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璎的指导下,洗春和润秋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韩璎走到西洋穿衣镜前看了又看,心中满意之极。
镜中的小美女梳着双花苞头,左右两个花苞上各扣着一枚赤金镶就的红宝石玫瑰花,其余乌黑长发柔顺地垂了下来,衬得白嫩的小圆脸愈发可爱,身上穿着一件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系着一条宝石红缎裙,看起来小仙子一般美丽。
她刚从卧室出来,傅榭就过来了。
他戴着黑纱冠,穿着玄色镶边宝蓝缎面圆领袍子,腰里围着黑玉带,玉面如霜走了进来,看着正在蹲身向他行礼的韩璎,挥了挥手,沉声道:“徐妈妈留下,其余都出去吧!”他要收拾韩璎,不能让丫鬟们看到,免得韩璎没面子。
徐妈妈担忧地看着韩璎:“姑爷…”
傅榭眼波流转看向她,没有说话。
徐妈妈被吓得屁滚尿流,当即使眼色让四个大丫鬟出去了,自己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韩璎,准备随时扑上去护着姑娘。
韩璎小苹果脸笑的甜美极了:“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要多笑,笑得傅榭心软。
傅榭撩起袍子,在锦榻上坐了下来,看着立在那里不敢动的韩璎,半日不说话。
他要在气势上镇住韩璎。
韩璎脸上可爱的笑渐渐撑不住了,连小梨涡都不见了。
傅榭淡淡道:“背《女论语第一立身》。”
韩璎悄悄掐了掐自己腰上的软肉,慢慢背诵起来:“…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她边想边背,慢慢把《女论语第一立身》背了下来,一字不差。
韩璎虽然在爹娘面前和傅榭面前爱撒娇,其实在外人面前都是很端庄的闺秀模样,为了不显得特行独立,像《女戒》《女论语》这样的书她也都跟着先生认真学过了。
此时韩璎的大眼睛里已经成功氤氲出泪水了,她微微侧脸看着傅榭,等待他良心发现。
傅榭心中一软,却马上抑制住了,冷冷道:“你今日哪里错了?”
韩璎眨了一下眼睛,待一滴泪水流了出来,见傅榭还没恻隐之心,这才道:“‘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我不该在外面掀开车帘看哥哥你。”
这一声“看哥哥你”被她说的委屈无比,傅榭心中的坚持“喀拉”一声碎成了渣渣。
他故意不再看韩璎,淡淡道:“还有呢?”
韩璎想啊想,可是还是想不起来。
傅榭并不看她,慢慢道:“漱冬妄探军情,傅安泄露军机,均打二十大板。”
韩璎一下子明白了,傅榭这是烦她刺探他的事情,要敲山震虎呢!漱冬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如何受得了那二十大板?她敢作敢当,不能让漱冬代她受过!
她略一思索便下了锦榻走到傅榭身旁,在榻边跪了下来:“哥哥,是我错了,是我命漱冬去问的,你别打漱冬…”
韩璎哀求着,眼泪汪汪地看着傅榭,看着可怜兮兮的,令傅榭心脏微微抽疼。他硬着心肠道:“行为不端,打十下。”
韩璎目瞪口呆看着傅榭不知从哪儿拿出的青竹板,连装可怜装娇弱都忘记了:“…你打我?我爹我娘都不打我!”
傅榭凤眼幽深,右手拿着青竹板,在摊开的左手上敲了一下。
韩璎最怕疼了,当即“嗷”了一声就往外跑,却被傅榭闪电般给捉了回去。
傅榭把她屁股向上摁在腿上,连青竹板也忘记用了,扬手对着韩璎的小肥屁股就打了下去。
嗯,韩璎的屁股肉肉的软软的。
韩璎“嗷嗷”叫:“妈妈!妈妈!”叫着叫着就真哭了起来:“妈妈…”其实傅榭打得并不疼,可她就是觉得委屈。
徐妈妈冲了过来,张着手却不敢阻止,眼都红了。
傅榭抬着手,正要落下第二下,却听到徐妈妈压低的叫声:“血!血!姑娘裙子上都是血!”
韩璎伸手在屁股上摸了一下,一下子摸了满手的血,不由也呆住了。
见此情状,傅榭担心极了,心脏怦怦直跳,却依旧镇定:“去把陈平叫来!”
韩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道:“别去。”
徐妈妈当下也明白了过来,不由一喜。
傅榭抱小孩子般把满脸是泪的韩璎抱在怀里,沉声问道:“怎么了?”
韩璎就是不说话,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直接去了卧室。
傅榭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徐妈妈一脸喜色低声道:“姑爷,姑娘大概是癸水来了!”这下子好了,姑娘终于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傅榭:“…”
他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默默地离开了。
第11章 驯妻(4)
徐妈妈欢天喜地带着四个大丫鬟侍候着韩璎冲了个澡,侍候着韩璎在床上躺了下来。
韩璎躺在那里发呆,徐妈妈则忙个不停,让浣夏去冲红糖水,又要给韩璎揉肚子,弄得韩璎哭笑不得:“妈妈,我肚子不疼,就是觉得有些怪。”
徐妈妈忙凑近问道:“哪里怪了?”
韩璎不好意思说方才傅榭摁着她要揍她的时候,碰着她正在发育的某个部位了,怪难受的,最后只得道:“唉,妈妈你别问了!”
徐妈妈见她不耐烦,便不再多问了。
夜里的时候韩璎疼醒了。
她胸前那里长出了一对小硬核,稍微碰着就疼得很,只能平躺在那里,让绣被虚虚地压在身上。
饶是如此,她依旧难以入眠。
韩璎也知道怀恩侯府早已式微,爹爹如今也处境艰难,而安国公战功赫赫圣眷正隆,她和傅榭原本就门不当户不对,自己之所以能够高攀傅榭,纯粹是因为安国公对同为武将的爹爹惺惺相惜。
想到傅榭把她摁在膝盖上打屁股——虽然只有一下——韩璎就快要气死了!
另外令她生气的是傅榭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教训,分明是心眼太多,想提前降服她,让她能够任他揉搓!
这样一想,胸疼更兼生气,韩璎就更睡不着了,忍着胸前的肿疼在床上翻腾来翻腾去。
驿站的拔步床本来就简陋,她稍微一翻腾就“吱呀吱呀”响,一下子就把徐妈妈给惊醒了。
因为韩璎今夜情况特殊,徐妈妈很不放心,便亲自睡在她房里的榻上守夜。被惊醒后她忙披着长袄过去:“姑娘,怎么了?”
房里只有自己和奶妈,韩璎也不藏着掖着了:“妈妈,我胸口肿了,疼得很。”
徐妈妈却笑了,念了声佛:“姑娘,你终于开始发育了,太好了!”
她起身让外面守夜的人去烧了一锅开水,热水端进来后便把丝巾浸透为韩璎热敷。
傅榭一巴掌打出了韩璎的癸水,无话可说灰头土脸离开了韩璎住的院子。
蒋百川和朱青带着几个千夫长正候在外面,见他出来便齐齐拱手行礼:“见过将军!”
傅榭面无表情摆了摆手,径直向前走去,心里默默思索着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把韩璎早就该来却坚持不来的癸水给打出来。
想着想着,傅榭的脸就有些红了。
先国公夫人去世太早,傅榭自小在军营中长大,在男女方面单纯得令人发指,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亲眼见到活生生的真癸水,因此目前最迫切的愿望就是洗手,好好洗一洗手。
蒋百川和朱青也跟着傅榭进了大帐,见将军要水洗手,便都极有眼色地上前侍候。
见将军即将探入水盆的手似乎带着血迹,朱青忍不住道:“将军,您做什么了?手上怎么有血?”
傅榭秀眉微蹙洗着手,没说话。
朱青心里好奇,探头探脑又看了一眼,见红痕已经洗掉了,确实是血迹,便开始脑洞大开:“…将军…您是不是…呀,虽然您的年龄也不大,不过韩姑娘实在是还小——”
傅榭再难忍受,转过身伸手拎起朱青的衣领,把他转了半圈,然后对准朱青的屁股抬脚踹了过去。
朱青个子不高,登时被他踹出了大帐,踉踉跄跄跑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他委屈极了:“将军,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蒋百川想笑又不敢笑,见傅榭已经洗罢手,忙递上揩手的布巾。
韩璎憋了一肚子的气,想要和傅榭好好斗一斗,可惜第二天一直到出发,傅榭都没在她院子里出现,令她颇为遗憾。
出发后她坐在马车里,倒是知道傅榭骑着马就在前方,却想起傅榭的那些“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的迂腐规矩,被傅榭拍过的屁股不由隐隐作痛,倒也不敢再掀开车帘去看了。
大概是因为兵多将广的关系,这一日行路极顺,夕阳西下时分就走出了巍峨的群山。
傅榭没有让军队人马停下,而是继续赶路,一直到月上中天,这才吩咐士兵停下来安营扎寨。
这一夜韩璎也睡在了营帐里。
一直到在铺设舒适的锦褥上睡下,韩璎还是没见到傅榭。她一方面有些遗憾,一方面又深觉庆幸——傅榭好像把每日要抽查她功课的事情给忘记了!
韩璎的马车进入鄂州城外的驿站的时候,傅榭远远看了一眼,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左传庄公十年》里有这样一句话——“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距离他打韩璎屁股已经三天了,韩璎的气该消了吧?
想到韩璎的眼泪,他心中微微有些空,他还是更喜欢韩璎眯着大眼睛弯起嘴角甜笑的模样。
傅榭决定今晚去看韩璎,理由就是他要继续检查韩璎的功课。
用过晚饭韩璎冲罢澡,出来后在脸上薄薄敷了一层香脂,披散着微湿的长发坐在堂屋的锦榻上,声称要跟着徐妈妈学做月信带。
虽然跟她进京的有四位绣娘,身边也有侍候的丫鬟,可她就是觉得这样贴身的物件让别人做怪怪的,便让人取了最软最吸水的天水云棉布,一大块铺开摊在锦榻上拿着剪刀试剪。
徐妈妈立在一旁拿了粉笔和木尺帮她画了线:“姑娘,从这里开始剪吧!”
韩璎按照徐妈妈画好的线剪罢,拿着剪好的天水云棉布笑盈盈问道:“妈妈,接下来该怎么缝?”
徐妈妈还没来及说话,外面便传来立春的禀报声:“禀姑娘,姑爷来了!”
韩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逝,徒留袅袅的尾声,脸上现出似嗔非嗔的神情来。
她垂下眼帘,一边酝酿着泪意一边想着今日如何让傅榭屈服。
立春掀开帘子,傅榭意态洒然走了进来。
韩璎都三天没见他了,忍不住便偷瞄了一眼过去,发现不过三日不见,傅榭好像又长高了一点,按她前世的算法,怕是有一米八多了。大概是这几日一直行军的缘故,他脸上的肌肤也晒成了浅浅的小麦色,衬着秀眉凤眼,看着别有一种英气俊秀的感觉。
傅榭临落座也看向韩璎,韩璎正在偷瞄他,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韩璎当即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做着针线,脸却微微红了。
傅榭面无表情坐了下来,一本正经道:“妹妹,该检查功课了。”
韩璎:“…”她故意用胳膊碰了一下自己胸前的小硬核,当下疼得眼泪当即夺眶而出。她忙扭着脸,做出一副倔强流泪的样子来。
傅榭目瞪口呆看着韩璎那召之即来的眼泪,满心的算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向徐妈妈:“徐妈妈您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吧!”
徐妈妈自然希望姑娘和姑爷和好,便给漱冬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赶紧出去,自己留下来默默侍立在侧,生怕自己出声大了坏了姑娘姑爷的和好大计。
傅榭把横在他和韩璎之间的小炕桌往里一推,从一旁的玉盒抽出一张帕子细细拭去了韩璎脸上的泪痕,低声道:“我教训你,是让你以后少走弯路。”
韩璎闭上眼睛不理他,因为她流不出眼泪了。
傅榭端起茶盏喂韩璎喝水。
韩璎非不喝。
徐妈妈在一旁忍不住道:“姑爷,姑娘平日是很有规矩的,以前只在侯爷和夫人面前撒娇,现在…”
她话没说完,可是傅榭听明白了,他一时有些发愣,心中百感交集,着实有些后悔,半晌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傅部拔营继续上路,不过四五天时间就走出了大山,住进了宛州城。
这些天韩璎见傅榭时总是一本正经一板一眼的,变成了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再也不在傅榭面前撒娇卖痴了。
见到这样规矩的韩璎,傅榭心中却隐隐有些失落,好似空了一大块似的,难受得很。
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还不在他的重点考虑范围。
宛州知府晁林宗是傅榭的堂舅。
把韩璎托付给堂舅母晁夫人之后,傅榭带领两万大军进山剿匪去了。
韩璎则被一顶精致小轿抬进了晁府的内宅。
第12章 晁府
韩璎端端正正坐在轿子内,手里拿着一把银刻鎏金的莲花纹靶镜左照右照上看下看,觉得自己长得真是甜美可人,足以配得上傅榭了。
这一路行来,不知不觉已是月季花盛开的季节,宛州盛产月季,晁府内大概也种了不少月季花,府内到处氤氲着月季花的花香。
韩璎放下靶镜,轻嗅着拂起轿帘的春风带来的浓郁的月季花香,心里默默思索着自己见了晁府的女眷该怎么做。
临进城傅榭命傅平过来传话,说他要外出几日,却没说他要出去做什么,而是交代她先在晁府呆一阵子,
韩璎问过徐妈妈了,得知宛州知府晁林宗是傅榭亡母的堂兄,晁林宗的夫人姚氏出身于汴京皇商姚氏。姚氏膝下共有一子一女,儿子晁明禹已成亲,娶的正是姚氏的侄女,人称小姚氏;女儿不知名字,如今十四岁了,还没有定下人家。
小轿进了晁府内院门,沿着夹道行了一段距离后转而向东,在内院大门前停了下来。
韩璎被立春和漱冬搀扶着下了轿子。
她略略整了整衣裙,微笑着向前看去,只见内院大门前熙熙攘攘立着好几位珠围翠绕的女眷,其中打头的那位青年美妇一见韩璎下轿便迎了上来,眉飞色舞笑声清脆:“母亲正说韩家妹妹呢,韩家妹妹可就到了,快快请进!”
又道:“韩家妹妹真真好容貌!”
韩璎见她梳着妇人头更兼满头珠翠衣服华贵,猜到她是晁明禹的妻子小姚氏,便稍带羞涩之态微笑着做出屈膝行礼之势。
小姚氏上前一步一把扶起了她:“韩妹妹,这我可不敢当!请!”
韩璎见她身侧立着一个细高挑个子神情冷清的俏丽少女,便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随着小姚氏进了内院。
小姚氏边走便介绍这个俏丽少女:“韩家妹妹,这是我家二妹明珠,你叫她阿珠就行了!”
韩璎知道晁姑娘比自己大两岁,便笑着叫了声“阿珠姐姐”。
俏丽少女笑了笑,敷衍地叫了声“韩妹妹”,笑意却未达眼底。
韩璎垂下眼帘,弯起嘴角笑了笑。
晁府的内院并不算大,韩璎随着小姚氏绕过雪白影壁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朝南的一明两暗三间正房,房前廊下立着好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
一进堂屋韩璎就看到正前方的榻上坐着一位身着深红缎面圆领对襟褂子和白挑线裙子的中年妇人,便猜到她是傅榭的堂舅母姚氏。
小姚氏在一边笑嘻嘻道:“母亲,我把韩家妹妹给您接过来了!”
韩璎神情端庄上前给姚氏见礼。
姚氏满月般的圆脸上带着适意的微笑:“韩姑娘,忒多礼了!”
她含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韩璎,见韩璎虽然身量尚小,可是白里透红的小圆脸上一双大眼睛清澈如水,一笑两颊就有两个梨涡时隐时现,分明是个甜蜜蜜的小美人…这长相也算配得上傅榭了。只是这位小美人虽是怀恩侯的嫡女,可怀恩侯府这些年早就败落得差不多了,家世上到底配不上…
彼此见礼罢,推让一番之后韩璎方挨着晁明珠在姚氏右手边的锦椅上坐了下来。
她凭直觉觉得晁家人怕是没那么欢迎她,便少说多笑,乖巧地陪着姚氏说话;如果大家都不说,她便端坐在那里微笑而已,反正长得喜相爱笑的人到哪里都受欢迎。
姚氏看来颇为沉默寡言,一旁的晁明珠脸上神情甚是清冷,更是无话,好几次都有些冷场,幸亏小姚氏侍立一旁插科打诨才令气氛没那么冷。
枯坐了一会儿之后,晁明珠终于看向韩璎,笑着问道:“妹妹今年多大了?”
韩璎其实已经回答过姚氏的这个问题了,见晁明珠又来问,便知定有个坑在后面等着她,因此含笑道:“我刚过了十二岁生日。”
晁明珠笑得意味深长:“妹妹瞧着小小的还未长成,这一路表哥照顾你很辛苦吧!”
韩璎大眼睛亮晶晶看着她,眯着眼睛甜蜜蜜一笑,眼波流转扫了门内侍立的漱冬一眼。
漱冬轻轻笑了一声,道:“禀晁姑娘,这倒是真的呢!可是真没办法,姑爷实在是太疼我们姑娘了,事必躬亲,姑娘都有些烦了!”
说罢,她扬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哟,奴婢擅自插嘴,该打!”
韩璎声音温柔语气无奈:“你这丫头,唉!”漱冬这一套是她提前训练的,原本是想用来对付京中侯府二叔三叔家的姐姐妹妹们的挑衅,没想到在晁府先试验了一番。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晁明珠妒忌自己抢走了她的“表哥”。不过韩璎才不怕,她是傅榭铁板上钉钉的未婚妻,傅榭已经属于她了,晁明珠再妒忌又能把她怎么样?
韩璎不会主动去欺负人,可如果别人来欺负她,她绝对不会忍着,即使迫于形势不得不忍,她也会记在心里,早晚会想办法还回去。
晁明珠:“…”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真是不害臊的丫头!
姚氏似乎没听到女儿和客人在针锋相对,垂着眼帘看向手里的佛珠。
小姚氏微笑着从丫鬟手中接过青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道:“这是府衙派人在桐柏山里面专门种的毛尖,汤色明亮清澈,滋味浓醇,回甘生津,和信阳的毛尖比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她笑着又道:“谁想尝尝这个茶?”
韩璎见她有心转移话题,便笑盈盈道:“大嫂,既然这么好,也给我一盏吧!”
小姚氏忙答应了一声,把倒好的三盏茶一一奉给了姚氏、韩璎和晁明珠,一时只有茶盏茶托碰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音,众人都静了下来。
见过姚氏之后,小姚氏带着韩璎去看为她准备的院落房子,晁明珠也带着丫鬟跟了出来。
小姚氏边走边说正事:“韩妹妹,傅家表弟命管家傅平过来传话,说妹妹你的行李颇多,侍候你的丫鬟仆妇也有四十六人,这些都需要加意小心安置。我给妹妹准备了一处清净院子,院子虽简陋,不过房舍勉强算是宽绰,我已经让我们府里的内管家秦妈妈带着贵府的徐妈妈过去收拾了…”傅家表弟一向高傲,能让傅家表弟如此上心,看来这位韩姑娘除了美貌之外,怕是确实有几分手段啊!
韩璎刚离开家还有些懵懂,可是这一路行来,她终于察觉到这次她进京备嫁,爹娘怕是倾家陪送了,而且家里的女仆有五分之四都跟着她进京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软软麻麻的,鼻子也有些酸楚。
韩璎忙开口道谢:“有劳嫂嫂了!”
晁明珠见状,不由又想讽刺几句,刚看向韩璎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到韩璎大眼睛晶莹闪烁看着她,一副做好了准备随时迎战的准备,而韩璎身后那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更是眉飞色舞跃跃欲试,便顿了顿,把脱口而出的讥讽强咽了下去。
安顿下来之后,韩璎舒舒服服坐在锦榻上,吩咐立春:“去问一些傅平是不是还在晁府。如果在的话,让他来见我。”不知道傅榭忙什么去了,不过韩璎凭直觉觉得傅榭既然把她留在晁府,就一定会留下人照应她。
果真没过多久立春就带着傅平过来了。
傅平立着明间外面行了个礼,低头问道:“敢问姑娘有何吩咐?”
韩璎温和地问了一句:“你们公子到底做什么去了?现在在哪里?”
傅平:“…”
韩璎见他不答,立即转变画风,神情黯淡声音微沉:“我,很担心他…”
傅平见韩璎这个样子,心里一软,很想说实话:“…禀姑娘…公子他…”
可是他转念就想起了上次傅安因为向姑娘身边的漱冬姑娘透露了公子的行踪,虽然因为韩姑娘的一句求情的话惩罚减半,最后傅安还是被真材实料打了十大板。
傅平想到这里,即将出口的话顿时吞吞吐吐起来:“…奴才不知。”
韩璎明白了。上次傅榭因为她的缘故没打漱冬,可是傅安却没有逃过去,虽然因为她说情有所减免,却还是被打了十大板…看来,对傅榭的调、教还是任重而道远而她还需继续努力啊!
“算了,”她摆了摆手道,“立春,给傅平拿一个荷包!”
第13章 贪心
傅平离开之后,韩璎实在是太累了,便由着立春她们收拾整理,脱了外衣在卧室床上躺了下来,枕着用惯的填了月季花瓣的枕头,很快就在熟悉的清香中进入了梦乡。
回到前面晁府为傅榭准备的院子之后,傅平进了自己住的厢房,在明间的榻上坐了下来。
他从袖袋里掏出韩姑娘赏的荷包发了一阵子呆。
即使不打开荷包,傅平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一个吉祥如意小银锞子——他以前曾经得过,韩姑娘对于他们这些侍候的人并不小气。
公子有四个亲随傅安、傅宁、傅靖和他,临出发时却单单把他留下,还特地交代了一番,直言等韩姑娘嫁过来就让他做韩姑娘的内管家。
想到傅安他们可以跟着公子上战场,傅平心里有点微微的失落,不过他很快便用忙碌驱赶了那点小失落——公子交代韩姑娘那边衣食住行都不和晁府搅在一起,他得去把这些事情安排好。
韩璎刚用过午饭,小姚氏就带着几个丫鬟过来了,客气有礼地陪着韩璎闲聊了一会儿,临行前又极亲热地交代道:“我就住在东跨院,妹妹有什么需要就命人找我,千万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见韩璎含笑答应,她又笑嘻嘻加了一句:“反正用不了多久就是自家亲戚了!”
韩璎做出羞涩之态嗔道:“大嫂!”
小姚氏大笑着离开了。
浣夏把切好的水果端了过来,把银叉子递给韩璎,低声笑道:“姑娘,这晁府的大奶奶对您可真殷勤!”
韩璎拿银叉子叉了片梨,笑道:“她不是对我殷勤,是对…”初次见面晁夫人姚氏对她只是面上情,晁明珠见她阴阳怪气的,怕是因为她家世不显。饶是如此小姚氏依旧对她这么殷勤,可见小姚氏看重的是她那傅榭未婚妻的身份。
想到不知去向何方的傅榭,韩璎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浣夏见她只顾盯着银叉子上的梨片叹气,便笑着问道:“姑娘,这梨不甜吗?”
韩璎掩饰般笑了笑,把梨片吃了:“嗯,确实不太甜。”
浣夏叉了一片苹果递了过来:“宛州梨不甜,咱们大周朝最甜的梨出自鲁州。汴京应该有卖鲁州梨的,到时候奴婢去街上买了给姑娘尝。”
旁边正在整理书的漱冬“扑哧”一声笑了:“你这小蹄子以为京城侯府也像咱们将军府一样随你来去?那府里可是二夫人管家,咱们大房的人没那么自在!”
浣夏一听颇为失望,脸上的笑容都没了。
韩璎也笑了,伸手在漱冬的手上敲了一下:“你吓她做什么!”
立春在旁边道:“咱们虽然不能在府里自由进出,不过咱们姑娘该有的份例还是会有的。”
主仆几人说说笑笑,时间也就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韩璎正带着润秋在院子里散步,守门的婆子来报,说傅平送水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