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姐姐,好开心见到你哦!”
又问:“小莲姐姐,你怎地在二师兄这里?”
尤莲知道韩水月素有心计,再看韩镜花虽装作不在意,但耳朵竖得高高的,便有意含糊道:
“在长安城里多亏二公子救了我,现如今我伺候你们的二师兄呢!”
韩水月正待再问,朱影已过来拉着她们姐妹的手寒暄起来。
一起跟着白衣到内院安排住处的时候,朱影悄悄一拉尤莲的手,笑道:
“妹妹,我今儿可是帮你解了围啊!”
尤莲不以为意,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我的姐姐,谢了哦!”
白衣把这些人都安排在了分舵的内院,自有厨子丫鬟小厮等侍候,尤莲只负责西门杉住的后园。
韩镜花一安顿下来,就派从东京家里带来的贴身丫鬟傲霜来叫尤莲。
尤莲到了韩镜花房中,只见韩镜花坐在椅子上,手捧着一杯茶在暖手呢。
尤莲忙上前见礼。
过了一会儿尤莲的腰弯的都有点难受了韩镜花才懒洋洋说了声“起身吧”。
尤莲望着韩镜花,只见韩镜花盯着手里的杯子,半天没有一句话。尤莲知道她想问什么,正要开口,韩水月就走了进来:“哎呀,小莲姐姐,正要找你玩呢!我给你带了些礼物也要给你呢!”说罢拉着尤莲的手就进了里屋。
她带来的礼物无非是些玉石戒指内用宫花之类饰物,她边展示礼物边告诉尤莲:
“九师弟要当太子了!听说娶了那个高滔滔之后,甚得曹皇后信任,当今令他改名为赵曙。还有呢,我和姐姐离京前听爹爹说刚下的文书,九师弟被任命为岳州团练使,也算一方诸侯了。不过,明年才去上任呢!”说罢,又拿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尤莲:
“九师弟让捎给你的。”
尤莲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木盒,一按弹簧木盒的盖子就弹开了,里面还包着一层白色的丝绸。尤莲揭开白色的丝绸一看,原来里面是一根红色的蝴蝶簪。
尤莲拿起簪子端详,韩水月凑上来看了看道:
“材质是红珊瑚,不过雕工不够好,可惜了这上好的红珊瑚!”
尤莲把簪子包好收了起来。
韩水月又问道:“二师兄就要和梵音教教主决战了,现在他还好吧?”又自嘲地笑笑,低声道:“你不知道我那姐姐,心里痴着呢,我也是为她…”
尤莲最羡慕这样的姐妹情深,便老老实实回答:
“二公子看着还行啊,就是每日客来客往的,没见他练过武功倒是真的。”
韩水月一听,竟眉开眼笑声音都大了一些:
“那就不用担心了!二师兄一向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心里有数的那种人,他既然不在意,说明很有把握!”
尤莲从里屋出来的时候,看到韩镜花又摆出皇商小姐的谱儿倒也不腻歪,她甚至有点同情韩镜花,她一直觉得喜欢西门杉不能就这么坐等着,韩镜花的战略是不对的!
正月的最后一天,杭州城变得热闹非凡,各路江湖豪杰云集杭州城,等着看白云城少主和梵音教教主这江湖两大顶尖人物的巅峰对决。

傍晚,白衣来后园找尤莲:“尤莲,公子呢?”
“今天一天都没见客,应该还在后园的树林里吧?”
白衣拔腿就要走,忽然又回过头对尤莲说:
“尤莲,公子这次比武,关系甚大,你,你能不能——”
“白衣,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衣干脆对尤莲说:“来,咱俩到亭子里详谈吧!”
白衣和尤莲来到后园的小亭子里坐下。
“你也知道,公子醉心于武学,对这次的比武看得比较重,我怕他情绪紧张,就想着怎么给他疏导疏导。”
尤莲盯着白衣,心想:该不会把我送到西门杉的床上去帮他疏导疏导吧?
白衣一下子拉着尤莲的手:
“尤莲,你会弹琴吗?”
“一定要弹成曲子吗?”
白衣点了点头。
尤莲很干脆的回答:“我不会弹成曲子,乱弹我会。”
“你会弹筝吗?”
“不会。我都分不清筝和琴!”
“你会弹琵琶吗?”
“如果有人配音的话,我会!”
“你会吹笛吗?”
“笛是横吹还是竖吹?”

“那,你会唱曲吗?”
“我只会唱流行的那几个词牌,比如蝶恋花,比如虞美人,比如…”
白衣很头大:“那就唱曲给公子听吧!”
尤莲很诚恳的问:“谁给我伴奏?没伴奏我老跑调的?”
白衣:“…”

尤莲来到西门杉房中,果真在书架上找到了那根白玉箫,她拿着箫向小树林走去。
西门杉果真在小树林里,他就站在竹林前面,望着竹林,不知在想些什么。
尤莲慢慢走过去,在他身后的枯草地上坐了下来。
西门杉也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西门杉,”尤莲侧脸望着西门杉,“二公子,我叫你西门杉可以吧?”
西门杉没有出声,看了尤莲一眼继续看前面的竹林。
“西门杉,我想唱曲。”尤莲把玉箫递给西门杉。
西门杉接过玉箫,试了试音,呜呜咽咽的箫声响起,正是蝶恋花的调子,尤莲慢了一拍,没有跟上,西门杉又重新吹奏,尤莲方轻轻跟唱: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西门杉反反复复就只是蝶恋花,尤莲也就只唱欧阳修
这一首。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西门杉停止了吹奏,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尤莲望着他,声音已有些低哑:
“明日傍晚还在这里唱曲可好?”
西门杉握住玉箫,低下了头,很快抬起来,望着尤莲,黝黑的眼睛熠熠生光:
“好,明日傍晚。”

 

 


星影摇摇欲坠

到了晚上,西门杉苏瑞带着白衣和白云城属下出去了。
尤莲正欲睡下,门外响起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朱影和韩氏姐妹。
朱影未言先笑:“小莲妹妹,杉弟央我们来陪你了!”
原来西门杉与梵音教教主比武的风雨楼位于西湖西北角的孤山之上,西门杉和苏瑞、白衣一起去采看地形了。
朱影和韩水月韩镜花陪着尤莲,四人在灯下聊天。
朱影新婚燕尔,谈起丈夫来虽然含蓄,可是依旧甜蜜无比,韩水月打趣她,笑她身为武林侠女,武功高强,成亲后却以夫为天,成了彻底的小女人。
尤莲笑她:“这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笤帚抱着走’了!不过,大公子那么优秀,对少夫人又体贴,少夫人当然成了幸福的小女人了!”
朱影含羞而笑。看着她尤莲直感叹:女人因可爱而美丽,朱影长相虽平常,可是她聪明却宽厚,精明而善良,理应获得幸福。
大概是想起了西门杉,韩镜花有点忧郁,只是望着手上的宝石戒指,一言不发。韩水月则搂着尤莲,追问西门杉救她的细节。
尤莲推说当时已经昏迷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韩水月闲闲道:“二师兄英雄救美,尤莲你怎么没有以身相许啊…”
尤莲迅速看了一眼韩镜花,微笑道:“我不过是个丫头,二公子哪里会看上我?”
朱影朝尤莲挤了挤眼,使了个眼色。
尤莲垂下眼帘,并不多话,顿时就有些冷场。尤莲忙道:“已是子时,大家都已累了,明日还要看二公子比武,不如早些安歇吧?!”
朱影有些迟疑:“二师弟临走前特地嘱咐我等陪伴保护你——”话未说完就被韩镜花鼻孔里发出的一声哼打断了。
尤莲赔笑:“都子时了,我这里又会出什么事?大家都去安歇吧!”
朱影看她实在坚决,而自己近日来身体倦怠,容易困倦,看韩镜花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和韩氏姐妹一起离开了。
尤莲梳洗罢也就睡了,因心中有事,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刚朦朦胧胧睡着,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谁呀?”
“尤莲,是我!”
门外是谢裳的声音。
尤莲整个大脑还处于混沌之中,躺在床上呆滞了几秒钟,方才起身穿衣下床。
打开门,星光之下立着黑魆魆的一个人,仿佛是谢裳的形容。尤莲揉了揉眼睛,果真是谢裳!
“谢裳,这么晚你来干嘛呀?”尤莲侧过身让谢裳进屋,“外面有点冷,到屋里来说吧!”
谢裳没有说话,尤莲回头看她,只见谢裳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谲的光,尤莲还没来得及说话,谢裳的右手食指迅疾刺向尤莲颈部。颈部一麻,尤莲身子软了下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船的船舱里,外面传来哗哗的水声,船似乎还在水中前进。
尤莲手一撑坐了起来。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空无一物。
她刚坐起来,船舱挂着的竹帘子就被掀了起来,有人钻进了船舱。尤莲抬头一看,原来是谢裳。
谢裳身上穿着初遇时那身蓝色衣裙,发髻上插着尤莲赠送的黄金凤凰明珠钗,容貌依然高贵美丽,即使身处狭小低矮的船舱之中,气质还是那么清新淡雅。
她弯着腰俯身望着尤莲,微微一笑:“姐姐,一会儿我需要你帮一个小忙,请不要拒绝哦!”
尤莲抬头望着她:“妹妹,要我帮忙直说就是了,我又怎么会拒绝你?”
谢裳低头在尤莲对面跪坐下来,轻轻击了一下掌,竹帘子被掀开,一个青衣人端着托盘钻了进来。
谢裳提着陶制酒壶斟酒,她的手白皙修长,手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倒酒的时候,
兰花指翘的高高的。
尤莲盯着她高高翘起的兰花指,一言不发。
“这是杭州特产,上好的花雕。听说你偏爱喝黄酒,特地为你准备的。”谢裳把一杯酒递给尤莲。
尤莲接过酒杯,放在了面前的矮桌上。
谢裳冷冷望着她:“妹妹你还是端起来喝掉的好!”
尤莲瞪着她,不说话,也不喝。
谢裳双眼微眯,左手一伸,捉住了尤莲的手腕,右手迅速撸下了尤莲手腕上戴着的黄金虾须镯,然后伸到尤莲面前,让尤莲仔细观赏虾须镯在谢裳的手中被揉成一团然后再拉伸再揉捏的过程。
于是尤莲老老实实端起了酒杯。
谢裳笑吟吟如同戏鼠的猫儿望着举杯欲饮的尤莲。
尤莲头一扬正要饮下,忽然手一松,酒杯里的酒就全倒在了衣服上,因起的急,薄袄并没有扣上,此时白色中衣的前胸顿时都湿透了,浅绿的抹胸在湿透的衣襟下若隐若现。
谢裳看都不看,又递过来一杯酒,尤莲接过来一口饮下。酒液顺着嗓子滑下,尤莲很快就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谢裳盯着尤莲,眼睛阴冷如蛇:“这是清音散,如果十二个时辰不解毒的话,你这一辈子再也别想说话。你只需按我要求的做,我自会给你解毒。”
尤莲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悲哀的望着谢裳,终于点了点头。
谢裳起身离去了。很快一个青衣女子进来帮尤莲换衣服梳头发,帮尤莲画了一个淡妆后为尤莲罩上了白色的面纱。
尤莲任其摆弄,她想起了上次被西门杉救后西门杉说的话,她知道只有留下性命,才有被救的希望。
小船靠岸之后,谢裳在前,两名青衣少女在后挟持着尤莲上了岸。
此时已近辰时,冬日已经在东方升起,给阴冷的天气带了一丝暖意。
尤莲被挟持着沿着一条小路到了山顶。一路上,各路武林豪杰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其中有不少蒙着面纱的女子,因此蒙着面纱的谢裳和尤莲并不引人注意。
到了山顶,两个青衣少女在前引领,谢裳挟着尤莲来到一个被一群人严密围着的山石之上。山顶上到处都是人,尤莲站在高台上向四周望去,只见风雨楼楼高三层,依山而建,雕梁画栋虽经历岁月风雨,但却更显韵味。风雨楼前的洼地里建起一座木制的高台,看来,梵音教教主和白云城少主这两位黑白两道的后起之秀的比武即将在这高台上进行。
尤莲听到山顶上观战的武林人士议论比武在辰时开始。还有人在说这次比武关系甚大,恐怕是不死不休。另外有人反驳说白云城与梵音教鹬蚌相争,南宫世家却坐享渔翁之利,恐怕没这么便宜的事,一定会有变故产生。又有人反驳说白云城少主是出了名的武痴,怎么会半途而废?

太阳越升越高,辰时越来越近,看客们的声音越来越高。尤莲的心却悬在了半空,她悄悄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辰时来到的时候,整个山顶忽然静了下来,尤莲睁开眼睛,发现台上已经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一身白衣的是西门杉。
尤莲眼神很好,西门杉身上穿的正是尤莲在长安城为答谢他的救命之恩为他做的白色常服!尤莲记得下摆处绣着的那丛杉叶。
他黑色的长发披散着,在山顶的冷风中随风飘拂,他的侧脸,如雕像般精致,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他对面的黑衣人的脸部轮廓看起来要柔和很多,面容高贵美丽竟似女子,黑色的长衣宽袍大袖,在风中猎猎作响,衣摆处竟绣着一朵白莲。
他对着观众微微一笑,顿时如同朝花初绽,清丽不可方物。人群发出“呀”的欢呼声惊叹声。尤莲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位梵音教主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尤莲听到有人议论:
“不是说梵音教主是女子么?”
另有人回答:“看样子,大概是女扮男装吧!”
人群议论着,可是围着尤莲和谢裳的这些人却一言不发。
尤莲马上仔细观察身边的谢裳,只觉得不知什么地方有些相似,可又说不出什么地方。
看到尤莲看自己,谢裳冷笑一声,抵着尤莲腰眼的手指微微用力,尤莲顿时感到钻心的疼痛,张口欲呼缺发不出一点声音。
平台上的西门杉和梵音教主相对一揖,静峙一秒后双方迅即出手,稍一接触即双双跃上半空。
观众发出高亢的惊呼声。尤莲不懂武功,只觉得两人轻功都是极高,姿势都极为美妙。
第一场比武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锣声响起,两人后退一步,又是相对一揖。原来战成了平手。
白云城这边,苏瑞上前递上白玉箫;梵音教这边,一名青衣男子——尤莲认出是谢川——上前递上一柄窄窄长长的刀。
鼓声响起,西门杉与梵音教主又齐齐跃起。顿时刀影箫管虚虚实实快如闪电,尤莲看不懂,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谁在何时占了上风——谢裳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腰眼,只要钻心疼痛那就是西门杉占了上风!
黑和白彻底分开的时候,尤莲看清楚了,西门杉的白玉箫抵在了梵音教主的咽喉处,而梵音教主的刀则指着西门杉的肩部。
山顶上静极了,没有人出声,也没人敢动。
尤莲腰眼一疼,面纱被人用力扯了下来,身子已被推上前去,谢裳朗声道:尤莲姐姐,这比武可真够精彩的啊!”
她的话音未落,西门杉和梵音教主身子都动了一下。西门杉忽如闪电般格开窄刀,身子如同大鹏展翅向尤莲这边山头飞了过来。
谢裳早有准备,一挥手,前面马上出现一群人挡在前面,她挟着尤莲向崖下跳去,正好落在接应的小船上。船帆升起,风势正大,小船带着尤莲远去。
尤莲最后看到的是西门杉立在山石之上,黑发飘舞,一个个黑衣人惨叫着落入水中。
西门杉只是静静望着已经逝远的小船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渐渐再也看不见,消失在水面上。
他回身,一列白衣人已经立于他的身前。
“公子,追踪已经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子来了

 


渐觉虽悔难追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一下(发现有被和谐的地方)
最近在论坛上看到不少亲们推荐《春水流》的帖子,好开心!谢谢,再次感谢!
作为超级冷文的作者,即使淡定如我也要感觉幸福了!
有知音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啊!
还有就是请求不要霸王啊,露出头留个言吧!拜托拜托!
小船很快靠了岸,岸上停了数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谢裳挟着尤莲上了其中的一辆,几辆马车同时驶出。
尤莲乘坐的马车车速很快,尤莲听到外面传来的吆喝声说话声叫卖声,知道是在市井间穿行。
不久,马车就停了下来,谢裳挟着尤莲又登上了一辆装饰和式样完全不同的马车。
在不到两个时辰内,尤莲总共被谢裳挟持着换了五次车,最后坐在一顶小轿上被抬进了一个大宅院的后门。
轿夫走得很快,抬着小轿一路小跑,大约一盏茶工夫才停了下来。谢裳揽着尤莲走出了轿子就把尤莲往地上一扔:
“关起来!”
立刻围上来两个青衣少女,一人一边拖着尤莲的胳膊就走。尤莲踉踉跄跄勉强跟上他们的脚步。
走过了犹如迷宫般的道路后,尤莲被拉进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一座假山。其中一个青衣少女在假山壁上按了几下,假山发出“扎扎”的机械声,很快出现一个洞口,洞口内是一个向下的石梯。
青衣少女一前一后押着尤莲下了石梯,走了大约十米的石梯后前面出现一条通道,通道两侧是一个又一个带着窗子的单间牢房。每个牢房的窗前都高高挂着一盏油灯,照得通道甚是明亮,但牢房里就没有灯了,显得非常昏暗。
青衣少女打开其中一间的门,把尤莲扔了进去,锁上门就离开了。
地上很干燥,铺着一层稻草,发出稻草特有的发霉的气味,墙角放着一个便桶,味道极其难闻,其它什么也没有。
尤莲把地下散落的稻草收集在一起,铺在远离便桶的靠墙的地上,然后倚着墙坐了下来。
有了上次被绑架的经验,她镇定了很多,大不了一死罢了。如果连死都不怕,其他害怕什么呢?
沉静下来之后,尤莲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她想了一会儿,归结出三个疑问:
一,掳她的人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谢裳?
二,掳她的谢裳和梵音教教主是什么关系?
三,对他们来说,尤莲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尤莲基本可以肯定,从白云城杭州分舵带走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谢裳妹妹。
两人长达一个月的亲密相处,尤莲熟悉谢裳的一些细节,比如谢裳虽然很女性化,但从不翘兰花指,可是挟持她的那个谢裳端酒杯的时候翘起高高的兰花指。
比如谢裳从不戴戒指,尤莲给她戴上她很快就会取下来。可是挟持她的谢裳手上戴着一个尤莲感觉非常熟悉的红宝石戒指。
比如谢裳虽同是女性,却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吃尤莲豆腐的机会,她的眼神尤莲非常熟悉,是一种小孩子看到想了好久的糖的眼神,可是挟持她的谢裳眼神太冷,对尤莲仿佛充满了不屑。
不过,如果不是真的谢裳的话,怎么解释一模一样的外表和衣饰?还有,那支黄金凤凰明珠钗正是尤莲所赠——想到这里,尤莲又觉得郁闷起来:为什么善良的人总是受伤害?
她此时倒也想明白了,自己和谢裳的相遇根本就是梵音教导演的一场戏,想起自己和谢裳相处的点点滴滴,尤莲觉得真是一个笑话,可是想来又有一些怅惘——两世都是独女的尤莲真的喜欢谢裳,美丽优雅大方可爱爽朗促狭的谢裳——尤莲马上掐了自己一下,发出感叹:唉,我真是天生的东郭先生啊!
尤莲在牢房里无事可做,只好东想西想转移注意力,可是不管怎么转移,饥饿的感觉还是不请自来。
尤莲很饿,饿极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肚子有点空,但是还能忍受。后来,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尤莲就起身勒紧腰带。最后,尤莲实在难以忍受,只好用睡眠来缓解。可是,饿着肚子实在难以入眠,尤莲正面朝下趴在稻草上,用力挤压肚子,可还是饿啊!
最后大概因为睡得太少太累了,尤莲终于在饥饿中进入了梦乡。
尤莲再次被饿醒的时候,发现还是没人来送牢饭。
过道里的灯光从窗□了进来,昏暗的牢房根本看不出时辰。
大概自己被人遗忘了吧!尤莲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这次恐怕死不了。
或许饥饿使人清醒吧,以前尤莲一直不愿去想的事情现在在脑海中不停闪现。
尤莲相信对于梵音教来说,自己一定还有利用价值,不然他们不会费劲功夫把自己带回这里关起来。
她也相信西门杉不会不救自己的。
为什么会这样肯定呢?尤莲审视自己的内心:你为什么就这样信赖西门杉?
是的,尤莲没想过南宫瑞来救他,也没想到谢裳妹妹来放了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西门杉会来救她。
为什么?
尤莲开始思索自己对西门杉的感觉。
她从第一次遇到西门杉想起。
西门杉留给尤莲的第一印象,是他从温泉中站起的背影,浅褐色的皮肤,湿淋淋的长长的黑发,高高瘦瘦的身子,看起来很有弹性的小屁屁…
尤莲感觉鼻孔一热,有液体流了下来,赶紧用手堵住,就着窗□进来的昏暗灯光一看,原来尤莲肖想美男流鼻血了!
尤莲拉起裙裾擦了擦血,暗自鄙视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好色,真是se情狂啊se情狂!
这时候,尤莲感觉自己的胃饿得抽疼起来,继续转移注意力吧!
第二次见到西门杉是什么时候呢?记忆力并不好的尤莲努力思索。
想起来了,那是尤莲为了配合韩水月撮合韩镜花与西门杉,和韩水月兰珂一起去給西门杉送酒菜。尤莲想起了西门杉一开门那一霎那的惊艳——西门杉雕像般精致的脸和修长细致的身材!
不过,尤莲印象更深的是他的挑食——不吃苦瓜,不吃蒜。
对于一个食客来说,尤莲大爱苦瓜;对于一个厨师来说,尤莲大爱大蒜——西门杉是多么不讨她的喜欢啊!还有他对韩镜花的冷淡,以及饭后喝茶的习惯!
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尤莲扶着墙壁,再次用力紧了紧腰带。
第三次见到西门杉是多么浪漫多么旖旎啊!
那是在通往演武场的荷塘边,月光之下,微风轻送,风中带来莲花浓郁的香气和青草湿润的清香,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还有令尤莲灵魂浮起的美妙乐音——尤莲想起来了,她并没有见到西门杉,她睡着了,只不过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木香的白色衫子,尤莲还记得衣领内用绿色丝线绣的隶体“杉”字——她早就怀疑是西门杉的衣服了!
喔,还是很饿。尤莲躺在稻草上努力地想第四次遇见西门杉的情形。
哦,想起来了,好糗!那日一大早,小王爷就在楼前紧紧抱住尤莲,可是,他身后的青石板路上,静静立着西门杉!西门杉幽深的双眸和尤莲四目相对,然后,扭头走了。
他的眼睛生的真是好看啊!基因好就是沾光啊!尤莲想起了白云城主和城主夫人,发出感叹: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啊!
尤莲感觉肚子好像不怎么饿了。她继续努力的想和西门杉有关的一切。
对了,西门杉第一次救她是在那个塞外小镇的客栈。尤莲还记得客栈叫全福客栈,和白云城全国连锁的同福客栈只差一个字。
色狼的脏手摸过来臭嘴啃过来的时候,尤莲才发觉女子在体能上是多么的弱势啊!幸亏有西门杉!他的表情虽然依旧很冷,却是那样的体贴。
尤莲记得月光下的胡杨树,记得干燥的沙漠,记得青青的草原,记得那条清澈的小河,还记得河水洗涤身子的感觉,还记得背对着自己的西门杉的箫声——他真的是一位君子啊!尤莲发出长长的感叹。
肚子居然一点都不饿了,可是尤莲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躺在稻草上,继续想和西门杉有关的一切。她想起来了,自己被西门杉救回来醒来西门杉的第一句话是“把药喝掉”,第二句呢?尤莲努力地想,想不起来了,好像是一句很恶毒的话——他的嘴巴还真是恶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