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这种时候你怎么能够还如此理智?
林守和默然,轻步走到林果儿身侧的蒲团前放下宵夜食盒,屈膝跪下,“姐姐,他不能陪你,我陪你。你别难过,先吃点东西吧。”
“我…没有难过。”最后二字,林果儿吐得很轻,就像是心虚一般,“他走得很匆忙。想是有极要紧之事要去见太子。相较之下,我这边…倒是小事了。”
“姐姐…”见林果儿如此委曲求全,林守和为她不平,却知此事追根究底,到底是自己引起的,也不便说什么。
气氛一时低沉,衬着那肃穆的木棺,整个大厅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窒息感。
“守和,”林果儿不习惯这种沉默,出声找话题:“据说那浅井大小姐最近时常上门拜访你。”
“是。”林守和乖乖答道,似乎很挫败,“她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我‘果核’的身份,又得知那天那幅画是我画的,从此天天上门求我教她画画,我怕打扰爹…”说到此,他肃穆地看了一眼木棺,接着道:“爹的清静,几乎都将她…轰了出去。”
“阳书岛的使臣,你也敢轰。”林果儿面上浅笑。对于浅井葵如何知道林守和身份一事,她表示缄默。
当日在淇州,浅井葵对撕了“果核”的画一事向她道歉时,她曾透露“果核”乃是她与弟弟守和的合体。想来那日在夜市中,浅井葵得知为她出面的人是林果儿弟弟林守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怀中画卷的正主正是眼前之人。
林守和吐吐舌头,委屈:“堂堂侯府,与番邦使臣来往过于密切传出去也是不好的。”
“你处处为林家着想,林家日后有你当家,爹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其实…”林守和欲言又止。
“嗯?”林果儿将目光从木棺挪过来,看着他,“其实什么?”
“没什么。”林守和摇头,在林果儿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握拳,像是下了决心。
“哦,”林果儿没有深究,又道:“可我听说你最终还是接待了她。”
“拗不过了嘛。”林守和挠了挠头,“她实在太过缠人了,只好见她一面。依她所言教她画画,想着她画一笔就批她一句,打击她自信,多半日后就不会来缠我了。哪知…”哪知他发现这小丫头片子天赋还不错,教的都能很快掌握,反而令他显得鸡蛋里挑骨头。
林果儿从他未出口的话中猜出一二,笑了笑:“浅井大小姐心眼爽直,相处起来倒是很容易的。她若是想学,你教她便是。人家不远千里到大晏国来,怎能不给人家看点好东西呢?还是说…守和你心虚啦?”
“才没有呢。”林守和窘迫地打开宵夜盒盖子,转换话题:“姐姐快趁热吃,还有大半夜呢。你晚饭没怎么吃,待会儿会熬不住的。”
“好。”林果儿从食盒里端出素包子,想起什么又道:“给任凭留一点点,他说他会回来的。”
是的,任凭临走时说了,他会早去早回的。
他既如此说了,那她便会在原地安静等他,直到他回来为止。
另一头,东宫中的任凭因为这个承诺,显得尤其的心不在焉,一遍又一遍查看燃香的位置。
“我说…你是否在听?”饶是百里镜息,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停止自己的叙述,“你不停地查看时刻,可是有鬼在赶?”
“虽不是鬼,但也不远了。”任凭回神,歉意道:“臣的岳父逝世想必殿下已知,此时本该是守灵之时,臣始终对逝去的长者有愧。殿下请继续,臣听得仔细。”
“嗯,”到底是多年的配合,百里镜息没有深究他走神,继续道:“所以今晌午,宣旨官将婚旨带去了风府。母皇说,下个月初二是个好日子。所以婚期定在了那天。算起来,离现在也不过二十天了。”
“殿下能如此悠闲地说出‘不过二十天’这五个字,臣佩服。”任凭一脸正色,“至少在臣看来,二十天当真是最坏的日子了。长到可以让对手做充分的准备,短到己方来不及部署完全。”
“我亦不能再拖了,母皇已经没几日清醒了,下个月怕就真的是她老人家大限了。”百里镜息摇了摇头,“况且藏鸦来报,林守和已倒戈,林家叛变,林家的财力与船队如今是我最大的威胁。但林家毕竟还在办丧事,我若不快些,等林家稳定下来,镜宁逼宫之日也就不远了。”
“如今最关键的,是林家啊。”任凭转过头看向窗外,想起自己离开时,自家妻子单薄的背影,孤零零地跪在蒲团之上,一时心头一揪。
百里镜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知他在想什么,不禁沉吟:“若能控制林家…”
任凭猛地回神,神情凝重地回头看向百里镜息:“殿下莫非…”想除去林家如今的当家林守和?
百里镜息忽然一拍大腿“哈哈”一笑:“任凭,我哪有那个能耐?藏鸦的确可以暗杀掉林守和,然后呢?林家的财力是流动的,底下几十名总掌柜与几百家分行,个个都是不小的摇钱树。可我不是林家人,他们不会听从于我。我若杀掉林守和,反而使得林家彻底落入早已成为镜宁傀儡的林家长子与次子手中,届时那才叫药石罔顾。”
“殿下能如此冷静清醒,臣欣慰。”任凭舒了一口气。
“我一直很清醒,任凭。”百里镜息目光悠远看向窗外,“因为我知道我的结局为何,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能置身事外。”
“殿下?”任凭不解。
“无妨,你不懂也无妨。”百里镜息回眸,摆摆手,“这个政斗的世界真的不适合我,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从前我想拼一把改变结局,如今大势已去…”
“殿下请不要说这样的话!”任凭见走势不对,连忙打住他。
“你无须执着。我这一生,孜然无拘,若真的无法挽回,我最放心不下的,却是你与小风乔。”
“臣无须殿下挂怀。”任凭低头眉头深锁。“殿下请保护好自己和风乔小姐。”
百里镜息抬起手指无节奏地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小风乔我是一定要娶的。”
“在臣看来,此时娶风家小姐没有丝毫意义。”若是因女皇陛下一句“大婚之后传位”的话,百里镜息早该动手了,也不该挨到此时,若局势当真已如同百里镜息所说的恶劣,那么拉拢风家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对于百里镜息执意在这个时候娶风乔一事,他无法理解,毕竟百里镜息对风一丁点的男女之情也没有。
“我一手拉小风乔长大,如今实在放心不下她啊。”百里镜息笑了笑,眉眼竟有一丝浅纹,“娶她,也是救她。否则这么下去,她真的会把自己拖死。”
“臣不明白。”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不用明白。”百里镜息今日的话语神神秘秘,透露一半。“至于你…你也是个有家室的人,日后行事多考虑考虑妻子,日后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带着她走吧…希望镜宁能放过你们。”
“殿下!”任凭大骇,“您别像交待遗言…”
“我便是在交待遗言!”百里镜息忽的神情一肃,坐直了身子,“任凭听令!”
“臣…领命。”多少年了,百里镜息鲜少如此郑重命令他。任凭腿脚僵直地跪下,知道百里镜息这一令,为令他为难。
“你这几日同林氏好好收拾收拾,我大婚之日,你无须赶来,同林氏迅速离京。不得再回来!”
任凭身子一震,闷声道:“臣…斗胆,抗命。”
“你抗你的。”百里镜息身子一倾靠在椅背上,耸耸肩,“总之我是不会给你发请柬的,你想进宫也进不来。”
“殿下让臣很为难。”任凭一本正经吐出事实,“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能与内子逃到哪里去?”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百里镜息高深莫测道。
任凭咬牙:“看来殿下…是想做绝了。”
“可不是么。”百里镜息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轻松,“安排好一切,我安安心心地走。”
“…”任凭头一回被自己效命之人梗得说不出话来。
“任凭啊,”百里镜息语重心长道:“这些年,真的…谢谢你了。”
“臣之本分,殿下无需挂怀。”任凭铿锵有力道,“臣愿,效忠殿下直至最后一刻。”
“最后一刻之后,你就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那…就是臣的事了。”任凭以相似的句式回了回去。
“哈哈。”百里镜息开怀大笑。
***
晨曦微亮,林果儿跪得腰酸背痛,全凭多年的武功底子硬撑,睡意迷糊间,忽觉身后大门微敞,猛地一惊回头,只见任凭披着霜露一脸疲惫地轻悄悄踏进来。
“你…回来啦。”虽累极,林果儿仍旧展开笑颜,笑靥如花迎接他。
“嗯,”任凭几步走到她跟前,扶着她已歪的背脊,轻叹:“你一个人,辛苦了。”
“不辛苦。”林果儿摇摇头,直言坦白:“守和陪了我一夜,刚刚出去拿早膳了。你回来得…正好。”说着,小心翼翼将昨夜为他预留的夜宵往裙底藏。
任凭瞟到她的动作,心头一转已猜到是什么,手一揽将她欲藏的宵夜抢到手中,“那也要先把上一顿吃了来。”
“馒头已经硬了。”林果儿诺诺道。
“多嚼一下,挺有嚼头。”任凭答。
“粥已经冰凉了。”林果儿见他喝得畅快,忍不住打断。
“我已经喝了。”任凭放下空碗。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最终…还是忍不住抱怨。
“我已经回来了。”任凭望向她,拨开她黏在脸颊的发丝,坚定道:“并且,不会再离开
57、(终章)这一定是最二的结局!没有之一! ...
了。”
任凭果然依言,一直陪在她身边,守灵,送灵。然后…静静等着,等着太子大婚之日到来。
期间,林果儿似乎意识到山雨欲来,拉来了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听雨,指着不远处扫地的陈管家低语:“听雨啊,你瞧着美仁管家如何?”
听雨托腮仔细审视了远处的男子片刻,下了评语:“虚伪而又可靠的大叔。”
“虚伪…又可靠?”林果儿傻眼,这两个字不应该是矛盾的吗?
“嗯!”听雨给了一记肯定的眼神,“虚伪是对着外人,不管对谁都是笑面虎,初见的时候觉得多好商量一人啊,结果到处给人下套呢。”
“那…可靠呢?”
“对于府里的人,他绝对可靠啊。”听雨说到这里,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目中流过温暖:“就好像不管什么事,交到他手里都可以放心了。”
说起来,“府里的人”,除开陈管家自己,也就三个人吧?
对任凭,他绝对尽忠;对林果儿,他尽心尽责;那么…对听雨呢?
“总的来说,还是很细心可靠的大叔啦。”听雨给了最终结论。
“大…大叔?”林果儿终于抓住了这个已出现两次的词,远目陈管家,忽然放声问道:“管家,你贵庚?”
陈管家错愕地抬起头,见家里唯二的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还放了话,不由得一愣,半晌才道:“在下…三十有六。”
“看吧…果然是大叔了。”听雨在林果儿背后小声嘀咕。
三十六岁,比她听雨大十三岁,不是大叔是什么?
林果儿眯眼看着陈管家好奇问道:“管家到如今还没娶妻?”
陈管家诧然一笑:“夫人可是在关心在下?”
“是的!”林果儿坚定点点头。
“呃…”陈管家放下扫把,走过来恭敬回道:“夫人,在下从十五岁开始就给少爷又当爹又当娘的,少爷不成亲在下怎好先成亲。如今少爷成亲了,在下一把老骨头也没人要了。就如此自由自在也好。”
“就…没人催么?”想她十五岁时,娘亲就时不时提示她该嫁人了,硬是催了她三年的婚啊。
“谁催?少爷么?”陈管家哭笑不得,“少爷向来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也…是。”语罢,林果儿转身掰着自家丫鬟的脸朝着陈管家一笑:“那你看我家听雨如何?我想给她找婆家了。”
“听雨姑娘很好,细致贴心,将来谁娶…谁有福气。”陈管家毫不犹豫赞,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
“是啊是啊,当然哦!”林果儿一脸自豪。
听雨苦着一张脸被林果儿辣手扭曲,忍不住提醒她:“小姐…重点不对!”
“对了。”林果儿回神,想起自己的目的,放开听雨的脸,不自然扭扭捏捏道:“那个管家啊…你觉得我家听雨…”
“在下已经说过了,很好。”陈管家静静回答,目光有少许躲闪。
“…给你当媳妇儿怎样?”林果儿接着把话说完。
“…”陈管家老脸一赫,脸上挂不住微笑。
听雨一脸兴奋看着他,丝毫没有该有的少女娇羞。
林果儿一脸期待看着他,目光闪烁着催促。
“咳…”陈管家将目光一斜,少有的窘迫,“在下以为…”
“如何如何?”林果儿完全进入媒婆的角色,迫不及待等着答案。
“甚好。”陈管家红着耳朵一笑,看着林果儿死活不敢直视听雨。
“甚好甚好。”林果儿拍手,欢天喜地去找任凭报喜。
***
太子大婚,举国同庆,京城上下张灯结彩,唯独任府冷冷清清,流溢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听雨端着茶托盘,捅了捅身边陈管家,低声道:“美仁,你瞧少爷一脸悲痛欲绝的苦相。”
不明真相的陈管家小声猜测:“定是少爷作为太子殿下最得力的亲信,却没有收到请柬而感到沮丧。”
“好可怜…”听雨同情,“你看少爷拳头握得紧紧的。”
真相如何,只有任凭自己知道。
百里镜息自杀一般的举动他无法阻止,甚至无法在最后一刻伴随在他身边。十几年了,诸多付出将在今日功亏一篑…
怎能不心酸悲痛!
夜幕降临,一直潜伏的阴谋在这个黑夜全部浮现出来——
大婚如期举行,宫中太监宫女端着物事来来往往,大臣与家眷相谈甚欢,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发生之事。
太子大婚,侍卫必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警惕,又怎会发生什么?
前提是,如果这些侍卫没有问题的话。
直到礼成,太子与太子妃双双入了寝宫,眼见事情将毕,一声“走水啦”却打破了一切平静,混乱如波浪般汹涌卷来。
还未来得及出宫的大臣,曾在日后的手札中提到——这一夜,太子寝宫外横七竖八地满是宫人被暗杀的尸体,寝宫蔓延着熊熊烈火,一片火红,竟像是在顷刻间烧起来的。而前来扑救的宫人们提着水桶,踏着地上的鲜血,无一人去处理那些惨烈的尸体。
就在火势已无法控制时,出现了戏剧一幕——
晋平王身边的第一谋士公子叶泊,从远处策马赶来,神情大乱,理智全无一般往里冲。谁也未能拉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不顾一切一头扎进了那片火光之中。
离得近的,耳尖的大臣分明听见,在他冲进去那一刻,嘴里唤的,是太子妃的闺名。
一时间,这位大臣也迷惑了,不知公子叶泊冲进去,为的是太子殿下,或是…太子妃。
因事关重大,这位大臣并未声张出去,只当自己听错了。
随即,慢叶泊一步的晋平王也带着侍卫们赶来,听到叶泊冲进去的消息,一向给人印象沉重铁血的他,竟然慌乱地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经人提醒想起指挥救火一事。
只是,为时已晚,寝宫随时可能塌陷。
紧接着,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呼,只见火光中,太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出现在阁楼中,音色铿锵道:“镜宁,日后大晏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厚望。”
晋平王抬头,只看见火光中,自家兄长那锐利的目光,莫名其妙地带着运筹帷幄与大势已成。
记忆中的兄长,孱弱中庸优柔寡断,但这一刻,他分明觉得,被算计的是自己,输的…也是自己!
而那一幕,亦在众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是他们看见太子的最后一眼,这一眼中,太子傲然立于火光中,无所畏惧的脸上仰着云淡风轻,高阁之上,长袖随风扬起,眼神中带着睥睨一切的自如。
那一夜,太子东宫烧成了废墟,里头应有的三人…尸骨不存。
当陈管家心急如焚跑来告诉任凭这个消息时,出乎意料地没有在他家少爷脸上看到意外。
身边的林果儿回头望着自家相公,却只能在他脸上捕捉到宿命一般的无可奈何,不由得将手盖了上去,“你…早就知道了么?”
“嗯。”任凭的声音从喉头很深的地方冒出,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林果儿心下一转,又问道:“是太子殿下授意的么?”依着任凭,若不是太子的命令,他又怎会在家坐以待毙。
“嗯。”又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太子殿下…当时说了什么?”
任凭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他说,是时候回去了。”
“回去见那个,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女人。”
***
三日后,舒帝陛下薨,晋平王百里镜息登基,改元“安平”,史称“安帝”。
舒帝下葬后,乐亲王冯乐自请出家,为先帝与后辈子孙祈福。
随后,民间一直有传言称,百里镜宁并非冯乐所出,因此父子一直不合。冯乐此举,纯属避难。
安帝上位后,第一举便下令彻查太子寝宫“失火”一事,最后得出的结论竟是“水寇逆袭”,当即亲自带了人马去驿馆堵浅井葵。
林守和随即赶到,一脸无畏地挡在了浅井葵身后,“陛下,两国交战尚且不杀使臣,何况阳书岛刚刚归顺大晏,陛下执意要在此时搅起风波?”
“林守和,你可知你身后之人的党羽害死了先太子!”安帝一脸威严,“先太子的人马曾力挫阳书岛,所以他们怀恨在心。当初他们假意归顺,只是为了混进京城行事!”
“我们才没有。”浅井葵在林守和身后努力辩解,“你抓到的那些‘水寇’,我们根本不认识!”
安帝冷哼。
“那么,陛下可曾想过后果?”林守和忽然质问,“阳书岛会打来,如今大晏的船队,当真应付得来?”他竟也不遮掩地在阳书岛使臣面前抖露这个事实。
安帝神色一变,话锋陡转:“林小侯爷,你既不是鸿胪寺的官员,为何会与一国的使臣私交过密?还是说…掌握大晏国船业的林家,根本与阳书岛有勾结?!”
林守和不慌不忙反问:“陛下,微臣与浅井小姐来往,与林家有何关系?要知道…微臣可并不是家父临终前授命的那位家主啊。”
安帝一怔,眯眼道:“你是嫡子,不是你又会是谁?”
林守和忽然洒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一个…你永远不希望的人。”
答案为何旁人不得而知,但安帝所做的第二举,却是废了林家的侯位,将林家从贵族中踢出,又一次打回了其商贩的地位。
当然,是巨商,富可敌国。
但也由此,林皇后的娘家被彻底架空,沦为商女,宫中地位一落千丈。
因而之后景虽世子并未顺位成太子之事,无人意外。
据说,那一日林守和回林府后,当即下了令——林家分家。
他并没有其父林森的手段,与在位者也没有林森与女皇陛下之间那种盟约。他无法保证林家在生意蒸蒸日上时,还能做到不被在位者惦记着,手一抖给彻底拔除了。
唯有将那遭人惦记的财富一分为二,削减自己的势力,才能保全林家家业。
三个兄弟,家产却对半分,看似不公平,却得到了林守树与林守木的赞同。毕竟,若不分家,他们在名义上占不到林家半分好处。
但最重要的那部分造船业,林守和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林森死后,原本守护他的姐姐成了需要被守护的人,这一切逼得他彻底成长了。
但倒霉的,不仅仅只有林家。
百里镜息的第三举,便是将朝中的大臣清理了一遍。其中自以为稳站阵脚的太子一党——风家诸臣因御史台弹劾“贪污”、“受贿”、“包庇”、“目无君主”等罪,几乎被彻底拔除。风光了十几年的风家,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
任凭听了后,不慌不忙笑了。
百里镜息生前,只暗示了会护着风乔,却并没有言明会保风家。风家在朝中作威作福十多年,早已成了一颗毒瘤,太子拔不得,也不想留。而风家之主风彻早已控制不住风家诸臣在暗地里的小动作,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风声,在风乔下聘后便辞官归乡了,连女儿的婚礼也没来参加。
这个朝廷,太多的腐朽藏在看不见的暗处,清一清也好。
同时,他静静地等待着安帝的第四举——如何处置他。
(以下是为防盗的最二版神展开结局)
天降一块陨石,砸到任凭身边,任凭倒地。
临终遗言:“看盗文,就是这种杯具结局…”然后…手慢慢垂了下去。
林果儿扑在其身边大哭,“你醒醒,怎么才可以救活你?”
任凭忽然睁眼:“还有…还有最后一句话,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看正版,一定要到晋/江…看正版的我…如何满血复活…”
----------------我是那防盗的分割线----------------
好吧,对于最新发明的防盗方式,亲们意下如何…【顶着锅盖挡砖头
后面还有1、2千字(我高估自己概括能力了,在更新了2000字后,我发现后面应该还有2000字左右。。亲们不介意我继续…写长一点点吧?)
老规矩,等盗文网站更了再更新,当然,就不会是陨石结局了,而是真正的结局。
买下不完整结局的亲们之后可以回过头来看完整版本,免费享用多1、2千字的章节,算折扣哦!
另:
1.按照惯例一般是有番外的,但这篇里面的几乎所有配角都是今后坑的主角,番外好浮云…有没有还是未知。
2.太子殿下的番外却是一定有的,初定名《心动奏鸣曲》,揭露太子殿下说那番话的真相。不过因为番外是…现言!所以会另开,亲们记得支持哦!~
3.暂时还没想到怎么办。。
(终章)二二得一
油灯摇曳,檀香缭绕。
林果儿孤零零跪在蒲团上,守着那方木棺,低着头目无焦点盯着石板地面。
林守和提着宵夜踏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单薄得似乎不堪一击的背影,在案上烛火的映照下,拉出长长的单影,心头一震。
曾几何时,这个背影如此的高大,替他挡去了哥哥们的欺负,领着他去找父亲评理,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守护他的姐姐,似乎无所不能的姐姐,竟单薄得需要他的守护了呢?
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完全将身子踏进去,清了清嗓问道:“姐姐,怎就只有你一人?”
“娘亲风湿犯了,不能久跪,我让她先回房歇着了。大哥跟二哥还在赶回来的路上。长姐…长姐刚刚厥过去了。楚歌与香叶…哎,不提也罢。”林果儿的声音很轻,好似不忍打扰棺中沉睡的林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