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拥有自由,她才能去打探阿沁的消息,才能去寻找阿沁。
至于找到阿沁以后做什么,玉芝也早计划好了,如果将来找到阿沁,她就悄悄留在距离阿沁不远的地方,看着阿沁,保护阿沁,谁若是敢对阿沁不利,她拼死也要护着阿沁!
当然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打听阿沁的消息。
陈耀祖此时心急如焚,背着盛着十只小笋鸡的背笼跑得飞快,可是毕竟背着东西,很快就被王氏和玉芝撵上了。
一家三口一起跑着,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偶尔响起一声老鸹叫,凄厉得很,却都顾不上了。
三房住的西厢房内静悄悄的。
董氏习惯了儿子玉和在身边,如今儿子乍一离开,莫名地觉得空虚,熄了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董氏睡不着,却发现丈夫陈耀文那边毫无声息便道:“玉和他爹,你也没睡着么?”
陈耀文若是睡着了,呼噜声可是震天响,这样安静,应该是没睡着。
听到妻子说话,陈耀文翻了个身,“嗯”了一声。
董氏这会儿真是想玉和了,便道:“玉和这会儿不知道睡没有,他那么爱吃肉,今晚可是要吃个够了!”
陈耀文想象了一下儿子大口吃肉的景象,在黑暗中笑了:“玉和这孩子这小子终于解馋了!”
董氏笑了:“不过自从大嫂和玉芝开始卖卤肉,玉和可是沾了大嫂和玉芝不少光,卤肉,卤排骨,卤大棒骨,还有卤鸡心,馄饨,芝麻糖烧饼,可真是吃了不少…”
陈耀文被董氏说的都有些饿了,肚子叫了一声。
董氏坐起身,伸手摸了摸陈耀文的肚皮,口中却道:“大嫂和玉芝对咱们好,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
陈耀文闻言,当即也坐了起来——他想起晚饭时娇娘的异常了——轻轻道:“大哥去大王庄接大嫂和玉芝了,娇娘今晚有些怪…”
第35章 助波澜黄雀在后,捉家贼顺水推舟
董氏一听就明白了,立马想起了高氏和陈娇娘这些年小偷小摸的“光辉事迹”,忙推了陈耀文一下:“咱们悄悄看看去!”
两口子起身穿了鞋,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拔出门闩,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挤在一起向外看去,却发现东厢房的北暗间和南暗间都透出灯火——里面有人!
董氏轻轻道:“我一直没睡,没听到大哥大嫂和玉芝回来的动静啊!”
陈耀文也有些懵:“我也没听到!”
两口子相视一看,心里都明白了——高氏和陈娇娘怕是又犯旧毛病了!
陈耀文和董氏都屏住了呼吸,屋子里一时有些静。
片刻后,董氏用极轻的声音道:“玉和他爹,我问你,若是这家贼被大哥当场拿住,大哥会不会也想分家啊?”
“应该会吧!”陈耀文心里一激灵,“都这样了,他若还想维持着这个家,那可真是傻子了!”
董氏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若是分了家,咱们两口子好好干活,再学大哥、大嫂和玉芝做些小生意,玉和是不是就能吃饱了?”
陈耀文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董氏凑到陈耀文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陈耀文答应了一声,夫妻俩轻手轻脚关上窗子,插上窗闩,然后出了房门,一个踮着脚尖往东厢房去了,一个轻手轻脚往大门方向去了。
陈娇娘从床底下钻了出来,顾不得拍去头上和衣裙上的灰尘,气哼哼去明间拿了捅炭炉的铁钎子,跪在床前,一个个翘起地上铺的地砖,想看看陈玉芝是不是把银子藏在地砖下面了。
翻开一个,没有。
又翻开一个,还是没有。
她翻得性起,索性把床前那三排地砖都翻了起来,却依旧一无所获。
陈娇娘的眼睛落在了窗台上摆着的土陶瓶上,忙走了过去,拿起土陶瓶,把里面插的桃花拿出来扔在桌子上,然后倾斜着土陶瓶,慢慢地倒出里面的水,同时用手接着,看能不能冲出些碎银子——她怀疑玉芝把银子藏这里面了。
水都倒完了,碎银子还不见影踪。
陈娇娘悻悻地把瓶子扔回了桌子上。
这时候南暗间那边传来高氏又惊又喜的声音:“娇娘,快过来,这屋子里有东西!”
陈娇娘一听,顾不得把地砖都放回原位,起身迈过地上乱七八糟摆着的地砖,起身往南暗间去了。
高氏正站在南暗间竹榻前,听到动静,急急道:“这里有一包碎银子!”
陈娇娘凑过去看。
高氏拿了荷包凑近油灯,就着灯光看了看,迟疑道:“娇娘,这个荷包会不会是你大哥的?”
陈娇娘细细一看,见是一个半新的玉色料子荷包,上面用翠绿丝线绣了一丛竹子,便“嗤”了一声,道:“我大哥一个粗鲁汉子,怎么会用这么娘气兮兮的荷包,一定是陈玉芝小蹄子的!”
她一把把荷包抢了过来,塞进了袖袋里。
嗯,银子沉甸甸的,感觉好充实啊!
高氏又指着竹榻上摆的两卷布:“你看这两块布料,还是崭新的,应该是大房背着咱们用公中银子买的!”
陈娇娘看了看,道:“这白布是有名的松江白飞花棉布,摸着软绵绵的,花纹也好看,咱们拿走吧,反正这是他们用公中钱偷买的,谅大房也不敢嚷出来!”
高氏点了点头,和娇娘一起抬着那匹白飞花棉布往外走去。
到了明间门口,陈娇娘让高氏一个人拿着布,自己伸手去开明间的门,却没有打开。
她当下用力拉门,门只是晃了晃——原来是被人从外面扣住了!
陈娇娘这才慌乱起来,用力咣当着门。
高氏忙道:“小祖宗,小声点,别被二房的人听到了!”
陈富贵原本在屋子里昏昏欲睡,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忙走了出来。
恰在这时,大门“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接着陈耀祖就冲了进来,叫了声“爹”,背着背笼直奔东厢房。
陈耀祖因为每天天不亮就要去杀猪,需要付买猪钱,因此身边总带着银子,今日装银子的荷包就在卧室里放着,他之所以飞奔回来,就是怕自己的娘和妹子把荷包偷走!
他的后面是王氏和玉芝母女俩,她们娘俩紧跟着陈耀祖往东厢房跑去。
陈富贵见状,知道事情不好,怕闹出大事,晕晕乎乎也去了东厢房。
陈耀文慢悠悠跟了上去,故意大声道:“咦?发生什么事了?家里进贼了!玉和他娘,你也赶紧过来!”
董氏当即从西厢房跑了出来,当下就大声喊了起来:“大哥,大嫂,发生什么事了?”
陈耀祖是真的慌了,这辈子还没跑这么快过——他明日得去找养猪人家结账,若是丢了,没了信用,那他以后别想在这一行混了!
他气喘吁吁冲到东厢房门外,见到东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闩上了,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背着背笼双手扶着膝盖喘着气。
东厢房里有人,此时正在用力摇撼着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巨响,其中夹杂着高氏和陈娇娘的叫喊声。
陈耀祖这次是真生气了,只是不理,兀自喘着气。
玉芝和王氏走上前,她们什么都明白了。
为了拖延时间,玉芝拉了王氏一下,母女两个上前先卸下了陈耀祖背上背的背笼。
听到董氏在院子里的声音,玉芝灵机一动,忙大声道:“三婶,屋子里好像进了贼!家里招贼了!不知道有多少人!”
董氏会意,当即站在院子里大声喊了起来:“我们陈家招贼了,四邻八舍快来帮忙呀!大家快来啊!快来捉贼呀!”
乡村之中素来讲究远亲不如近邻,再加上西河镇临近大周和西夏的边境,因此邻居们常常守望相助,听到陈家有贼,大家都抄起扁担拿了镰刀菜刀跑了过来,陈家大门大开着,大家一拥而入,见东厢房正热闹,便也都围了过去。
陈富贵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会儿也顾不得饮了酒头昏脑涨了,忙冲上去道:“没事,我们自家人闹着玩,没事,大家赶紧回去吧,耽误众乡邻时间了!”
众乡邻原本是来捉贼,谁知竟然有这么一场大热闹看,都兴奋得很,恨不得凑近去看热闹,哪里肯走?
恰在这时,玉芝伸手过去,一把拉开了门闩,只听里面“哎哟”一声,接着便是“扑通”两声闷响,像是有人跌倒了。
王氏一眼看见西邻孙氏也在一边站着,手里拿着灯笼,便从孙氏手中借了灯笼,探过去照了照,大声道:“婆婆,小姑子,你们在我们屋子里做什么?”
孙氏是秀才孙二郎的姑母,素来爱看热闹,这会儿忙也挤到人前去看。
众人都围了过去,灯笼照得清清楚楚,高氏和陈娇娘抱着一卷白布倒在了地上!
王氏忙叫了玉芝过来,娘俩一起搬走布匹,拉起了高氏和陈娇娘。
玉芝拉陈娇娘的时候,发现她袖子有些不对劲,就伸手捏了捏,然后闪电般伸手进去,当着众人面从陈娇娘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玉色荷包。
陈娇娘见了,当下就要抢夺。
玉芝拿起荷包,飞快一转身,举着荷包让众人看,口中却问陈耀祖:“爹爹,这是你的荷包么?”
陈耀祖闷闷地“嗯”了一声,接过了荷包。
玉芝恍然大悟:“原来奶奶和小姑进东厢房是来偷爹爹的银子!”
众乡邻看看高氏和陈娇娘狼狈的模样,都窃窃私语起来。
陈富贵一边往里面挤,一边大声道:“玉芝,你胡说什么,你奶奶和小姑明明是要帮你家捉贼!”
玉芝只是不理,俏生生立在那里,小脸绯红,双目晶莹,眼波流转扫过围观的众乡邻:“各位乡邻,这荷包是我爹做生意的本钱;我和娘做卤肉生意,我们的本钱是另放的,请乡邻进去帮我们做个见证,看看我和我娘的本钱银子还在不在!”
众人一则爱看热闹,二则路见不平,此时自然都答应了,一窝蜂就要挤进东厢房。
高氏和陈娇娘母女俩一点红从耳边起,须臾紫胀了双腮,此时才反应了过来,当即开始阻拦众人,却哪里阻得住。
高氏恼羞成怒,当即一拍手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骂,一边要上前厮打玉芝:“贼不逢好死的小贱人,小王八羔子!挑唆得一家不和,我打死你这小淫妇!”
玉芝反应很快,早拉着王氏躲在了陈耀祖身后。
第36章
董氏招呼邻居几个好事的妇人拉住了高氏和陈娇娘,玉芝趁机拉着王氏带着众人进了东厢房。
邻居有几个人拿着灯笼,举起灯笼一照,众人都看见了屋子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床,打开的衣箱,乱扔的衣服,满地被撬起来的砖头,倒在桌子上的花瓶,胡乱放在桌子上的桃枝——分明是被贼洗劫过了!
众人闪出了一条道,让陈耀祖、王氏和玉芝三口过来。
陈耀祖、王氏和玉芝三口站在最前面,呆呆看着满室狼藉,都一言不发。
众乡邻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家贼,也都静了下来。
整个东厢房内只有高氏高声叫骂的声音:“…小贱人!小淫妇!饿不死的贱蹄子!你过来,我和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玉芝立在那里,垂着眼帘,拼命想自己最伤心最难过的事,在想到阿沁的一瞬间,黑泠泠的大眼睛里终于氤氲出一层泪雾来,她抬起头,眼波流转,泪雾朦胧,声音颤抖:“爹,娘,我的银子…我和娘攒了那么久的二两多碎银子不见了…”
她放声大哭了起来,蹲下来,飞快地翻动着地砖寻找着。
众人也都被这小女孩子的哭声弄得有些凄凉,就有人问高氏:“玉芝小孩子家,挣俩银子不容易,你们快把银子交出来吧!”
高氏当即看向陈娇娘,她以为是陈娇娘私藏了。
陈娇娘暴跳如雷:“我没拿!谁拿小贱人的银子谁死全家!”
玉芝不说话,只是蹲在那里哭,雪白纤细的手指一个个翻动着地砖,急急寻找着。
众人看了,都叹着气,纷纷劝说高氏和陈娇娘把偷去的银子叫出来。
高氏和陈娇娘从来强势,从来没受过如此委屈,自然更加暴跳,整个陈家都是母女两个高声吵骂的声音。
陈耀祖阴沉着脸,看向在一边怡然自得看笑话的陈耀文和董氏:“老三,你和弟妹还不把娘和妹妹拉回房里去?还嫌不够丢人?”
陈耀文看向董氏,董氏眨了眨眼睛,夫妻俩有了共识,这才上前拉了高氏和陈娇娘回正房去了。
见高氏和娇娘进了屋子,陈耀祖忙打躬作揖,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把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的乡邻都劝了回去。
闹了半夜的陈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见外人都离开了,陈富贵一下子厉害了起来,跑到桃树那里拿起靠在桃树上的捣衣棒,冲出来要打玉芝。
玉芝灵巧地一闪,躲在了陈耀祖的身后,声音里满是委屈:“爹,爷又打我了!”
她故意把重音放在了“又”字上。
陈富贵更气了:“你这小贱蹄子,把银子看得那么重,挑唆家人不和,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他冲上来,抡起棍子没头没脑打了过去。
陈耀祖哪里会让他打自己的亲闺女,当下就上前拦住陈富贵:“爹,这件事咱们进屋去说!”
说话间,只听“砰”的一声,陈富贵手里的棍子抡在了陈耀祖胳膊上。
陈耀祖疼得冷汗都冒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的爹是真的要打玉芝,忙叫在一边立着的陈耀文:“老三,你来拉着爹!”
这时候王氏已经把玉芝揽在了怀里:“玉芝,别怕,有娘呢!”
玉芝依偎在王氏怀里,装模作样一边抹泪,一边道:“爹,娘,我的银子丢了就丢了,咱们算了吧,我怕…我怕我娘和我被爷奶打死…”
她的声音稚嫩之极,却带着无尽的恐惧,听得王氏和董氏当即落下泪来,陈耀祖心里也是一阵恓惶——他终于意识到了,今夜闹到如此地步,这个家王氏和玉芝是不能呆了,自己的爹娘和妹子是万万不会放过王氏和玉芝母女的!
陈娇娘在正房里听到了,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当下就跳起来厉声道:“陈玉芝你这贱蹄子,老娘什么时候偷你的银子了?明明是你栽赃!”
董氏听不下去了,拭去眼泪,走上前拉住王氏和玉芝母女:“走,我陪你们娘俩先进屋!”
见董氏陪着王氏和玉芝娘俩进了东厢房,陈耀祖深吸一口气,看向陈富贵:“爹,进屋说话吧!”
董氏站在东厢房门口,看到陈耀祖和陈耀文陪着陈富贵进了正房堂屋,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道:“他们都进堂屋了!”
王氏也松了一口气,心中余悸犹在,伸手抚了抚玉芝的长发,柔声道:“玉芝,别怕,娘会陪着你。”
饶是玉芝心性坚强,可是听了王氏的话,她还是险些落下泪来——这句话,正是玉芝在梦中无数次告诉她的阿沁的:阿沁,别怕,娘会陪着你!
玉芝依偎在王氏怀里,等待着鼻子的那阵酸涩过去。
她其实一点都不怕,今晚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一直忙碌着赚钱,引起高氏和陈娇娘的觊觎,然后提前把银子都藏起来,让陈耀祖回家放东西好给高氏和娇娘制造机会,以丢银子为由大闹一场,让陈耀祖萌发分家年头…
或许分家之路还很漫长,可是她会继续努力的。
董氏掇了张凳子在桌子边坐下,低声道:“这家是早晚要分的,不然咱们大房三房会被这些吸血鬼给吸干的,咱们商量一下吧!”
玉芝抬眼看向董氏,大眼睛幽深似深潭,片刻后,她微微一笑:“三婶,我有一个法子…”
董氏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王氏和玉芝母女了。
玉芝起身闩上了房门,从卧室里拿出了窗台上那个插桃花用的土陶瓶,把手伸进去抠了抠,很快就从土陶瓶里掏出了一个叠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这是她用桐油粘在土陶瓶里的,土陶瓶口小肚子大,单从瓶口看,是看不出来的,陈娇娘的手比她大不少,根本伸不进去。
她解开油纸包,拿出了两粒小小的银锞子,伸手探到了王氏的面前。
王氏见了,惊喜莫名,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银子没…没丢么?”
玉芝又松开衣襟,从中衣里掏出一个香囊,松开系带,从里面倒出了三粒小小的银锞子,捧在手里笑眯眯让王氏看:“娘,咱们已经存够五两银子了!”
这些小银锞子,是她提前去张娘子的杂货铺里用碎银子置换的。
王氏欢喜地笑了:“真好!”
玉芝胸有成竹道:“娘,过些日子攒够了十两银子,咱们就进城一趟,看看城里做生意的情况,再看看怎么赁房子!”
一直到了深夜,陈耀祖才从正房回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王氏正拿了捣衣棒在捶那两卷新衣料。
玉芝买的是一匹精软的白飞花棉布和一匹毛青布,高氏和陈娇娘偷盗未遂,毛青布还好,那匹白飞花棉布被她们弄得沾满了灰尘。
听到陈耀祖的脚步声,王氏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兀自忙自己的。
陈耀祖有些无趣,便道:“我去看看玉芝。”
他撩起北暗间门上的布帘,发现屋子里一片狼藉,玉芝正蹲在地上,一块块把被陈娇娘撬起来的地砖铺回去。
陈耀祖无话可说,叹了口气,道:“玉芝,你去做桶子□□,我来铺!”
玉芝“嗯”了一声,果真起身出去了。
明日上午寒星就要来拿桶子鸡,她得赶紧去做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答应了,既然定下了契约,就一定要完成,这是她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王氏也出来帮玉芝的忙。
玉芝把从舅舅家买回来的十只小笋鸡又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沥干水分,放入了铜盆内,一只只用花椒盐和料酒涂抹了,腌制了起来。
她做事一向专心致志,一直到把这十只小笋鸡都腌上了,这才觉出自己出了不少汗,身上有些黏腻。
王氏见玉芝低着头,狐疑地闻自己的胳膊,瞧着怪可爱的,不由笑了:“我刚才已经烧好了三锅水,咱们三口都洗个澡吧!”
玉芝“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笑:“洗完澡,还得再烧两壶开水,放凉了明日早上做桶子鸡用!”
王氏点了点头,又去烧水了。
陈耀祖把玉芝房里的地砖一块块铺好,又洗了手,把她的床褥都重新铺设了,叠好了被窝。
把屋子里拾掇好之后,他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叹了口气,去找正在灶屋烧水的王氏去了。
王氏正在往灶膛里塞柴火,玉芝在一边陪着。
见陈耀祖进来,王氏便低声道:“到底怎么说的?”
玉芝也抬眼看向陈耀祖。
陈耀祖在王氏身边坐了下来,低声道:“爹娘都不肯分家,不过我会劝他们的。”
王氏当即皱起了眉头:“分是一定要分的,大不了咱们多出些钱,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个结局是玉芝意料中的,她看着灶膛中跳动的火苗,轻轻道:“若是不分家的话,爹,过些日子我和娘攒够本钱了,我们去尉氏县城里卖卤肉!”
陈耀祖刚要反驳,玉芝扭脸看他,大眼睛微微眯着:“爹爹,如果你不去,到时候你留在西河镇陪伴爷奶,我带着娘出去!”
闻言陈耀祖沉默了,盯着灶膛里风火看了半晌,方低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咱们慢慢计较…”
他想象了一下妻女都离开,只有他留在西河镇的场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爹娘和妹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王氏看了陈耀祖一眼,笑着道:“玉芝,咱们去县城开店,得找个离城边近的地方开店,我喜欢种菜,到时候我租人家一亩菜地来种!”
玉芝大眼睛亮晶晶,笑眯眯答应了:“嗯,咱们尽量赁一个临街带院子能种菜能种花的房子,到时候一边开铺子做生意,一边在后院种菜前院种花,再搭一个葡萄架,还得在墙角种些刺玫花攀爬…”
想到那美好如画的未来,王氏不禁笑了起来。
陈耀祖想象了这娘俩理想中的城边小院,不禁也有些动心,心道:若是有这样一个房子,房钱若是合适的话,倒是真的可以赁下来,虽然不能日日照顾爹娘了,但是可以多挣银子孝顺爹娘,彼此也都清净了…
不过爹娘不肯,此事须得细细计较…
第37章
正房里也亮着灯。
陈富贵坐在堂屋方桌边吸着烟袋,一言不发想着心事,间或把烟袋锅在桌腿上磕一磕。
高氏听到娇娘在卧室里哼哼唧唧哭,母女连心,不由心疼得心脏一抽一抽,忙进屋去安慰娇娘。
娇娘躺在被窝里,气得一直在哭,枕头都湿了:“娘,陈玉芝实在是太阴险了,她诬赖我,我根本没偷到她的银子!”
高氏用帕子拭去娇娘脸上的泪,声音中带着刻骨恨意:“娇娘,你放心,我不会放过陈玉芝和王氏这俩贱的!还有董氏这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玉芝就被王氏叫醒了。
玉芝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嘀咕道:“娘,用手巾给我擦把脸吧,床、被子和枕头舍不得我,非拉着我,不让我离开…”
王氏:“…”
她笑嘻嘻把玉芝的洗脸手巾浸入温热的洗脸水内,浸透后拧得半干,走到玉芝床边,左手扶着玉芝的耳朵,右手拿了手巾在玉芝脸上胡乱擦了几下。
擦了几下王氏就舍不得乱擦了,放慢速度,温柔地擦拭着——玉芝的脸小小的,肌肤洁白晶莹,似乎稍微用些力,就能把这薄透的肌肤给擦破。
玉芝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浓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阿沁五岁入学,每日清晨不肯起来,她都是这样叫醒阿沁的…
王氏给玉芝擦罢脸,起身又去衣箱里拿了一套干净衣裙过来,伸手拍了拍玉芝:“起来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玉芝“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积蓄了些力量,然后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衣服开始穿。
洗漱过后,玉芝出了房门,这才发现天还没亮。
她站在那里,看着弥漫着灰蓝色雾气的院子。
不知不觉间,院子里那株桃花已经盛开了,一朵朵浅粉桃花盛开在碧绿的新叶间,美得像一场梦。
玉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玉芝,继续努力吧!”
清晨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桃花芬芳,很是清新,令玉芝瞬间清醒了过来,充满了力量。
她回到屋子里,见两个炭炉上烧的水都滚了,正咕嘟着冒着热气,便把腌制了半夜的小笋鸡放入开水中汆水。
汆罢水,她用竹筷子把小笋鸡捞出来,迅速用凉开水镇凉,如此反复两遍,这才算是完成了这道工序。
用凉水把汆过水的小笋鸡镇凉,可以使桶子鸡的鸡皮更脆,更有嚼劲,口感更好,而且水越凉,口感就越好,若是能用冰水去镇凉,效果是最好的。
十只小笋鸡,颇花费了玉芝一些时间,待十只小笋鸡都汆完水,天已经大亮了。
陈耀祖今日不敢出门,他生怕自己一出门,回头妻女就被爹娘给打死了,因此他天不亮就起来叫醒三郎陈耀文,让他替自己去杨官寺找了杀猪的搭档唐二宝,让唐二宝今日自己杀猪。
这时候陈耀文已经从杨官寺回来了。
陈娇娘昨夜被高氏劝住了,因此早上安安稳稳在睡懒觉,倒也没起来闹。
至于高氏,心里早有了成算,更不会起来嚷闹。
一直等到大房三口出门做生意去了,三房的陈耀文和董氏也拿了锄头下地里干活去了,高氏这才叫醒了睡得正香的陈娇娘:“起来洗漱,我带你去找你二嫂!”
她冷哼了一声:“这次我不卖了陈玉芝这小贱蹄子,我就不姓高!”
陈耀祖、王氏和玉芝三口到了街上的老位置,陈耀祖忙着把摊子支起来,王氏和玉芝则忙碌着做桶子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