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接过洁净手巾重新擦了脸,笑嘻嘻道:“我可是咱们尉氏军卫的军中一枝花,军卫要靠我这张脸招募士兵,怎能不小心在意?”
两人说着话进了堡垒,在堡垒最上层的椅子上坐定,这才开始商议如何向林节度使请功。
天大亮之后,西河镇的人都提着水桶出了门,开始冲洗门外街上的血迹。
生在这边境小镇,这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在西河镇的历史上,更多的时候,西河镇百姓都是清洗自己亲人的血,后来有了许灵镇守尉氏,他们开始清洗西夏贼寇的血。
许灵名声极烂,可是在抗击西夏贼寇方面,却从来没有人说他一句坏话。
西北一年中最美的季节三月很快就过去了。
玉芝终于攒够了二十两银子。
第50章
不知不觉已经是四月十四了。
夜深了,东暗间卧室内一灯如豆。
玉芝端坐在桌子前,认认真真地抄写着一本唐诗选集。
每当她心里静不下来的时候,就坐下抄写诗词,抄着抄着就静下来了。
此时玉芝抄写的正是唐代诗人司空曙的《喜外弟卢纶见宿》:
静夜四无邻,荒居旧业贫。
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
抄写完这句“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玉芝看着下一句“以我独沈久,愧君相见频”,突然再也抄写不下去了。
她把笔搁在了阿宝用桃木雕刻的笔搁上,轻轻叹了口气。
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寒星了。
听西河堡垒来买卤肉的士兵说,寒星随着许守备去甘州城了。
玉芝想要打听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开口。
屋子里有些闷。
玉芝起身走到窗前,拔出窗闩,推开了窗子。
此时已是深夜,天上挂着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透过满树桐花照了下来,在地下印下斑斑驳驳的影子。
院子里弥漫着桐花的甜香。
玉芝倚在窗前,静静看着院子里的景象,竭力令自己平静下来。
只要认准目标,一步步走向目标,总会实现目标的。
只要坚持下去,她总能打听到阿沁的消息的!
第二天天不亮,陈家一家四口就忙碌了起来。
陈耀祖自去杨官寺寻搭档唐二郎杀猪去了。
王氏和阿宝则帮着玉芝制作卤肉和桶子鸡。
灶屋里热气腾腾。
玉芝把腌制了一夜的五只小笋鸡放入咕嘟着开水的大锅里汆水,然后捞出来,迅速放入在井里镇过的凉开水镇凉,反复了三遍,这才算是完成了这一道工序。
用凉水镇凉可以使桶子鸡的鸡皮更脆,更有嚼劲,口感更好,冬天镇两遍就行了,如今是暮春夏初,自然得三遍乃至四遍了。
玉芝拿了洁净手巾擦着手,心里忖度着:夏季的话,若是能用冰水来镇凉,做出的桶子鸡应该是最好的…
只是西河镇夏日哪里能弄到冰呢!
就算是那位极其热爱吃鸡的许大人,怕是也弄不到冰…
想到这里,她不由抿嘴笑了。
阿宝刚把炭炉点着,见玉芝笑,心里也开心,笑着道:“姐姐,现在开始卤桶子鸡么?”
玉芝点了点头:“桶子鸡不能卤太久,免得鸡肉不够筋道!”
她说着话,麻利地把五只处理过汆过水的桶子鸡浸入了大砂锅里,又盖上了锅盖,然后和阿宝一起把大砂锅抬着放在了炭炉上开始卤桶子鸡。
忙完这些,玉芝记住了时间,便又去忙着做卤肉去了。
这些桶子鸡用小火卤制一刻钟就可以了,然后把桶子鸡捞出来在放凉的卤水浸泡一个时辰,然后捞出来就可以卖了。
玉芝和阿宝忙碌的时候,王氏在一边忙着做早饭。
待玉芝和阿宝把卤制了一刻钟的五只桶子鸡捞出来,放入了另一锅没有加热的卤水中,王氏也做好了早饭。
如今没了陈家二老和陈娇娘的挟制,他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忙碌、简单而舒适。
王氏做好早饭,在晨光中用抹布擦拭了院子里梧桐树下的石桌,然后来回两趟,把早饭运过去摆在了石桌上。
忙完这些,她看看洁净整齐的院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叫在灶屋忙碌的玉芝和阿宝:“玉芝,阿宝,快来吃早饭了!”
玉芝到底正在长身体,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整整忙碌了一早上,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强撑着坐到了梧桐树下的石桌前,见石桌上摆着的竹簸箩里盛着在铁锅上贴得金黄的锅贴,锅贴隐隐透出些绿意,分明是韭菜鸡蛋锅贴,顿时精神大振——她最喜欢吃韭菜鸡蛋锅贴了!
王氏见玉芝眼睛发亮,知道她喜欢,不由也笑了,把一碗粥放在了玉芝面前:“玉芝,看看这是什么粥!”
玉芝闻到了皮蛋瘦肉粥咸鲜的味道,当下笑了起来:“全是我爱吃的!”
王氏的皮蛋瘦肉粥还是玉芝教她做的,粥香滑爽,咸鲜味美,很是美味。
玉芝用白瓷调羹舀了一口粥放入口中,直觉米粒入口即化,咸鲜软糯,便又舀了一调羹。
阿宝在玉芝左手边坐下,跟着玉芝吃了起来。
他起初有些吃不惯这种咸粥,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玉芝正夹了一个韭菜鸡蛋锅贴在吃,陈耀祖挑着两扇猪肉回来了。
一家人吃罢早饭,已经是太阳高照了。
陈耀祖带着王氏和阿宝推着车子去市场上了,玉芝则闩上大门回房睡觉。
她会睡到半上午时分,然后换王氏和陈耀祖回来做饭兼休息,下午则是阿宝休息的时间。
一家四口就这样轮换着歇息,以不至于太过劳累。
陈耀祖和王氏刚支好摊子,老三陈耀文就牵着一头驴子过来了。
如今他每日在大房这里取了卤肉,到西河镇附近各个村子里去卖。
玉芝按一斤卤肉三十个铜钱的价格给陈耀文,陈耀文再按一斤四十个铜钱卖出去,专门赚这一斤十个铜钱的差价。
至于桶子鸡,玉芝按照一只一钱银子的价格卖给他,他再按一只一钱五分的价格卖出去,赚一只桶子鸡五分银子的差价。
阿宝正蹲在那里引炭炉,见陈耀文来了,忙笑着跳起来迎接:“三叔来了!”
陈耀文笑着点了点头,看向陈耀祖和王氏,打了个招呼,这才道:“大哥,大嫂,我来取卤肉和桶子鸡!”
王氏笑着答应了一声,和阿宝一起称卤肉去了。
这都是昨日陈耀文和董氏提前订下的,卤肉要五十斤,桶子鸡要四只。
陈耀文如今日子有了盼头,过来一边搭手一边道:“这四只桶子鸡都是东边十八里河村里的兰大官人要的!兰大官人今日要为老母亲庆寿,除了这四只桶子鸡,还有二十斤卤肉也是兰大官人人要的!”
王氏笑眯眯问了一句:“玉和他娘呢?”
陈耀文笑容更加灿烂:“玉和他娘送玉和去董营学堂了!”
如今他靠着大哥大嫂和玉芝挣到了银子,就把玉和送到了董营的学堂里读书去了,万一陈家祖坟上冒青烟,这孩子也考上秀才了呢?
若是玉和考中了秀才,家里就能够免除一个人的徭役了!
见陈耀文如此开心,王氏也为三房三口人开心,便道:“玉和这么聪明,好好供他读书,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的,这样你和弟妹也能享享清福了!”
陈耀文笑得眼睛眯着:“大嫂,承你吉言!”
玉芝睡醒之后又洗漱了一番,换了洁净衣服,这才来到了街上。
见玉芝来了,陈耀祖和王氏这才回家去了。
摊子上只剩下玉芝和阿宝了。
阿宝笑嘻嘻拿出玉芝专用的茶盏,把提前沏好的大叶青茶倒了一盏,捧给了玉芝:“姐姐,你先喝口茶吧!”
玉芝端着茶盏刚喝了一口,还没品出味来,忽然眼睛一亮,放下茶盏便向街上招手:“寒星!寒星小哥!”
寒星正骑着马随着许灵从东边过来,听到街边有人叫他,抬头一看,认出了是玉芝,便低声道:“大人,是卖卤肉和桶子鸡的陈家小姑娘!”
许灵闻言,马上想到了一个多月前吃到的辣子鸡,那焦麻鲜香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他的舌尖,当即道:“你去吧,记得再给我订一份辣子鸡!”
寒星答应了一声,下了马,牵着缰绳过来了。
玉芝盼着见寒星都盼了一个多月了,此时见了寒星,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大眼睛亮晶晶,简直是喜欢极了的模样:“寒星小哥,好久不见了!”
寒星见玉芝这么欢迎自己,颇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有些感动,便解释道:“我随着我们大人出了一趟差事,刚回到尉氏县。我们大人刚才还说让我再买一份上次那种辣子鸡呢!”
林节度使前段时间巡视甘州诸县,召了几位守备陪同,许灵正是其中之一。
玉芝今日见了寒星,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开口问一问寒星,因此把寒星巴结得密不透风:“寒星小哥,你先坐下!”
寒星还没在玉芝这里得过这样的待遇,便在玉芝端过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玉芝又倒了一盏茶,笑眯眯奉给了寒星:“寒星小哥,你喝茶!”
寒星接过茶,还没来得及喝,玉芝却又递过来一个小木匣子:“寒星小哥,这是我做的小零食——用红糖腌渍的枣,你尝尝吧!”
寒星:“…这枣是女孩子吃的吧?”
他怎么记得红糖和枣都是女子来月信的时候吃的?
玉芝笑得天真无邪:“寒星小哥你也可以吃啊,很甜的!”
阿宝还没见过玉芝这样狗腿过,正眼睛瞪得溜圆站在一边看,谁知这时候顾客来了,他忙去招呼顾客去了。
玉芝又笑嘻嘻道:“寒星小哥,我今日卤了些鸡心鸡肝,还做了一只桶子鸡,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包了带走,你就着吃酒!”
寒星被玉芝这过分热情的巴结弄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先放下左手端着的茶盏,又放下右手拿着的盛着红糖枣的匣子,然后认真看着玉芝:“玉芝,你到底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
玉芝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寒星,双手合十很是虔诚:“寒星小哥,我想和你打听个人!”
寒星笑了:“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玉芝深吸一口气,原本清澈莹洁的大眼睛变得幽深起来:“寒星小哥,你听说过永亲王么?”
寒星点了点头:“听说过啊,封地在鲁州的永亲王,陛下的亲弟弟!”
玉芝的心怦怦直跳,声音不由自主变得轻了许多:“永亲王有一个庶出的长子,名字叫林沁,你听说过么?”
“林沁?”寒星垂下眼帘思索着,口中喃喃道,“林沁…”
玉芝认认真真道:“双木林,水心沁,林沁,永亲王林昕的庶长子,你听说过么?”
寒星一边想一边道:“我们大人的婶母,是永亲王正妃章王妃的娘家大嫂章夫人的表妹,因此我听说过永亲王府的家事,章王妃与永亲王恩爱得很,膝下只有一个嫡出的世子,名叫林涵,从来没听说有过庶长子,林沁这个名字更没听人提过!”
玉芝闻言,一颗心似浸入了冰水之中,针扎一样刺痛,全身的力气似被抽走,再难站立。
她在摔倒之前,身子倚在了摊子上。
难道阿沁已经没了?
阿沁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是为了阿沁活下来的啊!
在一瞬间,玉芝已经想到了离开这个人世间的法子。
寒星看向玉芝,见玉芝小脸雪白,原本嫣红莹润的樱唇也变得颜色浅淡,脸色苍白得吓人,忙道:“玉芝,你怎么了?”
玉芝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已经攒了二十两银子,都被她严密地收了起来,下午她回去一趟,把银子交给王氏,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人世之前,她得找出害死阿沁的凶手,无论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为她的阿沁复仇!
寒星一眼看见玉芝右手紧紧攥着左手,似乎有什么不对,凑近一看,这才发现玉芝的右手把左手手背掐出了四个血印子,血滴子已经沁了出来,忙道:“玉芝,你究竟怎么回事?疯了么!”
玉芝瞧见了自己左手手背上的伤口,却感觉不到疼。
她浑不在意地抬手舔去了伤口沁出的血,笑了笑,低声道:“没关系。”
寒星见玉芝如此,心里正瘆得慌,忽然福至心灵,道:“甘州新来的林节度使出身皇室,是陛下的亲侄子,林节度使身边的张总管和我们大人关系很好,我这就去问问我们大人,看他听没听过林沁!”
玉芝闻言,总算是抓住了一线希望,当下便道:“我随你一起去吧,你们大人不是爱吃辣子鸡么?现杀现做的辣子鸡最好吃了,我去做给你们大人吃!”
寒星想了想,道:“好吧!”
大人那么爱吃鸡,玉芝亲自去现杀现做,应该会更好吃!
第51章
有了玉芝跟着,寒星也不好骑马了,便牵着马和玉芝一起向西走去。
和煦的春风拂动着额角的碎发,也把寒星给吹醒了过来。
方才被玉芝一步逼着一步,寒星有些恍神,不由自主被玉芝蛊惑了,这会儿被风一吹,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寒星看向玉芝,见玉芝神情平静随着自己向前走,便有些纳闷地问:“玉芝,你先前听说过我们大人么?”
我们大人在尉氏县十年,怕是人人皆知!
玉芝看都不看寒星:“听说过啊!”
寒星牵着马走着,想了想,又问道:“你不怕么?”
他们大人的名声可真是糟透了,玉芝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怎么敢和他家大人有所牵涉?难道不怕么?
玉芝笑了起来,眼波似春水荡漾:“我不怕!”
她有什么可怕的?都死过一次的人了!
许灵即使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喜好糟践小姑娘,玉芝也不怕。
有人或许把贞操看得比天高,可是对玉芝来说,阿沁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比什么都重要。
和阿沁相比,她的贞操算什么?如果能见到阿沁,即使让她去强奸了许灵,她也愿意!
寒星:“…你不怕牵涉了我们大人,自己的名声毁了,以后没法嫁人?”
玉芝诧异地看向寒星:“我为何非要嫁人?”
她抬起双手看了看,又让寒星看,理直气壮道:“看我的手!我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能靠自己的头脑和双手过舒舒服服的日子,我嫁人做什么?”
寒星:“…”
听了玉芝的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明明知道玉芝说的是歪理,却没法子反驳,半晌方道:“你难道根本没想过生孩子?”
哪有女子不想嫁人生子?
玉芝闻言笑了,却没有说话。
她已经有儿子了,有阿沁了。
也许确定阿沁的安全之后,她可能会嫁人生子,可是目前,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阿沁,确定阿沁的安全。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西河外堡垒。
说是西河外,其实就是西河东岸,当地人习惯称为西河外。
寒星指着前方不远处绿树掩映的石头堡垒道:“前面就是西河外堡垒了,我们大人现在就在里面!”
玉芝深吸一口气,悄悄握紧双拳,暗自给自己鼓劲儿。
寒星瞥了玉芝一眼,见她双眼亮晶晶的,便问出了酝酿了一路却始终没问的那个问题:“玉芝,你为何问那个叫林沁的人的消息?”
即使真的有林沁这个人,此人乃永亲王庶长子,贵为皇室血脉,玉芝一个西北小镇的农家女,如何会同皇室之人有所牵涉?
玉芝早编造好了答案,当即胸有成竹道:“我听人说过永亲王的庶长子名叫林沁,生得年青英武,器宇不凡,玉树临风,心中仰慕,因此询问!”
寒星:“…我们大人也年青英武,器宇不凡,玉树临风,也没见你心中仰慕啊!”
玉芝笑眯眯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又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们大人生得再好,我也不喜欢啊!”
她乐悠悠道:“我对许大人他老人家,心中只有崇拜和敬仰,绝对不掺杂别的!”
寒星:“…等着瞧吧!”
他们大人虽然名声不怎么样,可是长得好啊!
男人长得好,也是优势呀!
到了栅栏外,寒星向卫兵出示了腰牌,把马交给卫兵,自己拎着玉芝送的桶子鸡和卤鸡心,带着玉芝进了军营。
许灵治军甚是严明,寒星带着玉芝一路进去,路上遇到不少士兵,却都没有询问。
到了堡垒外面,寒星叫了一个叫寒云的小厮出来陪着玉芝,自己进去禀报。
许灵刚检查了堡垒的守卫情况,正和负责堡垒的把总和副把总说话,抬眼见寒星进来,便结束了谈话:“好了,你们下去开始布置吧!”
待把总和副把总离开,许灵这才看向寒星:“辣子鸡呢?”
他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已经饿得潜心贴后背了,早让寒云把酒都热好了,只等着寒星带回辣子鸡下酒。
寒星忙行了个礼,道:“大人,我把陈家那个会做辣子鸡的小姑娘带来了,让她在咱们的灶上给大人您先做几样小菜——不过她想向您打听个人…”
许灵一边脱去靴子,一边嘀咕道:“一个小姑娘找老子打听什么人!”
寒星上前接过靴子,摆在了一边,又拿了千层底布鞋过来,放到了许灵椅子前面,服侍许灵穿上,这才道:“她想打听的人,说是鲁州永亲王的庶长子,名字叫林沁。”
许灵伸手拿过茶盏,刚喝了一口,闻言抬头看向寒星:“他打听林沁做什么?”
寒星从小侍候许灵,一听许灵的话,就知道他一定认识林沁,忙道:“玉芝说…她听人说过永亲王的庶长子名叫林沁,生得年青英武,器宇不凡,玉树临风,心中仰慕,因此询问!”
玉芝的原话可真肉麻啊,寒星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许灵正喝茶,闻言差点喷出来。
寒星忙上前接过了许灵手中的茶盏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又在许灵背上拍了几下,待确定许灵没被茶水呛住,这才道:“大人,她自己是这样说的。”
许灵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手边的桌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仰慕林沁!哈哈哈哈哈!她仰慕林沁!”
寒星见许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便不声不响站在那里,看着许灵的那对闪闪发光的虎牙,心道:一个乡下小姑娘,正是十三四岁怀春之年,偶然间听说王爷之子年轻俊美,心有向往,也是很正常的啊,大人如此狂笑,未免有些过分了!
许灵自顾自笑了半日,见寒星站在一边瞅着自己,便抬脚踹了寒星一下,笑道:“你这小子又在腹诽老子了!”
他脑补了一下林沁得知一个农家女暗恋自己时的神情,当即又捂着脸笑了起来,最后笑得脸上的肌肉都有些酸了,这才停了下来,用力揉着自己的脸颊。
许灵抬手揉了好一阵子脸,这才好受了些,笑着道:“寒星,你出去把这个暗恋林沁的小姑娘带进来,让老子好好瞻仰一番!哈哈哈哈哈!”
寒星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到了门口,他忍不住抬头道:“大人,玉芝才十三四岁,正是容易害羞的年纪…”
许灵忍住笑意,道:“放心吧,我还想吃辣子鸡呢!哈哈哈哈哈!”
寒星:“…”
玉芝进来的时候,发现堡垒里虽然甚是简陋,却干干净净的,很是整齐。
她跟着寒星一步步登上了最高层。
行罢礼,玉芝抬头看向许灵,发现他正坐在交椅上笑吟吟看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脸颊上那对小酒窝时隐时现,小虎牙也露了出来,看上去明明是青年,却像是少年,而且是淘气少年。
许灵强忍住笑,问道:“听说你要打听永亲王的庶长子林沁?”
玉芝心中升起希望,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双目灼灼看着许灵:“是的,大人!”
许灵本来不算大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你为何打听他?”
玉芝全身紧绷,试着微笑,笑容却有些僵:“启禀大人,我听人说起过永亲王之子林沁,知道他少年英俊,心中很是仰慕,因此打听!”
许灵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啊,林沁呀,他很好呢!”
林沁好的很呢,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
玉芝心脏怦怦直跳,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雪白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亮得吓人,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一步:“大人,您…您没…没骗我吧?阿…林沁还活着?他真的活着?”
许灵听她声音都有些颤抖,也有些诧异,便收敛了笑意:“他自然活着,还活得很好!”
玉芝听了,当即笑了起来,只觉春风和畅心花怒放,恨不能跳起来。
她竭力按捺着雀跃的心情,双目灼灼盯着许灵:“大人,您最近见过他么?”
许灵打量着玉芝,见这个小姑娘分明是欢喜到了极点的模样,眼中却含着泪,心中诧异,身子缓缓靠回了椅背上,道:“我的确刚见过他。”
见玉芝又往前走了半步,他忙抬手道:“你别往前走了!”
玉芝这才醒悟,忙往后连退了两步,笑盈盈道:“大人,林沁他…现在怎么样了?他长得怎么样?个子是高还是矮?身体健壮么?”
许灵眼珠子一转,道:“我饿了。”
玉芝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忘情了,当即道:“大人想用些什么?我这就给大人做去!”
许灵笑:“辣子鸡。”
玉芝屈膝行了个礼,笑眯眯道:“大人,您且等一等,我这就去做辣子鸡!”
知道阿沁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她都要欢喜疯了,此时玉芝看许灵,简直像是看天上的神祇,恨不能像小狗一样绕膝巴结,做顿饭算什么!
饶是许灵已经二十四岁了,却依旧被玉芝这热情到了灼热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忙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玉芝笑着答应了一声,欢欢喜喜退了出去。
许灵身子又靠回了椅背上,心中却道:这小姑娘莫不是花痴吧?
林沁生得再好,她也不该如此痴情啊!
再说了,她与林沁生得那么像,也不至于如此暗恋…
想到这里,许灵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玉芝与林沁生得极为相似的脸,不由心里一动:难道…难道这位叫玉芝的小姑娘的身世有什么奇异之处?
她不会是林沁的私生女吧?
不会,林沁也才十六岁,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
也许是林沁的妹子?亦或是林沁的表妹…
还是先派人去调查一下西河镇的陈家吧!
玉芝心中鼓荡着一阵春风,令她心慌意乱却又欢喜异常。
她随着寒星去了伙房,麻利地看了一圈,很快就选好了自己要用的材料,心中计划了一下之后,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时间,玉芝就做好了五菜一汤,温好了一壶桂花酒,和寒星一起用托盘送到了堡垒的最高层。
许灵此时已经定下了计策,见玉芝和寒星端着酒菜进来,便含笑道:“摆在这里吧!”
玉芝如今把许灵当成了太阳,乖巧地答了声“是”,端着托盘走了过去,把酒菜在许灵手边的桌子上摆好,屈膝行了个礼,笑盈盈道:“大人,时间有些紧,我简单做了五样小菜和一道汤!”
她眼波流转,看向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四样菜肴,声音里似抹了蜜糖:“一碟桶子鸡,一碟卤鸡杂,一碟酸辣白菜心,一碟辣子鸡,一碟红烧小鱼,一碗酸辣肚丝汤,大人尝尝吧!”
许灵洗了手过来,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红烧小鱼。
鱼肉入口即化,外面浓油赤酱里面却保留了鱼肉的鲜嫩,美味之极。
他诧异地看向玉芝:“烧的是什么鱼?怎么这么好吃!”
玉芝得意地眯着眼睛笑了:“大人,这就是西河中常见的小鲤鱼,我见伙房桶里养着几条,就炸了炸,给大人您做了这道红烧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