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是王氏,王元凤的妹妹,她记得王氏嫁给了裴审。
她对王氏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娇娇柔柔的王氏,看起来像无害的小白兔。但…郑衡亲眼见过她对付别人的手笔。毫不留情。
这是一只会咬人的小白兔。
还有另一个人,是叶氏。出自松江叶的叶氏,同样是裴家媳。
当年钱皇后及笄之礼,她微服前去观看。便见过这叶氏。
隔了这么多年,叶氏那种目下无尘的孤高依然扑面而来,她想不记得都不行。
此刻,王氏和叶氏两人跟在老妇人的后面,一脸伺候恭敬…
不用说,这个老妇人便是裴光妻子、裴定母亲了。
唔。还是大权臣卢贯知的女儿。
卢贯知去世已多年,但郑衡听政的时候,仍听到不时有人提起他,感叹做臣子做成这样也算至极了。
对卢贯知,郑衡不予评价。
但此刻她想不明白,卢氏带着这一众人是为何,来见她是为何。
虽则卢氏是与仪章郡主在说话,但她的目光却时时落在自己身上,就连王氏叶氏等妇人,同样如此。
这些目光是不加掩饰的好奇,郑衡顿时觉得自己被几十支大烛光照住,几乎亮到睁不开眼。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仪章郡主跟前,大大方方地让众人打量。她倒想看看,裴家人想做什么!
纵她再观察细致入微,再会揣度人心,也不可能听到这些人心里的声音。
“原来郑姑娘长得甚好,小五眼光不错…”
“郑姑娘气度听不错的,看起来并不慌…”
“呵呵,郑家的姑娘,还是比不上我叶家的姑娘…”
这时,贺德及谢泱等姑娘,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妥了。
这些裴家女眷怎么一直围着仪章郡主?似乎那个郑家姑娘还在郡主跟前呢!
幸好,裴家的管事妈妈进来禀道饭菜已经好准备妥当,请各位姑娘移步用膳云云。
随即,那些女眷似恍然大悟,纷纷闪开了目光。这下,可别把人吓跑了才是!
便如此,郑衡才得以离开这些目包围,心中其实相当相当不悦。
任谁被这样打量,都不会太高兴。何况郑衡这样的性子?
虽则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已打定主意没事别和裴家女眷往来。
可怜的裴定,他此刻在晋州办事,压根就不知母亲及嫂嫂们做了这些事。不怕对手强,就怕…队友坑啊!
见到仪章郡主等人逐渐离开,顾贞走近了郑衡,悄声问道:“郑姑娘,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些不妥呢。”
郑衡点点头。岂止是不妥,还是大大的不妥!
经过卢氏等人的目光打量,她已猜得出仪章郡主邀约的原因了。早知如此,她便拒了这帖子。
总好过这样被猴子一样看。
不过细一想,在裴家宴会上见到顾贞也不错。她定了定心绪,笑着回顾贞:“没事的,或许她们就是对酸肉儿事好奇吧。”
顾贞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对,然而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便道:“郑姑娘你一切多加注意。”
郑衡微笑而应,心想着若裴家女眷再有奇怪举动,她便要好好筹谋一番了。
然而,直到宴会结束她离开永徵园,裴家女眷的表现都很正常,更让郑衡一头雾水。
她不知道的是,没多久,郑家竟然有人上门提亲了,来求娶郑衡!
099章 拒亲(仙葩缘+2)
来郑家求亲的,是王家,王希朝。
王希朝所在的那一支,是晋州大族王氏的旁支,说不上繁荣或者没落,就是一般的官宦人家。
婚姻乃结两姓之好,时人谈婚论嫁,总要事先试探两家对亲事的态度,才会正式请官媒上门提亲。
王家这一回便是如此,代表王家前来拜访章氏的,是王希朝的舅母冯氏。
冯氏与章氏过去略有交情,只是自章氏幽居佛堂之后,两人便没有什么往来了。
待听明白冯氏的来意后,章氏只感到一阵愕然。
王家欲求娶衡姐儿?这事太过突然了,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冯氏笑眯眯地道:“我那外甥在禹东学宫见过郑姑娘,对郑姑娘心慕已久。我作为长辈,便想成全了后辈的姻缘;听闻郑姑娘父母都在京兆,所以特意来问问老夫人的意思。”
冯氏说罢,便端起了茶杯,耐心等待着章氏的回答。
其实章郑家会不会应允这门亲事,冯氏心里并没有底。
究真来说,王希朝的家世比郑衡来说,逊色了不少。
怎么说呢,高嫁低娶也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若不是郑衡丧母、郑仁又出了这么一趟事,冯氏还不会上门为王家提亲。
丧妇长女的确会被嫌弃,但那得看是什么情况。像王家这种家世明显不如郑家的,便没有嫌弃一说。
不过,冯氏没有想到平时有些愣的外甥,竟然会对父母说心仪郑家姑娘,胆敢请父母去郑家提亲。
王希朝父母的想法和冯氏差不多。
他们更看重的是郑衡的父亲,既是永宁伯,又是京官,他们想着自己儿子将来说不定能倚靠岳家势力…
凡此种种,便有了冯氏这一拜访。
片刻后。章氏回过神来了,便回道:“感谢冯夫人走这一趟了。只是衡姐儿出孝不久,此事我还得好好想一想,然后才给冯夫人个准话。”
所谓商议婚事。当然是又商又议,不管女家答应还是拒绝,都不会当场表态。
这样的道理,冯氏十分明白,脸上笑容不变。回道:“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婚姻大事,的确得仔细思量一番才是…”
随后,冯氏继续将王希朝夸奖了一番,表示会耐心等待章氏的消息,又略略说了些场面话,才告辞离开。
冯氏离开之后,章氏便唤来郑衡,将此事告知她,并且问道:“衡姐儿。据说王家公子对你心慕已久,这是怎么回事?”
郑衡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也感到奇怪。
她自觉与王希朝连话都没有说过,怎知他会上门提亲?
郑衡想起上次在明伦堂外见到王希朝的情景,忽然间明白了:王希朝那么紧张无措,不会是因为心悦她吧?
郑太后郑衡的脑中,压根就没有“****”这两个字,想明白王希朝的心思后,她完全没有半点姑娘家的惊喜啊害羞啊,只感到不可思议。
竟然有人心悦哀家?不可思议!
她想了想,正色对章氏说道:“祖母。我现在还没有想过成亲的事情。王家的心意,推了吧。”
章氏听了,点点头。其实她也是这个意思:这门亲事,并不合适。
且不说郑家与王家从无往来。她对王家及王希朝一无所知;只说现在郑家的情况,就不适合定亲。
不独王家,现在无论是哪一家来提亲,章氏都不会应允的。
况且,章氏对自己的儿子太清楚了,便说道:“这门亲事就算祖母应下。你父亲也会极力反对。”
大族的旁支,还是不显的旁支,永宁伯郑旻能看上才奇怪了!
郑旻…郑衡表示根本就没有想。她此刻仍处于一种微微惊愕的状态。
竟然有人心悦哀家?
而在裴家,裴定刚从晋州办事回来,尚未回到安也院,就被四兄裴宰截住了。
鸿嘉君带着一脸看好戏的笑容,贱贱地说道:“老五,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了千万不要激动伤心…”
裴定不知道四兄又在发什么神经了,正想越过他,便听得裴宰说道:“我听说,王家上门向郑家提亲了。求娶郑姑娘的,是禹东学宫一个叫王希朝的学子…你不要太感谢我啊!”
裴定身子微僵,眉头皱了皱,然后淡淡地说道:“我为何要感谢你?再说了,有人向郑姑娘提前,与我何干?”
说罢这些话,他便越过裴宰,径直回了安也院。
只是…奇怪,为何心中觉得有些不舒服呢?
鸿嘉君看着自家五弟潇洒离去的背影,简直目瞪口呆。他半响才回过神来,心想:“呵呵,日后有得你哭的…”
回到安也院之后,裴定先是沐浴更衣,然后吩咐既醉将此行去晋州的事整理妥当,还略略看了看京兆送来的情报,便按时上床就寝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俊美无俦略显病弱的裴公子,心中不住地想着:有人去向郑姑娘提亲?郑姑娘要嫁人了?那么她与裴家的五年之约,还算数吗?
如此想着,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干脆起身,唤来既饱,吩咐道:“你去查一查王希朝是谁。”
有人去向这个姑娘提亲,他总得知道这个人是谁。
…
明伦堂外,郑衡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王希朝,很想叹一口气。
王希朝一脸憔悴,既伤心又不解地问着郑衡:“郑姑娘,你…你能不能告诉我,郑家拒亲的原因是什么呢?”
他已接到家中的书信,道是郑家以家中姑娘出孝不久、不适宜成亲为由,拒绝了这门亲事。
王希朝知道后,心中悲伤痛苦不已。他明白这些都是借口,他很想知道郑衡拒绝的真正原因。
他真的很喜欢郑姑娘啊,真的很喜欢…
郑姑娘那么漂亮,又那么又才学,站在她面前,他仍觉得目眩神迷。
虽则他身世略差,但对郑姑娘是一片真心诚意,她为何要拒绝呢?
见到这样的王希朝,郑衡愣了愣,然后回道:“王学兄,我出孝尚不足一年,实在不适宜成亲。”
章氏拒亲的那一番话,是实情。
见她不似说谎,王希朝眼中陡然闪过了一抹亮光,满怀希冀地问道:“那我…我愿意等几年…到时候,郑姑娘会…会应承吗?”
郑衡不知该说什么。
虽则她不明白王希朝为何会心悦她,但她相信王希朝此刻是真的,她不会践踏这种心意…
尊重这种心意,便是据实以告。
于是,她摇摇头,道:“王学兄,我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但几年后,我想我也不会应承。”
如今的她,已不知道什么是情动。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的心是怎样的。
她对王希朝的心悦,除了感到莫名其妙外,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听了她这些话,王希朝忍不住退了一步,一脸受伤地说道:“为…为什么?郑姑娘,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还是…哪里不够好?”
郑衡摇摇头,回道:“不是这样的问题。学兄,你很好或者不好,其实都是学兄自己的事,我实在没这种心思。”
王希朝对她来说,真的就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的学兄,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王希朝虽然愣,却不傻。——他知道郑衡的意思了。
不是什么家世,也不是什么时机,只是因为…郑姑娘对他没有这份心。
王希朝觉得眼眶有些热,此刻他竟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郑衡时的样子。
嫣然一笑,让他目眩神迷。如今,他明白了,美人如花隔云端,他怎么都触不到。
在久久沉默之后,他朝郑衡说了句:“郑姑娘,是我唐突了。”
不待郑衡说什么,他便失魂落魄的离开。
裴定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好见到王希朝离开,而郑衡,仍是过去那种淡淡的表情。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心头略松。
他正想上前对郑衡说些什么,忽而一阵“扑扑”的声音想起,一只灰翅小鸟落在了他肩上,焦急地“啾啾”叫着。
裴定朝郑衡点头示意,再顾不得刚才想说什么,立刻匆匆下了禹东山。
家中有急信,必是出事了!
100章 宁家旧事(仙葩缘+3)
裴定匆匆赶回到裴家的时候,便立刻被唤去了裴光的书房。
书房内,有裴光、裴先及裴宰三人,俱是一脸严肃。
“我发现近日闻州有人在说宁家的事。街头巷尾议论尚且不说,就连好些官员都在议论这个事情。说的是:宁家当时有多少人活了下来。”裴宰如此说道。
他好刺阴私,虽则近来为了躲避凌姑娘,并没有怎么出裴家,但正因为如此,他才兴致勃勃地看着各地送来的消息。
这些消息,通常底下的人已经整理过一遍了,才会送到裴宰手中。
然而,鸿嘉君不是无聊兼闲吗?所以他便吩咐不用整理了,将最初的消息直接送到他那里就行。
如此细细看,他便发现了之前属下遗漏了的事情。那就是河东关于宁家的议论竟越来越多。
很明显,这种议论背后有人在主导。
宁家出事到现在都三年多了,谁会将这些事翻出来?为何独独说宁家有多少人还活着?
凭着鸿嘉君对八卦的敏感,他知道这里肯定有什么阴谋。
旁的事情还好说,但关于宁家的,立刻就让他有一种与裴家有关的警觉。他还清楚记得,三年多前裴家往北州去了不少子弟,也带回了不少人。
那些人是什么人,鸿嘉君还能不知道?
裴先接着道:“依我看,现在说宁家有多少人活下来,接下来就该说谁活了下来、怎么活下来的。河东道,有谁会这么做、做得这么隐秘,不是很清楚了吗?”
裴定和裴宰对视了一眼,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虽然还没有查到证据,但已经很清楚了。
裴光凤目上扬,冷笑道:“谢澧时来河东都快一年了。我还在想他什么时候才下手。没想到现在就开始了,还用宁家做手笔!”
用今上厌恶忌惮的宁家做手笔,真真应该赞谢澧时一声。——可是裴光只想唾他一脸。
宁家的人都死了,竟还要利用他们?
裴定出言道:“如果光是裴家。想要对付裴家还不够。必是和某一家联手了。”
此言,大家都十分赞同。
谢澧时、谢惠时兄弟虽然得势,但尚不能一手遮天,京兆必定还有人与谢家相应。
裴先又再说道:“不管谢澧时有什么手笔,这些事看似发生在河东。但实际上发生在京兆。还是让京兆的人早作准备吧。”
事情出现在河东,决定结果,却是在京兆。
“不管怎么说,我让人先去平息这些传言,会密切注意谢府。”裴家如此说道,心想应该如何去做。
大家的心情并不轻松,现在事情始发,接着会发展成怎样,难以预料。
他们想得不错,尽管鸿嘉君已令人去平息传言。却怎么都止不住,反而传得越来越烈。
不过几天,河东官员都知道宁家有许多人活了下来,当中还有宁昭、宁冲!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了帮宁昭、宁冲脱罪的人是谁。
是裴家,是河东裴家!
随着闻州录事郑晁的出言,此事便更加确凿了。
据郑晁所说,当年宁家被定罪后,他在郑家见到过宁昭、宁冲,他们是来见郑晁大嫂的;当时郑晁心惊胆战并不敢说什么。早前机缘巧合,他夫人谢氏在亡嫂的秋华院找到一些书信,发现了裴家与宁昭、宁冲的往来…
现如今,郑晁已将这些书信呈给观察使谢澧时。而谢澧时动作更快,在事情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将书信递到宫中了。
谢澧时这些动作,快到让人觉得这些书信早就在京兆候着似的。——的确也是。
宁家是因为欢宴被定罪的,这个罪,并不是通敌叛国什么的。得灭全族。可是宁家运数不好,子弟陆陆续续感染了风寒,而后熬不过去都死了。
人死了,罪不罪的,也就算了。
但现在,宁昭、宁冲竟然还活着,那就不一样了!
这个罪,当然要继续论的,而且会罪加一等,加个欺君大罪就十分正常了。
还有令宁昭、宁冲假死脱罪的裴家,同样犯了欺君之罪!
如此一来,官员们便细思恐极,若是皇上问罪于裴家,那会如何呢?
当这些消息传到裴家的时候,裴光露出了一个令人屏息的微笑:“如果宁昭、宁冲还活着,裴家遭这一番罪也没有什么。”
可是,宁昭、宁冲早已过世了,裴家去哪里救这两个人回来?阴曹地府吗?呵呵。
如此想着,裴光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谢澧时故意说宁昭、宁冲还活着,一时因为宁昭、宁冲的领兵本事太好,好到令人忌惮;二是…想让裴家死得快一点。
裴家什么人不救,非要救下这两个令人忌惮的宁家人呢?——大家都会这么想的,包括河东官员,包括紫宸殿那位。
鸿嘉君则是实话实说:“谢澧时有备在前,手脚太快了,这下我们失了先机。”
是啊,失了先机。郑晁所找到的那些书信,已经送进宫中了。
那些书信,必定是伪造的;但鸿嘉君也知道,这些书信必伪造到看不出真假,不然谢澧时就不敢送进宫中。
现如今,他们还不清楚那些书信到底写了什么,就更谈不上做什么应对了。
裴家所能做的,便是当一切都不知道,暗中筹谋时机。
“父亲,京兆的人已经在动作了。想必那些书信写了什么,很快就知道了。”裴定这样说道,语气谈不上轻松。
谢澧时、郑晁,还有京兆不知道是谁,这些人联合起来,怕是裴家不能轻易渡过这次难关。
“谢澧时、郑晁还有隐在暗处的人,何足为惧?关键就只有紫宸殿那一位而已。”裴先这样说道。
这些书信,无论是伪造还是真实。只须看今上是否想追究而已。
从今上以往对裴家的态度来看,情况不太妙。
过去裴家不给今上面子,现在今上哪里会给裴家面子?
这话对裴家来说有些诛心,不过真实情况便是如此,不是吗?
此时,郑衡也接到了袁长寿的禀告,几乎有些失态了。
101章 大仇人?(仙葩缘+4)
袁长寿这些时日所做事情,就只有一个:收容流民。
他将一部分流民安置在九尺巷,另外一些则悄悄送到章氏在稷山一带的庄子。
不过郑衡说了,这些事情得慢慢来,所以这些事他做得很慢很慢。在京兆街头,若是不细看的话,并没有发现流民减少了。
至于袁长寿自己,仍是晃动在闻州街头。当他听说宁昭、宁冲还活着的时候,眼泪就都几乎来了。
副将及小都尉都还活着?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当狂喜过去之后,袁长寿细心一想,才觉得此事太怪异了。
都已经三年多了,若是副将和小都尉还活着,为何要现在才传出消息?为何又是现在传出消息?
他曾任过军中斥候,探听消息也有一套,便将外面所传的消息加以整理,并且通过盈足送到了郑衡手上。
郑衡这段时间都在府中,是以并不清楚外面的动态。当她听到宁昭、宁冲还活着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惊喜。
追随哀家的宁昭,现在哀家的舅舅,若是还活着,那就太好了…
可是,太好了的事,通常都是假的。
郑衡一见到有郑晁参与其中,便知道郑晁有异了。秋华院书信,肯定是伪造的。
她想到了几个月前,章妈妈说秋华院有鬼鬼祟祟的身影,后来章氏说会查探此事,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那时候她重活不久,后来就没有关注此事。如今想来。有人早在几个月前就已开始谋划了,原来是谋划这样的事情。
不过是有人想借宁昭、宁冲来对付裴家罢了。
谁这么处心积虑要对付裴家呢?裴家没有出仕的官员,虽子弟累积了威望,现在却还不显。
谢澧时,就是代表谢家,除了谢家之外,还有谁呢?
郑衡细细思索着这些事情。在想裴家会怎么应对这个危机。
此时。裴家已得知秋华院那些书信的内容了。
里面说的,便是裴家与宁家商量如何脱罪,这在裴家人的意料当中。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书信里,裴家自称是厉平太后留下来的暗棋,之所以三代不仕,是受了韦君相老师瀛洲老人的命令。现在他们救宁家,就是秉承厉平太后意愿云云…
知道这些内容后。鸿嘉君简直是一个大写的“懵”字。就连他这么喜欢刺探阴私的人,都只知道韦君相,哪里知道韦君相还有个老师?
瀛洲老人?听都没有听说过好吗?
还有,裴家在河东闻名。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裴家怎么可能会是厉平太后的暗棋?
谁都知道,厉平太后宾天之后,今上就好像乱了哪根筋一样。对厉平太后怨恨至极,裴家三代不仕本就是逆龙鳞了。再是厉平太后的后手…
鸿嘉君顿时感到凶多吉少。
他看了看裴光,忍不住问道:“父亲,我们家与厉平太后有联系吗?”
裴光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裴家与厉平太后没有关系,不过与厉平太后的师妹有一点点联系。
当务之急,还是要撇清裴家与厉平太后的关系。
此办法,裴先与裴定早已经推敲过了,于是裴定便说道:“父亲,当此际,只能兵行险着了。我们打算…”
他的话还没说完,裴光书房便响起了敲门声,而且比较急促。
进来的是裴前,万年面瘫的他,竟然皱起了眉头,看起来甚是焦急:“祖父,刚才袁瓒送来消息,道观察使府和刺史府要查裴家,道是裴家收纳流民,意图不轨!”
收纳流民,意图不轨!
到了意图不轨的地步,那么裴家得收纳多少流民?
“…我们家那么有钱吗?”良久,鸿嘉君才迸出这么一句话。
最近,似乎没有听到二哥哭穷,所以家中肯定不会有那么多流民。
裴先叹口气,道:“又一局。紧接着厉平太后这个暗棋来。如果…裴家真的是厉平太后的暗棋,那么收纳这么多流民做什么呢?蓄势?市恩买望?”
真是狠!
这不仅仅是要裴家伤肉痛骨了,是要将裴家连根拔起的节奏呀!
就连裴光都想不明白了:“裴家何时结下这样的大仇人了?”
众人默然,谁知道呢?反正这个危机就实实在在出现了!
过了一会儿,裴定就笑了笑,道:“那就让两府查吧。不仅要查,还要好好地查一查,彻底查个清楚明白为止。”
此时此刻,裴定想起了郑衡在千辉楼上的话语。她问及各大世家为何不出手安置流民呢?
实在因为这个问题太敏感。往好了说是为朝廷分忧解难,往坏了说,便是像裴家这样,收纳流民意图不轨。
河东世家,又不止裴家。既谢澧时想查流民,就让他将所有世家都查一遍吧!
裴先点点头,道:“可行,可行!就这么去做吧,流民此事,想要定裴家罪很难。宁家旧事,才是重要…”
是啊,宁家旧事才是最重要。虽则他们打算兵行险着,但到底是太险,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裴家众人商定了应对的办法,便分头行事了。裴定这两日想着京兆、宫中的事,面容更病弱了。
裴光想说些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了。他实在太清楚自己的幼子了,明明可以纨绔骄纵,偏偏选择懂事上进。
他都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他只得叮嘱裴定身边的既醉既饱等人看顾着裴定的身体。
裴定回到安也院后,又将二叔裴先的话思索了一番,不免叹口气。办法他是有了,但将消息送到皇上跟前、还要起到他想起的效果,这就不是十分有保障了。
不多时,既醉便前来禀告了:“主子,刚才胖掌柜送了消息来,道郑姑娘给你送了一封信。”
这个时候,郑姑娘为何会送书信来?
郑衡的话语很简单,道是裴家若是想往皇上跟前递消息,可以去京兆找一个人。
“虞三畏?”裴定默念着这三个字,开始想这个人是谁。
102章 人才啊
想到虞三畏是谁之后,裴定瞬间懵了。
虞三畏,门下左拾遗虞三畏!已八年没有挪过位置的虞三畏!
这个人,能帮裴家将意思递到今上前面吗?——裴定表示略怀疑。
说起虞三畏这个人,即使河东和京兆隔得那么远,裴定都可以感受到那种心酸扑面而来。
像虞三畏这样的经历,裴定除了“心酸”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虞三畏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算得上人如其名。
他样貌出众、才学不凡,家世也好,乃眉山虞的嫡枝,然而…运气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