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苹闻言,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藏在衣袖里的手也开始颤抖。
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了下来,良久,方问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荫看了她一眼,垂眸道:“我先去了清远侯府拜访,却没有见到玉珂,清远侯出来见的我,他说玉珂不在府里,不知道去了哪里。我通过别的方式得知,玉珂自从二十日晚上参加了明月楼的宴会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孟苹微微屈膝,向柳荫行了一个谢礼。
柳荫离开之后,她独自一人坐在榻上,试图从柳荫的话中撷取有用信息,理清思路。
从柳荫的话中,孟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清远侯应该是知道玉珂的下落的。否则,作为一个极端疼爱儿子、把儿子亲手带大的父亲,玉珂失踪,清远侯绝对不会如此淡定。
这样一想,孟苹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想起了玉珂把她送到明珠郡主的别业时交代她的话――“苹果,你要信任我,不管什么时候,要记住,与其听别人的传言,不如亲耳听我来讲”。
当时,她就觉得心里乱乱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现实。
孟苹渐渐冷静了下来。
明珠郡主告诉过她,说玉珂提出让自己在别业里住一个月,她是在八月十五那日来的,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三了,还有十二天就满一个月了,她决定先静观其变,若是到了九月十五,玉珂还是没有消息的话,就去拜托柳郡马帮忙寻找玉珂好了。
虽然孟苹不停地宽解着自己的心,力图表现出一切如常的样子,可是明珠郡主还是发现了她的异常。
这日傍晚,孟苹正在起居室里发呆,明珠郡主忽然带着两个衣着打扮极体面的妈妈来了。
孟苹刚要起来迎接,就被明珠郡主开口阻止了。她含笑在孟苹旁边坐了下来,对孟苹说道:“苹果,你的身子越发沉重了,我很不放心,就写信给我母亲,给你要了两个妈妈过来,好每日伴你左右!”
这两个体面妈妈,都是明珠郡主的母亲南安太妃身边侍候的人:一个姓穆,是南安太妃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一个姓陶,是南安王府的医女出身,最善长妇科和产科。
孟苹听了郡主的介绍,当下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心里感动极了。她没有母亲,明珠郡主像她的母亲一样,什么都替她考虑到了。
春莹带着穆妈妈和陶妈妈下去歇息了,明珠郡主陪着孟苹坐着,说着自己的安排:“穆妈妈和陶妈妈侍候了我母亲多年,家中上下也都在王府,忠心上是能够保证的,玉珂接你回去的时候,把她们也带回清远侯府,将来你生产和坐月子都有她们侍候着。”
她看着认真听自己讲话的孟苹,继续推心置腹道:“玉珂年纪轻轻,前途似锦,你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府第的女主人的,她俩可以指导你各种交际应酬的礼节,帮你管理家务。”
孟苹感激万分,千言万语难以表达,她身子依偎向郡主,把脑袋放在了郡主的肩上,半晌没有说话。
明珠郡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孟苹把玉珂失踪的事情告诉她之后,明珠郡主马上道:“毕竟玉珂提前交代过的,你先不要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好了,你放心吧!”
明珠郡主的丈夫郡马柳狸负责南安王府的暗卫,孟苹是知道这一节的,因此心里总算略宽了一点。
美女一直亲自侍候玉珂。
玉珂不爱说话,天天发呆,而她却依旧很热情,表现得非常的善良单纯可爱活泼,没过多久就把自己的身世全说给了玉珂听。
她自称姓张,闺名唤作心心,今年十六岁了,早年没了母亲,和爹爹凭着一点薄产居住在这斜阳道内,她平常以作针线为业,爹爹则在巷口做些小买卖。
不管她说什么,玉珂总是要么一脸茫然,要么害羞地笑,总是没什么回应。
他卧病在床,张心心和张老爹对他的照顾,他总是表现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来,白皙的脸红红的,连声感谢。
只是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可是玉珂的伤依旧很重的样子,一直卧病在床,连动都不能动。
又过了几日,张老爹找来大夫帮他拆了绷带,医生也说他可以稍稍活动一下了,可是玉珂刚下床,就摔倒在地。
张家父女只好又扶着他回了床上。
九月初十那日,张老爹出去做生意了,家里只有玉珂和张心心。
张心心一脸娇羞地喂了玉珂吃了饭喝了药,柔声道:“今日太阳正好,奴家扶您出去晒晒太阳吧?”
玉珂俊脸微红:“多谢张姑娘了!”
张心心一听,开心极了,忙不迭把一张竹编躺椅搬到了外面,然后进来扶着玉珂慢慢地下了床,到了院子里。
玉珂坐在躺椅上晒太阳,张心心搬张凳子坐在一边,叽叽咕咕和他聊着天,玉珂闭着眼睛,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
张心心说了半日,看玉珂没有了声音,起身一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白皙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玉一般的光泽。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起身俯身吻向玉珂。
张心心吻了好一阵子,可是玉珂始终没有醒,最后她只得偃旗息鼓。
到了傍晚,张老爹从外面回来了,买了一只老母鸡,让张心心熬了一大锅鸡汤。
鸡汤熬好之后,张心心给玉珂盛了一碗端了过来。
玉珂看着鸡汤,一脸的不好意思:“张姑娘,家里有没有馒头…”
张心心道:“你想吃?”
玉珂满脸的期待:“突然很想吃馒头呢!”
他俊秀的脸满含期待地望着张心心,张心心被他看得脸都红了,忙道:“那我去道口给你买几个馒头好了!”
张心心买了馒头回来,发现玉珂的鸡汤已经喝完了,正在等着吃馒头呢!
看着玉珂大口大口地吃着馒头,张心心的心忽然变得有点柔软了。过了一会儿,玉珂吃完了一个馒头,她就又去盛了一碗鸡汤。
玉珂喝了两口之后,就不肯再喝了:“我太饱了,喝不下去了!”
张心心苦口婆心劝了半日,玉珂勉强又喝了一口,就放下碗躺了下去。
夜深了。
深秋的夜,夜凉如水。
玉珂想要入睡,却无论如何睡不着。
他觉得身子里仿佛有一团火,烧的他浑身快要着火了,下面早已坚硬如铁。
玉珂竭力忍耐着,试图想起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他开始计划从大金繁华的东疆等地招募百姓移居西北的事情。
注意力转移了,可是他下面依旧梆硬。
玉珂当然知道自己中了*药,*药就下在鸡汤里。他很庆幸他把第一碗倒在了床底下,第二碗也只喝了三口。只喝了三口药力就如此强劲,若是把两碗汤全喝了,还不要人命!
正在这时,玉珂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穿过堂屋,向自己这边走来。
他握了握拳头,然后当即立断,把手伸向自己大腿上的伤口。
卧室的门帘被掀开了,黑暗中一个苗条的身影轻轻走了进来,走到了玉珂的床前。
“哥哥…”她发出了一声喟叹,是张心心的声音。
“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你那么好看,我逐渐不可自拔…心心爱你啊,哥哥…”
说着话,她似乎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然后坐在床边,开始隔着衣服抚摸玉珂的身体。
不出意料,玉珂那里是有反应的。
张心心上了床,掀开了被子,压在了玉珂身上,俯身刚要吻玉珂,就被推到了床下,于此同时,玉珂发出一声惨呼。
他坐了起来,深深吸着气,伸手拿起火石点着了床头的烛台。
在烛台摇曳的光晕下,他的亵裤上满是鲜血,是大腿上那个伤口所在的位置。
玉珂连声呼疼,问地下的张心心:“你干嘛呢?哎呀!疼死老子了!”
他一直只关注自己的伤口,看都没看张心心一眼。
张心心脸色苍白,掩面而出。
第二天,是张老爹过来给玉珂送来的早饭。
张心心直到傍晚才出现,她脸色苍白眼皮红肿,直直地走到玉珂身前,开始表白。
玉珂静静地听着,听完之后,这才道:“这事儿等我伤好后再说吧!”
张心心闻言,大颗大颗的泪珠马上流了出来。
玉珂看了她一眼,低下头道:“心心姑娘你对我的恩情,我永世难忘,对我的心,我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可是我失去了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家眷,若是有了妻子,岂不是误了你?”
张心心闻言,马上扑了过来,站在床边泫然若泣望着玉珂:“我不管!我不管!就算是为奴为婢,奴家也要和你在一起!”
玉珂:“…我怎么舍得…等我伤好之后,一定给你个交代!”
九月十五日一大早,太阳还没有出来,玉珂尚在房里睡觉,张心心在厨房里烧饭,张老爹坐在院子里用柳条编篮子,院子里静悄悄的。
忽然,“哐当”一声巨响,张家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张老爹眼睁睁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走了进来,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看起来闷闷的。
他忙站了起来,还没开口,那俊秀青年对着他一掌推出,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他一下子向后飞了起来,撞到了山墙上。
张老爹的尸体扭曲着落到了地上。
张心心手上还沾着面粉――她在做玉珂爱吃的馒头――脸色苍白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堂屋门口。
玉珂穿着中衣亵裤,静静地站在堂屋门口。
在这个关头,她的心里只想着一句话:“他腿上的伤已经好了么…”
玉珂慢慢走向大门,路过与玉箫的时候,轻轻说道:“不留活口!”
“是,将军。”玉箫细长的眼睛望向张心心,答应了一声。


第一百零五章 最终扶正

回到清远侯府之后,玉珂直奔青竹院,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涤荡了自己的身心。
他总觉得被那个心心摸过之后,自己好像哪里不干净了似的,生怕孟苹闻出了什么,因此洗得格外的仔细格外的全面。
确定自己从内到外干干净净之后,玉珂这才换了了白色常服,带着玉箫往他父亲的书房而去。
清远侯刚见过青衣卫金门的统领秦瑶。
秦瑶这一个月来被他叫过来好几次了,自我感觉也很委屈。
伏击世子的时候,侯爷千交代万叮嘱,世子的伤得恰到好处,既要令他不能动弹,只能接受美人的照顾,又要令他能够迅速恢复,于身体无碍。
世子受伤之后,侯爷悄悄过去瞧了一次,回去又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他们下手太重了,世子作为武将,肩膀大腿那么重要,怎么能受伤呢?
要给世子下*药了,侯爷又反复交代:“一定要选取无毒、无害、纯天然,完全没有副作用,不影响今后生育的*药…”是□能没有副作用么!
现在,世子杀了他安排的假扮的张氏父女,赢了和清远侯的赌约,可是清远侯却把他叫过来,给了他不少难堪…
秦瑶觉得很委屈,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忍受,期盼着一向沉稳的侯爷恢复正常那一日早点到来。
玉珂进了父亲的小书房,行礼后望着清远侯:“爹,我赢了!”
清远侯瞥了他一眼:“我已经知道了!”
玉珂看着父亲的眼睛:“我要娶孟苹为妻!”
清远侯默然良久,道:“那牛家的姑娘怎么办?我和她爷爷都约好的!”
玉珂眼底一片冷静,声音也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爹,我在玉兰花胡同买了个宅子,已经让刮风带人收拾好了。”
清远侯:“…”玉珂这是□裸的威胁啊,这是说如果再逼他的话,他就要分家离开…
他开始计划如何解决同牛家的约定。
既有婚约,玉家一定得有一个人去娶牛姑娘。
可是这个人不会是玉珂,玉珂绝不同意。
这个人也不能是他自己,玉珂除掉了冯氏,他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会上赶着找人来辖制自己么?
这个人选是…
清远侯很快想到了牛家姑娘的庚帖上面说她今年十五岁,玉琳今年十三岁了,和牛家姑娘倒是年龄相当,完全可以先订下来嘛!
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玉成秀心里轻松多了,他沉吟了一下,道:“既是妾室扶正,在侯府内部摆几桌酒,写入家谱就行了!”
玉珂心里一喜,脸上却不显道:“是,父亲。”反正苹果身怀有孕,也没法子大操大办,还不如趁热打铁把事情办了的好。
孟苹昨夜几乎是一夜未睡。
躺在床上,她长吁短叹了小半夜,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
白菜一直在卧室的软榻上陪侍,见她如此,就宽慰她道:“将军是没谱儿的人么?无论什么事情不都是将军自己弄好的?他既然说了一个月为期限,姨娘你且安闲度日,等着将军来接你!”
白菜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孟苹依旧担忧着玉珂,夜不能寐,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穆妈妈和陶妈妈过来一看,发现孟苹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有些青晕,便知她没有睡好,当下便劝诫了一番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保重自己之类的话。
穆妈妈劝诫孟苹的时候,陶妈妈就开了道养神汤,看着小厨房做好了,这才让小丫鬟端了过来。
孟苹知道穆妈妈和陶妈妈是为自己好,乖乖地把养神汤喝了,没过多久就有些神思昏昏,很快便歪在床上睡了。
去向郡主禀报的白菜回来了,明珠郡主也跟着过来了。她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看孟苹睡得香,这才向穆妈妈和陶妈妈又交代了几句,起身离去了。
孟苹这些日子都在为玉珂担忧,一直未曾好睡过,如今喝了养神汤,正好补一补觉,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
因为是要去接孟苹,玉珂带了不少护卫,一行人骑着马带着两辆空马车往明珠郡主的别业而来。
玉珂进了孟苹卧室之后,穆妈妈知机,悄悄叫了白菜、青椒一起出去了,房里只剩下玉珂和熟睡的孟苹。
看着犹自熟睡的孟苹那变尖了的下巴,玉珂百感交集,他轻轻抚摸着孟苹的脸,眼睛竟有些酸涩。
从十六岁到十九岁,孟苹跟了他三年,终于要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孟苹醒来,看到玉珂,恍惚间竟然疑心是在梦里。
待清醒过来之后,她举起手就在玉珂身上拍了好几下:“让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让你让我担心!”
说完,她流着泪扑进了玉珂怀里。
玉珂紧紧搂着她,半晌无言。
夕阳西下的时候,玉珂想着趁还有日光,预备接了孟苹离开了别业回金京侯府。
明珠郡主很是舍不得,让穆妈妈和陶妈妈看着人把孟苹的行李和自己给孟苹准备的那些绸缎缭绫金珠玉器装上车,她自己陪了孟苹坐在花园里,让春莹带了两个十五岁左右的大丫鬟过来,含笑对孟苹道:“你快要生育了,不在我身边我着实不放心,这是我素来用惯的两个丫头,大眼睛双眼皮的是麦粒,单眼皮的是谷穗,我把她俩给了你,权当替我照顾你!”
她这一个月以来,悄悄观察孟苹这俩贴身丫鬟白菜和青椒,发现她俩皆是忠心有余灵动不足,白菜武功高强却有些莽撞不够细心,青椒嘴巴极严为人勤快却不够机灵,因此她一直在忖度着除了把穆妈妈和陶妈妈给了孟苹,还得给孟苹两个熟悉金京高门礼节,能够带着出去见客的大丫鬟。
她到了最后,决定把自己的两个大丫鬟麦粒和谷穗给了孟苹。
麦粒沉默寡言却虑事周全,谷穗心思机敏伶牙俐齿,有这两个丫鬟在孟苹身边,她也能稍稍放心店。
孟苹忙要起身道谢,却被郡主轻轻摁了下去:“对我你不必言谢字,回了侯府,又什么短缺的尽管来问我要!”
孟苹怀着一股慕孺之意,依偎进明珠郡主怀里。
玉珂在别业里见到了柳荫。
他像以前一样和柳荫打招呼,可是柳荫的态度有些怪怪的,仿佛很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玉珂一想到要和孟苹回侯府一起拜天地父母,进祠堂祭拜了,心里轻松适意,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对于柳荫的怪异也就不太在意――反正柳荫大部分时候都怪,也不差这时候了。
玉珂和孟苹离开的时候,不但行李多了不少,人也多了四个,玉珂带来的两辆马车就不够了,明珠郡主就另派了两辆马车过来,帮着运送。
玉珂早就算好了,等车队到达金京的时候,刚好是城门即将关闭之时,总算是进了京城。
九月十六日一大早,穆妈妈带着麦粒和谷穗,给孟苹按品大妆之后,这才命白菜青椒把孟苹扶了出去。
因房里外人太多,玉珂就没有进卧室,而是坐在外面喝茶――他的衣服好换,只是把白色常服换成红色喜服而已。
看到红衣红裙头戴珠冠的孟苹,玉珂心里欢喜,他走上前牵着孟苹的手,轻轻道:“苹果,走吧!”
从青竹院内院到侯府的正院,距离其实是不远的,可是玉珂舍不得孟苹劳累,早已命人抬了兜撵等在内院门外,他扶了孟苹上辇,一起往内院去了。
蒋太夫人被丫鬟们服侍着穿了一身鲜艳衣裙,带着诰命珠冠,高踞在正堂的炕上,满面严霜看着跪在下面的玉珂和孟苹,哼了一声,刚要说些难听的,就听到儿子玉成秀在旁轻轻道:“母亲…”
她看了儿子一眼,发现儿子眼中有着恳求,只好把满腔的怨怒强咽了下去。
给玉成秀下跪的时候,玉成秀倒是露出了一脸欢喜,勉励玉珂和孟苹好好过日子,为清远侯府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行完家礼,预备一起去祠堂的时候,孟苹看到了玉琳。
十三岁的玉琳已经开始长个子了,瘦瘦高高的,同玉珂眉目有一两分相似,他沉默地站在人**之中,看着哥哥和大嫂子,心情异常复杂,又是羡慕,又是自傲。
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和礼部尚书牛书宇的嫡长孙女定亲的事情了。
想到哥哥能够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他心里很羡慕;可是想到哥哥的妻子出身卑贱,而自己未来的妻子是高门贵女,他心里又有些自傲。
拜了祠堂入了家谱之后,孟苹已经累得受不了了,玉珂和爹爹悄悄交代了一下,就带着孟苹回了青竹院。
两个月后,孟苹已经是九个多月身孕了,她的肚子已经高高挺起了。
她身子日渐笨重,本不爱动,可是玉珂听了陶妈妈的指示,天天逼着孟苹一早一晚陪他在清远侯府的里散步。
现在孟苹是名正言顺的侯府世子夫人了,玉珂也能带着她堂堂正正地逛侯府了。
因为田丞相派系还在和胡太傅派系打饥荒,结果乌吐和东枢的使团都来到金京了,玉珂和柳荫的任命还是没有下来。
玉珂镇日陪着孟苹,倒也不急着回西北,反正西北戍军和新军的兵权都牢牢地握在他手中,别人也夺不走。
他希望等孟苹生了孩子满月之后,带着孟苹一起去任上。
已经快到腊月了,地处北方的金京已是天寒地冻了。这日晚间,外面刮着北风,寒风呼啸,玉珂和孟苹的房间夹层里生着炭炉,卧室里暖融融的。
孟苹扶着肚子躺在床上,玉珂拿着一本《笑谑集》挨着她歪着,念给她听。
玉珂有个好本事,念到再好笑的笑话,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念完,根本不会笑场――这个样子反而令孟苹觉得更可笑了。
这时候,玉珂正在念《笑谑集》中专讲女子妒忌的“悍妒部”,当他念到一个宰相因为养了外室被夫人拿刀追砍的时候,孟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玉珂瞟了孟苹一眼,被孟苹发现了。
孟苹立刻做出泼妇的样子道:“怎么了?不愿意?”
玉珂含笑:“愿意!在下愿意之至!”
小夫妻两个正在调笑,忽然白菜在外面禀道:“将军,夫人,太夫人殁了!”

 

第一百零六章 人世更替

孟苹一愣,马上看向玉珂。
玉珂慢慢坐直身子,把手中的《笑谑集》放在了一旁。
孟苹悄悄观察着玉珂,她总觉得对于蒋太夫人的去世,玉珂似乎早有预料似的,没有一点的惊讶。
玉珂发现孟苹瞅她,故意做了个哭丧脸,猛地凑近孟苹。
孟苹被他吓了一跳,忙双手齐上,推开了玉珂的脸。
玉珂俯身在孟苹唇上吻了一下,这才道:“你这几日就要生了,还是小心保养的好!我先去看看,如果需要的话再命人来叫你!”
孟苹觉得自己还能动没关系,可是想到蒋太夫人一直暗恨自己和玉珂,总觉得去了的话怕是被诅咒什么的,因此也就没起来。
玉珂心事重重,怕孟苹担心,在孟苹面前不愿表现出来,而是很快走了出去,命人叫了住在东偏房里穆妈妈和陶妈妈过来陪着孟苹,他这才出了内院,带着新近提拔的小厮谢佳和淮秀往正院而去。
蒋太夫人去世,意味着他父亲清远侯作为儿子,需要辞官守孝三年,而他作为孙子,需要辞官守孝一年。
玉珂边走边盘算着。
算到最后,他觉得他若是不担任西北将军一职的话,指派了亲信代替,西北戍军和新军的军权还在自己手里,而且自己还能得一年的时间专门来陪着孟苹和孩子,也许这样也不错。
玉珂来到正院,看到了坐在蒋太夫人的遗体旁旁边默默流泪的父亲。
他看了一眼看到他过来方跟着他一起进了正院的玉琳,掀起袍子在父亲脚下跪了下去,沉声道:“父亲请节哀。想必老夫人倘若在天有灵,也不愿见到您如此自苦!”
玉琳默不作声也随着他跪了下去。
玉成秀看着母亲的遗体,低声道:“你祖母素来好强,可是人再强,也争不过命啊!”
玉珂没有说话。
他瞟了一眼静静地躺在罗汉床上的蒋太夫人,想到她再也不能欺负孟苹了,心里觉得轻松极了。
玉珂虽然恨蒋太夫人,让人给蒋太夫人下药,可是他也知道若是蒋太夫人死了,他和父亲都需要丁忧守孝,因此下的是慢性毒药,只是没想到蒋太夫人身体恁地不行,居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支持更久一点。
不过这样也好,孟苹生产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有人使坏了。
正院的起居室里气氛沉重。
玉成秀思念着母亲,悲痛欲绝,无声而压抑地哭泣着。
玉珂与玉琳跪在父亲脚下,貌似在安慰伤心的父亲,分担父亲的亡母之痛。
实际上呢,因为无论对玉珂,还是对玉琳,蒋太夫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慈爱和蔼的祖母,所以兄弟两人都没有一点悲伤。
玉珂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实际上已经分析完了太夫人去世的利与弊,正在思考如何做好孟苹待产的预备工作呢!明珠郡主送来的陶妈妈是可以给孟苹接生的,可是玉珂还是准备厚着脸皮把柳荫叫过来,以防万一。
玉琳也在走神。
他看到父亲伤心祖母的死去,心里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知道母亲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被大哥关在什么地方了。只有他自己强大起来,母亲才有活着回来的希望。
清远侯玉成秀位高权重,清远侯世子玉珂战功赫赫,因此侯府太夫人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不但在京的**显宦亲自过来致祭,就连天昊帝也派了总管太监秦玉衣来侯府代为祭拜。
玉珂长期呆在军中,因为他的关系前来祭拜的人也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出身军中的武将,就连柳萌柳荫兄弟也来了。
只是清远侯的妻子冯夫人自从娘家正阳侯府倒台之后,这两年一直在西北养病,新扶正的世子夫人孟氏临盆在即,侯府是由世子夫人身边的穆妈妈出面招待女客的,倒也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因为孟苹的关系,一向同清远侯府很少来往的明珠郡主也和郡马柳狸一起前来祭拜。
祭拜过后,明珠郡主带着一**丫鬟仆妇直奔青竹院。
她刚进内院,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抬头一看,原来是白菜奔了过来。
大冷的天,可是白菜却急得满头大汗,她一见明珠郡主,慌忙行礼:“郡主,世子夫人开始生气了!”
明珠郡主秀眉微挑:“开始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