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状,尚佳心里痒痒的,索性脱了外衣,掀开绣被也躺了下去。
栀栀非常缠人,即使睡着了,可是尚佳一躺下去,她马上便侧身抱住了尚佳。
她的身上又香又暖又软,尚佳有些心虚地抱紧栀栀,从栀栀身上汲取着温暖。
栀栀很快便被尚佳给冰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翻身压在尚佳身上,一把扭住了尚佳的耳朵:“阿佳,你坏不坏啊?你身上这么凉你来冰我?坏蛋!”
尚佳怕她受凉,忙拉高绣被盖住了她的背脊,因为心虚,桃花眼水汪汪面红耳赤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栀栀身上太暖和了,真是吸引人啊!
栀栀稍微加重了些力气,扭了扭尚佳的耳朵,然后摊开四肢覆压在尚佳身上,温热的脸贴在尚佳还带着些凉意的颈部:“算了,我温暖你好了!”
尚佳试探着伸手握住了她的腰肢…
佳音和玉明带着小厮在内宅园子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尚佳出来。
等了半日,不见动静,佳音便挑选了年纪最小的小厮冬至进去寻明珠。
明珠很快便过来了。
她带着佳音走到一边,低声道:“佳音,怎么了?”
佳音忙道:“大人怎么还没出来?提刑所蔡柳芳蔡大人都在外面等了半日了!”
明珠有些害羞,低下头道:“大人在陪着夫人呢,谁敢去叫?”
佳音忙拱手道:“明珠姐姐,蔡大人负责沧州城的治安,他亲自过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寻咱们大人,可不敢耽搁啊!拜托姐姐了!”
明珠见佳音是真的着急,便鼓起勇气道:“我去寻小樱,让小樱去叫吧!”夫人最宠爱小樱,小樱只要不太出格,大人一般不会与她计较的。
佳音连连拱手:“多谢姐姐!”
明珠和小樱一说,小樱想了想,道:“大人的公事重要,这件事交给我吧!”
大人规矩大,她不敢直接进卧室去叫,便走到卧室门外,轻轻地拍了拍手,低声道:“大人,佳音和玉明有急事寻您呢!”大人一向警醒,应该会听到的。
果真很快尚佳刻意压低的声音便从卧室内传了过来:“知道了。”
栀栀再次醒来,觉得身子甚是困乏,她慵懒地伸手拨开锦帐,发现尚佳正背对着她立在床前整理腰带,背影瞧着一如既往的高挑笔直。
栀栀忙问:“阿佳哥哥,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原定今日上午要见沧州知府夫人宁氏、叶真的妻子孙氏和沧州通判李谷元的夫人田氏呢!
尚佳看了一眼一边的金自鸣钟,小心翼翼道:“刚到未时。”已经过了午时了。
栀栀一听,气得发疯,当即拿了一个绣花软枕便朝尚佳扔了过去:“阿佳哥哥,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我怎么会失信于人?”
尚佳敏捷地伸手接住了那个软枕,回头见栀栀气得脸都红了,忙把软枕往栀栀怀里一塞,自己飞快地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被外面寒风一吹,尚佳清醒了过来,心道:栀栀一生气,我怎么就落荒而逃了呢?
尚佳刚走到内宅门外,佳音和玉明便带着人迎了上来:“大人,蔡柳芳蔡大人在外书房等着见您呢!”
“是为了昨夜全城巡查的事么?”尚佳脚步不停,边走边问。
玉明答了声“是”。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佳音回头一看,见小樱抱着一个衣包如飞而来。
小樱跑得气喘吁吁,喘着气屈膝行了个礼:“大人,夫人让给送的衣物!”
栀栀迁怒于尚佳,把尚佳给赶了出去,这才想起今日风大寒冷,尚佳穿得那么单薄岂不受冻?因此忙拿了她亲手给尚佳缝制的天青色锦缎氅衣让小樱飞跑着送过去。
佳音接过衣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崭新的天青色锦缎氅衣,眼中含笑服侍尚佳穿了,心道:夫人如此关心大人,大人还不知道怎么欢喜呢!
尚佳方才被栀栀打得落荒而逃,一鼓作气跑了出来,原本不觉得冷的,此时立在东夹道众,便觉得那穿堂风寒气凛人,而这件栀栀亲手缝制的天青色锦缎氅衣一穿在身上,马上阻隔了风中的寒气,全身变得温暖异常。
他淡淡看了玉明一眼,道:“赏小樱五十两银子!”
说罢尚佳便抬腿离开了,因为走得很快,天青色锦缎氅衣的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佳音忙带着小厮们跟了上前。
玉明答了声“是”,取出一张银票给了小樱。
小樱眉开眼笑,对着尚佳的背影屈膝行了个礼:“谢谢大人!”
沧州提刑蔡柳芳是尚佳刚从宛州调过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昨夜集齐提刑所的兵丁,联合尚佳麾下负责沧州安全的将军柳辛进行了一次全城夜巡,竟查出了不少问题。
一见到尚佳过来,蔡柳芳忙上前行礼,回报了昨夜巡夜之事,然后吞吞吐吐道:“大人,朝廷命令不许官员狎妓,可是昨夜属下与柳将军…”
尚佳抬眼看他:“谁撞到网上了?”
蔡柳芳忙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纸展开道:“禀大人,有柳将军麾下校尉程玉宝、尉迟将军麾下校尉韩庆、沧州通判李谷元…”
尚佳蹙眉道:“这些人全部按律严办。”他想要的便是杀一儆百的效果。
蔡柳芳忙答了声“是”。他被大人调到沧州,自然想要借此事树威。
尚佳离开之后,如玉怕夫人着急,忙进去禀报道:“夫人,您不用急,奴婢见您一直不醒,便让人去交代了,下午再见宁大人她们!”
栀栀这才放下心来,抚了抚胸口道:“如玉,幸亏有你…”本来和人家约好了,自己爽约可就不好了。
简单地用罢午饭,栀栀正端着盏普洱细品,明珠进来禀报:“夫人,沧州知府叶夫人婆媳、沧州通判李夫人来了!”
栀栀放下茶盏,含笑起身,预备出房门迎接。
叶夫人带着儿媳孙氏,与沧州通判李谷元的夫人田氏一起随着引路的丫鬟进了内宅。
孙氏今年十七岁了,生得很美丽,杏核眼尖下巴,白净面庞,高挑身材。
为了见节度使夫人,自己丈夫叶真先前钟情的人,她今日格外地妆扮了,愈发显得粉妆玉琢。
因是新嫁娘,孙氏今日打扮得很喜庆,梳着朝云近香髻,珠翠堆满头,外面穿着大红通袖衫,里面是白绫竖领对襟窄袖衣,系了一条锦缎裙子,裙下穿着大红双蝶扑花绣鞋,扶着丫鬟跟着婆婆进来了。


第 123 章

送走蔡柳芳之后,尚佳又接见了沧州路治下各州府提刑所的正副提刑。
送走这些提刑副提刑后,尚佳难得有了空闲,便让春分用小铜壶盛了一壶清水送进来。
他拿了铜壶,立在窗前挨个浇灌栀栀送给他的三盆兰草。
这三盆兰草可是栀栀昨日才送给他的礼物,栀栀说了,过些日子她还要过来检查。为了栀栀,尚佳打算小心呵护这三盆兰草,免得养得不好栀栀看了不开心。
尚佳刚空闲了一会儿,孙诗雨便风尘仆仆进来了。
他被尚佳派到云州查一件大案,整整忙了十几日,这才查清案情,急匆匆赶回来向尚佳覆命。
见自己都忙成了一条狗,而自家节度使大人正悠闲自在地拎了把小铜壶浇灌那几盆兰草,孙诗雨心中不免有些妒忌。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拱了拱手,春风满面道:“大人,我方才过来的时候,见小厮重阳带着几个女眷进去见夫人。”
尚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专心浇花。
孙诗雨仿佛自言自语道:“听说这三位女眷是叶明怀的夫人宁氏和儿媳妇孙氏,以及沧州通判李谷元的夫人田氏,不知她们来见夫人有什么事情…”
尚佳一听,脸上神情便有些凝滞了,他心里有些泛酸,垂下眼帘略一思索,抬脚便要出去。
宁氏是叶真的亲妈,孙氏是叶真的新婚妻子,这俩人来见栀栀做什么?
孙诗雨伸手拉住了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大人——”
尚佳抬眼看他,目光如电:“内子——”栀栀那么娇弱稚嫩,他怕这些内宅妇人欺侮她,也怕田氏是来为其夫李谷元之事请托,怕栀栀上了田氏的当。
孙诗雨注视着尚佳的眼睛,缓缓道:“大人,您真的是把夫人当成了小孩子啊!因为过于疼爱,夫人在您眼中便是弱小稚嫩的,是会被人欺负的。可是,大人您如果一直不肯放手,夫人怎么成长?难道您能一生一世照顾夫人?您别忘了,你可是比夫人要大五六岁的!”
尚佳垂下眼帘,慢慢走到窗前,静静注视着栀栀送给他的那三盆兰草,半晌没有说话。
这三盆兰草是栀栀从长青山大峡谷里寻到的,如今珍而重之地种进了素瓷花盆之中,这才有了名品兰草该有的待遇。
就像他的栀栀,在遇到他之前,她一直那么艰难地活着,这都是他的错,他一直只忙自己的事情,太晚去寻找她了。
可是,如今栀栀已经嫁给了他,是他的妻子,他一定要尽自己的力量,护得栀栀周全,让她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就像栀栀肯见叶真的新婚妻子孙氏是因为有几分好奇心,孙氏之所以要跟着婆婆来拜见节度使夫人李氏,也是因为好奇心。
前几日她去叶真书房翻叶真的书,翻到了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孙氏悄悄逼问了叶真的小厮大庆,这才知道是叶真偷偷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子的名字。
而这个女子,便是沧州路节度使尚佳的夫人李氏,一个叶真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女人。
怀着几分好奇和几分要强,她非要跟着婆婆过来了。
在看到尚夫人的那一瞬间,孙氏便明白叶真为何会喜欢这个女人——李氏真是美丽啊,是那种清艳到了极点的美丽稚弱,令人眼前一亮!
她不由起了几分争强好胜之心,想要压住李氏这个出身低微的女人,因此在交谈中孙氏谈的话题都是大周的世家、谱系和高门彼此间的联姻。
栀栀有些好笑地看着满身红衣的孙氏,觉得眼睛都快要被闪瞎了,耳朵和大脑也是饱受折磨——孙氏正在炫耀她们甘州孙家的来历呢!
田氏是来求尚夫人的,见尚夫人唇角带着一抹笑意懒洋洋地坐在那里,而孙氏还在滔滔不绝讲她家的高祖,便有心故意岔开话题。
她看了看锦榻一边的针线匣子上放着的两个荷包,这两个荷包几乎一模一样,均快要做好,而且都是玉白底绣绿萼梅花,很是精致秀雅。
田氏笑着问道:“夫人,您这两个荷包是给尚大人做的?”
栀栀笑了,眼波如水扫过叶夫人和孙氏,心道:你不是爱炫耀么?那我就配合田氏来次更粗暴的炫耀!
她淡淡一笑,道:“这两个荷包是给皇太子妃和鲁阳公主做的。”
栀栀拿起这两个荷包翻了翻,道:“原本是鲁阳公主非要我给她绣一个荷包做生日礼物,谁知皇太子妃知道了,要我给她做个一模一样的。如今都绣好了,只差把丝带穿上了。鲁阳公主的生日上个月已经过去了,只好等年底外子带我回京,再交给皇太子妃和鲁阳公主好了!”
田氏饶是满腹心事,闻言眼睛也亮了:早听说尚大人与皇太子一家关系亲密,没想到居然亲密到这种地步!
孙氏的脸却瞬间白了,这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和李栀栀的差距之大,再也没有了炫耀自己家世的心思,强笑着也奉承了起来。
宁氏看了儿媳妇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待宁氏带着儿媳妇孙氏更衣去了,田氏趁机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匣,摁开消息笑盈盈双手奉给栀栀:“夫人,您看这对耳环如何?”
见田氏神神秘秘的,栀栀有些好奇,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对精致之极的赤金镶红宝石蝴蝶形耳环,那两颗红宝石有花生大小,火红莹润,四周镶嵌了一圈细碎的波斯钻石,很是璀璨夺目。
栀栀若有所思看向田氏,心道:田氏对我有所求么?
田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抱住了栀栀的腿,眼中满是泪水:“夫人,求您救救妾身吧…”
叶夫人借更衣之机,悄悄警告了儿媳妇一番,这才一起出来。
她们进来的时候,李栀栀正请田氏品尝丫鬟新送来的沾着金粉的滴酥鲍螺:“我们府里的大师傅是从东京汴水楼请来的,这是他最拿手的点心,您尝尝吧!”
叶夫人婆媳刚刚坐下,一个穿着浅紫衣裙甚是娇艳的丫鬟进来禀报道:“夫人,大人回来了!”
栀栀还未说话,叶夫人等三人忙起身告辞。
待客人离开,尚佳过来看栀栀。
栀栀正端着一盏杏仁茶在吃,见他进来,便笑盈盈道:“阿佳哥哥,过来我喂你吃!”
尚佳挨着她在锦榻上坐了下来,吃了一口栀栀喂他的杏仁茶,看向栀栀:“栀栀,田氏来做什么?”
栀栀抿着嘴笑了。


第 124 章

尚佳对于下属其实并没有多少耐心,往往都是直接给出任务,然后在限定时间内要求结果,可是对于栀栀,他的耐心却是无限的。
栀栀很喜欢搞神秘,她笑盈盈瞟了尚佳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和尚佳分享她那一盏杏仁茶。
待一盏杏仁茶吃完,栀栀把空盏递给小樱,又在明润的侍候下漱了口,这才笑着握住尚佳的手指,笑盈盈道:“阿佳哥哥,田氏拿了一对用赤金和波斯钻石镶嵌的红宝石耳环,非要送给我做礼物!”
她狡黠一笑:“这对耳环真是好看呢!”
尚佳凝视着她:“你收下了么?”
栀栀娇俏一笑:“阿佳哥哥你和母亲给我那么多珠宝,单是红宝石和波斯钻石头面我就有好几副,我何必稀罕她这个?我告诉田氏,说我一向怕你,从来不敢干涉你的政务,这礼物我绝不能收!”
尚佳凝视着栀栀,没有说话,心中却道:看来不管是妻子还是女儿,都该富养娇养,这样就不会轻易上别人的当了!我的栀栀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栀栀依偎进尚佳怀中,缓缓道:“我刚开始没有明说,先问她到底为了何事。田氏没奈何,说了出来。我一听是因为她丈夫李谷元狎妓被沧州提刑所给羁押了,还不够恶心的,怎么可能帮她?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才不会给你找麻烦呢!”
她想了想,蹙眉道:“阿佳哥哥,我最恶心狎妓的男人了,我觉得她丈夫得受点惩罚!”
尚佳垂下眼帘笑了,心道:我也恶心男人狎妓,因为我有一个在东京名妓中格外受欢迎的才子父亲,父亲的那些名扬天下的诗词中,不知道多少是写给那些名妓的…
栀栀沉默了一会儿,道:“阿佳哥哥,我现在再想了想,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好。”
尚佳挑眉看她。
栀栀吃吃笑了:“我应该派人拿这件事去问你,看你怎么处理,也许你需要我假装收下礼物迷惑田氏呢!”
尚佳揽着栀栀,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些激荡,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和自豪。
过了半晌,他这才哑声道:“如果需要,我会提前和你说的。”
尚佳抱起栀栀,放在了自己怀里,柔声道:“栀栀,你今日做得很好,要哥哥给你什么奖励?”
栀栀笑得眼睛都眯着了,心里美滋滋的:阿佳哥哥又把我当孩子哄了!
她嘴里却道:“阿佳哥哥,你想奖励我什么?”
尚佳微微一笑,右手伸了出来,手心中放着一叠银票:“奖励你一万两银子!”看来,他的小娇妻还是得富养嘛!
栀栀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中的笑意:阿佳哥哥就会给银票!
她接过银票,随手放在了一边的小炕桌上,眉开眼笑:“谢谢阿佳哥哥!”
尚佳温柔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想:能够让栀栀开心,哥哥我花多少银子都心甘情愿…
栀栀依偎着尚佳,喁喁道:“阿佳哥哥,我送你的兰草还活着吧?”
尚佳笑:“还都没死呢!”
栀栀伸手探入尚佳衣襟,隔着里面雪白的中衣轻轻抚弄着:“那我再送你几盆薄荷吧,我种的薄荷已经可以分盆了!”
尚佳“嗯”了一声,声音暗哑,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着,长长的睫毛铺撒下来,令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栀栀还没发现尚佳的异常,一边思索着自己那些绿油油的可爱薄荷,一边隔着中衣捏了捏尚佳。
尚佳再难忍受,抱起栀栀起身进了东暗间卧室。
栀栀刚开始还挣扎:“我还要去给薄荷分盆呢!”
过了一会儿便没有声音了。
小樱她们原本在堂屋外廊下候着,见里面没了声息,不由都有些害羞,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拿了自己的针线活什么的,去厢房前面廊下去做。
这样既保持了距离,如果大人和夫人拉金铃叫人的话,她们也来得及过去。
一直到了夕阳西下,屋子里才有了动静,尚佳撩开堂屋门上的青纱帘走了出来。
小樱她们忙起身恭送大人。
尚佳大概是刚洗过澡,没有戴冠,漆黑的发泛着些湿意,用一根深蓝缎带系住了,清俊的脸上眉目分外浓秀,他扫了这些丫鬟一眼,淡淡道:“今日来客,你们侍候得好,每人去如玉那里领十两赏银!”
小樱她们有些惊喜,又有些迷茫,齐齐答了声“是”,恭送尚佳离去。
伺候栀栀起身的时候,负责侍候栀栀梳妆的明慧胆子最大,笑嘻嘻问道:“夫人,大人方才离开的时候,赏我们这些大丫头一人十两银子!”
栀栀正在伸脚好方便明珠给她穿上提前备好的家常浅碧玄罗软底绣鞋,闻言凤眼眼波流转,看了明慧一眼,笑了。
明慧生得很美,明眸善睐,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机灵得很,她一边扶起栀栀,一边笑着道:“夫人,您知道大人为何赏我们么?”
栀栀喜欢看美丽的女孩子,伸手在明慧脸颊轻轻捏了一下,笑嘻嘻道:“因为你们长得好看,让我看得开心啊!”
闻言如珠和如玉生得普通倒还罢了,明月明慧明润明珠她们四个都笑了起来。
她们能从嵩山别院的几百女孩子中被选出来,自然都是美人,而且是春兰秋菊各有擅场的美人。
像她们这样千挑万选出来的美人,皇太子都是有大用途的,只有她们有福,不用去应付各种各样的男人,经历各种各样的困境,反而轻轻松松侍候美丽可爱的夫人,过着舒舒服服日日赏花弄草做做针线的日子,而且只要她们自己不作死,夫人一定会给她们安排一个好结局。
夫人早就说了:“你们好好侍候几年,大人麾下未婚未定亲的将军多着呢,到了年龄,我全叫过来,你们隔着帘子一个个挑选!”
明慧笑着道:“我们幸亏遇到了夫人…”
明润、明月和明珠都跟着连连点头。
她们离京前,听说一起被选出来的明玲和明琳,被改了名字辗转送到了郑太尉府…
想到郑太尉的年龄和太尉府的名声,明润她们不禁打了个寒噤。
栀栀身体酸软不堪,扶着明珠和如玉方才起身:“小樱呢?”
明珠柔声道:“夫人,小樱去厨房看晚饭去了!”
扶着夫人走到镜前,明润上前一步揭开了上面罩着的镜袱。
栀栀对着镜子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眼皮粉红融滑,睫毛微湿,眼中也有些湿意,嘴唇嫣红微肿,不由一哂,心道:怎么每次事后都这么明显啊!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问小樱,为何老是有人觊觎她,小樱说的话——“老家夏天路边的野草丛中会长出一种雪白的野生木槿花,不是能长成树那种,就是一年生发一次那种…这种野生木槿花单薄得很,好像一阵风都能给吹折了,花瓣白得透明,嫩得很,刚淋过雨的话,上面还带着露水,让人老想伸手捋上一把,揉搓几下,或者撕下花瓣放嘴里嚼吃了…”
当时栀栀觉得小樱在胡说八道,现在看了此时镜中的自己,她明白了小樱那段话的意思…
栀栀垂下眼帘,暗暗想到:阿佳哥哥每日都要弄我,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明明是棵小松树的灵魂,可是外表却格外的有欺骗性。
不过栀栀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像个小松树的好,除了在尚佳面前,她都要做坚强的小松树般的栀栀。
栀栀在锦凳上坐了下来,吩咐道:“明珠,你去内宅大门外叫小厮重阳,让他去请大人回来用饭!”天都黑了,该让人去叫阿佳哥哥了!
明珠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明润她们开始为栀栀重新梳妆。
这日孙诗雨正在外书房伏案替尚佳写呈上的折子,尚佳走了进来,在书房内转了好几圈,然后在孙诗雨面前停了下来。
孙诗雨见自家大人桃花眼熠熠闪光,便知他有开心的事要和自己分享,索性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尚佳,含笑道:“大人,您有什么开心的事?说来听听!”
尚佳似有些激动,他负手在书房内转了转,再次走到孙诗雨的书案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沉吟了一下方道:“孙先生,你看,内子怎么能这么聪明能干!”
孙诗雨:“…夫人如何聪明能干了?”
尚佳抿了抿朱唇:“她如今还不到十六岁,可是已经能够管理这么大一个家了,府里外院内宅怕是有几百人了吧?还有素日的人情礼物往来,你看她都管理得井井有条,我还以为自己需要插手呢,谁知她竟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见自己大人兴奋激动得俊脸微红,桃花眼亮晶晶,孙诗雨都不好意思打击他了。
孙诗雨心里腹诽着:我的大人啊,别人家中还有更小的主妇主中馈呢!再说了,您的家中只有您和夫人两口子,别人家中往往都是长辈晚辈亲戚妻妾一大堆!别的主妇还都没什么人帮扶,夫人有您心肝宝贝似的护着,有一大群能干丫鬟围着,有景秀天和佳音这样能干随从听她的使唤——在这么多人帮助下管理好了一个只有两个主子的府邸,夫人真的很厉害么?
他脸上却带着佩服的笑:“是啊,夫人年纪小小,却如此厉害,真是大人教导有方啊!”
自家大人精得跟什么似的,连拍马屁都无从下手,只有在对待夫人上,大人才会变得傻乎乎的,何不趁此赶紧大拍马屁!
栀栀被孙诗雨用力夸赞了一番,尚佳与有荣焉,开心极了:“内子别的不行,就是做事认真,又肯学习!”
孙诗雨:“…是,大人果真如此啊!”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大人,您将来只能生一个孩子!”
尚佳挑眉:“为何这样说?”
孙诗雨这会子忍笑忍得很痛苦,捋了捋长须道:“因为大人您的心长得太偏了哈哈哈哈哈哈!”
尚佳:“…”
他觉得孙诗雨不是他的知音,便不打算和孙诗雨多说,悻悻地离开了。
沧州的秋天特别的短,一场缠绵了好些日子的秋雨过后,冬天便步履匆匆来到了人间。
刚进入十月,随着一场雨夹雪,人们又都穿上了厚袄。
栀栀莳花弄草之余,镇日闲来无事,便又让尚佳带着她逛了趟兰雅衣舍,为自己选购了一件大红五彩遍地锦面貂鼠皮袄、一件大红刻金牡丹纹遍地锦面雪貂皮袄和一件玉青缎面绣花雪狐斗篷,给尚佳选购了一件玄色缎面银狐披风和一件宝蓝缎面玄狐斗篷。
尚佳见临离开了,栀栀的眼睛还看着兰雅衣舍展示的那几样貂鼠卧兔,含笑道:“喜欢便选几个吧!”
栀栀笑盈盈看着他:“阿佳哥哥,戴这个会不会太夸张了?”
尚佳笑了:“沧州路位于塞外,冬日寒冷的程度不是你能想到的,还是选几个吧!”
栀栀听了,便开开心心选了两个貂鼠卧兔,以待下雪时穿戴。
等到又过了一个月,进入了十一月,栀栀发现尚佳说的是真的——沧州实在是太冷了,最冷的一次,雪下了整整三日,全城道路都被大雪给封了,漫天遍地都是雪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