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明白似锦话中之意, 微微颔首,吩咐大丫鬟芙蕖:“你去写回帖,就说咱们家里有事,须得她们三姐妹在场, 多谢王妃厚爱。”
又叮嘱了一句:“语气婉转客气些。”
芙蕖答了声“是”,带了小丫鬟菡萏去了西暗间写回帖去了。
倩兮和盼兮见母亲没有受王妈妈的撺掇,都松了一口气, 看着似锦笑了起来。
她们自然明白,周府如今已经明确站在了皇太子那一边,与庆王自然是对家,既然都这样了,何必再去舔庆王妃的臭脚?
婉拒就行了。
似锦陪着周夫人说了会儿话,这才言归正传,说起了明日随父亲前往西北之事:“......母亲请放心,路上我会和孙妈妈一起,好好照料父亲起居。”
周夫人听似锦这样说,心中很是欣慰,温声道:“似锦,你一向妥帖,我是知道的,这一路上,就拜托你照顾你父亲了。”
她吩咐大丫鬟水芝:“去把那个药匣子拿出来给大姑娘。”
水芝很快就拿了个锦匣出来,递给了似锦。
周夫人道:“里面有一些常备的成药,都用小瓷瓶装了,瓶身上贴的有标签,有香砂养胃丸,有保和丸,有柴胡丸......路上备着,到底方便些。”
似锦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母亲。”
她们正说着话,看内院门的婆子就过来了:“夫人,韩二姑娘来看大姑娘了!”
似锦闻言,笑了起来,道:“母亲,我去迎接韩二姑娘。”
倩兮和盼兮也站了起来,随着姐姐去迎接客人。
韩贞穿着大红羽纱斗篷,扶着韩府的婆子下了马车。
似锦带着两个妹妹迎上前去,与韩贞彼此见了礼。
韩贞先和倩兮盼兮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着和似锦说道:“我先去给你母亲请个安,然后咱们回你那西宅自在说话。”
似锦正要答话,内院的守门婆子就又引着两辆马车过来了,一辆朱轮翠幄车,一辆仆妇乘坐的黑漆平头车,马车上有王学士府的标志,应该是王菁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婆子先扶下来的却是王蕙。
似锦和韩贞都是一愣,却见婆子又扶了王菁下来,这才都笑了起来。
几个女孩子彼此见了礼,一起进了惠畅堂。
在周夫人那里打了个照面之后,似锦便陪着韩贞和王菁去了西宅。
三人宽去外面御寒的大衣服,一起进了西暗间书房。
似锦请韩贞和王菁在靠后窗的锦榻上坐下,自己出去吩咐幽兰沏一壶闽州红茶,香祖去准备点心,然后一起送进来。
安排好这些,似锦在锦榻对面铺设着锦垫的圈椅上坐下,道:“我刚把帖子送过去,你们两个就来了,来得可真快。”
韩贞笑着道:“我们若是来得晚,怕是只能看见你远行的马车扬起的灰尘了。”
似锦和王菁都笑了起来。
王菁问似锦:“怎么走得这样急?”
似锦笑着解释道:“我昨天晚上才得知爹爹要去西北,费了好些功夫,好不容易才说服爹爹答应带我出去散心,只能今日早上告诉你们了。”
韩贞和王菁听似锦说“出去散心”,不免都想起了外面流传的说似锦命硬的流言,当下便要开口劝慰。
似锦领会了她们的意图,忙道:“停停停!劝慰的话不要说,我不爱听。我正不想嫁呢,说我命硬正好,我如今多舒服啊,若是定了亲事,我哪里还能像这样自由自在跟着爹爹出去见世面?”
见她如此通透乐观,韩贞和王菁便不再劝解,三人聊些开心的事情,喝喝茶,吃吃点心,倒是开心得很。
此时庆王府外书房内,坐在轮椅上的庆王正和近来很得他宠爱的孙清泉说话。
孙清泉本来长得就像孙沐泉,如今为了迎合庆王,更是穿嫡长兄的旧衣,戴嫡长兄的旧帽,学嫡长兄的举止做派,俨然一个小孙沐泉。
他驾轻就熟地学着孙沐泉阴鸷的神情,不肯俯就庆王,自顾自歪在窗前的榻上,待庆王爱理不理的。
庆王偏偏最吃他这一套,让小厮把轮椅推到锦榻前,笑着讨好孙清泉:“阿泉,你放心,我已经让王妃给周似锦下帖子了,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到时候定让她身败名裂,给你......哥报仇。”
孙清泉哼了一声,道:“我且看你能不能做到。”
嫡母威远侯夫人已经说了,此事若成,就让威远侯向朝廷上表,说世子孙浴泉失踪,重新立他为世子。
庆王最喜欢他这调调,心里爱得很,肉麻兮兮地表白起来。
正在这时,小厮引着庆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含笑过来了:“王爷,周府回了个帖子,说他们府里有紧急的事,需要周家三姐妹在场,今日来不了了。”
孙清泉一听,气得“哼”了一声,用力捶在了锦榻上。
庆王眉头皱了起来,呵斥道:“你们王妃这点小事都办不成,真是废物!”
“把本王的原话传给王妃。”
那大丫鬟含笑屈辱地答了声“是”,抬眼觑了孙清泉一眼,退了下去。
孙清泉没有看到含笑满是恨意的眼神,兀自歪在锦榻上盘算着。
由于庆王的痴缠,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臭水巷看小刘氏了,得寻个机会去看看她,再给她送些度日用的银子,免得小刘氏不安于室,重新搭上别的男人......
庆王伸手颇有技巧地摸着孙清泉的手腕,柔声抚慰道:“阿泉,今日不成,还有明日,只要她周似锦在京城,总是逃不过的。”
孙清泉感受着庆王的抚摸,心里想着小刘氏,道:“那我等着。”
孙清泉没等到庆王的再次出手。
第二天天不亮,似锦就带着孙妈妈和春剑坐上适合远行的油璧车,辞别周夫人和倩兮盼兮,随着周胤的马队出城往西北方向而去。
因是代天子出行,所以周胤的车队由青衣卫副统领邱英亲自带了二百青衣卫扈卫,一路日夜兼程,不断在驿站更换驿马,不过十余日,就赶到了西安城。
周胤和邱英预备在西安城停留半日,补充一些物资,众人都洗洗澡歇息一些。
似锦她们乘坐的油璧车驶入了驿站,却被堵在了院子里——原来刑部的解差正押着一队戴着枷锁的犯人离开驿站,因为人犯太多,堵住了道路。
春剑把车帘掀起一条缝,悄瞧往外看。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姑娘,押的是程家的人,我看到了程三姑娘!”
似锦一愣:虽然卷入叛国谋逆案,可是因为程子赞承担了所以罪名,所以程家其余人并没有像程子赞一样人头落地,而是阖府被发配到泽州煤矿做苦工,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她凑到缝隙里往外看了看,却见萧瑟寒风中程三戴着枷锁,蹒跚着走在人群中,身上胡乱套着件男子穿的粗布棉袄......
一个解差走在程三的身边,似是伸手在程三脸上捏了一把......
似锦心里有些沉重,没有继续再看下去。
泽州的深山之中,有许多煤矿,大周朝的重罪人犯,不论男女,经常会被押解到泽州煤矿服苦役,进去后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程三这一生,不知又会有怎样的际遇......
在西安府停留了半日之后,车队继续西行,往甘州而去。
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九。
明日就是除夕了,该过年了,甘州边境大周军队的营地瞧着热闹得很,一座座军帐密密麻麻分布在营地上,辕门两侧的高杆上,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士兵扛着羊腿猪腿,抬着酒坛子在营地里来来去去,高声说笑,一派过年气象。
正中间的大帐内却静悄悄的。
林岐正与几位将军围着正中央的沙盘细细研究着。
到了夜间,喧闹了一天的大周军营终于安静了下来,似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子夜时分,夜枭忽然凄厉地鸣叫起来。
在山谷中埋伏了许久的西夏骑兵得到信号,纵马扬刀,向大周营地冲杀而去。
杀到营地,西夏人才发现大周营地亮着灯,帐篷里却都是空的,正在这时,唢呐声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同时响起的是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西夏人这才发现己方落入陷阱,顿时忙乱起来,四处冲撞,互相践踏,乱成一团。
经过一夜的鏖战,大周军队全歼夜袭军营的西夏军队,俘获西夏战马四千余匹。
林岐没有受伤,只是兜鍪和铠甲上溅了许多敌人的鲜血,瞧着有些瘆人。
他正骑着马带着部将看着士兵打扫战场,忽然李敬跑了过来:“殿下,周胤周大人代陛下劳军,已经到了大营门口!”
林岐原本正要洗脸洗澡换衣,听说周大人来了,大喜:“周先生来了,我要亲自去迎!”
似锦穿着倩兮送她的莲青色斗篷,戴着兜帽,裹得严严实实紧随在周胤身后。
想到要见到林岐了,她的心都快要从胸腔跳出来了,眼睛睁得圆溜溜,直盯着前面看。
这时一群军人簇拥着一个满身是血身材高挑的将军大步流星迎了上来:“周先生!”
似锦:“......”
听声音是小凤凰啊!
可是这满脸满身的血是怎么回事?
她急忙探头去看,却正好与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睛四目相对——真的是小凤凰!
林岐没想到似锦居然跟着来了,一见到似锦,他顾不得许多,几步就跑了过来,到了周胤面前,这才定了定神,拱手道:“先生,您怎么来了!”
他说着话,瑞凤眼瞪得圆溜溜的,直往周胤身后看。
周胤没想到林岐一向瞧着细长的瑞凤眼,见了似锦居然能瞪成圆的,瞧着可爱得很,不由笑了:“殿下,咱们去你的大帐里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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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求亲
林岐一向镇定的脸上难得显现出窘迫的神情, 结结巴巴道:“先生, 大帐......不能进人了。”
他的帅帐, 已经毁于昨夜的激战。
似锦原先见林岐脸上铠甲上都溅了血, 心中担心, 如今确定他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看向林岐身后, 见士兵正在打扫战场, 到处都是尸体, 血迹处处.....她眼前一黑, 不敢再看,忙又看向林岐。
林岐已经恢复了镇定,道:“先生, 我带你们去一处安全地方安置。”
周胤忙道:“西夏那边会不会反扑?”
林岐摇了摇头:“不会。”
进犯大周的西夏军队的主力已经被他用计逐一击溃, 西夏军队如今在西边与安息国开战,一时半会儿还顾不得这边。
林岐不想似锦再看到血腥的战场,安排副将处理剩余事宜, 自己匆匆引着周胤一行人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周胤一行人终于在一处修建成堡垒的庄子上安置了下来。
自从进入秋季,西夏人就不停地越过国界烧杀劫掠,这个庄子上的大周百姓抵挡了一阵子, 后来实在是不堪骚扰,整个庄子的人都逃难离开了。
林岐就暂时让人征用了这个庄子。
寒冷黯淡的大堂里如今生了火盆,火盆里燃着一根木头, 火焰熊熊,火盆上方的房梁上垂下一根铁索,铁索上的钩子上挂着一个铜壶煮着水,咕嘟咕嘟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整个大堂都温暖明亮起来。
李越带着两个亲兵忙碌个不停,终于沏好了一壶茶,给周胤及其随从都斟了一盏:“各位大人,先喝盏热茶去去寒气。”
又道:“已经让灶上做饭了,羊肉糊汤面,有些简陋,各位大人勿怪。”
林岐治兵,讲的是全军上下,无论职位高低,吃穿住用必须一致,因此即使朝廷钦差过来,也只能与士兵吃一样的饭。
周胤笑了起来:“李越,大家都是熟人,不必这样客气。”
李越笑了笑,吩咐亲兵好好服侍各位大人,自己退了下去。
旁边的小跨院里,似锦正带着孙妈妈和春剑在给周胤收拾房间,听到外面传来几声轻咳,认出是李越的声音,忙起身出去了。
李越正在外面等着,见她过来,忙行了个礼,轻声道:“周姑娘,您带针线了吗?”
似锦眯着眼睛笑了:“带了。”
从京城出发时,都要走了,她又让春剑回去拿了个针线包,里面常用的针和各色丝线都有。
李越顿时笑了:“太好了!”
似锦低声道:“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拿。”
她回到自己房里,拿出针线包,又拿了斗篷穿上,匆匆跑了过来:“走吧!”
李越微微颔首,引着似锦沿着回廊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道:“殿下外衣破了还能忍受,就是里面的衣服破了受不了,嫌我们粗手大脚缝补得不好。”
想到殿下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不由笑了起来。
殿下在战场上指挥若定,下了战场也极好伺候,衣食住行四项,食住行都不讲究,和一般士兵一样就行,单单对贴身穿的衣物要求多多。
因为发现所有中衣都破了,他居然不肯从浴桶里出来了,真是小孩子......
似锦对林岐那点臭讲究了解得很,裹紧斗篷抵御着冷嗖嗖的寒风,口中道:“他对别的倒不在意,只是从小惯出来的臭毛病,中衣不能破,缝补的话,也得没有针脚,不然他会觉得浑身作痒坐卧不安,对不对?”
李越低头抿着嘴笑了:“周姑娘可真了解殿下。”
林岐住的地方距离此处不远,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
似锦随着李越进了明间。
一进明间,她就闻到了混合着薄荷香胰子的水汽,知道林岐正在里面洗澡,见明间连圈椅都没有,只有一个两人座的长椅,便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李越进了东暗间,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绫衣物:“周姑娘,这些衣服全都有点问题,您先补出来一套,我给殿下送进去。”
似锦把这些衣服翻看了一遍,认出都是自己给小凤凰缝制的贴身衣物,忍不住道:“你们这些衣服都是洗破的吧?”
都不能多准备一些新的衣物,随时替换么?
李越有些尴尬:“殿下贴身穿的衣服,一向是天天换的,他又不肯穿别人做的衣服......”
其实来西北的时候,因为做好了要长期呆在西北的打算,所以李越准备了一整箱白绫中衣,只可惜殿下就盯着那几件穿惯的中衣穿......
似锦:“......”
她心中又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还有些好笑,却不再多说,选了一套中衣亵裤,取出针,配好丝线,开始飞针走线。
李越捧着似锦补好的衣物进了里间,轻轻道:“殿下,这是周姑娘刚补好的。”
心里却道:周姑娘没来的时候,您老人家怎样都可以将就;周姑娘以来,您就瞬间变成娇滴滴了,破衣服也不肯穿了,还要洗澡,还要穿洁净衣服......
哎呦,可真是小孩子啊!
正呆在浴桶里林岐得知衣服是似锦亲手补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好了,你出去吧!”
李越亲自给似锦提来一个燃烧着木头的火盆,放在似锦身前,让她取暖,这才退了下去。
似锦抬起脚,让靴底贴在火盆的外壁。
热气透过靴底,令她的脚终于有些暖意了。
她正在缝补衣物,闻到一股湿漉漉的薄荷气息逼近,抬头一看,却见林岐出来了,湿漉漉的长发还披散着,白嫩的小脸也湿漉漉的,中衣外面只穿着白绫袄和玄色绫裤,忙道:“头发还湿着呢,快过来烤火!”
林岐不说话,看了看似锦坐的长椅。
似锦往外挪了挪:“你坐里面。”
里面暖和些。
林岐看了看她,不肯坐下。
似锦只好往里移了移,让林岐坐外面。
林岐这才挨着似锦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似锦却坐不住了,她问李越要了大布巾,站起来给林岐擦拭长发。
擦完头发,似锦用手摸了摸,发现还是有些潮潮的,凑上去闻了闻,凉阴阴的带着薄荷香胰子的芬芳,不由用力吸了一口。
林岐整个人都僵硬了:“白又胖,你做什么!”
白又胖一定亲他的头顶心了,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头顶心发起,瞬间蔓延到了全身,林岐的手指尖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似锦笑嘻嘻道:“小凤凰,你好香啊!”
她松开林岐的脑袋,又伸手捏了捏林岐的脸颊:“瘦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软?”
林岐:“......”
他懒得反抗,坐在那里,任凭似锦蹂=躏。
似锦看了看林岐的嘴唇,浅粉色的,很饱满,亲起来软软的......
她蓦地想起上次小凤凰亲她的情景,脸有些热,连耳朵也热热的,心有些慌乱,忙伸手把林岐的长发全拨到后面,让他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然后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强装镇定拿起针线继续做,口中道:“小凤凰,你饿不饿?”
林岐见似锦与自己中间隔得有些远,便伸出胳膊,把似锦揽了过来,低声嘟囔道:“坐太远了,你说话我听不清。”
似锦:“......”
她瞅了林岐一眼,见他认真地看着自己,眼神清澈而温驯,如小猫一般,不由笑了起来。
挨着坐就挨着坐吧,小时候她和小凤凰在青龙山住,冬天两人也是挤在一起坐在壁炉前,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本书读。
寒冷的时候,她和小凤凰挤在一起,似乎更温暖,也更安全......
李越用食盒把午饭搬运了进来,似乎没看到林岐和似锦挤坐在一起似的,自顾自把饭菜摆在一张小案上,然后把小案搬运到林岐和似锦面前,恭谨地退了下去。
别的男女这样挨着坐一块,难免令人有别的联想;可是太子殿下和周姑娘这样紧挨着坐一起,却只是像两只幼兽,紧紧挨着,相依为命,互相汲取温暖,而不会令李越产生别的联想。
待李越退下了,似锦小声问林岐:“小凤凰,咱俩这样坐一块儿,像不像两个小孩子?”
林岐瞟了似锦一眼,道:“要不要我......亲你一下?”
这样就不像两个小孩子了。
似锦:“......吃饭吧!”
林岐没吭声,伸出右手捧着似锦的后脑勺,然后对着似锦的唇亲了上去。
他手挺大,手指很长,似锦的脑袋被他牢牢控制,根本没法挣扎。
似锦瞪圆眼睛看着小凤凰近在咫尺的浓长睫毛和高挺鼻梁,闭上了眼睛。
小凤凰的唇很软,却有些凉,不过很快就热了起来......
他的味道清澈而新鲜,似乎有点微微的甜......
原来亲吻竟然这样好......
似锦的心剧烈跳动,似乎马上就要挣出胸腔了,浑身都软了,只能倚着小凤凰借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岐终于放开了似锦。
似锦见他凤眼幽深,嘴唇也湿润微红,不敢再看,低头去整理自己被小凤凰揉得发皱的衣襟,可是双手却使不出劲儿来。
林岐轻轻道:“还像不像小孩子了?”
他已经长成大男人了,似锦还把他当小孩子。
似锦:“......”
她瞟了林岐一眼,道:“嗯,一点都不像小孩子——我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林岐到底有些羞涩,垂着眼帘想着心事,只是“嗯”了一声。
似锦起身,打开砂锅盖子,拿了两个碗,盛了两碗羊肉糊汤面,先端了一碗给小凤凰,另一碗放在了自己面前。
军中简陋,所谓的菜,不过是一碟凉拌白菜心和一碟黄豆酱。
似锦尝了尝,觉得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不过士兵都能吃这样的饭,她自然也能吃。
吃了几口之后,似锦去看林岐,却发现一向挑食的林岐居然也不挑食了,一碗汤面已经吃下去半碗了,她不禁笑了起来,柔声道:“砂锅里还有汤面,吃完我再给你盛一碗。”
林岐似心事重重,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因下午要去军队劳军,周胤用罢午饭,就先在房里歇息。
他负着手在屋子里踱着步,考虑着下午及明日要做的事。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小厮的通禀声:“大人,太子殿下到了!”
林岐穿着军中常见的青布长棉袍,腰间像大部分军人一样只是简单系了条玄色腰带,却因为身形修长,越发显得宽肩细腰长腿,年轻的生命力扑面而来。
他一进来便屏退了侍候的人。
待房里只剩下自己和周胤,林岐长长一揖:“请先生把似锦许配给我。”
☆、第九十八章 夜雪
周胤吃了一惊, 却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看向林岐, 眼睛带着审视, 缓缓道:“殿下, 不知此时,您是以皇太子的身份, 还是以周某学生的身份求亲?”
林岐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声音清冽而真诚:“先生, 我本来就既是大周的皇太子, 又是您的学生——这两个身份, 并不矛盾。”
周胤看着林岐:“殿下,您也知道,您是皇太子, 大周帝国的皇位继承人, 您的婚姻,并不只是家事,更是国事, 牵涉到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与妥协,不可能会在这一室之内,由你我定下。”
“再说了,我和似锦早有约定, 她的亲事,由她自己做主,我不会干涉, 也决不替她做主。”
林岐被拒绝了,却不仅没有感觉难受,反而觉得心中舒畅得很。
他微微一笑,又是长身一揖:“得知先生如此珍爱似锦,我很欢喜。”
林岐语速有些慢,但是声音清晰:“先生,我会先取得似锦的同意。待忙完西北之事,回到京城,我再征求父皇母后的同意,由父皇母后出面,礼聘似锦为太子妃,请先生放心。”
周胤听了,不禁笑了起来:“殿下,一言为定。”
他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在直呼庆幸。
要知道,皇太子有一个特点,就是面对他的时候,不管是谁,一与皇太子那小猫般纯净可爱温驯的眼神对上,一般人就很难拒绝他。
拒绝了他,就会内疚,会难受,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比如方才,周胤遵从自己的理智,拒绝了林岐,可是他自己心里知道,若是林岐再求一次,他说不定就动摇了......
周胤在臆想中拭了拭额头的冷汗,温和地问林岐:“殿下似乎瘦了不少,是不是不习惯西北的饮食?”
林岐很乖地道:“先生,也不是不适应,我就是太忙了,忙起来就顾不得吃饭。”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先生劳军完毕,是不是要要继续西行,前往安息国?”
安息国就在西夏的西北,是农耕、游牧与商贸并举的一个大国,与大周一样,一直饱受西夏人骚扰,此时正与西夏人在边境交战。
周胤惊讶地看向林岐:“殿下为何这样说?”
林岐笑了,道:“我发现先生带来的幕僚中,有精通安息语的沈清佐,还有精通西域地形的韩志明。”
周胤素知林岐聪慧之极,便也不再隐瞒,低声道:“陛下有与安息联合抗击西夏之意,命我秘密进入安息,觐见安息王。”
林岐当下便道:“先生何时出发,我派精兵护送先生。”
周胤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似锦与李越说话的声音:“小李,你怎么在这里?”
周胤:“......”
似锦怎么这么大胆,居然称呼东宫总管太监李越为“小李”。
谁知那李越却对似锦甚是温和亲近:“周姑娘,殿下在房里与周大人说话,要不,我去通报一声?”
林岐却笑了,眼睛亮晶晶:“似锦,进来吧!”
周胤:“......”
放着人家亲爹的面,叫人家闺女的闺名,太子殿下也是够嚣张。
似锦答应了一声,也不用李越动手,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掀开门上的厚棉帘子走了进来。
见爹爹和林岐都在,她大眼睛滴溜溜转,看看爹爹,又看看林岐,然后又看向爹爹,笑盈盈道:“爹爹,我想着中午饭有羊肉,怕您觉得腻,给您沏了壶普洱茶送了过来。”
她眼波流转看向林岐:“正好殿下也在,一起喝茶吧!”
普洱茶饼是似锦离家时带的,点心则是在西安驿站歇息时,她让孙秀去城里买的,腊月天气冷,用油纸严严实实包着,一路过来也没有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