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天和一眼,淡淡道:“下去吧!”
天和沉声答了声“是”,拿起小匣子退了下去。
六万两银子,在京城也能置办一份家业了,大人这是想要少夫人住的舒舒服服啊!
第三日傍晚,把孙诗雨与天和送到黄河渡口之后,尚佳目送着孙诗雨与天和在骑兵的簇拥下渐渐远去——因为沧州路多响马,他点齐一千精锐骑兵,护送孙诗雨与天和前往沧州。
因为觉得心头的一件大事有了着落,尚佳轻松了不少。
刚回到家中,尚佳就被尚夫人派了黄妈妈叫了过去。
上房堂屋放着好几个黄花梨木的雕花衣箱,尚夫人正坐在锦榻上和丫鬟们说话,见尚佳进来了,笑容满面道:“阿佳,我在兰雅衣舍给栀栀订的衣服如今都送过来了,得劳烦你跑一趟送到贺家去吧!”
尚佳也颇为想念栀栀,面上却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尚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小时候就这样,即使再喜欢什么,当着人面总是表现得淡淡的;一旦无人了,就抱着那个物件不放手了。
她心中暗笑,故意道:“阿佳,母亲觉得你似乎有些疲倦,这样吧,既然你累了,我派尚敬去送吧!”尚敬乃学士府的大管家。
尚佳忙道:“母亲,我不累!我去吧!”
他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得太外露了,便一本正经地加了一句:“后日一早我去贺宅接栀栀同去嵩山别业看望恩师师母,到时候一并送去。”
尚夫人笑吟吟看着儿子,心道:阿佳,你都好几天没见栀栀了,我不信我给你找了个这么好的理由,你能忍住不去!
到了晚上上灯时分,黄妈妈悄悄过来禀报:“夫人,方才公子带着人押了那些箱笼出去了!”
尚夫人不由笑了:“这孩子,真是死鸭子嘴硬!”
第 100 章
一到贺宅,尚佳便发现不对——今晚的贺宅未免有些太热闹了,院中多了好多陌生人,而且瞧着全是军人做派。
贺沥迎了出来,低声道:“赵姑娘来瞧栀栀,陛下派了顾凌云前来扈卫。”
尚佳一边跟着贺沥往书房走,一边低声道:“不是说好二十八日一早出发的么?今天才二十六!”
贺沥看了他一眼:“小姑娘们的心思,你懂?”反正我不懂,栀栀和赵熙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快要吵死我了!
尚佳垂下眼帘,没有说话——他还真不懂。
正在这时,顾凌云也迎了出来。
尚佳脸上浮起宜人的笑,与顾凌云寒暄起来。
这边佳音见大人正忙,便命人叫来了正在内院外面守着警戒的景秀,一起指挥着人把大人带来的那几个黄花梨木的雕花衣箱送到了内院。
李栀栀正和赵熙坐在二楼贵妃榻上聊天,听尹妈妈回报,说尚佳送了东西过来了,忙忙地拉起赵熙的手便要下楼去看。
赵熙也很是好奇,跟着栀栀下了楼。
佳音和景秀立在敞轩外面,见栀栀下来了,齐齐行了个礼。
栀栀知道他们都是尚佳的亲信,自己若是赏钱的话,其实侮辱了他们,因此只是道谢:“多谢你们了,也请代我传话,谢谢姨母,谢谢阿佳哥哥!”
佳音是个鬼灵精,当即道:“姑娘,我们大人也来了,如今正在前院呢!”
栀栀一听,丹凤眼亮了亮,樱唇微启,欲言又止,最后却没有说话。
赵熙如今和栀栀交好,如何不知栀栀心意?
她笑着吩咐佳音:“去告诉你们大人,就说我寻他有事,让他过来吧!”拿自己做大旗的话,不管是顾伯伯还是栀栀的叔叔,就都不好意思拦住阿佳哥哥来见栀栀了。
栀栀心思急转,当下便明白了赵熙之意,顿时又是欢喜又是害羞,抱着赵熙的胳膊把脸埋了进去。
赵熙笑容灿烂夺目:“那等一会儿你和你的阿佳哥哥去后面花园游廊里坐着说话,不许在这里碍我们众人的眼,还得让我们回避!”过几日就要成亲了,让栀栀和阿佳哥哥自自在在说会儿话吧!
栀栀羞得脸都红了,却依旧“嗯”了一声,然后低声道:“熙熙,我真的好喜欢阿佳哥哥呀!”
赵熙还没遇到过这么胆大的姑娘,顿时大眼睛闪闪发光,一把拖住栀栀出了敞轩,去小楼前花丛中散步去了。
跟她的丫鬟嬷嬷们知道赵熙喜欢独处,也不管跟得太紧,都是远远看着而已,反正小楼廊下挂着一排精美的琉璃芙蓉彩绘灯,照得整个庭院都亮堂堂的。
庭院中种了不少栀子树,一片碧绿中只是偶尔挂着一两朵雪白的栀子花,散发着怡人的清香。
赵熙挽着李栀栀的胳膊,听李栀栀低声叹息着:“我这么喜欢阿佳哥哥,可是阿佳哥哥的心意我却难以窥知…”
赵熙才十三岁,不是很懂这些男女之情,便道:“那你直接去问他啊!”
栀栀还没回答,赵熙便发觉不对了:“咦?栀栀,我明明比你高,怎么变成我挽着你的胳膊了?来,你来挽着我!”
栀栀觉得好玩,便笑嘻嘻上前,小鸟依人般挽住赵熙的胳膊,俩人继续在小径上散步。
赵熙觉得心满意足,道:“栀栀,你放心吧,后日我们去嵩山别业,有机会的话,我替你问!”
栀栀一想到尚佳会被赵熙问个大红脸,当即就笑了起来,道:“熙熙,不必,阿佳哥哥一定会害羞的!”
赵熙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与栀栀一起讨论起栀栀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那个礼物她真是喜欢的很,尤其是搭配诗句的那些图画,虽然笔触稚弱,可是几点粉红颜料便渲染出了桃花灿烂,一笔墨痕便画出了一带远山,几抹深蓝便画出了蓝瓦白墙…
虽然简单,却与诗境惊人的契合…
赵熙问栀栀:“栀栀,这都是你那位专门教授琴棋书画的韩先生教的?”
栀栀见赵熙来问,笑盈盈摇了摇头,凑近赵熙低声道:“我自己研究的。你若是喜欢,明日上午咱俩一起研究。”
赵熙对这些很感兴趣,两人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赵熙喜欢读书,喜欢画画,喜欢研究金石文物。
栀栀也喜欢读书、读诗和画画,两人在一起简直是有着聊不完的话,开心极了。
尚佳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栀栀挽着赵熙的胳膊,两人正亲亲热热凑在一株栀子树前聊天。
他心里正有些酸溜溜的,那边赵熙一抬眼看见了尚佳,便笑嘻嘻一推栀栀:“栀栀,你的阿佳哥哥来了!”
说罢,她环视了侍候她的那些丫鬟嬷嬷一眼。
那些人会意,都低下头跟着赵熙进了一楼敞轩,不肯留下来碍人的眼。
栀栀俏生生立在那里,笑成弯月一般的眼中宝光璀璨,全是她的阿佳哥哥。
清亮的灯光下,阿佳哥哥戴着净白银冠,穿着白软罗绣银云纹长袍,系着玉带,长身玉立站在那里,真是说不出的高挑好看!
栀栀甜蜜蜜笑着走上前,伸手攥住尚佳修长的手指,也不多说,拉着他便往后面花园走。
尚佳反手握住了栀栀柔软的手,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中。
到了深处一处被假山遮挡住的亭子,李栀栀这才与尚佳一起走了进去,并排坐了下来。
如今已是月底,夜空特别明净,空中挂着一弯明月,只有在天边才闪着几颗星星。
亭子栏杆外面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池面波光粼粼,栏杆下面的芦苇随风摇荡着。
已经透着凉意的夜风带着月季花的清香,微微吹拂着。
尚佳的身子舒服地靠向背后的栏杆,凝神看向栀栀。
他发现栀栀似乎刚洗过澡,一头长发还有些湿,带着些微卷曲,只在把前面的碎发用一个玫瑰花形金环扣了,其余的全都披散了下来。
栀栀一低着头,长长的乌发就逶迤垂了下来,衬着她身上白罗衣红缎裙,犹如月下仙子一般。
尚佳喉咙有些干——他想起了上次见了栀栀后他落荒而逃的情景——只得抬手挡在鼻端,轻咳了一声。
栀栀感觉到了尚佳的凝视,抬起头看他,发现尚佳脸色微红,眼睛亮晶晶的,心里全都明白了,不由有些情动。
尚佳看着栀栀晶莹幽黑的大眼睛,嫣红欲滴的樱唇,顿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抱起栀栀放在怀中,紧紧抱着,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竭力抗拒着汹涌而来的欲望,开口问栀栀:“去沧州后,你想做些什么?”
栀栀在他怀中坐得不甚舒服,便放松自己,让自己全倚在尚佳身上,边想边说:“阿佳哥哥,给我准备一个大园子吧,我要养好多花…”
她把耳朵贴在尚佳胸前,听着尚佳强而有力的心跳:“…跟着先生读书画画学礼;然后还得学着管家,总不能你每日忙完公事,回家再忙家事吧…”
尚佳的唇凑到栀栀发上闻了闻,低声道:“我把景秀给你做管家。”
栀栀闻言又惊又喜,却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阿佳哥哥,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了?”
尚佳深吸了一口气,抱起栀栀往外挪了挪,试图不让栀栀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功夫好,可以保护你。”
栀栀已经发现了尚佳的异常,也感受到了那个物件的轮廓,她一动也不敢动,身子都快僵了,依偎在尚佳怀中,心里却在想:阿佳哥哥大到那种程度,新婚之夜该怎么办呐…
尚佳还在竭力唤回自己的理智,声音微微沙哑:“到时候我陪你住在内院…”
栀栀心道:我们是夫妻,当然一起住在内院了…
尚佳又道:“上房一明两暗三间房,你住东暗间卧室,我住西暗间卧室…
栀栀这才发现不对了,顿时忘了躲避尚佳那个物件,双手扶着尚佳的胸膛移动屁股竭力坐直,仰首看向尚佳:“阿佳哥哥,你——我——我们——”怎么说呢?这话让她怎么说出口!
尚佳正好被她柔软的屁股触着了某个部位,然后突然…
世界静止了。
尚佳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栀栀发现了他的异样,忙从尚佳伸手滑下来,立在地上看他:“阿佳哥哥,你没事吧?”
尚佳缓缓摇了摇头,哑声道:“没事。走吧!”
栀栀还有些担心,可是尚佳已经站了起来。
他刚挽着栀栀的手要走,却突然抱住栀栀,低头吻住了栀栀。
栀栀发觉尚佳的舌尖有些凉,有些讶异,却很快便被尚佳转移了主意力。
尚佳的唇却温暖柔软,带着淡淡的茶的清香,反复磨蹭碾压吸咬着栀栀的唇。
栀栀的心脏剧烈跳动,似乎马上就要挣出胸腔了,她被尚佳吻得浑身发软,身子软软地往下滑,却被尚佳用手托住屁股贴身抱住。
不知过了多久,尚佳终于松开了栀栀。
他喘着气抱着栀栀。
栀栀仰首去看他,见尚佳眼睛亮晶晶的,薄唇也被自己咬得湿润微红,不由心中一荡,哑声道:“阿佳哥哥…”
尚佳再一次紧紧抱住了她。
等栀栀回了楼上卧室,帷帐已经散下来了,赵熙正趴在床上就着床头烛台读书。
见到栀栀蹑手蹑脚进来了,赵熙看了她一眼,见栀栀脸红红的,嘴唇似乎肿了,很是担心,放下书本坐了起来:“栀栀,你嘴唇是不是肿了?到底怎么回事?”
栀栀:“…”
她的脸已经差不多和嘴唇一样红了。
栀栀捂住脸冲去了浴间,用凉水洗脸去了。
赵熙这会儿也明白了过来,跟着栀栀过来,悻悻道:“你才十四岁呢,阿佳哥哥真是辣手摧花!”
栀栀洗了把脸,忍不住为尚佳辩解道:“可我也亲他了啊!”
赵熙:“…”
八月二十八这日一大早,赵然夫妇、赵熙、尚佳和栀栀一行人在尚佳派的一队甲胄鲜明的骑兵的护送下,逶迤往嵩山别业方向而去。
进山这一路极为肃静,除了马嘶声、马蹄声和马车行驶的的辘辘之声,别无他声。
栀栀坐在车里,不由敬服尚佳治军之严,悄悄问赵熙:“为何阿佳哥哥的士兵都是骑兵?”
赵熙狡黠一笑:“等你把给我的荷包绣好给我,我再告诉你!”
栀栀不由笑了:“好的!”
这一夜尚佳等人都留在了嵩山别业。
山中的夜寒冷极了,老鸹凄厉的叫声回荡在空山之中,令人愈发觉得寒意凛人。
别业的起居室内却是暖融融的,描金熏笼燃着掺有梅花香饼的炭,带着梅花清香的香风拂面而来,溢满整个起居室。
起居室四角摆着无数描金细画的明角灯,莹润的灯光营造出富丽、温暖而宁静的氛围。
小赵太师赵青与夫人孙氏并排端坐在锦榻上,含笑看着满屋的年轻人,心中都是温暖欢喜。
尚佳在恩师师母面前是很自在的,趁机提要求:“师母,我饿了!”
赵然闻言,笑嘻嘻看向母亲,配合着尚佳:“母亲,阿佳想吃您亲手做的鲜鲅鱼馉饳了!”
赵夫人闻言笑了:“真是巧了,你父亲刚让人从运河码头送来了鲜鲅鱼,我这就去做!”
黄颍见了,忙笑着拉了赵熙和栀栀起来:“母亲,我们跟您过去偷师!”
赵夫人笑意加深,开心地带着黄颍、赵熙和栀栀去了小厨房。
馉饳是大周朝特有的一种食物,因形状像花骨朵而出名。
赵夫人其实并没有亲自动手,她一边教授黄颍她们,一边指挥着厨子把鲜鲅鱼片肉,剁成肉茸,加入香料和韭菜,沿着同一方向调和为馅,然后包成大如小儿拳花骨朵状的馉饳。
栀栀认真地学习着,尤其是如何调制好汤水。
赵夫人见她们都学得很认真,更是开心,温和地说道:“调制汤水,最好用老母鸡熬的汤,另外可以放一些切碎的蒜苗,喜欢芫荽的话,放些芫荽也好;我个人喜欢放些姜末和红辣椒丝…”
到了晚上,栀栀吃到了被尚佳真心称赞过的鲜鲅鱼馉饳,觉得鲜鲅鱼馅味道鲜美不说,而且极有弹性,口感很好;调制的汤水更是美味之极,清醇无比。
第二天早上,众人去山中散步。
因为赵熙,栀栀与大嫂黄颍也熟悉了起来。一旦熟悉,她便发现黄颍温柔又善良,根本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冷艳,便和赵熙一起成了黄颍的小跟班,玩得开心极了。
尚佳跟着赵然走在后面,见栀栀和赵熙一起紧跟在大嫂黄氏后面,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赵然见尚佳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也笑了。
他是绝顶聪明的人,岂能看不出阿佳的心思?
阿佳是想让他这小童养媳与黄颍和赵熙多接近,这样即使京中高门贵女在交际中排斥李栀栀的出身,可是只要有黄颍和赵熙护着,李栀栀绝对吃不了亏。
毕竟,黄颍有朝一日会成为大周帝国最尊贵的女人;而赵熙,陛下已经下旨命礼部开始预备了,他过继给陛下为子那日,赵熙也会获封公主。
阿佳是他的好兄弟,战场上救过他命的好兄弟,他当然会成全阿佳这片心意。
第 101 章
到达山间的嵩阳寺之后,李栀栀发现偌大的嵩阳寺空荡荡的,一个香客也没有,而且地下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她这才意识到因为他们的到来,整个嵩山都被安排好了,不放一个百姓进来。
李栀栀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反正不是骄傲,也不是看不惯——作为大周帝国的继承人,赵然身份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着大周的国运,自然得做好扈卫——她只是心绪有些复杂罢了。
在嵩阳寺盘桓半日之后,到了傍晚,赵然等人开始下山。
他们的队伍排得很长。
前面是尚佳的亲信柳辛带着一队全副甲胄的士兵拿着武器开道,接着便是天和等人,后面便是栀栀与赵熙。
李栀栀和赵熙手挽着手,聊着天在修得颇为平整的盘山路上慢悠悠走着。
她们俩后面是赵然和黄颍。
赵然原本是不好意思当众牵妻子的手的,无奈黄颍有些恐高,紧紧拉住他的手不放,整个人很是紧张,赵然只好勉为其难,握着妻子的手悠然地走着,心里怡然自得:我的黄莺儿这么依恋我,真是可爱呀!
走在最后面便是尚佳了。
尚佳与他的另一个亲信尉迟琏带着一队士兵负责警戒,走在最后面。
一行人慢慢向山下别业方向走去。
李栀栀心中欢畅,游目四顾,但见天空碧蓝明净,金色夕阳挂在稀疏的树梢间,原来已是夕阳西下时分了。
这么明净广阔的山中秋景,虽然萧瑟,却别有一种开阔雄奇之美。
赵熙和她心有灵犀,李栀栀还只是在默默地想,赵熙已经笑着道:“栀栀,嵩山高大巍峨,秋景偏向阔大雄奇。等有机会了,我带你去金明苑,那里的秋景也很美,蓝天碧水红墙黄瓦,绿树碧水之间点缀着一座座华美的宫殿,很是秀美!”
栀栀听了,颇为向往,低声笑道:“熙熙,我知道金明苑是皇家园林,不过我希望能有机会跟着你进去游览!”
赵熙摇了摇她的手,灿若春花的脸上带着一抹真挚的笑意:“嗯,栀栀,咱们先定下这个约定!”
栀栀想了想,道:“我听阿佳哥哥说,沧州路长青山那边特别漂亮,从沧州到长青山之间是千里松林,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绿的。那里十月就开始下雪,冷得很;可是到了烟花三月,远远望去,山脚下满目嫩绿,山顶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呢!”
她看向赵熙,丹凤眼熠熠生辉:“熙熙,等我在那边安顿住了,我可以邀请你去玩吗?”赵熙身份特殊,沧州路北边与北辽接境,栀栀也拿不准赵熙究竟能不能去。
赵熙笑了,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呢!等我回去,我就去问陛下!”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容甜美可爱:“可不能问大哥。若是问大哥,大哥一定又要长篇大论教导我了!”
李栀栀闻言掩口而笑,简直不敢想象一向倜然不群潇洒俊美的赵然会啰啰嗦嗦。
等他们到到达山脚下的嵩山别业,夕阳已经落山,西方山林间仅余一抹镀着金边的晚霞,夜幕渐渐降临了。
晚间用罢晚饭,赵夫人招呼女眷打叶子牌,李栀栀见黄颍和赵熙都很踊跃,便看向尚佳——她怕赵夫人她们打得太大,自己负担不起。
尚佳见栀栀眼神明净看向自己,似有征询之意,心里满意得很,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不着痕迹地把一叠银票塞到了栀栀手中。
栀栀有了这些银票,士气大振,开心地赵夫人她们玩起了叶子牌。
打了半日之后,李栀栀发现四人中顶数赵夫人牌技最弱,手中什么牌没用,她都是想都不想就直接扔出去;黄颍应该是会算牌的,她打得很稳,基本上属于想赢就赢想输就输那种,常常“恰巧”扔出婆婆需要的牌,让赵夫人赢钱;至于自己和赵熙,栀栀觉得她俩旗鼓相当,虽然也都会算牌,但是在黄颍面前,真是不够瞧的。
起居室内灯火辉煌,女眷们打着叶子牌;尚佳和赵然便在隔壁书房陪着小赵太师聊天,都颇为愉快。
不知何时外面起了风。
风越来越大,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被灯笼映在窗纸上的树影也在不停的摇晃,时有被夜风吹开的窗子发出的“咣当”声。
在廊下侍候的丫鬟忙去关好。
外面黑黢黢的,雨却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又湿又冷。
不过起居室里依旧温暖馨香——侍候的丫鬟早把熏笼生起来了,淡淡的莲花清香在屋子里流荡着。
李栀栀发现自己似乎赢了不少银票,想输出去,可是自己的水准又达不到输赢自如的程度,只得趁赵熙起身去解手,她也跟了过去。
赵熙听了栀栀的话,顿时笑了,握住栀栀的手:“我告诉你哟,我娘和我嫂子可都是超级女富豪,你尽管赢她们的银子,没关系的,她们不会在意,反倒会高兴!”
她想了想,又轻笑一声,大眼睛宝光璀璨看着栀栀:“栀栀,你是不是常在兰雅衣舍购置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
栀栀点了点头。自从进京,姨母就常为她在兰雅衣舍购买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等物,花了不少银子。
赵熙笑意加深:“那你就更加不必在意了,兰雅衣舍是我娘的生意,如今给了我大嫂,你让她们赚了那么多银子,赢她们几个又怎么了?”
被赵熙这么一说,李栀栀这才放下心里。
她们两个在丫鬟的服侍下洗了手涂了香脂,又去陪着赵夫人打叶子牌去了。
夜渐渐深了,赵夫人兴致很高,让黄颍带着栀栀和赵熙玩,自己带着丫鬟婆子进了小厨房,指挥着人在小厨房里忙了一阵子,很快便整治出两桌小菜,又热了两壶桂花酒,分了男女两席,众人开始饮酒闲聊,权作宵夜。
见黄颍、赵熙和栀栀吃得香,赵夫人心中欢喜,道:“等吃得差不多了,我去给你们下青菜蛤蜊面!”
赵熙笑着对栀栀说道:“栀栀,青菜蛤蜊面是我母亲最拿手的面,味道很鲜美,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赵夫人笑了:“你这丫头,真是自卖自夸!”
众人都笑了起来。
栀栀最后吃到了赵夫人亲手下的青菜蛤蜊面,确实清淡美味,令人回味。
她预备以后自己也试着下了给阿佳哥哥吃。
从嵩山别业回来,尚佳冒着雨把李栀栀送回了贺宅。
他担忧栀栀身体柔弱淋不得雨,待马车挺稳,他让人打着伞,自己从车里把栀栀抱了出来,直接把栀栀抱在怀里往小楼而去。
到了廊下,尚佳才把栀栀放了下来。
栀栀身上一滴雨都没淋,见尚佳衣袍下摆湿淋淋的,靴子怕也湿透了,她忙道:“阿佳哥哥,要不你在我这里先泡个热水澡吧,我让人把二叔没穿过的衣服给你拿一套来!”
尚佳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我还是回家去吧!”回家更方便一些。
他刚要离开,却被栀栀叫住了。
栀栀怯生生看着他:“阿佳哥哥,我今天赢了三万六千两…”
最后她的牌实在是太好了,运气到了想输都不行的地步…
尚佳闻言笑了,雪白的小虎牙闪了闪,煞是俏皮:“赢了就拿着花呗,如果不够的话,我再给你!”
李栀栀嫣然一笑,掏出自己的荷包:“阿佳哥哥,我全交给你吧!”再加上尚佳给她的两万两本钱,这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里可是有五万六千两白银啊!
尚佳温柔地看着栀栀,伸手抚了抚栀栀的脑袋,柔声道:“傻瓜,连攒私房钱都不会!”
栀栀:“…”
见栀栀傻得可爱,尚佳忍不住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很快离开:“这些你收着吧,都是你的私房钱!”
栀栀只得收了起来,心跳却有些快——一个晚上而已,她可成了拥有五万六千两白银的小富婆了!
外面的风雨似乎更大了,风夹着雨吹了过来,李栀栀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尚佳凝视着栀栀,觉得她是那么小,那么弱,他恨不得把她合水吞下去,这样她就永远安全妥帖了…
他又吻了栀栀一下,哑声道:“乖,快进去吧!”
说罢义无反顾转身进了雨中。
佳音打着伞追了过去。
这场秋雨来得很急,却缠绵着不肯离去,一直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
这日栀栀坐在二楼后窗前,与小樱并排立在那里,看着雨中的。
细密的秋雨在天地间织起一张灰蒙蒙湿漉漉的幔帐,令人看不出具体的时辰,那些亭台楼阁花花草草也都在雨中变得影影绰绰。
等到了栀栀出嫁前一日,缠绵了好几日的雨终于停了。
小楼前庭院中的栀子树、桂树、白杨、月季和美人蕉等植物经过这一场秋雨,全褪去了仲秋油油的绿意,只留下湿漉漉的生命力渐远的苍绿和微黄,预示着深秋的到来。
栀栀正坐在一楼锦榻上与丫鬟们一起看尚夫人命人送来的新娘衣饰,尹妈妈忽然进来道:“姑娘,赵太师府少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