便宜。”
“小乔姑娘没推开,代表什么呢?”叶泊得逞般嘻嘻一笑,“是因为其实已经接受了我呢?还是…今晚十分用得上我,所以提前贿赂了呢?”
风乔闭着眼,在意乱情迷一刹那后,恢复清明,心头十分明白真实原因为何,却不想答他,于是绕回了一开始的话题:“公子研究疤痕研究出结果了么?”
“是这里么?”叶泊的手放肆地摸到她的左肩胛骨,恰好盖在那道疤痕的起始处,按了按,不见她脸上有任何痛楚,便知这伤痕已有些年岁了…他咽下心疼,嘴上悠悠分析道:“刀伤吧?”
“公子研究了这么久,就只得出如此浅显的答案么?”
叶泊嘴角一扯,坏笑:“要不你脱了再让我看上一会儿?”
风乔斜了他眼,一字一句问道:“公子若研究出结果,是打算为小女子报仇么?”
“如果对方还健在的话。”叶泊加上前提。
“如果我告诉你这伤痕是晋平王爷造成的呢?”风乔死死盯着他的俊颜,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你要替我报仇么?”
叶泊错愕一愣,半晌才道:“表弟不会使刀。”
“我知道。”风乔退后一步,捡起包裹里的细绳将发丝一捆,垂下眸子。
她此话无非是试探罢了,自不量力想拿自己跟百里镜宁相比较,看看在叶泊的心中,到底孰重孰轻。
叶泊的回答,无关报仇与否,只是很冷静地替她分析了事实,也替百里镜宁开脱了罪名。
这一个假设,原本就是她一时心血来潮的无理取闹罢了,没有深入下去的必要。
“所以…到底是谁?”叶泊追问。
“月上柳梢头,达官贵人们睡得早。”风乔拿他的原话堵他,“有什么回来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跃上房顶,轻悄悄地摸到上房的头顶,将瓦块拨开一条缝隙,立时便透出了一线光芒。
“李员外,都到这时候了,你别拎不清局势。”屋中央一剽悍的大汉抱着刀,一脸凶狠,“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你想在这个时候退出?没门!”
“可、可是…”屋内另一名肥头大耳的男子直哆嗦,颤音连连:“这等谋反之事…是…死罪啊。”
“死罪?”抱刀大汉哈哈大笑,“他百里镜息暗地招兵买马培养死士就不是死罪了?”
风乔大骇,下意识回过头去捂住叶泊的耳朵。
叶泊一脸“我早已知晓”的表情看着她,使她这个动作显得十分多余。
风乔咬唇,讪讪地放下捂住他双耳的手臂。
太子这次派她来,是指挥藏鸦停在焓郡私造的十五艘船顺着碧江驶到淇州入海口去。私造船只的确是死罪,所以这一切须得做得滴水不漏,掩人耳目。
但这次她来,却是做了决死的准备。
前世,也是这个任务,在此地遭遇了藏鸦内部叛变,一个副将手握太子暗军八成兵力,和那十五艘船,就敢占山为王,公然培养自己的势力。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太子不得不忍痛下令沉了那十五艘船毁灭证据,最后落了个得不偿失的下场。
有这样的教训在前,这一世,她绝对要完成任务,替太子清理门户!
屋内,抱刀大汉继续嚣张道:“既然都是死罪,他就会为了姑息自己那条小命而姑息我们,只要不惊动到朝廷出兵,吾等开辟新土站稳脚跟又有何难?”
风乔摇摇头,暗笑这群人天真。
叶泊搭上她的手臂,朝她使了使眼色,两人一起纵身,挪到了下一间上房头顶,扒开瓦片,只见一精瘦的男子抱刀立于中央,一脸煞气地瞪着墙角的华衣男子。
若说先前那抱刀大汉只是个空有凶狠皮囊的架子,眼前这位便明显可以看出是个使刀的行家,且修为不低。
待瞧清了抱刀男子脸上那条纵横的疤痕后,风乔只觉噩梦仿佛铺天盖地袭来,恐惧…绝望…夹杂着不知名的黑暗,使得她一时不知所处,不由自主往后踉跄了一步,碰得脚下瓦片哇啦一片响动。
房内即刻传出一声低喝:“谁?!”
作者有话要说:拿什么拯救你…我那忽近忽远的肉。。
(二十二)同床共枕
叶泊迅速揽住风乔的腰身,稳住她的身影,另一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喵”了一声。
“只…只是只猫儿…”墙角的华衣男子瑟缩道。
“事关大计,就算是只老鼠,也必除之!”刀客目中戾气毕泻,头一仰,跺脚跃出窗户。
几乎在同时,叶泊一揽风乔的腰肢,旋身从另一侧飞下,隐在房檐的阴影中,提气屏息。
刀客轻身跃上屋脊,如履平地一般在瓦片上踱过,途径二人头顶上方,竟听不出一丝响动。
好俊的身手!
叶泊下意识抓紧剑柄,将风乔护在怀里,警惕着随时而来的袭击。
风乔死死揪住他的衣袖,瑟瑟发抖,一反平日里果决气势。
叶泊心知其中必有隐情,默默抬眼,数着头顶上方刀客的吐息,判断其内力修为。
一时间,窒息一般的紧张铺天盖地而来,双方蓄势而待,连每一寸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就在此时,一片利光滑过二人眼前,冲向屋檐旁的大树枝干,只听“卡擦”一声,碗口大的枝干从中截断,“哐当——”落地,切口整齐,树叶铺满一地,砸起烟尘一片。
此举并非瞄准了目的而袭,出手的刀客恐怕打了“打草惊蛇”的算盘。好在叶泊两人都是经过了大场面的,双双沉住气,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但这大动静却惊动了整个客栈。住客们纷纷探出头,朝这边望来,七嘴八舌或骂或议论,喧闹一片。
趁着这乱糟糟的当儿,叶泊躬身拦腰抱起,斜身沿着屋檐转到另一侧,轻身跃下,趁乱而逃。
“我可以自己走。”风乔抓着她肩上的衣料,只觉耳边风声“呼呼”刮过。“你若放下我,我们可以撤得更快。”
“难得找到个好借口抱你,我怎么会撒手?”叶泊挑起唇角,脚下健步如飞。
“接下来怎么办?”风乔回想起刚刚那一刻的压抑与恐惧,不由自主将脸贴到叶泊心口,依偎着这唯一可以依靠的温暖。
感受到怀中的人靠上自己的心口,叶泊心头微微一颤,半晌才答:“先回房。此人极其谨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此时游荡在外最容易被怀疑。”
风乔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问道:“你…能打过他么?”
“当然打得过。”叶泊自信一笑,“只是少不得落一身伤,不划算。”对方与他修为不相上下,真拼起来,只怕会是一场恶战。
况且风乔在他身边,他心有旁骛,无法全力以赴。
“如果有我远攻相助呢?”风乔追问。她近战虽远不及二人,但在远处放冷箭她却有信心,不说一箭即中,至少可以干扰对手的出招。
前世,她曾与叶泊练过这等近战与远攻搭配的合击之术,颇有成效。若合作默契,可以一敌十。只是…这一世,怕是又要重头练过。
“嘿,”叶泊奸笑,“两个打一个,正合我意。”末了又故作语重心长道:“你的近身功夫,真的要练练才行,要不一碰高手就吃亏了不是。”
“你怎知我会吃亏?”风乔问得没有底气。
“你若没在他手下吃过亏,怎会如此怕他?”叶泊一针见血。“说说看,你曾在他手上吃过怎样的亏?”
风乔撇开眸子,闭眼抿唇,感受着夜风从耳边刮过,有一瞬寒彻心扉。
前世,也是这样的夜,这样的风。
她因为发现了叛军的意图,意欲回京禀明太子,哪知路遇刀客,将她截了下来。
叶泊说得没错,她的近身功夫,在遇到高手时的确会吃大亏。不过十余招,她便被捅了一刀,虽未伤到要害,却也极大地阻碍了她的行动。
她心知自己一旦被叛军捉住,势必会成为要挟太子把柄,于是不再与刀客继续纠缠,拉弓三箭连珠,阻得他步子一缓,扭头转身便逃。
刀客像恶灵一样,追着她不放,直将她逼至一处悬崖边上。
无路可逃!
“痛苦得不愿回忆不么?”叶泊见她神色挣扎,出声将她从折磨中拉回。
“嗯。”风乔默默点头。
“比死还痛苦?”万箭穿心,死亡前那一瞬的绝望直至今日还伴随在他的梦境中,摆脱不去。
“嗯。”前世一条白绫带给她的只有一刹那的窒息,但被刀客追杀那一段回忆却令她至死难忘。“在悬崖下的树枝上仅靠长弓勾住,挂了三天三夜,伤口一次又一次被扯开,血流到不会再流…日晒雨淋,却也不敢松手。”生死掌握在自己手里,求生的意志是如此的强烈,但生的希望却又是如此的渺小。“没有人知道我在那里…除了刀客。他一遍又一遍回头来确认我跳崖的位置,树枝处于悬崖的盲点边缘,随时有被发现的可能。我能听到他每一次到来时的脚步中,但这声音却一次比一次模糊。”在那一刻,摊在她面前的似乎只有三种结局——被他发现一刀砍死,树枝折断或者…她自己撑不住撒手。
可是,任务还没完成,她不能就此死去。
况且那时,她与叶泊约好了…
“然后呢?如何获救的?”听她语气云淡风轻像是要极力地抹淡这一切,叶泊心疼地将她拢了拢,一脚踢开了面前的房门。
“部下发现了我。”她失踪三天,藏鸦上下全员出动搜寻她的所在,最后是“小鸦”闻到了血腥味,找到了挂在枝头的她,随即通知了晴光。
小鸦实则是一只雨燕,只是因为通体漆黑幼时被风乔误以为是只乌鸦。后太子建立情报组织,这只飞得极快的“乌鸦”便成了整个组织的灵魂,甚至连组织的名字“藏鸦”,也是由其而来。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叶泊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像是生怕扯着她身上那处早已愈合的伤口,动作小心翼翼。
“前…”“前世”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风乔赶紧打住,意识到自己过分地沉浸在痛苦回忆里,忘记了时间和场合,连忙改口:“前几年…的事。”
“哦?”叶泊对于她的匆忙该词抱以怀疑态度。
“嗯,前几年。”风乔肯定道,抬手指了指背后,“你看到的那条疤,就是那会儿留下的。”这虽不是真相,此时用来做挡箭牌倒是极其顺手。
叶泊将目光投向她的后背,伸出食指隔着衣衫拂过她伤疤的纹路。明明只见过一次,他却准确找到了它的位置,轻轻地,极其温柔地用指尖滑过,惹来一阵酥麻。
烛火摇曳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坐床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旖旎。风乔干笑两声,“很丑吧?这样的疤若落在寻常女子的身上…”便很难嫁出去了。
她话未落,眼前叶泊的衣袖一闪,烛火顿熄。
“他来了。”叶泊压着嗓子,扣住她的肩翻身将她扑倒,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肌肤隔着衣料相贴,体温从彼此的身体传来,热烫而暧昧。
风乔敛神,头微微偏转,果然在窗纸上瞥见一抹虚影。仔细倾听,从吐息的方式来看正是刀客。
他果然是个不会放弃的人。
这样的男人,行事严谨认真负责,只可惜跟错了人,不能为己方所用。
虚影渐渐浓厚,可见刀客正一点点贴近窗户。
以她对他悬崖一事的作风来看,他少不得会在窗户上戳一个洞察看,一间一间排除嫌疑。
风乔身子一僵,将头偏向里侧。
叶泊却在此时埋头,挡在她与窗户之间,轻轻吻上她的脖颈。
“…”风乔咬唇,狠狠掐了一记他的腰身,提醒他不要过火。
叶泊在她看不见处微微扬起嘴角,伸出舌头舔了舔她颈侧的脉动,不意外感觉到身/下的娇躯颤了颤,随即心满意足地带着啃咬吮了上去。
“嗯…”饶是在这紧张关头,风乔仍旧忍不住低吟出声。对刀客的紧张与恐惧一时全无,仿佛全部的心思尽皆集中在了脖子上那酥麻一点上。
“再叫大声点。”明明是如此羞愧难忍的当儿,叶泊偏偏在她耳边煽风点火。
“你…不要得寸进尺…嗯…”感受到叶泊吮了她的耳垂,又是一记呻/吟出口。
“不能进尺…进丈可好?”说着,他将手往下一滑,伸到她腰间,胡乱一扯,风乔便觉腰间一松,衣带已去。
“幸好你近身功夫不够好啊。”叶泊意味深长道。忽的翻身,躺在她身侧,手里还抓着方才扯下的佳人腰带。
风乔一经解放,大大舒了口气,呼吸不稳看向窗外,哪里还有刀客的身影?
“他走了么…”她压低嗓子,不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