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宿迟起早,旅途风霜,自不待言。
一日,众人歇在一个塞外小镇,小镇最大的客栈全福客栈非常简陋,但是因为只此一家,客栈里客人非常多。白云城众人来到的时候,就把客栈余下的房间全部包了下来。
晚餐时分,因为尤莲出发时带有各种调料,兰珂想吃她做的芥末烤肉,因此她就到厨房里烤了一盘端了出去。
饭堂里人声鼎沸,各种语言混杂在一起。有人说的是汉语,有人说的是党项语,还有人说的是契丹话,人人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整个客栈热闹非凡。尤莲端着盘子出来,芥末烤肉的香气一下子发散出去,顿时很多人都回头来看。尤莲目不斜视走到自家的大桌子边,把烤肉放在离兰珂近的地方。兰珂赶紧用筷子夹起一片,尝了尝道:
“尤莲,太好吃了!”
其他人纷纷举筷。
“尤莲,太好吃了,再去烤一盘吧!”
尤莲起身到厨房里又开始烤,此时正好大厨出去了,偌大的厨房里只剩下尤莲一人。
尤莲刚给肉片撒上调料,忽然闻到一股酒气,回头一看,一个黑衣汉子歪歪斜斜倚在厨房门上。看到尤莲回头,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话,尤莲没有听懂,就不搭理他,继续烤肉。谁知这醉汉摇摇晃晃靠上来一把抱住了尤莲,尤莲一惊之下大声叫喊。这醉汉大嘴在尤莲脖子上乱啃,难闻的酒气和热烘烘的触觉令尤莲大声尖叫起来。她一叫这醉汉更是兴奋,大手伸进她的衣服乱摸乱捏。
尤莲手脚并用乱踢乱打,奈何这大汉力气太大,她的挣扎根本不起作用。
饭堂距离厨房有一段距离,再加上饭堂里实在太吵,人们根本听不到尤莲的求救声。
尤莲挣扎着陷入绝望,闭上眼睛只是乱抓乱挠,忽然身子一轻,醉汉离开了。尤莲睁眼一看,原来是西门杉进来了,她心下一松,瘫软下去坐在了地上。
西门杉出手很快,醉汉马上发不出声音,西门杉又在他腰上迅点几下,醉汉瘫软到地上浑身抽搐,嘴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西门杉打开窗子,拎起醉汉扔了出去,然后关上窗子。
他走到尤莲身前,伸出手。尤莲满脸是泪,抬眼看他。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尤莲还是浑身无力,连手都举不起来。西门杉弯下腰,抱起尤莲。
到了尤莲住的房中,西门杉把尤莲放到了床上。
尤莲在床上缩成了一团,过了一会儿才道:“二公子,拜托你,帮我找个地方洗一洗。”
西门杉俊美的脸上依旧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但是他点了点头。尤莲起身拿了换洗的衣服,立在他面前:
“走吧。”
西门杉弯下腰抱起尤莲,自后窗跃出。
客栈后面是一条羊肠小道,道旁种植着两行胡杨。正是夏季,胡杨枝叶繁茂,在微风中哗哗作响。
一轮圆月高高的悬在深蓝的天际,西门杉抱着尤莲在月下疾驰。
在草原之上,有一条清澈的小河缓缓流着。西门杉放下尤莲,背过身去坐了下来。
尤莲抖抖索索脱下衣服,慢慢走到河边,脚伸进河水里探了探,水有点凉,可是还能忍受。尤莲慢慢下了水。
小河的水很清澈,缓缓流着,水底是细细的沙子,脚挨上去非常舒服。尤莲跪在沙地上,任水流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西门杉背对着她坐着,拿出玉箫。
悠扬的乐声轻轻放送。尤莲侧耳倾听,原来是“虞美人”。尤莲有心想转变心情,就自己在心里跟着哼唱,一会儿箫声转成“渔家傲”,尤莲就不由自主跟着箫声唱了起来: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她的声音稍微沙哑,但唱曲却特别好听,歌声在这月下草原飘散开去。
过了一会儿,箫声变调,又成了“蝶恋花”。
尤莲跪在水中,用手轻轻打着节拍跟着唱: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西门杉箫声又一变,变成了“浣溪沙”。
尤莲很开心,用手击水,打着节拍轻轻唱和:
“一曲新词酒一杯,
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
不知不觉,尤莲的心情越来越好。她从水里爬出,穿上拿
来的干净衣服换上,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立在西门杉身后,由衷道:
“二公子,谢谢你!”
西门杉回过头,微微一笑:
“我把你送到客栈门前。”
他的笑容在月光之下是那样的美丽,尤莲心跳得有点快,连忙转开眼睛。
回到客栈,远远就看到客栈大门口的灯笼下的暗影里,小王爷立在那里。尤莲走过去,扑进小王爷怀中,泪水涌出。小王爷紧紧抱住尤莲:
“尤莲,我看到二师兄的字条了,你没什么事吧?”
尤莲摇摇头。
小王爷的手在尤莲背上轻拍着。
到了半夜,尤莲正翻来覆去,忽然听到有人在轻轻敲窗。
“谁?”尤莲厉声问道。
“是我!”是兰琛兰珂的声音。
尤莲起身打开窗,兰琛兰珂鱼一样溜了进来。
“尤莲,现在怎么样了?”
尤莲回身坐在床上,兰琛兰珂坐在了旁边。
因是月夜,月色透窗而入,房内并不黑暗。
尤莲扬首微笑:“已经没事了。”
兰珂上前,用手抬起尤莲的下巴,仔细观察,确定没什么事了,方笑道:
“尤莲,那个醉汉被人在厨房后发现了,已经被二师兄整成了残废!”
“残废?”
“嘿嘿!”
兰琛兰珂但笑不语,尤莲顿时明白了过来,一时觉得非常解气。
兰珂声音很轻,可是很坚定:
“尤莲,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尤莲一愣,望着兰珂。兰珂兰琛都是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平常都是笑嘻嘻的,看着特别可爱,可是此时却一股萧杀之意。尤莲有点别扭,推开他:
“你才多大?保护我?”
兰琛兰珂一齐笑了。尤莲发现,他们兄弟很多时候表情动作都非常一致。
“我们今年十九了,尤莲。”兄弟二人的表情都有点莫测高深。尤莲想起韩水月所提到的兰陵山庄,忙问道:
“你们是兰陵山庄的?”
“对呀!”兄弟俩异口同声。
尤莲非常惊喜:“那你们会用毒吗?”
兄弟二人矜持的笑笑:
“这天下,兰陵山庄的人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尤莲把手伸到兰氏兄弟眼前:“给我点防身毒药,要剧毒的!”
“早就准备好了。”兰珂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对准窗前的凳子轻轻一按,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尤莲连忙去看凳子,刚才被喷到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焦黑的一团。
“腐蚀性也太强了!”尤莲发出感叹。
“尤莲,你想想,如果喷到人的身上…”兰珂摆弄着小瓶子,“不过,你使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他把瓶子递给了尤莲,又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子,对尤莲说:“这是用来解迷药的。如果觉得昏沉,喷出来一点闻闻就行。”
兰琛拿出一个黄金戒指递给尤莲。尤莲接过指环,翻来覆去的看。指环黄澄澄的,上面是一个黄金的莲花,莲花的花心是一粒小小的红宝石,做工十分精细。
尤莲把戒指戴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尺寸正好,她不由抬起头望着兰琛。兰琛抬起她的手,对准床帐,一摁红宝石,“嗤”的一声,白色的床帐上出现一个不规则的小洞。
尤莲呆住了。
兰珂含笑道:“在白云城就做好了,一直没有给你,怕吓着你。现在看来,还是给你的好。”
尤莲把兰珂给的小瓶子放进荷包,刚要把戒指也取下来,兰琛伸手拦住:
“这个睡觉洗澡什么的都不用取下来。”
“洗衣做饭呢?”尤莲好奇地问。
“不用。只要你不用力的摁就没关系。”
尤莲抬起头,望着兰琛兰珂,心里百感交集,半晌方道:
“谢谢!”
兰珂调皮一笑:“小莲,你可以考虑以身相许哦!”
尤莲“哼”了一声,回身躺到床上,拉上薄被:
“咦,你们还不走?”
兰琛兰珂相视一笑,推窗滑出。
过后几日,兰琛兰珂和小王爷一直都非常小心,一路上较为安静。一直到兰州城,一日在酒肆歇息用饭,有地痞看见尤莲妩媚,调笑了几句,小王爷一根筷子射出,地痞的哑穴被点中,顿时成了哑巴。
到兰州城之后,苏瑞告诫大家一定要小心,因为兰州城里有梵音教的分舵。
在酒肆里,尤莲也听到不少客人在议论梵音教,说梵音教教主慈悲为怀,一年前在此显示神迹,宝相庄严。有听人说起梵音教不论贫富,只要虔诚供养梵音神主,就能清除罪业,种下来世富贵云云。看来,梵音教确实深得民心,很多老百姓都受了他们的蛊惑。
至于江湖之人,有的早已成为梵音教爪牙;有的则是摇头叹息,无能为力;还有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尤莲一行人因穿着白云城的特有的白色衣服,一路上不但没什么人来惹是生非,反倒经常有江湖豪客热情招待。苏瑞再三要求大家一定要低调,众人也是谨慎小心。谁知快到长安的时候,还是出了事。
庭空客散人归后
长安城最近很不平静。
在长安城,没有人不知道大慈恩寺,更没有人不知道慈
恩寺内的大雁塔。
大雁塔建于唐代永徽三年,是玄奘为藏典而修建,塔身七层。有一个传说,谁也没有去证实,可是一直流传着。传说大雁塔的塔顶不但藏有玄奘法师从印度带回的佛像、舍利和梵文经典,还有一本神秘的武林秘籍——《蚀心经》。
江湖上一直传言《蚀心经》有洗髓换骨的功效,即使是武学蠢材,也会练成武学奇才。
很多人都想得到《蚀心经》,可是大慈恩寺的方丈和少林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方丈本人的武功更是已臻化境,因此,并没有人真的成功。
可是,近日,大慈恩寺传出令人震惊的消息——《蚀心经》被盗!
被盗现场只留下一个已经干枯的水仙花。
华山派掌门朱子琪的掌上明珠朱明月,美貌聪慧,蕙质
兰心,江湖人称明月仙子,和洛阳的姚黄仙子李姚黄,江南兰陵山庄的素心仙子兰素心,塞外白云城的镜花仙子韩镜花并称江湖四美。
朱明月和兄长朱寒水联袂闯荡江湖,偶遇武当派的高足张子颖,一见钟情,侠女侠士的情缘堪称江湖佳话。张子颖拿来家传的闻名江湖的明月刀为聘礼,向朱子琪求亲。
订婚之日,各路宾客云集华山派,华山派披红挂绿,热闹非凡。
酒酣耳热之际,众宾客起哄,要求见见传说中的千古名器明月刀,朱子琪一口答应,派长子朱寒水去取。
可是,放在密室的明月刀却不翼而飞,密室里只留下一朵干枯的水仙花。
白云城城主西门紫笙和其妻苏夫人一向恩爱,成亲二十
年来,夫妻二人感情始终如一,被人赞为神仙眷侣。
苏夫人性好修饰,喜欢美玉明珠,西门城主倾力寻访,而白云城的生意遍及天下,各分舵自然竭力供奉。
西门城主夫妇成亲纪念日即将来临,各分舵纷纷准备厚礼。白云城长安分舵从西域客商手中买到一对碧玉镯,色泽清新亮丽,俏丽晶莹,冰清玉洁,传说上任主人为波斯王后,白云城长安分舵花重金买下,深藏密室,专等西门城主夫妇的成亲纪念日来到。
谁知白云城大公子、二公子携众同门来到长安分舵的前夕,一双碧玉镯被盗,盛放碧玉镯的锦盒被打开,但是只余下一朵干枯的水仙花。
大慈恩寺、华山派和白云城长安分舵都是长安城内外响当当的门派,却接连被盗。武林人士闻说白云城弟子将至,齐聚白云城长安分舵,商量找回宝物的对策。
苏瑞等人还未到长安城,长安分舵已派人快马报告。苏瑞等人不敢怠慢,立即入城,进驻分舵。
到达长安之后,苏瑞带着大家住进了白云城长安分舵。长安分舵位于长安最宽的大街南广济街,人来人往,繁华异常。和尤莲到过的白云城其他分舵不同,长安分舵舵主是一位女性,虽然看上去年近四十,可是清丽雅静,望之可亲。
苏瑞等人自去查案不提,小王爷、兰珂、兰琛和尤莲却闲了下来。
小王爷一路上一直是心事重重的,虽然外表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是尤莲知道他一定有心事。
兰琛兰珂这对双胞胎兄弟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不过都爱跟着尤莲,理由当然是尤莲的好厨艺了!
一日尤莲侍候小王爷休息,刚要离去,身后传来小王爷的声音:
“尤莲,如果我不得不离开,不带着你,你会不会…”
尤莲想了想,回过头,很认真的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是我早就明白的。”
小王爷有点着急:“尤莲,你只须等着我,就两三年,等我站稳脚跟,就接你…”
尤莲慢慢的说:“小王爷,你想当太子,是么?”
小王爷缓缓起身:“从小时候起,这就是父王母妃给我定好的道路。我不得不走。”
“你什么时候离开?”尤莲盯着他。
“母妃让我等候消息。大概就在这几日。我直接去东京。”
“你要成亲了,是吗?”
“曹皇后帮我定下了高氏,皇后的甥女。”
尤莲不知怎么的,模模糊糊想起一些事情,顺口道:
“她和你青梅竹马,对吗?”
小王爷抬起头,惊讶的望着尤莲。
尤莲笑了笑:“在王府时听到的八卦喽!传说你们都是自幼入宫,你被称为‘官家儿’,高氏则被称为‘皇后女’,对吧?”接着尤莲突然凑到小王爷床前:
“你的小妻子的闺名是不是唤作高滔滔?”
小王爷望着尤莲,脸色阴沉起来:
“尤莲,你是不是从来没打算跟我?”
尤莲扬首微笑:“小王爷,我喜欢你;可是,我们中间隔着一个深深地鸿沟。王妃是不会同意我跟着你的,在你当皇帝之前,我恐怕当一个小妾都不行。
“高氏,可是曹皇后的甥女,王妃绝对不会让你因小失大的。你也明白,对吧?”
小王爷恶狠狠盯着尤莲:“尤莲,你也有聪明的时候啊!滚出去!”说罢马上躺了下来,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尤莲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她从来不相信灰姑娘的故事。身份相差太远的两个人,相爱容易,相处也容易,可是如果牵涉到现实呢?乡下丫头尤莲绝对是没法和豪门小姐高滔滔比的!
经过南宫瑞,尤莲已经明白了。所以,纵使她明白小王爷对自己的感情,却始终不愿意付出感情。
可是,现在小王爷说走,她还是很伤心,不知道为什么。尤莲掀开被子,发现小王爷泪流满面。
尤莲拿出丝巾帮他拭泪。
擦完小王爷脸上的泪,尤莲把脸贴着小王爷的脸,轻轻蹭了蹭。
“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是,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也许有一日,你拥有了权势,可以让我到你的身边。不过,那时,我和你已经分离了太久,流逝的岁月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而始终陪在你身边,帮你实现目标的,是你的结发妻子,你会发现,你最爱的还是她。”
“可我喜欢的人是你!”小王爷推开她,倔强的说。
“你多大?十六岁!”尤莲的眼睛也湿润了,“我能等你几年?”
“我就是要你!我要的就是你!”小王爷一把掀开薄被坐起来,双手抓住尤莲双肩,胡乱吻了下去。
他的吻急切而狂躁,两人的牙齿碰在了一起。
尤莲稍稍用力推开他,看着他含着泪的乌黑莹润的大眼睛,轻轻地,但是很坚决地说:“你有自己的目标,你要坚持到实现它。”
她起身关上床门,使自己和小王爷处在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然后把蜡烛放在床柜上,轻轻脱下白色的罗衫,只余下浅黄的抹胸和白色长裙,秀长的眸子睨着小王爷,弯下腰,抬起小王爷的下巴,轻启红唇:“小王爷,闭上你的眼睛哦!”
话音刚落,已经轻轻吻下。她先舔舐着小王爷的薄唇,等他的唇微微张开,她的舌已溜了进去,和他的交缠在一起嬉戏玩耍。
一吻结束,她媚眼如丝,两腮微红,他双目迷离,双唇微启。
小王爷深深吸了一口气,惊讶的望着她,尤莲妩媚一笑,俯下身去,咬住了小王爷的唇。
良久,尤莲离开小王爷的唇,脸贴着小王爷的脸,呢喃着:“我想要自由之身,我的小王爷。”
小王爷紧闭双目,泪水慢慢从眼角流下。半日方道:“好!我会交代二师兄,请他带你回南阳城!”
半夜时分,尤莲在床上辗转反侧,窗上笃笃笃响了三下,接着又响了两下,最后又响了一下,这是尤莲和兰氏兄弟约定的。尤莲起身开门,兰琛兰珂立在门外。
“师父命我二人陪伴九师弟入京。”
尤莲觉得难过,她一直知道世上无不散之筵席,可是没想到曲终人散居然来的这么快,想到小王爷要走,兰琛兰珂要走,而自己不知明天将会在何处,她扭头转向床壁,仰起头,不让眼泪流出。过了一会儿,尤莲平静下来,望着静立在一旁的兰氏兄弟:
“你们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难过?”
兰珂低头微笑:“尤莲,如果我说,我们很快就会又见面,你信吗?”
尤莲知道兰氏兄弟一向外表看是两枚粉嫩的小正太,其实极有主意,因此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
“来,过来,让我帮你们量一量,”尤莲含笑拿出布尺,“买的成衣怎比得上我做的!”
兰琛兰珂静静立在那里,任尤莲拿着软尺裁量。
次日一早,小王爷同兰氏兄弟一起出去了,苏瑞、西门杉也出去查案了。尤莲约上韩水月去市场上逛,买了不少布匹。韩水月也已知晓小王爷的事,面上有些黯然。
中午,两人在一家酒楼用饭。
“小莲,我见过高滔滔,”韩水月右手擎着一杯酒,望着窗外的绿叶,“好高贵,好刁蛮,也好聪明!”她饮了一口酒:“如果是她,谁也没有机会!哼,其实我爹爹早已写信告诉我了!”
尤莲静静望着她,她知道韩水月一定也考虑过,不过,是真的,谁也争不过高滔滔,而她,也真的符合王妃的要求。
回到分舵,韩水月回自己房间去了。尤莲回到房中,剪裁缝纫,一直忙到掌灯时分。
小王爷和兰氏兄弟什么时候回来的,尤莲也不知道。
这一夜尤莲睡得很晚。天刚亮就又起了床继续裁剪。
中午,苏瑞叫了大家到长安城最好的酒楼醉乡居。觥筹交错间,苏瑞宣布了四师妹、五师妹、六师弟、七师弟和九师弟明日离开长安城出发去东京的消息。
西门杉只是低头饮酒,并不多言,韩镜花坐在他的旁边,眼里心里都是他,一双秀丽的眸子中,流露出无限的离情别绪。
萧怜花依然很沉默,手里捏着杯子,居然看都没看韩镜花。
一顿饭吃的是郁闷无比。
下午回到分舵,尤莲递给小王爷一个包裹,又给了兰琛兰珂一人一个包裹。
兰珂打开包裹,看到里面是尤莲新作的衣物,忙又掩上,笑道:
“听说长安城的夜市甚是有名,晚上我们一起去逛逛。”
尤莲也强作欢颜:“好啊,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谁知这一去,就是一年多的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在晋江写文,支持自己的纯粹是爱好。可是,慢慢的,觉得留言和收藏这么少,会不会是自己真的不适合写文,一天比一天的郁闷。亲爱的,如果你读《春水流》的话,麻烦你告诉我你的意见好吗?
我会努力的!
樱桃一夜花狼藉
夜晚的长安城依然繁华极了,在灯光掩映之下的楼阁有一种恍若梦境的美。
夜晚的南广济街并不热闹,不过,走到北广济街就到了夜市了。街道两旁挤满了各种摊贩,有卖簪环首饰的,有卖荷包丝巾的,有卖笔墨纸砚的,也有卖玉器古玩的,更多的是卖各种小吃的,“腊牛羊肉”“卤汁凉粉”“粉蒸肉”“灌汤包子”“麦仁稀饭”“锅贴”“炒凉粉”“牛羊肉泡馍”…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整个夜市都笼罩着小吃的香味。
尤莲将近两年都呆在白云城中,何曾见过这样的繁华景象。更何况,为了令小王爷和大小兰安心,她一直做出快乐的样子。
在一个买簪环首饰的小摊前,尤莲看上了一对外形似泪珠的玉石耳坠子,正在气死风灯下仔细验看,旁边挤过一群大姑娘小媳妇,等尤莲匆忙讲好价正要买下玉石耳坠子,身边已不见小王爷和大小兰。尤莲赶紧边往前挤边叫,可是,一直到了夜市的尽头,还是没找着小王爷和大小兰兄弟。
夜市的尽头稀稀落落摆着几辆空马车,拴着几匹马,再加上光线又暗,显得很是冷清,不远处鼎沸的人声仿佛很远的样子。尤莲呆立了一会儿,心中有点恓惶,又走回去继续找。
到了人烟稠密之处,正往前走挤,尤莲忽然觉得胸前怪怪的,低头一看,一只狼爪正放在自己胸前高耸上呢,看到尤莲发现了,狼爪的主人索性用力捏了捏才收回去,色迷迷的涎笑着:“小娘子倒有几分姿色啊!哪家勾栏的?熙春院的还是欢喜楼的?”尤莲一呆,反应有点慢,狼爪已在尤莲小屁屁上掐了一下。尤莲这才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打掉爪,双手抱胸回身就要走,另有两个衣着华丽的纨绔子弟已经截住了去路。
尤莲一看这阵势,虽然两腿吓得发软,却边叫“救命啊!救命啊——”边伸手摁住左手上的戒指,谁知刚要摁下去,其中一个色狼已阴沉着脸攥住了她的右手。尤莲此时已明白,这不是真的色狼!于是,挣扎着,叫喊着,希望能引起路人的注意。
此时街上人虽然多,可是看到色狼四人组,不但马上都低头装作没看见,还给这四只色狼让出了一条路。尤莲挣扎着被挟持着出了夜市,到了夜市尽头,前面有三辆一模一样的华丽马车,尤莲被塞进了其中一辆华丽的马车后,三辆马车很快离去。
马车在长安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里穿梭,不久,其中一辆驶入城西一家不起眼的老宅。
这个房间与其说象间牢房,不如说是间书房。
书案书架文房四宝一样不缺,书案左侧还摆着一盆茂兰——这不是标准的书房摆设吗?
尤莲被放在书案右侧的美人榻上,当然,穴道被点了,尤莲只能软绵绵的斜躺在美人榻上,这个姿势非常难受,可她没有办法。
劫持她来的“色狼”把她扔在榻上就出去了,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尤莲就这样在榻上呆了一夜,并且睡着了。
门被推开的时候,尤莲醒了。
进来的三个人中尤莲认出了跟在后面的两位——昨晚的“色狼”,前面的那位黑衣人她不认识,不过线条冷硬,看上去皮肤很黑。
黑衣人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色狼甲上前在尤莲胁下用力一点,尤莲马上放松了下来,感觉浑身又酸又痛又麻,身子一软就躺在了榻上。
“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