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品瑶阻止,“小茶,你我的愿望都是二十三岁出宫嫁人,如今我怕是实现不了了,你一定要替我完成。就算届时你想陪着我,也可以嫁到宫里…比如,太子殿下就不错。”
卫茗一愣,转过头盯着她,“你跟殿下又不熟,怎知道他不错?”
品瑶念及纸条上那句“勿告她人”,深吸了口气指了指身后的房顶:“人家好歹帮咱修了回屋顶不是?普通汉子都达不到这高度,何况是宫里养尊处优的少爷?这年头能修屋顶的太子殿下不多了,可谓是爬得了房顶,上得了朝堂。赶紧给我兜好咯。”
“品瑶,一个房顶就能收买你,太廉价啦!”卫茗鄙视道。
“他要是对你不好我能被他收买过去么?!”品瑶拍了拍扶手,用力过度掌心火辣辣的疼,默默吹了吹继续道:“民间的汉子还不一定心疼媳妇呢。我瞧殿下倒真是对你上心了,且你俩的奸/情绝不是一两日建立起来的!”
“这又是怎么得出的?”
“我用眼睛看到的!”品瑶笃定道。
卫茗翻过身,背对她闷道:“他喜怒无常你怎么没看到?”
品瑶双目噌的一亮,“依你的语气,殿下的千姿百态各种情绪你都瞧见过了?还说没有奸/情,给我快快招来!”
“今天的太阳真好。”卫茗望天。
“不招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开始瞎掰转移话题。
“我呸下了多少天雨了!快招!”
“其实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话题实在绕不过去了。
“你我有四年的时间秉烛夜谈,你尽可以无限延长故事,加入各种形容点缀,分几回合连载且听下回什么的都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做。”
“好吧…”
卫茗见她求知欲坚定,拗不过她,只好将五年前发生的事删删减减地说了一通,虽不算荡气回肠,也算精炼简明扼要。
“这事儿…怎么说呢…”品瑶听完,半晌不知如何评价,摸着下巴猜测:“反正我不信一个人的态度会无缘无故转变那么大,这其中必有隐情。”
“他有隐情他可以告诉我啊,为啥非要用那样的方式?”
“这…你只有去问他本人了。”品瑶答不上,“不过在我看来,就算你俩当年再熟,也没有熟到可以互通心意的地步,他到底是太子殿下,有很多事不便跟你说明的。只是殿下当年用的方法的确有些欠考虑,也有不对之处。”
“不管是怎样的隐情…”卫茗沮丧地摇摇头,“我也没办法再次对他掏心掏肺了。他对我的好,我知道。但我却不知,他什么时候,会又像当年那样变成另外一人,把我从天上拍进深渊。品瑶…这么多年,我总算从这深渊里爬上来了,所以天上阳光再暖,我也不会去奢取了。”
院子外的少年面无表情听着墙角,在听到卫茗这句话时,眉头终究不可避免地颤了一下,薄唇微张,别过头望向院墙,视线仿佛穿过那一层石砌的墙,看着里头说着这番话的卫茗受伤的神情。
但他终究没有做什么。
昨日淋雨受冻,今晨起来脑子浑浑噩噩的不清醒,此时听到她二人的对话,竟像是越来越遥远。
他吸了吸鼻中的清液,抬步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当夜,太子殿下因风寒一病不起。
第三十二章 (三十二)心病与良药
“殿下,您每次都赶在生辰前病倒,令微臣十分为难。”罗生把完脉,愁眉苦脸,“宫里好好的,何苦要外出去淋场雨?这让微臣觉得自己很是失职。”
“论失职也是关信头上,轮不到你抢先。”景虽声音带着极重的鼻音,难受地别过头,闭上酸胀的眼。
“小的冤枉!”无辜躺枪的关信哭天喊地,“殿下您每次外出时若能知会小的一声…”
“聒噪。”景虽皱眉,闷闷道。
关信噤声。
罗生写着方子,笑盈盈看了他一眼,“去年是因为某人的吃食中毒,敢问殿下,今年又是去哪儿淋的雨?”
景虽抿唇。
连续两年因为同一个人被放倒,不得不说,卫茗的克主命格实在强悍。
罗生见他神情,心下了然,摇了摇头:“望殿下来年吸取教训,至少…别年年都赶上这会儿凑上去。毕竟许多皇亲贵族也就只在殿下生辰得见殿下一次,病怏怏的模样易落口舌。”就好比前朝太子百里镜息,本来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奈何流连病榻,老是给人一种“活不过今年冬天”的印象,才让朝臣的心偏向了其弟晋平王,也就是如今的安帝陛下。
到了景虽这儿,作为大晏国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健康更是受万人瞩目,有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
但饶是罗生细心照拂,景虽却一直病病殃殃地拖着不见好。
“殿下终日不得开怀,五内郁结,这是心病。微臣纵是医仙转世,也难解心病。”罗生愁道,“殿下到底在逃避着什么?”
景虽垂眸,好半晌才缓缓道:“罗生,我快十八岁了。”
“…殿下难道害怕成长?”罗生错愕,“这绝不是微臣所认知的殿下会害怕的东西。”相反,在他印象中,景虽近年来积极好学,锻炼自己的心智,行事说话越显成熟。
景虽摇摇头,叹道:“你也说了,多少人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我的行事作风,喜好偏爱,包括…婚姻大事。”
“殿下害怕成亲么?”罗生不解,“或许是微臣十八岁时并不需面对这些吧…在微臣看来,殿下的婚事并不由殿下做主,殿下忧虑再多,也是无谓的。相反,一旦成亲,有了妻族的支持,殿下的地位便更加稳固了。”所以,婚事反倒是利器。
“那么我问你,如果…终有一日,你的妻子是一个别人强加于你的女子,而非璇璇。你会如何?”景虽犀利地问。
罗生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末了沉了沉颜,郑重道:“微臣不做这样的假设。就算殿下反悔,家中反对,认定了璇璇,便是璇璇。”
“可我不能。”景虽望着闪烁的烛光,眼底明灭不清,“我并非害怕成亲,只是无法想象,接受另外的女子成为自己的枕边人。”无法想象,当掀起红盖头的那一瞬,露出的脸不是她时,自己会是怎样的绝望。
他没有告诉罗生,他真正害怕的,是她终究不会再靠近他,一旦到了二十三岁,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就像她家姨对待他父亲那般,即便他追到天涯海角,也难以挽回。
三年,他只剩三年可以把握了。
***
“还有三年了啊。”品瑶赖在躺椅上,美美地伸了一记懒腰。
“什么?”卫茗目不转睛盯着满天的星辰,一时没回过神来。
“你出宫啊。”品瑶白了她一眼,“过去不掰着指头成天数么?怎么这会儿倒像个愣子一般问我什么?”
“哦,”卫茗呆愣地点点头,“可我已经打算在宫里一直陪着你,不出宫了啊。”
“我呸!”品瑶啐道,“老娘青春被狗啃了,好不容易看着你还有希望可以替我达成愿望,你居然跟我说要陪我孤独终老,去去去,谁要你陪?”说着竟然嫌弃地挥挥手。
卫茗知道好友是心疼自己,托着腮看着她一脸嫌恶的表情好笑:“不是三年,是三年半。要到三年零五个月后的九月才能出宫。”
“是了,咱是九月份入的宫,到今年九月就满八年了。”品瑶摇头叹气,“这八年你说说,咱都做了些什么…特别是你!”她气闷地指着卫茗,“就给我刷夜壶去了!”
卫茗举起食指神秘地摆了摆:“高官非我所欲也,宠妃亦非我所欲也,二者都非我所欲也,舍二者刷夜壶去也。”
“我已经不想说你什么了。”对于自家好友扶不起墙的认知也不是一两日了,“我的青春年华被狗啃了,你的青春全埋没在粪池里了!”
卫茗洒脱地摊手:“没有吾等,哪能养得出你这样的艳丽娇花?”
“歪理。”品瑶哭笑不得地嗔了她一眼,敛了敛神色,“我记得你的生辰在一个月之后是吧?”
“嗯,茶花盛开之时。”“茗”这一字,因此而来。
“二十岁了啊…说真的,到了这把年纪,女孩子当真得为自己打算了,”品瑶垂眸沉吟:“总之我是没这个念想了,倒是你…如果当真要在二十三岁时出宫,这会儿就得开始着手准备了。上下打点关系,争取出宫时体面些,再攒些宫里的珠饰做嫁妆…这个我这边可以帮你,左右皇上有赏赐我也用不上。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二十三岁的女子,放在民间已过了适婚的年纪,就算宫里出去的金贵些,但这么几年的风霜和粗活,也总免不了色衰憔悴,争不过那些个年轻鲜活的花朵儿们。所以你出去后,千万耽误不得了。女孩子的容貌…就这几年一晃就过去了。”
“这些我都知道的,可姻缘这事儿…到底急不得。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会勉强自己去要。”
“小心跟茶薇姨一样嫁不出去!”品瑶撅着嘴吓她,“这会儿要是有个娃娃亲什么的,对方一表人才又未婚嫁,就完美了。”
“怎么可能有…”卫茗说着说着,顿了顿,声音一轻,喃道:“似乎还真有。”
品瑶耳尖捕捉到她的低喃,来了兴趣,眼睛“噌——”的一亮,“你居然有娃娃亲?”跟她认识了近二十年,同住在一个镇上,她的消息已经落后到如此地步了么?
卫茗摇摇头,又点点头,“姨有一次跟我侃大山时,似乎提到过。”
“什么叫‘似乎提到过’?这般重大的事不应该是人尽皆知了么?”
“姨说,只是口头上的娃娃亲,那会儿我还小,除了她跟对方,谁都不知道。对方也不一定记得,更不一定生了儿子。所以可以随时反悔。”
“也就是说…”品瑶在心头微微一转,瞠目结舌,“茶薇姨跟人结娃娃亲时,对方的孩子还没出世?你很可能跟一个不存在的孩子有娃娃亲?”
卫茗悲催地点点头,“所以姨说,我的婚事我做主,除非到了我无论如何也嫁不出去的田地,届时再行考虑这桩口头上的婚事。”
“结果茶薇姨后来打听过了么?”品瑶一脸期待,“对方生儿子了么?会不会比你小十几岁?”
卫茗摊手:“直到我入宫前,都不知道那孩子的事。姨也没再提过。”
“喂喂,这么说起来,很可能你入宫的时候那孩子都还没出世?”品瑶同情地斜了她一眼,“肯定没戏,那孩子起码比你小十二岁。就算你二十三岁出宫,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你下得去手啊?”
卫茗当真抬起右手,罪恶地瞧了一眼,仰面躺倒,长叹一口气,“嫁人好辛苦啊…”
“找到了就不辛苦了…”品瑶学她仰面平躺,看漫天星辰罗布,繁星似锦。
“我当年怎么就这么想嫁人呢?”卫茗摇头费解,“一说起终生愿望,就是出宫嫁人什么的,现在想来…嫁人也是件烦人的事儿。”
“因为你不想出宫了。”品瑶悠悠下了结论。
“…”卫茗诧异地别过头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她。
“却不一定是因为我。”品瑶补了一刀。
“…”卫茗又默默将头别回去,目不转睛盯着天上让人眼花缭乱的星星,碎成一片越来越恍惚,“星星好多。”
“…”这转换话题的方式实在不算高明。
“杜鹃镇的夜空也这样美。”卫茗继续为自己的新话题铺路,“你还记得吗,夏夜的时候,咱俩就爬上你家屋顶,仰着头看一夜,最后就睡死在屋顶上,居然没一次滚下来过。”
“再也…看不到了吧?”也再也回不去了。“我甚至不知道,这样的夜空,还能欣赏多久。”
“品瑶…”
“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说着,她盖上自己的小腹,“我跟杜媛一样,都是替代品。所以我不想跟她落得一样的下场。还让孩子做了牺牲品。”
“据说,是位小皇子。”卫茗迟疑着道,“太医剖开时,都已经成型了…皇上内疚万分,这才免了杜媛的罪责,也没有惩罚我们伺候的奴婢们,这才让我逃过一劫。”
“杜媛最大的失误,是她在还没有站稳时怀了孩子。”
“嗯。”这会儿回过头来分析,的确如此。“宫里面子嗣稀少,一个孩子足够引来豺狼虎豹张开血盆大口。叶贵妃就头一个不让。”
“是啊,叶贵妃娘娘…”想起林淑妃曾经的分析,品瑶冷笑,“贵妃娘娘生了个傻儿子,便不让别人有儿子。这才使得宫里面一直没有孩子出世。太子殿下能够一直安然活到现在,明着有皇上的庇护,暗着有宫令闻香大姑姑的保护,旁人难以动得了手脚。而景爰公主能够出世,则仰仗于其母魏德妃家世显赫,个个会武,提前派了有功夫的老妈子照拂着。但试想一下,如果景爰公主是位小皇子,即便魏家能护她出世,恐怕也防不住她幼年夭折。”
“而杜媛,什么都没有。”卫茗接道。
“我也…什么都没有。”品瑶按着小腹看着她,“这样下去,孩子是迟早的事。但我宁愿因无子被人欺凌爬不上去,也不愿成为众人矢之,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无辜的孩子。”
“我懂了。”卫茗点点头,“怪不得…宫里面的娘娘们都没有身孕。”这其中,多少是被暗算,又有多少是同品瑶一般,自愿避祸的呢?“我明日便偷偷去太医局问问,有没有净身的药物。”
“谢了。”
“可别跟我生分,”卫茗惶恐地摆摆手,“你也跟着想想,这玩意儿要怎么开口跟太医局的人索取?方子总要有人来开的。”这会儿,太医局没有自己人显得何其不便。
一整晚,姐妹二人嘀咕出了无数种馊主意。
但次日,没有一种用上了。
在去太医局的路上,卫茗当头遭了一记闷棍。
然后,随着一个黑麻袋套上头,是很多记闷棍砸在身上和头上。
痛昏前,一句话浮现在卫茗的脑海里——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的。
人后坏话说多了,果然会被打击报复。
这就是报应。
第三十三章 (三十三)陷害与隐藏
卫茗久去未归,品瑶不由得有几分着急,七上八下的,直到两个时辰过去后,还不见人回,这才按捺不下焦虑急急忙忙出门去寻。
刚刚踏出后门,一小太监身影与她擦肩而过。
品瑶没在意,往前走了几步才觉察出不对劲——自己宫里何时有了小太监?
“你站住。”她立即回头,叫住还未走远的背影。
背影不卑不亢回头,一脸茫然看着她。
品瑶看清来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舌头一并有些不听使唤:“太、太子殿下?”
“嗯。”景虽一脸自然地点点头。
品瑶惊魂未定拍拍心口,“吓死了,您这样悄然无声地飘过去,奴…咳,嫔妾还以为是宫人。”
“嗯。”景虽又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是人不是鬼。
“您来找小茶…嫔妾指卫茗,是吗?”面对一个闷骚孩子,品瑶在对话实在难以进行时,主动提问。
“嗯。”依旧是一个字。
“她…出去了。”品瑶说到这里,面露担忧,“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回来,嫔妾这便是去寻她来着。”
“去哪里了?”这次多了几个字,音调也有了起伏。
“…太医局。”
景虽容色一沉,并未追问郭品瑶遣卫茗去太医局的目的,一门心思全放在了一件事上——昨日罗生提起,在叶贵妃的强烈要求下,叶之夜作为叶贵妃的专属医官使,又回来了。
品瑶见他拉下脸色,不明所以,便不好再开口,尴尬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需应付过路宫人投过来的诧异眼神。
毕竟,一个是太子殿下,一个是皇上新宠,两者凑在一起说话,总归是不好的。
“听说了么?”两名宫女急步走过去,其中一人激动道,“叶贵妃娘娘宫里头混进了可疑的宫女,据说被侍卫乱棍扫出,给逃了。”
“贵妃娘娘这下子非得把后宫给搅翻过来不可。”另一人啧啧道。
“那也说不准,”先前说话那人神秘道,“我听说贵妃娘娘的含光宫里面的人说啊,这可疑的宫女是个浅蓝腰带。查查宫里面的令侍,谁伤了一目了然。只是这令侍的主子恐怕要倒霉咯。”
品瑶忽然泛起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看向一直把头别向墙壁的景虽,只见他也在同一瞬看了过来,面色微白。
“最好别是她。”景虽沉吟。
“一定…不会是吧?”品瑶干笑,语气十分不确定。
两人看向对方,皆在对方眼里窥到担忧与慌乱,然后双双几乎在同时抬步,心急如焚往太医局赶去。
***
头痛欲裂,全身的骨头仿佛被碾碎了,动辄便是撕裂一般痛苦。
卫茗紧拧眉头,用尽全身的气力想要撑开那双重如称砣的眼皮,终以失败告终。
“你究竟是得罪了何方妖孽,怎尽往脸上招呼?”男子不正经地啧啧,“若说是嫉妒你这张容貌,那人眼光也忒差了些。”
“…”这声音…很熟悉。
“皱什么眉头,”温凉之物抹上伤口,泛起一阵药香,“小卫茗,本少爷给你上药呢,别不满啊。”
“…”好吧,她听出来了,是叶之夜。
“被人打了一顿还没有扔井里毁尸灭迹,想来还用得着你。”叶之夜有一搭没一搭给她上药,“要不是我发现你,别人也会发现你。不过小卫茗你的结局可就不大相同了。”
“…?”卫茗面露疑惑。
“刚听说阿姐宫里出了个可疑的宫女,被侍卫乱棍打出来,狼狈逃走,”他顿了顿,似乎端详着什么,“嗯,应该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卫茗心头一跳,大喊不妙。
“所以人家打了你没把你扔井里,而是扔在路边。”叶之夜坚定地推理着,“就等着谁看见把你押到阿姐宫里去领赏呢。而阿姐呢,只需要散步条谣言,就能把你跟你家主子一网打尽,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妙招。”
“…”阿姐?
“哦,我阿姐就是你们所谓的叶贵妃。”叶之夜淡淡解释着。
“…”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嗯,这会儿你那位主子兼小姐妹应该急坏了。”叶之夜摸着下巴玩味道,“某某人大约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的一样。”
“…”呃,某某人应该就是某傲娇的太子殿下了吧?
“所以,我就不告诉他你在我这儿。”叶之夜嘿嘿一笑,“一向面瘫的太子殿下焦急的神情,一定是难得一见的精彩。”
“…”这人性格实在太恶劣!
“小卫茗,听了有没有很抓狂的感觉。”叶之夜知道她醒着,戳了戳她的脸颊,“醒着就坐起来咬我啊。”
“…!”好火大。
“来啊来啊。”大掌在她眼前晃悠着,引诱她睁眼。
卫茗拧紧眉头,手指动了动。
叶之夜就像见了曙光一般,勾起释然的笑,继续调戏:“有本事就起来掐我啊。”卫茗伤得太重,多伤在头部,即便他用了针灸替她引血祛瘀,解了燃眉之急。但如果接下来几个时辰她还不能醒过来,就很可能永远这样沉睡下去了。
卫茗一咬牙,整个人翻身过去,不睁眼,却也不对着他。
叶之夜长舒一口气,从床头起身,“现下的情形你也知道了,要怎样你自己决定吧。”
“你能收留我多久?”卫茗背着他虚弱问道。
“这不由我决定。”叶之夜洒脱道,“只能保证收留你到你被发现为止。届时阿姐怎么闹是她的事,碍不着我什么。”
“这里是哪里?”
“含光宫的偏殿。”叶之夜话语中有几分得意,“把你藏在她宫里,我看她怎么在人家的宫里把你搜出来。”
“…”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好了,说完了。”叶之夜伸了伸懒腰,“明天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估摸着我那‘识大体’的阿姐也不敢在今晚闹大,你暂时不用担心你的小姐妹。”
卫茗稍微安下心来,这才想起他的事:“你…咳,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昨天,要不怎么说你运气好呢。”
卫茗吐了吐舌头,扯着嘴角的伤口,一声抽息:“我伤得有多重…”
“还好,就断了一根肋骨一根胫骨,三根指骨。啧啧,幸好你用手护着头啊,瞧你指骨的断裂情况,若是那几棍落到头上,你不死也傻了。”他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一点旧伤。”
“我手指是没救了吧。”只怕日后不仅过不得冬,连夏天也难熬了,“干脆剁了算了,留着徒添痛苦。”
“那可不行,你那双爪子当年我可是花了大心血来救的,怎能轻易就给剁了?”叶之夜嬉笑着调侃,“只怕剁了之后,有人要伤心内疚一辈子吧。”
初听这话没什么不妥,卫茗一时答不上,将这话在心头转了转,顿时觉察出不对——“夜太医指的‘有人’是谁?”按照她当年的猜想,叶之夜应当是路过才救了她,理应不知道她的手伤从何而来。但如今想来,净房地处偏僻,实乃皇宫里头最人迹罕至之处,他一个医官使有事没事的又怎会凑到那里去?
“我现在不是太医了。”叶之夜揉了揉鼻子,铁了心不打算告诉她实情,转而道:“右手的伤疤,是上次落井造成的?”
“奴婢越发觉着夜太…大夫神通广大了。”对外都是称失足落水,他却知之中详情。如今想来,苏素一定是叶家的人无疑。“敢问夜大夫,知晓苏素这个人?”自杜媛一事后,她卫茗去了净房,而苏素作为令侍却音讯全无,想来应该是被叶家人回收了,要么雪藏要么留至下一次使用。
“不认识。”否定得很干净,“不过倒认识一个叫素苏的。”
“…”这换名换得如此没有技术水平是闹哪样!“好吧,那咱来说说这位素苏姑娘吧。”
“有什么好说的?”叶之夜摊手,“跟小卫茗你一样,也是暗恋我的一小姑娘。小卫茗你介意?”
撇开那句“一样”,再撇开苏素的“暗恋”为何会被知晓,卫茗恍然大悟,悲痛欲绝:“敢情我不是被灭口,而是因情杀被坑的!”
叶之夜面色微微一凝,“是她推的你?”
原来他不知?“夜大夫,你的线索怎么都断断续续的?”
“少量的偷听外加自己的推测拼凑出来的真相,你不能对它的完整性要求过高。至于你口中那位苏素…”叶之夜眯眼一笑,眼底冰冷一片,“倒想见一见了。”
第三十四章 (三十四)看戏与调戏
“品瑶。”林淑妃用手绢捂着唇低咳了声,“回神。”
心神不宁的品瑶一个激灵,眨了眨眼,茫然地看向身侧的林淑妃。
林淑妃用眼神指了指上座的安帝,端着笑容压着嗓子道:“陛下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