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因为世子临行前的吩咐“孟姑娘出门的话,记得给她备上挡风保暖的大衣服”,很快拿了一件浅绿的缎面披风出来,帮孟苹围上了。
这是玉珂特地命人给孟苹准备的披风,正好适合她的身高。
孟苹却不禁想起前日从野鸡塔巷子出来,玉珂怕她冷,把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了。玉珂身材高挑,他的披风自然很长,围在孟苹身上就拖着地了。
下车的时候,孟苹自己还没有想到,玉珂就预先想到了,拿了根丝带把披风拦腰围住,这才没有拖到地上…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一阵阵的甜蜜。
内院里到处都是竹林。
早春季节的竹林还没有盛夏时分的那种浓浓的绿,而是一种枯黄中透出些嫩黄的那种新绿,看久了,也是有点单调的。
孟苹同白菜走到了内院的西南角,发现郁郁葱葱的新绿中闪耀着一抹鹅黄,忙走了过去,凑近观看,这才发现是一丛盛开的迎春花。
一向豪迈的白菜看着这丛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迎春花,不由有些惆怅,道:“我们南疆的迎春花开得可是比这金京早…”
孟苹知道她起了思乡之情,忙安慰她:“将来有机会,我陪你回南疆去看看!”
白菜调皮地挤挤眼:“说话算话哦!将来若是世子滥情,到时候你就把世子给抛弃了,随我回南疆去吧!”
她原本是开玩笑,可是孟苹却愣了愣——白菜戳中了她的心事!
半夜未眠的时候,孟苹心中隐隐有个想法——若是玉珂负了她,她就离了玉珂,到南疆去。
她母亲临终前不是交代她“若是实在无路可走,就拿着这支金凤簪去南疆找南安王,或者找明珠郡主”,她就去南疆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苹正在同白菜看迎春花,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是玉箫带着一个蓝袍少年走了进来。
她一阵惊喜,马上开口唤道:“孟煜!”
孟煜叫了声“姐姐”,急行几步,走到了孟苹身前,看着孟苹微微的笑。他的肌肤不似孟苹白皙,而是一种健康的浅褐色,再加上浓眉大眼的,也算得上英俊少年了。
姐弟俩携手向堂屋走去。
玉箫和白菜跟在后面。
孟苹拉着孟煜坐了下来,白菜泡好了茶之后,又摆上了点心,这才同玉箫一起出去了。
姐弟两个你看我我看你,皆是百感交集。
孟苹乍见弟弟,心中激动,反倒说不出话来了,她强忍住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含笑道:“现在在哪里住着呢?吃住还习惯么?”
孟煜见到姐姐,眼睛也湿润了,他认真回答道:“我们新军驻扎在东校场军营里,舒雨舒统领和我们同吃同住,条件和在书院的时候差不多,真的挺好!”
孟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把白菜摆的点心看了一遍,挑选了一块孟煜爱吃的牛油酥递给孟煜:“吃点儿点心吧!”
孟煜原本人小鬼大,在人前是不会吃这些零食的,可是这里只有他和姐姐,就接过牛油酥吃了起来。
知道弟弟爱吃咸味道的点心,孟苹又挑选了一块五香葱香饼递给了孟煜。怕弟弟噎着了,她又给弟弟斟了一杯茶。
孟苹忙碌个不停的时候,孟煜却悄悄把周围环境观察了一番。他这些年一直呆在明珠书院,倒也见了些世面,晓得这屋子里的家具都是红木的,摆设也都很贵重,走的是低调奢华这一路子。他猜想到这是清远侯世子,他们北疆戍军统帅玉珂的房间,而姐姐怕是被世子收房了。他担心姐姐害羞,只是不提。
孟苹留弟弟用午饭,还特地交待白菜,让厨房准备了几样孟煜爱吃的菜。
饶是这样,她还是有些意犹未尽,问孟煜:“小火花,这些行不行?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孟煜想起了姐姐那令人恐怖的厨艺,微笑道:“只要不是姐姐做的,什么都行!”
孟苹好久没被人这样损过了,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弟弟身上捶了一下。
姐弟两个笑闹起来。
玉珂治军一向严谨,将士请假的时间也根据品级有限制,孟煜才进新军,他向统领舒雨请的假是从这日的巳时到申时,陪姐姐用过午饭之后,孟煜就得离开了。
孟苹心里难受极了,把自己提前给孟煜准备的衣物鞋袜银两点心包成了两个包袱,拉着弟弟的手默默流泪。
孟煜心里也是万分不舍,他强笑着安慰姐姐:“待我过了研习期做了百夫长,就能请整整一天的假来看姐姐了!”
孟苹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孟煜心疼姐姐,终于忍不住了,看左右无人,轻轻问道:“姐,世子呢?”
孟苹想起东北角小偏院那四个如花似玉各有后台的女孩子,想起玉珂那日一早离去杳无音讯,心里酸涩难当,泪水落得更急,却怕弟弟担心,含泪道:“姐姐只是心疼你小小年纪…”
孟煜用衣袖擦去了姐姐的泪水,低声却坚定地说道:“姐姐,我一定会成为你的依靠!”
他已经十三岁了,明珠书院不仅仅招收战争遗孤,也招收了不少贵族子弟,他这些年也听说了不少那些贵族高门里妻妾争宠的事情,一直为姐姐担心,今日现场一看,已经确定了姐姐成了世子的房里人,他开始暗暗计较,将来要努力上进,有朝一日成为姐姐坚实的后盾。
他知道,只有自己够强,自己姐姐才会在侯府少受点委屈,才会立得更稳。
孟苹听了弟弟的话,不由呆住了,含泪的眼望着弟弟,却说不出话来。
原来弟弟什么都知道,原来他已经这么懂事了…
她抱了抱孟煜,笑着道:“好,姐姐等着你变得厉害起来…”
孟苹只是把孟煜送到内院门口,并没有再往外送了,而是站在那里看着弟弟离去。
玉箫拿着孟煜的行李,不动声色地看了孟苹一眼,发现她眼皮泛红凤眼含泪,似乎是伤心之极,心里一动,有了些计较。
作为清远侯亲自教养的家生子,玉箫对世子一向忠心耿耿。他知道孟姑娘虽然面上只是世子的一个通房,实际上世子却是把她当成妻子来看待的,所以也就在心里把孟姑娘当成了未来主母来尊重。
玉箫在军队的品级其实是远远高于孟煜的,但是送孟煜离开的时候,他处处小心,执的是仆从对主子的礼节,帮孟煜拿着行李,引着他往外走。
如朱被饿了一日,最后玉箫怕得罪了太夫人,还是把她放了出来。
她这几日闷在东北角小偏院里,抬头看的是天上四角的天空,耳边听的是如翠、酥梨和桔子这三个情敌的声音,快要憋闷死了,又不敢出去乱逛,这日忍不住就开了院门往外窥视,正好看到玉箫引着一个蓝袍少年从内院出来。
如朱一直看到少年和玉箫的身影不见,这才退了回来。她一直在太夫人身边,学的都是些坑人害人的招式,看到方才的情景,马上有了些小心思。
孟苹送走了弟弟,心里空落落的。
她没想到弟弟居然这么懂事,什么都知道了,还准备努力上进,以便做自己坚实的靠山。
这样懂事的弟弟令她更难过。
弟弟都知道为了她奋斗,而她只会在这里伤春悲秋默默流泪。
孟苹想起了不知所踪的玉珂,悄悄握起了拳头——她才愿当怨妇呢!
她走进卧室,走进拔步床,掀开床尾的褥子,看着好好地摆放在那里的物件,嘴角向上弯了弯。
第三十二章 炮制通房
孟苹正在青竹院别院的卧室里臆想着如何炮制玉珂的时候,玉珂正如困兽般在汤山的温泉别宫里来回踱步,想着孟苹。
汤山在金京北边紧挨着金京的燕州城外。燕州是天昊帝最宠信的妹妹明珠郡主赵檀的封地,极为富庶,而汤山就位于燕京的城西,因山中有一个谷地,里面有温泉汤,所以皇家在这山谷中建了一座行宫,命名为汤山行宫,又名温泉别宫。这些年来,天昊帝之母朱太后长居温泉别宫,天昊帝常常带着大臣过来探望陪伴朱太后。能够陪天昊帝过来的,无不是他的亲信近臣。
如今,虽然仅仅是正五品的武德将军,玉珂却也成了能够随扈天昊帝至温泉别宫的亲信近臣。
这些年来,天昊帝察觉到南安王府的势力确实太强,便开始扶植一个能与之抗衡的势力,田皇后之父田子敬变成了最佳的人选。
正阳侯冯正清娶了田子敬的次女,又把妹妹嫁给了手握兵权的清远侯玉成秀,从而把丞相府和清远侯府这大金朝廷的一文一武紧密地联系了起来,逐渐成为一个足以同南安王府抗衡的利益集团。
而天昊帝的朝堂,也因此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刚刚嘉奖了南安王赵梓的天昊帝,为了所谓的平衡,散朝之后在梨香阁接见了国丈田丞相田子敬、正阳候冯正清、清远侯玉成秀和清远侯世子玉珂。
天昊帝预备去温泉别宫探视太后,因此接见很快就结束了。田丞相等人正要告辞,天昊帝却叫住了玉珂:“让闻名天下的‘玉将军’扈卫朕去温泉别宫吧!”
玉成秀忙带着玉珂跪下谢恩。
天昊帝看了玉成秀一眼,道:“清远侯也一同随扈!”
玉珂猝不及防得了这个圣宠,又不能透露皇帝行踪让玉琴他们回家给孟苹捎信,因此只能想着等回了京城再去向孟苹解释了。
初春时候的温泉别宫虽然宜人,可是想到孟苹,玉珂就没有了享受的心思。他因为不能同孟苹联系上,感觉到了自己需要培养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消息系统,而不是只能依靠军中的消息系统。
他白日同父亲清远侯玉成秀一起随侍皇帝,夜晚回到房里,便开始制定培养消息系统的计划。
深夜躺在床上放松下来,累极放松的玉珂不由浮想联翩,大脑自动自发想起了大苹果。
还没想一会儿,他就察觉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只好“操”了一声,转移思路,开始梳理自己同南安王集团和田丞相集团的关系,他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脚踏南安王府和田丞相集团这两只大船,挺像那脚踏两只船的风流男女的。
不过,玉珂知道自己心里只有大苹果,从来没想过脚踏两只船,不过其中的原因他却没有细想过。
二月十五夜间,明月当空。
在朱太后的建议下,天昊帝携田皇后登上芷兰阁饮酒赏月,帝后谈及当年无限旖旎之际,清远侯等近臣适时地避开了。
玉成秀带着玉珂在汤山行宫里散步。
清冷的月光照在谷底的小道上,令这一切纤毫可见如同白昼。
玉成秀望天叹息,带着无限的追忆道:“十五的月亮,总是那么圆,我记得你的母亲总是喜欢在这样清亮的月光下散步…”
玉珂:“那是因为你那个时候总是宿在姬妾房里。”
玉成秀:“…”
父子俩继续散步。
前面就是山路的拐弯处了,父子俩刚拐过弯,就看到前面山壁边生长着一丛茂兰。
玉成秀站在了那里,盯着月光下的茂兰道:“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是最喜欢莳花弄草的,尤其是兰草…”
玉珂:“你记错了,喜欢兰草的是冯夫人,我母亲喜欢青竹和迎春花。”
玉成秀:“…”
玉成秀屡次抒情被玉珂给截了之后,极度郁闷,负手漫步,不再多话。
父子俩是在山谷里转着大圈散步的,走了一会儿之后就再次回到了芷兰阁附近。
听到芷兰阁里飞出的清幽笛声,玉成秀想到自己和亡妻陈氏相识的经过,忍不住又道:“我之所以向你外公家求娶你母亲,就是因为有一次城外访友月夜归来,路过你外公家的,听到了你母亲吹奏的那缕笛音…”
玉珂:“我母亲全都告诉我了,她根本不会吹笛,那晚上是舅舅在她楼上吹的。”
玉成秀:“…为什么你胆敢屡次和我作对?”
玉珂:“…因为你是我的亲爹,你不忍心揍我。”
玉成秀:“…夜深了,回去睡吧,明日一早还得护驾回京呢!”
躺到床上之后,玉珂再次思考自己为什么从来不怕父亲,最后的结论是他知道父亲不忍心伤他。
他展开联想,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像别人一样三妻四妾,比如自己的父亲。玉珂想:大概是因为我了解大苹果的性格吧!
玉珂很了解大苹果的脾气。
他知道以大苹果的烈性,若他敢搭上别的女人,大苹果决不会再要他了。
还有一个原因玉珂有点说不出口。他不但在生活中有些洁癖,在男女方面始终也是有些洁癖的。玉珂觉得若是自己的那个物件进过大苹果的身体,再进了别的女人的身体,感觉怪脏的怪对不起大苹果的;反之,大苹果若是除了自己之外有了别的男人,他也觉得挺脏的。
第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母亲陈氏的死。
虽然玉珂一直在命人秘密调查母亲陈氏的死亡原因,但是毋庸置疑的一个原因是陈氏进门之后,在蒋太夫人的主持下,玉成秀不但不断地往房里抬妾室放通房,还和冯大小姐等金京贵女勾勾搭搭若即若离,使陈氏常年抑郁,幽怨难当。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爵位和家产的继承问题。
正因为玉珂当上了世子,成了清远侯玉成秀爵位和家产的继承人,所以冯夫人才会不断地想方设法害他。玉珂当然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儿子也遭受自己受过的伤害。
所以,想到了最后,玉珂都有点睡意朦胧了,终于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他只要大苹果一个!
二月春风似剪刀,吹到了汤山行宫。
天昊帝在汤山行宫盘桓了二十天之后,终于带着田皇后乘辇驾尽兴而归。
玉珂同父亲玉成秀也终于回了京城。
孟苹刚开始还满腔的怒火,可是等了又等,等了再等还没等到玉珂之后,胸臆里那股气不知不觉间慢撒气了。
她开始想念玉珂,想念玉珂的好,想念玉珂对她的疼和宠…
玉珂和玉成秀一身甲胄手执银枪护送着圣驾进了京城。
天昊帝的辇车一出现在回金京的大道上,一直关注着皇帝动向的玉箫马上得到了侯爷和世子护驾回京的消息。
他知道孟姑娘一定很着急了,马上把消息禀报了孟苹。
孟苹得知玉珂快要回来了,不由欢喜无限,站又不是,坐又不是,坐立不安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玉珂得先随驾进宫,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这才平静了一点。
她想起了玉珂的那个爱洁的怪毛病,就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青竹院里盼着玉珂归来的不知有孟苹,还有玉珂的其他四位通房。
冯夫人自有门路,没过多久也得知了侯爷快要回府的消息。
她命丫鬟仆妇洒扫庭院,准备迎接侯爷,自己带着人去把好消息禀报给太夫人。
得知侯爷即将归来的好消息之后,太夫人的院落也是鸡飞狗跳的一阵忙碌,所以没过多久,侯爷和世子快要回来的消息在侯府就传开了,也穿到了青竹院东北角小偏院那四位耳朵里。
当时如朱、如翠、酥梨和桔子正趁着午后的太阳好,齐齐搬了椅子,聚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绣花,太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如碧就过来串门,说出了这个好消息。
如碧说完就被小丫鬟叫走了。
一直到如碧离开,如翠她们都没有什么表情,继续默默地拿着绷子捏着绣花针绣花。
如朱是最先绷不住的,她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才道:“哎呦,好累啊,我回去躺一躺吧!”
她笑着施了个礼,收拾了自己的针线簸箩离开了。
如朱一走,桔子也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双手叉腰扭动着系得细细的水蛇腰,娇笑道:“如朱一说累,倒勾引得我也累了!”
她又扭动了一会儿,打了声招呼,也提着针线簸箩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酥梨和如翠了。
酥梨窥了如翠一眼,发现她正专注地在绷子上绣一枚绿叶,就没话找话道:“如翠,人人都想当红花,你怎么偏爱绣那绿叶呢?”
如翠抬起头望着她温婉一笑:“绿叶自有绿叶的好处,就算是那红花,不也得绿叶来衬?”
酥梨无话可说,顺势道:“她们俩一走,我也没什么心思绣花了,眼睛也有些累了呢!”
如翠笑着看了她一眼,体贴地说:“既然累了,就别坚持了,赶紧回去歇歇吧!”
酥梨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如翠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绣着她的绿叶。
没过多久,如朱她们三个陆陆续续出了屋子。
如翠瞟了一眼,发现如朱不但换了新春衫新裙子,还重新妆饰了,双平髻变成了同心髻,脸上搽了一层细粉,颧骨淡淡飞红,薄唇浓浓涂脂,端的是艳丽如画。
桔子也走了出来,她的鹅蛋脸清水眼已经很出众了,不用过多妆饰,只在头顶松松挽了个懒髻,其余头发披散了下来,衬着白绫袄白纱裙,有种飘然若仙的感觉。
酥梨是最后出来的,她细细妆饰了脸部,大眼睛更是水灵,小樱唇更是红艳,身上衣服倒是素净,更显得面如桃花明眸如水。
如翠鉴赏完毕,看天色还早,就继续绣花。
当院子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马刺声时,如朱、桔子和酥梨不约而同出了院子。
到了外面,酥梨浅笑一声:“外面怎么如此热闹,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如朱和桔子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她们没走多远,就见到马刺声越来越近,与之混杂的是一阵很有节奏的整齐脚步声。
玉珂把父亲送到路口就分开了。
玉成秀的车驾走侯府正门,他带着玉琴玉剑和一队亲兵骑着马从东南角的小门回了青竹院。
他骑着马进了外院,刚下了马,正想着大苹果会不会来迎接自己呢,就看到三个花里胡哨的女子迎面走了过来,妖妖娆娆屈膝行礼:“奴婢如朱(桔子、酥梨)见过世子。”
玉珂没看到孟苹,还被这几位拦在了这里,心里不太高兴,立即止住了脚步,扫了她们一眼,冷冷问道:“玉箫,青竹院没有规矩了么?”
跟在他身后的玉箫斜跨一步出列道:“禀报世子,按照青竹院的规矩,女眷未经传唤乱闯,杖责二十。”
玉珂沉声道:“玉箫监刑!”
他向内院方向扬长而去。
玉箫一挥手,三个亲兵拿了板子出列,站在了吓呆了的如朱三人身后,同时向前踢出一脚,如朱三人猝不及防,一下子向前扑倒在地。
又有六个亲兵出列,分成三组,每组两个人,很快摁住了如朱三人。
当板子落下之后,随着一声闷响,先是一阵麻木,紧接着就是一阵难耐的刺痛,如朱忍不住第一个哭喊起来。
第二下来得很快,比第一下更重,如朱的哭声被“嘭”的一声闷响截断,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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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明日苹果该炮制玉珂了!
特别放送,南安王赵梓的番外!
当赵梓下了马,站在金京城外的望江楼分店外面,远远看到那个同赵檀立在窗前赏玩江面的女孩子时,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她怎么看上去如此熟悉?仿佛像记忆深处那个人…
赵檀也看到了他,招手叫他:“大哥,我在这里,你赶紧过来吧!”
当赵梓走进雅间,看到那个女孩子脸上淡淡的笑的时候,他知道她像谁了。
这个姑娘凤眼朱唇,五官很像他们家的人,可是不知道哪个地方分明像她,难道是圆润的脸部轮廓?
赵檀笑吟吟介绍道:“大哥,这是骠骑将军玉珂的眷属,小名唤作苹果!”
赵梓觉得妹妹约了自己来见玉珂的内眷,实在是不够谨慎,瞪了赵檀一眼,转身欲走。
那个女孩子却盈盈行礼,声音清澈:“见过南安王。”
这个声音也很熟悉,似乎镌刻在赵梓的灵魂里,很像她…他回过头,盯着这个叫苹果的姑娘,略略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赵梓骑着马行在运河岸边,后面远远跟着一大群侍卫。
犹带寒意的春风吹拂着他的脸,令他的眼角湿润。
二十多年前,他遇到芝娘的时候,岂不是也是春天?
这个叫苹果的女孩子,像开启魔盒的钥匙,打开了赵梓尘封了近二十年的记忆,令他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春天,回到了他一直以为是场梦的旖旎梦境…
那是一个料峭春风轻拂的夜晚,二十一岁的赵梓带着几个卫士,微服在润阳城转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中最热闹的延庆坊
晚上的延庆坊依旧热闹,还没走到街口,赵梓就看到街口处的树上挂着一个气死风灯,灯下是一个很简陋的帐篷,帐篷前摆放的炉灶汤锅热气腾腾的,掌勺的是一个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正在埋头忙碌着。
赵梓本来不饿,可是看到那热腾腾的水汽,就觉出了点饥饿,带着卫士走了过去。
那个身材娇小的掌勺姑娘看他们进来,立即抬起头笑道:“客官,里面坐!想要吃点什么?酸汤水饺?”
她穿着青布衣裙,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圆圆的脸上始终荡漾着一股温暖的笑意,令她的脸变得生动起来。
赵梓直到现在都记得她的模样…
他还记得,当时他的水饺刚端上来,就有几个地痞流氓过来骚扰。赵梓当然出手救了那个女孩子,得知她的名字叫“芝娘”。他却下意识地说了假话,说自己是南疆戍兵的百夫长,名唤赵大郎。
赵梓轻轻唤了一声“芝娘”。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叫出声了。
自从芝娘离开,他成了亲娶了王妃,后来又有了世子,夫妻俩举案齐眉,人人称羡,他一直把“芝娘”这两个字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再不提起。
赵梓以为自己是恨芝娘的。
他,堂堂南安王,天之骄子,却被自己的初恋情人给抛弃了…
可是,他知道,他后来不再恨她,她给了他多少柔情多少缱绻多少爱…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是在金京野鸡塔巷子她的家里。
那夜,他辗转反侧,只是想她,想看到她,想抱抱她,亲亲她。
他想告诉她,他已经同父亲谈过了,他想解除同孙家的口头婚约,他不想让父亲的一句儿戏般的话束缚自己一生,他想堂堂正正娶她进门…
等大门打开,赵梓看到刚刚盥洗过犹带水汽的芝娘的那一瞬间,他忘记了所有的语言,只记得拥她入怀用力吻她。
原来,这就是爱啊,如烈火般燃烧,烧掉了他们的理智,令他们的灵魂战栗!
可是,赵梓没有后悔,他才知道,同自己喜欢的爱的女人在一起,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
多年过去了,他只记得一个词——如登仙境…
当赵梓带着好消息归来,却得知她嫁已经嫁人的消息。
他恨不得扼死她,然后杀了那个男人。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站在她的新家墙外,看着墙内她忙碌的身影,那一刻心如刀绞。
没人知道,那是赵梓记事以来第一次流泪,也是唯一的一次…
就这样离开吧,不要让自己太难堪。
他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这难道是命运的安排,二十年过去了,他居然见到了这样一个似乎综合了他和芝娘的女孩子,而赵檀又是那样暧昧的态度,难道…
赵梓勒住马,调转马头,打马向望江楼方向疾驰而去。
第三十三章 小别新婚
玉珂很快进了内院。
玉琴玉剑布置好值事房值夜的人之后,带着跟随世子的亲兵也离去了。
玉珂大步走在竹林间的甬道上。
待距离内院大门稍远一点以后,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快要跑起来了,很快就走到了屋子前面。
“苹果!”他叫了一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孟苹没有答应。
玉珂跨进堂屋,没有找到孟苹。
他走进卧室,没发现孟苹,就直接向拔步床走去。
拔步床里空荡荡的,床铺整理得很整齐,可是,没有孟苹。
玉珂心跳开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