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帮阿犬搭好盖肚子的薄被,扭头一看背后的赵郁,发现赵郁也已经睡着了,不由一笑,探身熄了床头的白纱罩灯,依偎着赵郁也睡了下去。
在噼里啪啦的急雨声中,兰芝外侧是赵郁,里侧是阿犬,甚是安稳,很快就睡着了。
赵郁天还没亮就起来预备上朝。
暴雨已经停了,到处湿漉漉的,天却还没有亮,赵郁在孙夏孙秋等人的簇拥下骑马往宫门方向而去。
宫门前等着上朝的大臣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话,先是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接着便有人低声道:“端懿郡王来了!”
众大臣顿时潮水般围了上去,吩咐拱手行礼寒暄,把端懿郡王赵郁严严实实围在中间。
丞相武应文见状,抬头看了过去,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很欣赏端懿郡王年少有为,可是欣赏归欣赏,他和端懿郡王的矛盾是永久存在的。
对武应文来说,他毕生是为了武氏家族而奋斗,端懿郡王则是要扶助寒门铲除世家的力量,而武氏家族,是四大世家中留存的两大世家之一,正是赵郁力图削弱铲除的对象。
想到这里,武应文看向另一边的梁启宗和梁乃恩父子,却见梁氏父子也在看向端懿郡王方向,不由心里一动,叫来贴身侍候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
恰在此时,梁乃恩也看了过来,两人隔着众人,遥遥相应,点了点头。
赵郁身材高挑,如今被众人围着如众星捧月,在寒暄奉承声中,他眼波流转,扫过武应文和梁启宗梁乃恩三人,微微一笑,移开了视线。
朝会散罢,赵郁又被庆和帝单独留了下来。
庆和帝也不乘坐辇车了,带着赵郁步行从上早朝的紫宸殿前往延福宫。
前些时候因为带阿犬,他的活动量骤然增大,庆和帝发现自己居然不难受,反而很舒服,所以开始有意识地多活动,以便下次带阿犬时能跟上阿犬。
下了一夜雨,到处都湿漉漉的,虽有阳光,却丝毫不显燥热。
赵郁陪着庆和帝,一边走,一边聊着大周与西夏赫孙的谈判之事。
此事赵郁进行得很顺利,他大略和庆和帝说了一遍,道:“皇伯父,我采取的是分而治之的策略,如今正晾着西夏使团,在与赫孙使团谈判。”
庆和帝很信任赵郁,认真地听赵郁说完,道:“这件事朕既然托付与你,就不会干涉你,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行。”
赵郁笑了起来,道:“我那里倒是颇有几个能干的幕僚谋士。”
他把自己得用的几个幕僚和庆和帝说了一遍,比如善于做决断的祁瑞,再比如善于谋划的郑城,还有高屋建瓴制定策略的丁五岳。
庆和帝听说祁瑞还没功名,当下问赵郁:“既如此,明年春闱主考人选,由你来定吧!”
赵郁早有人选,当下便道:“皇伯父,我觉得冯云奇不错。”
庆和帝一边走,一边道:“冯云奇颇有才华,而且有文人的风骨,在大周文坛很受推崇,的确适合。”
谈罢正事,见延福宫已经遥遥在望,庆和帝这才进入了主题:“阿郁,阿犬最近怎么样?”
赵郁何等精灵,当即闻弦歌而知雅意,含笑道:“皇伯父,您是不是想让阿犬再进宫陪您几日”
庆和帝发现自己和赵郁说话,总是省力得很,便老老实实道:“嗯,朕甚是思念阿犬,他在宫里陪伴朕的时候,朕天天神清气爽;阿犬一离开,朕觉得宫里冷冷清清,甚是凄清。”
赵郁原本还想逗逗庆和帝,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点难受,当下道:“皇伯父,今日待我有空,我就把阿犬送过来。”
庆和帝闻言大喜,忙道:“林文怀正好要见你,让他把阿犬接过来吧!”
没等赵郁开口,庆和帝接着又叹了口气:“你和阿犬的母亲再努努力,给朕再添一个小皇孙吧!”
赵郁默然片刻,忽然笑了起来,道:“皇伯父,我和兰芝还在孝期呢!”
庆和帝没说话,心里却暗自下了决心。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延福宫前。
林文怀正在延福宫前侯着,见庆和帝过来,忙带着众太监宫女上前行礼。
庆和帝着急见到阿犬,当即吩咐道:“文怀,你这就随着阿郁去郡王府吧!”
到了郡王府,待赵郁在外书房书案后坐下,林文怀当即起身,正色拱手道:“郡王,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一般权监,都是自称“咱家”,林文怀与其说是权监,不如说更接近文臣,因此很少自称咱家。
得知林文怀想要求娶韩香绫,赵郁心中欢喜,当即道:“恭喜恭喜!”
他越想越开心,笑嘻嘻道:“表姐娘家这边,只有我一个亲人了,表姐须得在我这府里发嫁,嫁妆也须由我们夫妻筹备,以后端懿郡王府就是表姐的娘家了,林叔,你若是辜负表姐,我可是她的娘家出气人!”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林文怀对他都是无条件的好,手中力量尽他所用,一直忠心耿耿,赵郁心中感念,自然要竭力回报了。
林文怀听了,心中感动,却不多说,只是长长一揖:“多谢!”
两人都忙得很,难得聚在一起,赵郁便命小厮沏了一壶太平猴魁送进来,和林文怀饮茶闲聊。
林文怀想起昨日梁氏进宫见梁淑妃时小太监听到的话,便和赵郁说了。
赵郁听了,冷笑一声,道:“我已经警告过梁乃恩父子俩了,没想到那梁明月居然还如此嚣张!”
林文怀沉吟了一下,道:“郡王,此事不可不防。”
赵郁看向林文怀:“青衣卫在梁府内宅安插人了么?”
林文怀点了点头。
赵郁想了想道:“我如今要利用梁氏对付武应文,暂且不打算动梁氏,这样吧,你让人看着梁明月的动静,若是她有什么异动,咱们就先下手为强。”
林文怀答应了下来,又与赵郁商议他和韩香绫的婚事:“我和香绫的意思是不用大办,寻一处别业,亲近之人在一起吃酒玩耍游玩一日,也就罢了。”
赵郁笑了:“如此甚好,全是自己人,阿犬可以开心地玩!”
谈妥此事,林文怀便起身打算告辞:“我傍晚时过来接阿犬去宫里,先请郡王妃安排收拾。”
他想早些和韩香绫相守,婚期就定在八月初十,得早些筹备婚礼,布置宅子,给韩香绫一个安稳的家。
至于阿犬,他年纪虽小,身份却贵重,若是要去宫里,陪伴侍候的奶娘和丫鬟都得提前安排,行李也要细细收拾,因此他打算傍晚再来迎接。
赵郁起身送林文怀。
两人一起走到院中,看着一边经历过雨淋清脆欲滴的竹林,赵郁忽然难得正经起来:“林叔,你和表姐已经虚掷了近十年时间,如今终于有情人成了眷属,一定要珍惜夫妻相守的时光,切莫再虚耗了。”
林文怀看着赵郁,不禁笑了:阿郁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他笑着答应了一声,拱了拱手,大步流星离去了。
外面候见房里等着端懿郡王接见的人太多了,小厮阿贵被人催了又催,只得进来看里面的情形,却见到端懿郡王正立在青砖铺就的甬道上,静静看着前面的竹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敢打扰,便立在一边候着。
赵郁抬头看到了他,便道:“何事?”
阿贵忙道:“启禀郡王,外面候见的人......”
赵郁摆了摆手:“就说我上午有事,请他们下午再来吧!”
说罢,他径直去了书房,从后罩间的暗门去了内院。
这会儿正是刚用罢早饭的时辰,阳光还不算强烈,丫鬟们正在廊下坐着做活,见端懿郡王进来,忙起身齐齐行礼。
赵郁看都不看,直接叫了声“翡翠”,一边走一边问:“郡王妃呢?”
翡翠忙道:“启禀郡王,郡王妃和小公子昨日都有些累,如今都在睡呢!”
赵郁心里一动:阿犬昨日疯玩,累倒是正常,兰芝怎么也累成这样?
他停下脚步,轻轻吩咐翡翠:“你去找孙秋孙夏,让他们出城一趟,悄悄把阿犬的外祖父外祖母接来。”
翡翠答应了一声,忙去传话了。
赵郁知兰芝还带着阿犬在睡,便直接去了卧室。
兰芝正睡得迷迷糊糊,被赵郁给亲醒了,她伸手一把推开了赵郁的脸,闭上眼睛又睡了。
赵郁又凑过去在兰芝唇上吻了一下,见兰芝和阿犬睡得香甜,便用薄荷香胰子洗了手,脱了外衣,揽着兰芝在床外侧也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的地雷~
今天只有一更,我略微休息,然后继续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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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兰芝醒来, 发现赵郁挨着她正睡得香,阿犬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大眼睛忽闪忽闪, 正悄悄爬起来, 试图从她和赵郁身上翻出去。
她笑着起身, 伸出双臂, 提起企图“越狱”的阿犬轻手轻脚下了床,母子俩去西暗间梳洗去了。
用罢迟到的早饭, 兰芝带了阿犬在庭院里散步,给阿犬讲故事, 教阿犬说话, 娘俩正说着话, 丫鬟却来禀报,原来庆嘉长公主的大儿媳妇白大太太带着一对龙凤胎白希和白贞来了。
兰芝得知阿犬的小伙伴来了, 先吩咐珍珠去叫侯奶娘带了阿青过来一起玩, 然后出去迎接。
谁知她刚迎着白大太太, 礼部尚书冯云奇的大儿媳妇冯大奶奶云氏也带着女儿冯珠珠和儿子冯宝承来了。
因赵郁在正房东暗间卧室里睡觉,兰芝就带着客人去了月光湖畔的园子里玩。
白大太太这次是带着婆婆庆嘉长公主寿辰的请帖来的。
原来八月初一是庆嘉长公主的寿辰, 因是整寿,庆嘉长公主的长子白佳安和三子白佳宁都在京城, 便打算为长公主大办寿辰, 大宴宾客。
因如今京城高门女眷人人邀请端懿郡王妃而不得,因此庆嘉长公主便特地让大儿媳妇白大太太上门,亲自送上请帖, 邀请兰芝到时候亲临。
兰芝自然是答应了下来,一则庆嘉长公主是庆和帝的同母姐姐,赵郁的嫡亲姑母,二则庆嘉长公主的长子白佳安和三子白佳昊都是赵郁亲信,而三子白佳宁更是赵郁的至交好友,为了赵郁,她也得给庆嘉长公主面子。
白大太太没想到自己这一趟过来,居然能请动素来不爱出门应酬的端懿郡王妃,自是欢喜,与兰芝又说笑了半日,又当面邀请了冯大奶奶婆媳姑嫂届时光临。
兰芝陪着客人在园子里盘桓了大半日,一直到了傍晚时分,这才送了客人离开,带着阿犬回内宅正房去了。
她刚走到正院门口,孙夏、孙秋、温凉和温和四人齐齐从门房里出来,拱手行礼:“见过郡王妃、小公子!”
兰芝笑了:“咦?你们四个怎么在这里?郡王还在里面么?”
孙夏含笑道:“启禀郡王妃,秦老爹和秦老太太刚到,郡王正在里面陪着秦老爹和秦老太太。”
兰芝一听,顿时大喜,当下抱着阿犬加快脚步向里走去。
跟着侍候的丫鬟奶娘忙都急急跟了上去。
正房明间内,赵郁正陪着岳父岳母说话,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笑了起来:“兰芝回来了!”
果真很快丫鬟就掀开了正房门上的金丝草门帘,兰芝抱着阿犬笑吟吟走了进来。
一家人相见,自是欢喜。
寒暄罢,赵郁陪着秦仲安带阿犬去庭院里玩了,明间里只剩下秦二嫂和兰芝。
秦二嫂和女儿一起坐在黄花梨木罗汉床上。
看兰芝的脉息之前,她先开口问兰芝:“兰芝,你上次月信是何时来的?”
兰芝见娘亲殷殷望着自己,略一思索,什么都明白了:“娘,您是担心我又有了身孕么?”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娘,我昨晚刚来的月信,怎么可能有身孕?”
秦二嫂听了,不由哈哈笑了,道:“女婿今日巴巴让孙秋孙夏去把我和你爹接了过来,还亲自来和我们说,担心你又有了身孕,请我照顾你,没想到居然是虚惊一场!”
兰芝挽着秦二嫂的胳膊:“娘,你这次过来,就多住几日吧,正好郡王府家务事多,你帮我多照看阿犬。”
秦二嫂也想念小外孙阿犬了,自是答应了下来。
母女俩正在说话,韩香绫却来了。
兰芝已知林文怀与韩香绫的婚事,却不点破,只是笑眯眯笑着韩香绫。
韩香绫被兰芝看得不好意思,索性大大方方道:“秦伯母,兰芝,我要嫁给林文怀了,婚期就定在八月初十。”
秦二嫂听了,先惊后喜,惊的是林公公那样冷峻寡言的人,居然要娶爱说爱笑的韩香绫;喜的是韩香绫与兰芝素来交好,她有了归宿,秦二嫂也为她欢喜。
兰芝听了,喜滋滋道:“表姐,无论如何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韩香绫揽着兰芝:“说罢,姐姐都答应你。”
兰芝眼睛笑成了弯月亮,伸出一根指头:“一,我和阿郁是你的娘家人,郡王府是你的娘家,你须得从郡王府发嫁。”
韩香绫还在笑,鼻子却有些酸涩:“好,我答应了。”
她出身高门,却嫁给大太监,别人背后只会嘲笑她,兰芝却从来都是鼓励她照顾她。
兰芝又伸出一根指头:“二,郡王府既是你的娘家,你的嫁妆须得由我来准备。”
韩香绫鼻子有酸又涩,眼睛早湿润了,她坐在兰芝右边,依偎着兰芝,轻轻“嗯”了一声。
秦二嫂见状,忙道:“还有我呢,我也得给韩姑娘添妆!”
三人正说的高兴,赵郁却陪着林文怀进来了。
得知林文怀是奉庆和帝旨意要接阿犬进宫伴驾,兰芝忙道:“且等片刻,我去安排跟阿犬的人!”
赵郁见兰芝笑盈盈的,不似不开心的样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知道兰芝把阿犬看得如珠如宝,有些担心兰芝舍不得。
阿犬大约是随了赵郁,从来都是来去匆匆,毫无离情别意,如今要离开爹娘去陪皇爷爷了,他也只是和兰芝腻歪了一会儿,在娘亲额头脸上连连亲了好几下,然后便投进林文怀的怀抱,在众人的簇拥下轻轻松松离开了。
兰芝抚摸着被儿子亲吻过的额头和脸颊,麻酥酥的幸福感还在,因此没有特别难过的感觉,倒是赵郁,眼睁睁看着儿子洒然离去,看都没看他这亲爹一眼,心里空落落的,莫名的难受。
他看向身侧的兰芝,心里好受了些——不管怎样,兰芝总是陪着他的!
到了晚间,秦仲安和秦二嫂两口去月光湖泛舟夜钓去了。
赵郁带着兰芝从外书房后罩间的暗门进了外书房,他在外书房见人,让兰芝在屏风后看看书喝喝茶吃吃点心,顺便陪着他。
屏风后摆着一张舒适的贵妃榻,上面铺设着用金丝软草编织的软垫,兰芝倚着金丝软草编就的靠枕歪在上面,一边闻着靠枕内艾草的药香,一边听着赵郁在屏风外和人谈公事。
此时在外面向赵郁回话的正是监察御史王湉和新任大理寺卿甄素和。
王湉和甄素和负责查办孟氏一案,也是查抄孟府的具体负责人,他们过来,正是向赵郁回报查抄之事的进展。
赵郁端坐在书案后,专注地听王湉和甄素和的回禀。
甄素和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生得颇为俊秀,缎带束发,青色儒袍,颇有种临风玉树的韵致。
他记忆力极佳,什么都不用看,笔直地立在那里,双目清亮,声音似有磁性,直接向赵郁禀报:“......共得金一千二百万两,银八千九百九十七万两,玉器四千六百七十八件,古画三千二百轴册,锦缎绢绫六万一千八百匹,象牙、犀角、玳瑁、玛瑙等共装满六十大车......”
赵郁神情肃穆,专注地听着,不时用蘸了朱砂的笔在册子上做标注。
在屏风后的兰芝听着甄素和的回禀,先是惊讶——这孟氏真真富可敌国,接着她又被巨大的悲凉笼罩——这些富可敌国的财宝,或是一点一点从百姓身上搜刮而得,或者是贪污国家财税而得,抑或是卖官鬻爵而得,这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文物珍玩,无不浸透了罪恶和血腥......
孟氏一族,必须严办,唯有如此,才可杀一儆百。
最重要的是,大周得严格官员监察制度了。
一直到了深夜子时,赵郁这才挽着兰芝的手,一起走回内院。
这会儿夜已经深了,郡王府占地颇广,人口却少,四处亮堂堂静悄悄,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中鸣叫着。
兰芝听着小虫的明间,轻轻道:“阿郁,单是查一个孟氏,明面上就查到了这么多,暗地里的产业更是不计其数,那其它世家呢?还有别的高官呢?大周贪腐真的很严重啊!大周的官员监察制度,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郁“嗯”了一声,道:“皇伯父这些年的宽政懒政,真是......唉......不过如今还不晚,哪里出了问题,就从哪里开始清理改变。”
兰芝又道:“这些高官豪门,在家积存了这么多金银,那么民间流通的金银不够怎么办?我总觉得这样会有很不好的情形出现,阿郁,你还是延请专门的人士,好好研究研究吧!”
赵郁也正担心此事,闻言笑了,道:“我身边的幕僚丁五岳,就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到时候他带着人来向我禀报,你也来听听吧!”
他从来不觉得兰芝是女子,不该参与这些政务。
兰芝很聪明,能够参与进来,会带给他很多启发。
最重要的是,赵郁希望自己和兰芝能够尽可能多地相守在一起。
他常常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兰芝对此很感兴趣,当即笑着答应了下来。
待两口子进了屋子,身边没有外人了,兰芝这才笑盈盈道:“阿郁,你怎么担心我怀孕了?咱们不是一直——”
见兰芝眼睛水汪汪,粉脸微红,赵郁心里一动,道:“我瞧你有些累,想起上次你怀阿犬时的情形......”
兰芝瞟了他一眼:“那我若是真的有孕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给崽子开家长会去了......
我要努力陪崽子学习,和他一起成长!!!
第一百三十章
赵郁灿烂一笑:“反正我自有主意。”
这次兰芝虽然没有怀孕, 可是孝期毕竟还有一年多,万一哪一次兰芝就怀上了呢?须得加快过继进程了。
皇伯父如今正让鸿胪寺和礼部操办这件事, 估计最迟也在八月。
接下来这段时日, 阿犬不在郡王府, 兰芝得了空, 便和母亲一起忙碌着给韩香绫准备嫁妆。
她先和母亲商量着写了个单子, 然后请韩香绫过来看。
韩香绫接过单子翻开看,见第一页便是各种木器家具: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一张, 黄花梨三屏风罗汉床一张,黄花梨美人榻一张, 黄花梨木琴桌、书桌各式几案、八仙桌, 黄花梨顶箱柜、立柜、书柜, 樟木箱子两对,梳妆台一座......
她忙道:“兰芝, 这可使不得, 太贵重了!”
兰芝笑盈盈道:“你继续往后翻看!”
韩香绫往后翻到了第二页, 发现上面写着各种摆设:沉香木镶玉如意一柄、岫玉如意一柄,翠竹盆景一盆、白玉玛瑙梅花盆景一盆、素瓷茶具一套、紫砂茶具一套、水晶茶具一套、青瓷茶具一套......
她又往后翻, 见第三页写着各种梳妆匣日用品,连床上铺设的床帘、幔帐、彩缎衾褥、鸳鸯枕都准备齐全了, 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兰芝揽着韩香绫, 柔声道:“表姐,阿郁和我说了,既然要给你准备嫁妆, 自然要齐齐全全的,你不必和我们见外,出嫁以后多回娘家走走就都有了。”
她知道赵郁的想法,赵郁一直想回报林文怀,可是林文怀什么都不缺,因此便打算借韩香绫出嫁来表示一下。
而兰芝又的确很看重韩香绫这个表姐,自然尽心尽力。
韩香绫心中感动,眼睛湿润了,抬眼看向兰芝:“我知道你们不缺这些东西,我领的是你们两口的情!”
兰芝笑了起来,和韩香绫一起翻看第四页:“第四页一直到第八页是四季衣服、鞋袜及其它穿戴物,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添减的。”
韩香绫继续翻看,却见记录的有春秋的纱夹衣、绸夹衣、缎夹衣,夏天穿的纱、麻、薄罗、绸衫子,冬天的银鼠皮、灰鼠皮和玄狐皮,后面还有各种氅衣,而且还记录了氅衣的图案,如凤穿牡丹、百蝶穿花等。
她扑哧一声笑了:“你帮我准备了一次嫁妆,将来嫁女儿时可算是有经验了!”
兰芝悠然向往:“我和阿郁说了,将来我们有了女儿,定要给她准备得齐齐全全,房子宅子都有,让男方如同入赘。”
韩香绫笑了起来:“那你快些生女儿去呀!”
兰芝有些沮丧:“还在孝期呢,这些臭规矩真烦人,朝廷若是能改了才好。”
人都是不容易满足的。
她有了阿犬,却又盼着再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女儿不管是像她,还是像赵郁,应该都是个可爱好看的小姑娘。
韩香绫看着兰芝笑——赵郁是要做皇帝的人,兰芝只要愿意,将来总有法子改的。
兰芝也想通了,顿时笑了起来。
商定好嫁妆,两人又开始商议八月初一那日给庆嘉长公主的寿礼。
兰芝把自己订好的礼单打开,让韩香绫帮她看看。
韩香绫道:“我听说庆嘉长公主喜欢各种手串......”
兰芝笑吟吟指给她看:“我备的有红宝石手串、珍珠手串、翡翠手串、蓝宝石手串、沉香手串、水晶手串各两串。”
又道:“另外就是各种绫罗绸缎了,有大红金寿字缎五匹,
大红金寿字绸五匹,各色闪缎五匹,各色堆花绫五匹。”
韩香绫一一看了,道:“甚是喜庆齐全,可以了。”
兰芝见一切妥当,也松了一口气,起身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道:“到了那日,白大太太,冯大奶奶,还有甄素和的夫人,都会先到郡王府,会合了咱们一起过去。”
韩香绫还没见过新任大理寺卿甄素和的夫人,听了大感兴趣:“甄大人生得那样好,不知甄夫人怎样!”
兰芝微笑:“甄夫人生得极美貌,八月初一那日她过来,你到时候瞧瞧就知道了!”
韩香绫笑着答应了下来。
这日梁明月梁朗星姐妹俩去丞相府参加武应文次女的生日宴,却恰巧遇到了武应文的幼子武旭深。
梁明月见武旭深只是红着脸偷偷打量自己,周围武家的女孩们都是掩口笑,心里觉得有些怪异,趁着三道菜上罢,与梁朗星一起去后面换衣服匀脸,低声问梁朗星:“方才那武旭深只顾看我,好不尴尬,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梁朗星倒是知道的。
她看了看四周,见丫鬟们都是她和梁明月的贴身丫鬟,便凑近梁明月,轻轻道:“我倒是听到了些风声,似乎家里正在为你和武旭深议亲......”
梁明月听了,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她想做的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谁耐烦做一个不知上进的纨绔子弟的妻子!
梁朗星见梁明月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便轻声宽慰她:“姐姐,武旭深生得还不错,性子也好,懂得体贴姐妹,将来必能与姐姐琴瑟和谐。”
梁明月瞥了梁朗星一眼,冷笑一声,道:“他既然这么好,你去嫁他得了!”
说罢,她不再理会梁朗星,在丫鬟的服侍下重新匀了脸,换了件正红纱半臂,在丫鬟的簇拥下出去了。
梁朗星看着堂姐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也换了件海棠红薄罗衫,带着丫鬟出去了。
她这姐姐,性子素来要强,什么都要掐尖,却不知这世上的事情,有收获就得有付出,哪里有不劳而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