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
他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她做事也忒麻利了......”
听王爷这句话似抱怨王妃,又似称赞王妃,阿保和阿寿心里都暗笑——王爷一向任性得很,连陛下都拿王爷没办法,没想到王爷在王妃这里却屡屡吃瘪。
赵舒早看见阿舒和阿寿这两个家伙四目相对,眉毛眼睛都在动,分明是在互相递信号,懒得搭理他们,便又闭上了眼睛靠回椅背上,心道:我是素梨的丈夫,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她为何与我这样撇清?
阿保见王爷虽然在闭目养神,可是长睫毛微微颤动,分明是在想心事,忙又禀了一句:“王爷,王妃带了解颐和阿喜去了陈家,吩咐属下和您说一声。”
听到有阿喜陪着素梨过去,赵舒先放下心来,接着便又有些酸溜溜:素梨每次去陈家都乐不思蜀,非要呆到夜阑陈家人要睡了才会回来!
她怎么这么贪玩呀!
果真又被赵舒猜中了。
陈家今日热闹得很,不但薛姨妈过来了,陈三郎的未婚妻李淑也随着母亲李太太来做客,里正家的陈秀芹也过来玩,素梨和李淑秀芹在后院玩了半日,又寻了个空和薛姨妈说了秦总兵侄女说亲的事。
薛姨妈自是愿意,和素梨约定,秦家那边若是有意,就寻个机会,让薛春雨和秦家姑娘见一面,若是两人都乐意再说亲事。
素梨和薛姨妈确定了这件事,又说起了二表哥薛春风。
薛春风如今随着嵩山书院的同窗前往江南游学去了,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薛姨妈心里到底牵挂着。
谈了几句儿子之后,薛姨妈忽然打量了素梨一番,道:“素梨,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素梨一愣,没等她想好如何回答,李淑和陈秀芹就手拉着手过来了:“素梨,在酒楼订的席面送来了!”
素梨趁机道:“姨妈,咱们也快些过去吧!”
夜幕降临,陈家前院挂起了灯笼,院子里亮堂堂的,席面也都摆好了,男客都在东厢房,女客则在西厢房。
因为有娇客的缘故,席面很是丰盛,而且准备有素梨爱吃的薄荷蜂蜜甜酒。
素梨兴致勃勃刚挨着陈二姐坐下,外面就传来阿保的声音:“我们家里有些事,公子吩咐我来接我家二奶奶!”
素梨一听阿保说的是“家里有些事”,担心赵舒有什么不妥,忙起身和众人说了一声,急急带了解颐和玉秀出去了。
等到到了陈家大门外,素梨一眼便看到朦胧月色中赵舒做书生打扮正在外面等着,不由笑了:“阿舒,你来了怎么也不进去?”
赵舒伸手握住素梨的手,微微一笑,道:“我担心你饮酒,特地来接你的。”
其实他是想素梨了。
大半日没见,就开始思念,他怕素梨取笑他,便寻了这个理由。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外面静悄悄的,没什么行人。
陈家院子里的猜枚声说笑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素梨想着赵舒一则出身尊贵,二则身子病弱,怕是不适应陈家此时的热闹,也不带他进去,笑眯眯道:“阿舒,咱们散步回去吧!”
又耽搁了几日后,素梨和赵舒到底还是在中秋节前夕辞别陈家众人,乘坐船只往京城去了。
大朝会散了后,泰和帝带着赵序回了紫宸殿,父子俩客客气气坐在殿内说话——泰和帝高踞在御座之上,赵序规规矩矩立在下方,父子俩一问一答,分明是朝会中君臣奏对的情形。
泰和帝觉得有些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便寻找着话题和赵序说话:“阿序,听说你也要做父亲了?时间可真快啊!”
赵序恭恭敬敬道:“启禀父皇,儿臣的侧妃连氏和侍妾方氏都有了身孕。”
泰和帝想了想,道:“你......要不要把连氏扶正?”
赵序压根没有把连氏扶正的意思,面上却依旧恭谨:“启禀父皇,此事重大,儿臣打算再看看。”
泰和帝:“银子......够用么?”
他实在是找不出话题了。
赵序闻言,眼睛亮了起来,这下子不再拘谨了:“父皇,儿臣王府内人口众多,进项却是有限......”
泰和帝明白了,吩咐蔡旭:“取六万两银票过来。”
这是贴补儿子的私房钱,悄悄给赵序就是了。
赵序得了厚厚一摞银票,顿时说也有笑也有了,美滋滋拱手行礼:“多谢父皇赏赐!”
正在这时,秦霁进来禀报:“启禀陛下,福王递牌子候见。”
得知赵舒终于回来了,泰和帝一颗心顿时就软得像花瓣上的露珠,急急道:“快宣!”
又想到赵舒不能走远路,泰和帝忙又补充了一句:“让阿舒坐藤轿过来,就是工部新制出的那个青色藤轿。”
前些时候,工部的匠人们新制出一种极轻巧的青藤轿子,用柔软坚韧的青藤编成轿椅、踏子和门窗,里面铺设着软绢罗厚座褥和靠垫,轿外还配备着精美的围幛、门帘和窗帘,当真是既华丽又舒适。
泰和帝试坐一次之后,发现舒适得很,便命匠人们换下明黄的装饰,预备送给阿舒。
赵序早习惯了泰和帝的偏心,也懒得计较了——只要父皇知道愧疚,然后多多赏赐他银子就行。
他也好几个月没见赵舒了,笑着道:“父皇,阿舒这次不知去哪里养病了,怎么走这么久,他难道不知道父皇您牵挂他?”
泰和帝顿时有些惭愧——他这做人父亲的,的确有些偏心......
想到这里,泰和帝便温声道:“阿序,朕再赏你两个庄子吧!”
赵序却之不恭,只好收下,当即一脸欢喜:“多谢父皇赏赐!”
赵舒一进来,泰和帝和赵序都看了过去。
泰和帝觉得赵舒瘦了,身上的亲王常服越发显得空荡荡的,令人心疼,心道:我的阿舒怎么又瘦了?
赵序却觉得赵舒虽然依旧清瘦,可是脸上气色好了许多,眼睛清澈,唇色比先前正常了,心道:看来阿舒不理世事养病还是有用的。
泰和帝絮絮地问了赵舒几句,赵舒一一答了,便行礼退下,要去清漪殿看望连贵妃。
赵序趁机也退下了。
到了外面,赵序得意洋洋道:“阿舒,我快要当爹了!”
赵舒浓长睫毛闪了闪,压抑住了也想要炫耀一下的想法,道:“恭喜大哥!”
赵序炫耀了几句之后,便和赵舒分头各自行事。
到了清漪殿,连贵妃问了素梨的情形,得知素梨胎相稳定,心中欢喜,忙念了声佛,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留下赵舒一起用了午膳。
用罢午膳,赵舒有些累,便在清漪殿偏殿歇午觉。
赵舒正睡着,朦胧间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一下子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见是泰和帝和连贵妃并肩在看自己,便又闭上了眼睛。
泰和帝知赵舒有起床气,忙给连贵妃使了个眼色:“贵妃,陪朕去外面走走吧!”
蔡旭亲自服侍赵舒喝了水,又让秦霁给赵舒按摩头部,经过好一番忙碌之后,赵舒这才好受了一些,起身洗漱换衣,然后去见泰和帝。
蔡旭连秦霁都支开了,自己亲自守在清漪殿外。
清漪殿正殿内,泰和帝单等着赵舒回话。
赵舒身子不适,懒得多说,命人传了阿寿进来,哑声道:“阿寿,你说吧!”
阿寿先向泰和帝行了礼,然后便巴拉巴拉说了起来,从巩县提刑所正提刑金再林参与贩人案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了赵舒瓦解文氏的计划。
泰和帝先还有些放松,可是听着听着他就严肃了起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早有心打击文氏势力,只是因为文氏势力过强,碰了几回钉子后,他不得不采取守势,以至于文氏越发嚣张起来,把江南数州看成了自己的私人地盘,屡次对抗朝廷......
没想到他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赵舒这孩子却有心为他分忧......
想到这里,泰和帝心中又感动又欣慰,便与赵舒密密商议起来。
谈完正事,见赵舒脸色苍白,显得有些疲惫,泰和帝便不再谈论朝政,温声道:“阿舒,怎么不带你的王妃进宫?”
赵舒单手支颐,双目微阖:“父皇,她如今有了身孕,甚是娇弱,不宜过多走动,中秋夜宴我再带她进宫吧!”
提到素梨,他原本漠然的神色变得温软了许多:“她已经有些显怀了,我担心她过于劳累。”
此时福王府内宅正院晴雪院中,赵舒口中“有了身孕,甚是娇弱”的素梨正指挥着丫鬟在摘梨子。
如今已近中秋,晴雪院中的梨树上挂满了胖乎乎的白酥梨,素梨尝了尝,发现又酥又甜水分又足,便命丫鬟搬了梯子,摘几个下来她吃,其余让婆子们全都采摘了,分给王府上下人等。
素梨忙了半日,有些累了,刚回到房里坐下,阿喜就进来禀报,说端王府的连侧妃求见。
素梨原本不打算见的,可是转念一想,这连侧妃是赵舒的嫡亲表妹,大概有事才过来,便吩咐道:“请她进来吧!”
连侧妃这次过来,是因为从赵序那里得到了福王回京的消息。
为了见赵舒,她特特求了赵序,摆了亲王侧妃的仪仗过来了,谁知到了福王府却扑了个空——赵舒进宫还未回来!
她难得出来一趟,自是想要达到目的,便又求见福王妃。
想到赵舒的身体状况,连侧妃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满腹幽怨脸色苍白的小少妇,谁知行罢礼她抬头一看,却见起居室罗汉床上端坐着一个气色极好的美貌少妇,心中不免有些吃惊,言谈间便有些试探之意。
素梨礼仪甚是周全,却一直与连侧妃保持着距离。
两人互相试探了一番后,素梨猜到连侧妃最终的目的是要见赵舒,来见她则是为了耗费时间外加刺探消息。
连侧妃却有些拿捏不定这位福王妃的性子——在她看来,这位福王妃美则美矣,却有些没有灵性。
两人寻找话题聊了约莫两盏茶工夫,连侧妃发现自己想要刺探福王妃,谁知不但没刺探到有用的信息,反倒被福王妃引着差点说出了来意。
眼见越来越晚了,自己也该回端王府了,连侧妃正有些急躁,赵舒却回来了。
赵舒进来后,淡淡看了表妹一眼,道:“你来做什么?”
连侧妃满肚子的话要说,急急道:“表哥,这里谈话不甚方便——”
赵舒没理会她,径直走到素梨身前,示意素梨帮自己宽去外袍。
素梨当着外人的面,十足的贤妻风范,笑盈盈帮赵舒宽去外袍,指挥着丫鬟们服侍他用香胰子净了手,又亲自奉了一盏温开水给赵舒。
连侧妃立在一旁,视线不时在素梨腹部停留,心里还在猜测:她到底有没有身孕?
只是素梨今日穿的是一件玫瑰红绣花竖领对衿褙子,系了条素白马面裙,衣服原本就是宽松款式,根本瞧不出怀孕没有。
连侧妃满腹的心事,见赵舒和秦氏当着自己的面表演举案齐眉,顿时一阵心烦,便又急急道:“表哥,我有话要和你说——”
赵舒在素梨左手边坐下,把手放在了黄花梨木小炕桌上,轻轻道:“我手有些麻......”
素梨:“......”
赵舒既然要当着连侧妃的面演戏,那她就配合演出,扮演霸道王爷的受气小王妃好了。
素梨微微一笑,拿过赵舒的手,轻轻按摩起来。
连侧妃:“......”
见赵舒是真的不打算单独和自己说话,她只得也在圈椅上坐了下来,道:“表哥,我父亲想见见你。”
赵舒已经将近一年不肯再见她爹连祁了,连祁用尽办法,都不能面见赵舒,只能让女儿来走这一趟了。
连侧妃已经亡故的生母刘姨娘,曾经是赵舒的奶娘,到底情分又不同。
赵舒垂下眼帘,气息虚弱,声音暗哑:“你回去告诉舅舅,就说我如今身子大不如前,打算长期养病,朝廷之事,我不会再插手。”
连侧妃知道赵舒性子执拗,见他这样坚持,便不敢再纠缠,只得起身告辞。
素梨送连侧妃出去。
到了晴雪院二门内,连侧妃亲热地握住了素梨的手,把一叠银票塞到了素梨手中,轻轻道:“表嫂,求你为我父亲美言几句——我父亲毕竟是表哥的嫡亲舅舅,自家舅甥,哪里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素梨微笑着,却坚定地把银票又推给了连侧妃,扶着解颐道:“自家亲戚,何必如此!”
见素梨也不容易对付,连侧妃有些气馁,转眼间却又是一笑,伸手便要去摸素梨的肚子:“表嫂,你这褙子是什么料子?”
素梨坚决地握住了连侧妃的手腕,把她挡了回去,笑吟吟道:“不过是些妆花缎子,不是什么稀罕料子。”
连侧妃没想到素梨瞧着娇娇弱弱的,手劲儿居然这么大,她的手腕都被握得有些疼,再也不敢动手动脚了,规规矩矩与素梨道了别,登上大轿去了。
回到明间,素梨挨着赵舒坐下,道:“阿舒,你这表妹可是身负重任而来呀!”
赵舒原本倚着锦缎靠枕歪在那里,闻言睁开眼睛看着素梨,手却放在了素梨肚子上:“她是这个意思么?”
素梨笑了起来:“她一则替她父亲传话,二则想要看看我到底怀孕没有!”
赵舒看见素梨就欢喜,身子靠向素梨,低声道:“她再过来,你不必理会她,让小厮引着她在外书房等着我就是。”
他这个舅舅,不知道是自己有了新打算,还是投靠了新主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素梨“嗯”了一声,凑过去在赵舒唇上吻了一下。
赵舒抱紧她,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赵舒气喘吁吁松开了素梨。
待喘息平息,他这才道:“素梨,父皇赏了我一顶青藤轿子,特别舒服,以后你用吧!”
他已经有了反应,须得转移话题,好让自己平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一定加油更新不会烂尾滴~
双更合为一章奉上~

第一百零四章 试探
素梨却是知道赵舒身子弱, 受不得颠簸, 因此连马都很少骑,基本都是坐轿或者乘车, 就算进宫,也是乘坐肩舆。
前世泰和帝因为赵舒病入膏肓而无心朝政,好几年没有上朝, 素梨明白泰和帝对赵舒的疼爱。
如此疼爱儿子的皇帝特地赏给儿子的青藤轿子,一定是特别适合赵舒的, 这样的轿子,还是让赵舒自己用吧!
想到这里,她起身走到妆台前, 一边对镜整理有些散乱的钗环,一边道:“你用吧,我还是喜欢我自己的那辆马车。”
成亲后, 赵舒命工匠为她制作了一辆青绸檀香车, 让她家常使用。
这辆青绸檀香车坐着十分舒适,设计也极为巧妙, 即使行驶在凸凹不平的土路上,也没有颠簸之感。
尤其令素梨喜欢的是, 这辆车如此精巧舒服, 外面的装饰却普通得很, 很不起眼,她乘坐这辆车出去,不用担心会被有心之人盯上。
赵舒侧身倚着素梨亲手做的绣白玉梨花的抱枕, 好让自己舒服一些,继续试着说服素梨:“那个青藤轿子就在竹声斋,你去看看吧,也许你喜欢呢!”
素梨听赵舒如此卖力推荐,也有些好奇,嫣然一笑道:“咦,既然你如此热情,那我就看看去!”
她走到榻边,弯腰把赵舒抱了起来:“走啦,陪我一起去!”
赵舒被她吓了一跳,忙道:“素梨,快放我下来!”
唉,哪有孕妇还这么淘气的!
素梨轻轻松松把他放了下来,笑吟吟撒娇:“阿舒,陪陪我嘛!”
她自然看出赵舒此时的状态不太对,似乎从刚才进来看见连侧妃开始,赵舒就变得蔫蔫的,就像被日头晒蔫的薄荷叶。
素梨先前特地问过沈寒之,沈寒之告诉她,赵舒身子弱,除了身中奇毒,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太娇气了,素来懒怠动。
一个平时连汗都很少出的人,怎么可能康健?
赵舒虽然不想动,却又舍不得拒绝素梨,只得勉力起来,随着素梨出去了。
素梨试坐了一下,又把这个青藤轿子细细研究了一遍,连连感叹:“阿舒,这轿子可真绝了!”
坐上去软软的,一点颠簸都没有,而且椅座等都是用特殊的青藤编成,散发着类似青竹的清香,伸手一扳特制的扶手,椅背就会缓缓放倒,随时都能睡觉,最妙的是,居然还有防刺杀的机关。
这个青藤轿子简直满满都是泰和帝的父爱好不好!
赵舒见素梨眼睛亮晶晶围着轿子研究个不停,知道她一向喜欢这些构造精巧的物件,想必还要探索一阵子,便给一边侍立的阿保使了个眼色。
阿保一向头上打一下脚底板会响,当即领会了赵舒的意图,低声吩咐了小厮一句。
小厮一溜烟跑了,很快就从竹声斋里搬了张圈椅送了过来。
阿保用手拍了拍,见圈椅上铺设得甚是舒适,这才扶了赵舒坐下。
素梨研究完毕,心中满意得很,走过来道:“阿舒,这轿子还是你用吧,不过外面的轿帘得换一下,你看换成普通的青竹纹路绸子怎么样?”
用缂丝做轿帘,实在是太奢侈了些,这样抬出去,想低调都不行。
赵舒看着夕阳中素梨灿烂的笑颜,不禁微笑:“男主外,女主内,咱们家里的事都听你的。”
素梨才不肯放过他呢,向着赵舒伸出手去:“走吧,继续散步!”
赵舒:“......”
他以为素梨已经忘记了要遛他的事!
离开福王府后,连侧妃直接去了连府。
连祁正在外书房与两个擅长诗画的清客谈论书房中的挂画,书房小厮进来禀报,说二姑娘回来了,夫人请他过去。
连祁当下点了点头,道:“让夫人和三姑娘先陪着二姑娘说话,我等会儿过去。”
他膝下共有三女,长女连寒林嫡出,嫁入沁阳侯府;次女连玉丛庶出,乃端王侧妃;三女连松篁嫡出,原本有意许给福王赵舒亲上加亲,谁知赵舒娶了甘州总兵秦正兴之女为王妃,此事暂时搁置。
清客却是知道的连家情形的,其中最识趣的那个当即含笑道:“东翁,侧妃难得回府,您还是去瞧一瞧,叙一叙父女亲情的好!”
连祁正有此意,当下便顺坡下驴,辞别了清客,往内宅去了。
连夫人和三姑娘连松篁正陪着连侧妃说话,见连祁来了,忙齐齐起身迎接。
彼此厮见罢,连祁屏退侍候的人,让连夫人的心腹大丫鬟守在廊下,直接问连侧妃:“玉丛,见到福王和秦王妃了么?”
连侧妃虽然已经嫁入端王府,成了亲王侧妃,可是在父亲面前,她依旧像乖巧的小女孩,点了点头道:“父亲,都见到了。”
连祁盯着连侧妃:“福王瞧着气色如何?”
连侧妃思索了一下,道:“表哥瞧着气色还好,不过就是有些精神不济,看着蔫蔫的。”
连祁眉头微皱,又问了一句:“秦王妃呢?她到底有没有身孕?”
连侧妃脸上现出为难之色:“父亲,秦王妃穿着宽大的褙子,根本瞧不出有没有怀孕,不过看着她说话行路,不像是小心翼翼的样子,许是没有怀孕......”
连祁身子靠回紫檀官帽椅的椅背,思索了片刻,这才看向连夫人:“夫人,你明日带了松篁递牌子进宫见贵妃娘娘,试着打探一下,看秦王妃到底有没有身孕。”
连侧妃忍不住道:“父亲,秦王妃有没有身孕,和咱们家到底有什么干系?”
连松篁低下头,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觉得她这个二姐还是不够聪明,连这点政治嗅觉都没有,即使嫁入了端王府,又能为连家做多大贡献?
连祁也觉得自己这个二女儿有些傻,笑了笑道:“父亲毕竟是你阿舒表哥的亲舅舅,自然关心自家外甥了。”
若是秦王妃有了身孕,那他马上快刀斩乱麻,抛弃端王,投向福王。
即使将来秦王妃头胎就是女儿,可是福王能令王妃怀一次孕,就能令王妃再怀一次,秦王妃总能生出小皇孙的。
再说了,只要秦王妃怀孕,就说明福王还是有能力令女人怀孕的,到时候连氏就可以做其它打算了,比如让连松篁嫁入福王府做侧妃,或者接别人的手弄死秦王妃,让连松篁取而代之......总之那样可以操作之处就太多了。
连侧妃自然知道父亲是在随口哄她,却也不追问,直接道:“父亲,若是没有别的事,那我先回去了!”
趁着父亲还没想起给她的那两万两银票,她赶紧先溜了,说不定能把这两万两据为己有。
连祁目光如炬,猜透了连侧妃那点小算盘,笑吟吟问道:“玉丛,那两万两银票秦王妃收下没有?”
连侧妃内心挣扎了片刻,很想说秦王妃收下了那两万两银票,却到底还是怕被拆穿,没敢眛下那两万两银票,老老实实道:“她送我时,我悄悄塞给她,她不要。”
连祁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是秦王妃送你的?你表哥没送你?”
连侧妃点了点头:“表哥懒洋洋坐在那里,根本懒得动。”
连侧妃离开后,连夫人看着连祁,眼中满是担忧:“老爷,福王殿下看来身子还是不行呀!”
先前因为担心福王身子病弱,她一直不曾吐口要把亲生的三姑娘连松篁嫁入福王府,没想到如今福王连王妃都娶了,连祁却又起了这个心思。
连祁先寻了个由头,支走了连松篁,这才道:“先前我是担心福王没有生育能力,咱们白填了松篁进福王府守寡,而且按照陛下对福王的宠爱程度,说不定咱们松篁连守寡都不用了,直接殉了福王。”
他拈了拈胡须,接着道:“前些时候文氏那边拉拢我,我试探了一下,仿佛是文氏那边发现陛下心情好了许多,怀疑福王的身子有了转机,这才来拉拢我好试探一下。”
见夫人眼睛亮了起来,连祁心情也很好,接着道:“我是福王的嫡亲舅舅,咱们占了天时地利,若福王真的身子骨好多了,亦或者身子骨不算好,却也能令女人怀孕,那咱们就可以把松篁送入福王府了。”
见连夫人眉头依旧蹙着,连祁知道她还是担心松篁嫁给福王后守寡,便笑着道:“我的夫人,松篁若是能生下小皇孙,即使守了寡,以后也可以做太妃甚至皇太后,倒时候又没人管她,养几个英俊的面首谁又管得着!”
连夫人不禁也笑了起来。
借故在外面廊下流连的连松篁听到了父母的对话,先是吃惊,接着便笑了起来——她就知道,爹娘是最疼她的!
爹娘既然如此为她谋划,那她自然也要“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顺势而为,为了有朝一日成为大周朝最尊贵的女人而努力了!
晚间沈寒之又过来给赵舒按摩穴位,素梨便拿了王四儿命琼花送来的账册,带着琼花去东厢房看账册去了。
东厢房被她吩咐人拾掇了一番,如今成了她的书房和会客室。
赵舒正在浴间泡澡,忽然听到屏风外传来素梨的声音:“阿舒,我有一句话想提醒你——”
赵舒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你进来说吧!”
素梨一脸严肃进了浴间,掇了张杌子在浴桶外坐下:“阿舒,我越想越觉得连侧妃来得好不尴尬,她背后的人不外乎连大人和赵序,你得小心这两个人。”
赵舒见素梨关心自己,心里甜滋滋的,趴在浴桶边沿微笑着道:“你放心,我防着他们呢!”
素梨这才放下心来,想起赵舒傍晚时分瞧着有些蔫,便凑近了观察赵舒,发现他白皙的肌肤浮着一层晶莹细汗,透着些微红,显见气色很好,便道:“阿舒,你好一点没有?我瞧你傍晚时候似乎不太好......”
赵舒不好说自己是当着连侧妃的面在演戏,抬手抓住素梨的手,似笑非笑道:“你进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素梨:“......色狼,你不是说大夫说了,要满三个月才能......么?”
赵舒俊脸微红,抬手遮住脸,声音低低的:“算了,你出去吧,你也累了,不用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