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哪知任凭想也未想,直接叫了两间房。
回忆至此,林果儿垂眸,黯淡的眼底凝着内疚与难过。
想来…自己如此这般不开窍,折腾了他一回,他也失望得放弃再次尝试了吧?
林果儿没有注意到,走在她身边的任凭远目叹了口气。今晚…又有得折腾了。
先前之所以不跟她同房,实在是他怕了,甚至说,有了几分心理阴影。
欲/望到了极致,却卡在半途无法发泄。这样的痛苦,再来一次他真的会疯。况且…他也不想再看见她瞧着自己时,再露出那种害怕的眼神了。
两个人都没有准备好,与其继续彼此折腾,不如再过些时日,情分上去了,水到渠成也会容易些。
他…耗得起!
入夜后,因林果儿被白日的船夫一席话勾得玩心大起,死活要拖着任凭上街。
任凭拗不过她,被她拖着手跟着汹涌的人潮,向河边走去。“你都嫁人了,还跟着些小姑娘凑些什么热闹?”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人群中好几个小姑娘迅速回敬了他一记眼刀。
任凭正视前方,表示什么都没看见。
“从前在京城时,虽然也逛过夜市,但爹娘管着,又要顾及侯门声威,从来没有这样彻头彻尾玩过,相公你就陪陪我嘛。”事到如今,林果儿也撒起了娇,只为让自家相公好歹认同一两件自己想做的事。
任凭低头瞅了她一眼,无奈地低头自语呢喃:“可真是孩子。”
“嗯?你说什么?”人声鼎沸中,林果儿并未听清,回头问他。
“没什么…”
两人跟着人群缓慢挪到河边,星河上飘着密密麻麻的河灯,随着波澜仿若夜空中的星空,闪烁动人。河滩上人山人海,那痴情小姐的石像更是被围了里三层的外三层,恋人们争先恐后在石像下合拢石块,见证自己的爱情。
任凭嗤笑了一声,“那痴情小姐若在天有灵,见愚昧的世人排着队在她跟前炫耀她无法圆满完成的爱情,恐怕也是会被气活过来诅咒这群秀恩爱的人。”
“相公啦,不要那么理智嘛…”林果儿扯着他来到小摊前,蹲下选了半块石块,欢欢喜喜给了钱,然后抬起头充满期待看着他。
意思很明确——相公,我已经买了半块石头,为了让咱俩的感情有个好的结果,请务必将另外半块买回来。
任凭无动于衷,摇了摇头:“二果果,感情是不需要两块石头去证明什么的,也不会因为两块石头就改变什么。”他们的感情,无需借外物去改变,能依靠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心而已。
听着自家相公一贯犀利理智的言语,林果儿扯着唇朝着任凭眯眼一笑,极其勉强:“我只是想求个愿望…愿你我一路风浪再大,最后也一定白头到老。”
任凭一愣,心头一股暖流渐渐漫开。
至少,在她心中,她想要一个关于他们的,和谐美满的结局。
其实,在场的恋人们,又有多少是真的相信这样的传说?他们求的…不过是同林果儿一般,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任凭忽的释怀,不再去深究传说的真实性,怀着简单的心情捏了捏她的鼻子,假装斥道:“什么‘一路风浪再大’?二果果,你能不能等我们走完水路再说这种话?”真是不太吉利。
跟了他好几个月,林果儿了解了几分他的脾性,见他如此,猜到他多半是答应了,欢喜地放开他的手,“相公,我等着你归来哦!”
任凭手中一空,心头也跟着一空,赶紧抓紧林果儿的手,脸上颇有几分诚惶诚恐,“别放手,走丢了怎么办?”
林果儿忆起他在人群中的惊慌失措,低头搂住他的腰,埋进他的怀里,“不会的,我会一直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任凭,你能找到我的,你也只能找到我啊。”
任凭身子一颤,抬手回抱住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眼底一暖。的确,这个世上,他也只能找到她,在一群陌生人中,独一无二闪耀的她。
“还有就是…相公啊,如果在途中碰到龙女的话,你就问她是谁,她告诉你之后,你就过一会儿再回头重新问一遍她是谁…”林果儿建议道,这也是任凭一贯的作风,喜欢重复不停地问一名女子的身份,哪怕对方已经回答过数十遍,他仍旧是记不住的。“想来多来几次,龙女也会因为烦了而放过你的。”
“…”
“其实我的意思就是…早去早回。”
“嗯。”
任凭上船后,三丈一回头,不停确定林果儿是否还在原地,直到她身影渐进模糊。
林果儿目送他远去,太过于专注,乃至于忽略了,她的背后…一双手陡然袭来,捂住了她的嘴。趁她不防之际,勾着她的脖子向后一扯,隐入了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这双手真有点柯南里面的黑影人的味道…
总觉得…虽然滚床单没成功,但两个人的感情的确是变好了,至少放得开些了。
让我们一起期待下一次和谐运动的到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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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三十)二人一心 ...
任凭回到岸上,不见林果儿身影,先是四处望了望,在一群怎么看都长得差不多的人脸中搜寻着,无果。
他只好蹲了下来,低声咳了咳,对那买半块石头的大妈询问道:“大妈,请问方才在你这里买过石头的女子去哪里了?”
大妈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少女脸,拧眉斥道:“你才大妈!”
“大…大姐。”任凭改口。
“你才大姐!”少女一提麻袋,头也不回地挪窝了。
任凭眨了眨眼,目送她离去。他记得,林果儿仿佛的确是从一个大妈手里买的石头。
难道说,他下船的位置改变了?
任凭意识到这点,直起身子,伸着脖子东张西望,确定着自己自己的方位。
而离他不远的地方,林果儿被捂着嘴,扯到人群中,随着人流被挤得越来越远。待到她终于在移动中平衡过来,当即一个回头,勾拳揍向身后人的面门。
凤眼拳直击目标鼻子,当即听到“哎哟”一个熟悉的男子低吼,她移开拳头,只见乐正辕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撞在路人身上,嗷嗷大叫:“下手忒狠了!”
“谁让你突袭我!”林果儿叉着腰没好气道。
“我没突袭你,”乐正辕一脸痛苦辩解,“我拍你肩好多次了,哪知林二小姐一心一意目送夫君根本不睬我,我才转为抓住你肩。”哪知道被身边的人一挤没站稳,抓肩膀变成了扯着脖子带人一起跌进人群。
“你拍我肩了?”因为身后一直有人挤来挤去,即使有人拍肩,多半也被她误认为是路人挤过而已。
“拍了。”乐正辕肯定道。
“哦,”林果儿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了。”哪知刚转过身,才发现…她已经被人群挤了太远,隔着原地已有了一段距离。
“故人异地偶遇,实在该庆祝一番的。”乐正辕在她身后叹道。
“我要回去等我相公,”林果儿回过头认真道,“他回来之后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会着急啊。”乐正辕意味深长地重复着她的话,然后伸长了脖子,只见河滩边任凭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找人,一时间令他觉得颇为有趣,于是扯住了林果儿的后领,故意拖着时间,“林二小姐,你可知道你家夫君下江南的目的是什么?”
“修书啊。”林果儿想也不想地答。
“当真是修书?”乐正辕质问,视线余光一直注视着那一头找人的任凭。
任凭找了会儿实在无奈,终是决定问人,“请问…你可曾看见一位长得…”遇到形容人相貌时,他又一次语塞,支支吾吾想了半天,才又一次对上路人甲疑惑的脸,继续道:“长得很漂亮的女子?”
路人甲眼眸一笑,勾住身边的女子,“我家梳儿就是全场最漂亮的女子,你可是找她?”
“…”任凭瞅了一眼他身边相貌过目即忘的女子,摇了摇头抱拳:“多谢。”
这头,林果儿错愕:“难道不是修书?”
“算起来,你们离京不过一个来月一点,若不是车水不停地赶路,又怎会如此快就到此地?”乐正辕分析道,“若是为了修书,便该停停走走,上岸多了解当地的习俗,而不是像你们这般赶着投胎似的往前奔。”
“说得…有理。”林果儿被他话题引过去,暂时地忘却了自家正抓狂的某只。
抓狂的某只正前赴后继地继续问人,这次总算是换了一个靠谱的形容:“请问你可曾看见一位穿绿衣服的女子走过?”
路人乙:“绿衣服?哪种绿?”
“翠绿…”
“哦,”路人乙眼睛左右瞄了瞄,指着任凭的身后和旁边道:“你身后有一个,你斜后方有一个,好吧…到处都是,兄台你慢慢找吧。”
相较起来,路人丙的回答就有创意多了:“绿衣服没看见,恐怕绿帽子有一堆,我敢保证这里面有女人给自家男人戴绿帽子了!”末了还给了一记肯定的眼神。
“多谢…”
问来问去,得到最多的回执却是这样的——
“哈,兄台你还没找到你娘子啊?”
“公子你刚刚问过我了。”
“兄台…你不要一直在我身边绕圈子,这是你问我第四遍了!就算是陌生人也该记得脸了吧!莫非…你其实是看上了我家梳儿?!”路人甲兄怒目。
“…”任凭默默回头,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
人…到处是人,从小到大就没有在这么多人中独处了,更别说是找人。
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要寻找的那人。
到底…该如何是好?
“等等!”这头的林果儿终于意识到了当务之急,“我在这里跟你瞎扯做什么?若相公有什么隐情,他该告诉我的早告诉我了,不该告诉我的我何必去问?”说完这句,她果断转身,试图在逆行的人流中扒出一条口子。
乐正辕听她这般回答,眼底流过一丝激赏,抬头…那边的任凭几近失魂落魄。
戏,差不多看完了。
“林二小姐,你相公已经回来了。”乐正辕终于开口提醒。
“真的?”任凭有不识人的隐疾,林果儿一想起他在人群中恐慌无助的模样,不由得更加着急,使劲扒开迎面走来的密密麻麻的人,“麻烦你们…让…一让。”
“似乎大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听话啊,林二小姐。”乐正辕在她身后风凉道。
林果儿一咬牙,怒目回头,一副要吃了乐正辕的模样,朝他勾了勾手,“你!都是你!你过来!”
乐正辕下意识捂住鼻子,“林二小姐,我身娇体弱,不禁打的。”
“谁要打你!”林果儿朝他挪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在尝试什么按了按,眼睛闪过一丝势在必行的光,“借你的肩使使。”
“做什…”乐正辕问话未完,便感觉肩上一沉,紧接着身前的林果儿一跃而起,一飞冲天,身影飘飞一闪,眨眼过后已在一丈开外。
“哎呀呀。”乐正辕暗赞,“京城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处。”印象中本该柔弱端庄的“第二美人”,侯门小姐,居然是个练家子。
任凭对着星河吹着河风,试图令慌乱的心冷静下来,忽听后面一阵哗然,疑惑着一回头,一抹翠绿色的身影扑到自己怀里,“相公,我回来了。”
纷乱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沉淀,安宁。
就像是失而复得的宝物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一般,他的心在这一刻是何等的狂喜,脸上却绷得死死的,扣着怀中女人的小脑袋兴师问罪:“跑去哪里了?”
“碰到熟人了。”林果儿回头朝人群中望去,哪里还有乐正辕的身影,“咦?不见了。”
“谁?”任凭追问。
“没什么。”想起之前自家相公和乐正辕之间的微妙争锋相对,林果儿摇摇头,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岔开这个话题,她充满期待地摊开手:“相公,石头呢?”
任凭垂眼摸出石头,叹气:“给。就为了这么块破石头…”结果令他在人堆里丢脸了一通。
林果儿一脸灿烂地笑着将石头接过,与自己那半块对准,然后…“咦?”
“怎么了?”任凭随着她的声音看向她手里的两块石头。
“拼不上…”林果儿脸上有些惊恐,“难道说…”难道说,他们并不适合?
“给我。”任凭接过那半块,拼了拼,的确是拼不上的。
难道说,这东西有不同的版本?
他到了对岸之后,因害怕回去找不着她,找了最近的商贩随便买了块,并未仔细挑选,所以…出了岔子?
“那个…虽然很不想说的,”就在二人心急慌张之时,一个声音出现在二人背后。任凭二人一回头,只见那一开始被任凭唤了声“大妈”的少女站在他们身后,脸上神情哭笑不得,指着任凭手里的石块道:“这两块…似乎都是女的那半。”
“…”林果儿保持嘴巴目瞪口呆的表情看向任凭。
“…”任凭歪了歪头,像是很久之后才接受过来这个事实,半晌出声接下去:“可我的确是在对岸买的。”
“对岸也有卖女的半块,然后我们这一岸是他们的对岸。一句话总结就是,公子,我们男女半块都卖的。”说着,她打开自己的麻袋,献宝一样道:“公子,要不…再买一块?”
任凭顿时觉得花冤枉钱了。
林果儿顿时觉得这群商贩一定是看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人一致的意见——这群利用节日骗钱的奸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话是作者的肺腑之言…不要问作者是怎么被坑的,那是一个很二的过程…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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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二人同床 ...
归家的路上,路人渐渐减少,街道两旁的风景总算是露了出来,少了房屋与路人的遮挡,即便在此处,也能看见不远处星河映月,与水上飘着的河灯交相辉印,将这座小镇晕染出不一般的风情与景致。
任凭与林果儿手牵着手,各自东张西望,像是要将周围的景色全都揽在眼里,一时间没有任何的对话。
沉默,往往能够使人想到有的没的的事。
比如,望着远处客栈的锦旗出神的任凭,此刻心头的念头是这样的:竟然被奸商摆了一道,花了一倍的冤枉钱…
再比如,看着街边石板的林果儿满心思担心的是:今晚要跟任凭同房了…果然是到了要突破另一层关系的时候了么?
这种时候,男人和女人的心思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表现出了极致的不同。
但真的开口打破沉默,话题又掰向了迥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喂,你来这里…真的是为了修书么?”问话的是林果儿。
不管今晚是不是偶遇,乐正辕的那一番话的确令她在意,当时急着赶回去与任凭回合,她并未深究,如今想来…任凭的种种表现,似乎都是奔着一个她不知道的目的。
绝不是修书的目的。
任凭双目一回神,却并未回答。
“是…不能告知的事么?”林果儿看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猜想道。
“…”任凭眸中的焦点忽的涣散,像是在沉思,又是在挣扎。
“如果不能告知也没关系哦!”林果儿放开他的手,蹦跳着走到他前方眯眼笑着看着他,“如果是重要得事关国家兴亡的,我知道了…也是枉然的吧?”
“呃…”任凭张了张口,犹豫着。
作为他的妻子,他本不该对她有所怀疑,有所保留。只是…事关政治,实在不想将她拉扯进来啊。
“还有啊…咦?”林果儿正想补充,忽然一顿,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任凭斜前方,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怎么了?”任凭回头,朝着她目光所向看去——河岸稀疏的人群中,清晰可见,一名男子正扯着一名似乎要离去的女子手腕,神情仿佛在挽留她。
女子样貌清丽绝伦,饶是一向对女子相貌没有研究的他,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倾城。
怀中忽然一重,任凭回眸,林果儿扑在他怀里,双手扯着他的衣襟,咬唇慌张。预感到事态严重,他忙问道:“到底怎么了?”
“不要看那边…”林果儿死死抓着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别将脸看去那边。”
“是…认识的人?”任凭将手掌贴在她背心,试图安抚她。忆起那男子的面容,莫名的熟悉。
“嗯…风…”林果儿口齿不清,半晌才吐出一个名字:“风乔…姐姐,那个女子是风乔姐姐。”
风…乔?任凭头脑一时空白,下意识回头再看了那一双人。那女子…是准太子妃风乔?是他一路追踪的风乔?!
“你…确定?”任凭回过头,一瞬明白过来她的慌乱——风乔早年被太子百里镜息下聘,这已是家喻户晓的事。此时此刻却在此地跟一男子纠缠不清,若被发现有相熟的人撞见,指不准有被灭口的风险。
“嗯…因为她跟我…你知道的,所以前前后后见过很多次,爹跟风相也是相熟,所以…”风乔是第一美人,而她是第二,说起来算是京城双姝。风乔是极好相与之人,一来二去,她林果儿也乐得唤一声“姐姐”表示亲昵。
“那名男子…你可认识?”虽然他知道林果儿认识的人很少,却还是多此一问。
“算是…认识。”林果儿抬起头,从他的胳膊侧穿过去偷瞄了那头一眼,埋头道,“说起来…他还是促使我们相遇的媒人。”
“谁?”任凭一愣,仔细在脑中回想二人相识时的情景。
“就是那个弃权的第一啊。”
任凭猛地一震,“公子…叶泊?!”他是公子叶泊?
在这情侣成堆的节日里,在浪漫的河滩边与风乔纠缠不清的,竟然是公子叶泊?!
“他原来叫叶泊啊。”林果儿恍然大悟。
“你不知道么?”任凭分出一丝神思问道,“那么你为何…”为何在洞房花烛夜画这个人?明明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子!
“…为何什么?”林果儿好奇等着他后文。
“没什么,”任凭摇摇头,执着她的手向前走,“总之先离开这里,别被他们看见。”说着,他再一次回头看了那两人一眼。
风乔低着头,逆着月光,神情模糊不清,但拖着她手的叶泊脸上,明显是如释重负的欣喜。
若不追究这二人的身份立场,月光下,河滩边,倒真像是一对相恋的璧人。
可…若追究了呢?
风乔是太子的心腹,太子最强大的刺客组织“藏鸦”的头目,更是未来的太子妃,这样身份的人,却与太子对立的晋平王第一心腹和军师叶泊纠缠不清…
“说起来,我一直想画叶泊呢!”林果儿扯着他的手喋喋不休。
任凭心不在焉顺着她话问道:“为何?”
“将他画进想揍的人册子里,以免自己忘记了这个人和他的长相!”林果儿愤愤道,“他若不弃权,我就是第三了!就不会连续三年都是第二落下笑柄了!”
“哦…”任凭若有若无应了声,心思全然不在此处。
他忽然想起,六月中旬时,曾有探子报上,公子叶泊不知是奉了晋平王怎样的命令,撇下自己的主子,独下江南。而一个月后,风乔骗百里镜息有水寇来袭,带着水符心急如潮赶来此地。
然后…这两人…在此地相逢…
风乔真的倒戈了么?不是为了什么权利,而是为了公子叶泊…?
任凭被自己的猜想骇到,不敢深入猜想下去,只是紧紧握住了藏在自己袖口中的令牌。
这个东西…太子亲授的东西,终究要被用到么?
可若这东西一旦出现,就表示风乔真的被排除在太子党以外了,届时…不止是她而已,还有丞相风彻,在朝中遍布势力的风家,包括藏鸦…统统都会由助力变成阻力。
那样的局势,却是他们不想看见的…最坏的发展!
一念及此,任凭心乱如麻。
回到客栈后,他摊开了随身携带的渲纸,研好墨,为了回应林果儿对他“修书”目的的质疑,装模作样将今日的盛典记录下来。
林果儿凑在一边看他写,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道:“这样…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任凭目不转睛奋笔疾书。
“相公啊…”林果儿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不能因为你被奸商坑了一把就强烈斥责‘破镜重圆’的不是吧…”她望天想了想,总结道:“总的来说,这个节日习俗还是很不错的。”
“人太多。”任凭接道。
“大家都是慕名而来嘛。”
“街道水泄不通。”任凭列举着刚刚写下的缺点。
“人…的确是多了点。”林果儿承认。
“小偷多。”
“呃…是的。”
“奸商多。”
“是的!”林果儿愤愤不平肯定道。
“这个节日已经被利用了。”任凭总结。
“嗯…”
“已经被商业化了。”
“嗯!”
“你既然如此肯定我,”任凭终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为何要阻止我为世人以及后人揭露真相?”
林果儿默默缩至一头,摊出手:“您请继续…”
于是,若干年后,不知为何,苏娜镇的满月节游人越来越少…据说,一切归咎于朝廷发布的一本《江南志》,再据说,笔者像是被此节日欠了钱一般,大力抨击。
传说…修书的人,都是会被塞钱的,苏娜镇的镇长,很明显孝道不够呢。
这都是后话了。
写完一切相关的事宜,任凭终于搁笔,长叹一口气,“其实…我并不讨厌这座镇子。”
“哦?”林果儿乖乖坐在他身边。
“相反,我对这座小镇的感情很深,深到…不能容忍有人利用它去达成自己的私欲。”
林果儿眼睛一亮,嗅出了“故事”的味道,连忙将凳子朝任凭挪了挪,“为何?”
“二十年前,它明明…不是这样的。”任凭惆怅道。
“二十年前…?”
“我告诉过你吧,我是出生在沿海的村子里的,”任凭回过头来,看向林果儿,跺了跺脚,“我的故乡,在这里,就在我们的脚下。”
“这里?!”林果儿大惊,“所以你才会这么急着赶过来,就为了早日回归故里是么?”
“有这个原因在。”任凭不否认,却没承认,太子在临行前,曾嘱咐他,若有机会,便归乡看看,虽然这个地方,已没了他半个亲人。
二十年前的这里,是连着十几里地的十个村子,被水寇屠杀之后,几乎没留下几个活口。二十年后的这里,坐落着苏娜镇,仿佛重生了一般,散发着它独特的魅力。
他不想承认,这一座压在他故土之上的镇子,承载了他多年对故乡的所有思念。
“顺便说一句,当年十个村子都被水寇屠了,据说当时鲜血满布荒野,渗了几丈深…”任凭补充着,又跺了跺脚,“是的,就在你脚下的位置。”
林果儿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你…你别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