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爹娘坐定接过了她奉上的清茶,这才故意开口问道:“爹,娘,你们相看的那家姓梅的怎么样啊?”
徐顺和顺口道:“姓梅不好,‘梅’‘霉’同音,和他们结亲咱们会倒霉的!”
徐灿灿斜睨他:“我怎么举觉得‘梅兰竹菊’,姓梅很高雅啊!”
徐顺和只是笑,并不接腔。这家姓梅的原来很乐意这门亲事,后来得知徐家姑娘是落选秀女,便无论如何不同意再谈下去了。本来女儿就不让他们两口子去相看,现在事情没成,更不能开口伤女儿的心了。
徐灿灿笑着猜测道:“一定是人家嫌弃我落选,对不对?”
徐顺和讪讪地反驳:“胡说!当真是胡说!”
徐灿灿语重心长对自家爹爹说道:“爹,您老人家请放心,我这么漂亮,一定能嫁出去滴!”
徐王氏听到了,忙道:“哎呀,大姑娘家的,说什么嫁啊嫁的!羞不羞啊!”
又央求徐灿灿:“灿灿啊,爹娘还没吃午饭呢,给爹娘弄点饭吃吧!”
徐灿灿不忍心见爹娘挨饿,忙去厨房做炒米去了。
徐王氏向徐顺和挤了挤眼,夫妻俩为成功支走了难缠的女儿而欢欣鼓舞,都笑了。
刚过一刻钟,徐灿灿就云过来了。
跟在后面的碧云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两盘炒米和两碗玉米粥。
徐顺和真是饿了,也不顾炒米还热着,马上扒拉了一口,发现非常美味,便大口地吃了起来。
徐灿灿坐在一边看着爹娘吃得很香,自己也很开心。
她把包菜切成极细的条,把洋葱切成小小的丁,把红萝卜切成碎粒,先放入大油用葱姜爆锅,这才放入所有切好的菜翻炒几下,然后放入中午余下的米饭,改小火,勤翻炒,很快便能吃了。
这样的炒米色泽鲜亮,米粒劲道,吃起来味道很香。
徐顺和吃完了一盘炒米,又让碧云去盛了一盘,嘴里还不停夸奖:“我的姑娘真厉害啊,做的炒米真好吃!”
徐灿灿被夸得迷失了方向,立刻许诺:“爹,晚饭还是我来做!”
徐顺和趁女儿不注意,得意地向妻子眨了眨眼睛,表达了自己的得意之情。
过几日就要去金明池参加莲花花会了,徐灿灿在家里做着准备。
虽然不祈求被傅团练选中,可徐王氏觉得自己的女儿不能落后于人,便带她去买了不少时新料子,又请了外面的绣娘来家里做活,想让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见人。
因为傅予琛的叮嘱,徐灿灿也不反对,便任由母亲张罗。
早上下了一阵暴雨。暴雨很快便停了下来,可是碧空如洗徐风送爽,整个上午因此凉爽了起来。
徐灿灿正在屋子里看绣娘缝衣服,丁妈妈进来禀报道:“姑娘,有两个姑娘要见姑娘呢!”
她想了想,又道:“说是一个姓胡,一个姓王,是姑娘在宛州时的朋友!”
徐灿灿一听就猜想是胡熙珠带着人过来了,便笑道:“我去迎迎吧!”
她带着碧云走到大门内。
立在门口候着的两位姑娘,其中一个正是她在宛州时邻居胡家的姑娘胡熙珠,另外那个姑娘有些陌生,徐灿灿不认识。
胡熙珠一见徐灿灿便笑道:“灿灿,我来看你呀,欢迎不欢迎?”
徐灿灿欢喜地迎了上去。
胡熙珠拉着身旁那位俊眼修眉的姑娘介绍道:“这是王家庄的三姑娘!”
她看着有些惊讶的徐灿灿,低声道:“就是王家二郎的妹妹,闺名唤作王青镯!”
徐灿灿先是一愣,然后微笑着和王姑娘互相见了礼。
她先引了胡熙珠和王青镯去见母亲,然后才带着她们去了自己屋里。
王青镯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温柔腼腆,笑微微的不大说话。
胡熙珠性格活泼,一进徐灿灿的卧室就四处打量,最后得出结论:“哇,灿灿啊,你家可是发财了,真有钱啊!”
她从靠东墙放着的博物架上拿了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这是什么啊?这盒子好香!”
徐灿灿笑:“这是别人送来的几个珠花!”
她接过匣子打开让胡熙珠和王青镯看。
匣子里铺了一层真红缎子,缎子上放着两对精致的珠花,珍珠都是龙眼大小,珠花上各镶着打磨得圆溜溜的红宝、蓝宝、猫眼和碧玺,看上去美得令人心悸。
胡熙珠拿着看了好一阵子,简直是爱不释手。
王青镯看了看,夸赞了两句便放下了。
徐灿灿看得出胡熙珠很喜欢,可是这两对珠花是傅予琛送的,不好给她,便笑道:“你们既然来了,我正好有礼物相赠呢!”
她很自然地从胡熙珠手中拿过了那朵碧玺珠花,放入了匣子里。收好匣子,又取了几个宝石戒指出来让胡熙珠和王青镯一人选一个。这些宝石戒指戒面虽小,但巧在精致,是徐顺和从尉氏县回来的时候给她买的。
王青镯笑着谢了,随意捡了个不值钱的紫水晶戒指。
胡熙珠却是细细挑选了一番,最后拿着一个碧玉戒指和一个红宝戒指取舍不下。
徐灿灿见状,便道:“这两个既然你喜欢,都收起来吧!”
胡熙珠却之不恭收了起来。
三人喝茶聊天的时候,胡熙珠这才说明了来意。她是来汴京看姑父姑母的,王青镯是来看哥哥的。她姑父姑母都在定国公府当差,忙的顾不上她;王青镯的哥哥衙门里事情忙,也没空搭理她。
她们俩在汴京人生地不熟,便想着约徐灿灿一起去逛禹王台的庙会。
徐灿灿不太想去,便没答应。
胡熙珠缠着徐灿灿,非要她带着去。
徐灿灿被她缠得受不了了,便道:“那我先去问问我母亲吧!”
胡熙珠非要跟着她去堂屋,徐灿灿看她如此黏糊觉得怪奇怪的。她不知道胡熙珠看她家如今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就想着巴结她呢!
徐王氏这段时间一直怕女儿因落选伤心,听说旧日邻居胡熙珠要约徐灿灿出去玩,又考虑到丈夫一直想招王青瑜为婿,而王青镯是王青瑜的妹妹,想了想便答应了。
徐灿灿很是犹豫,和母亲又咕唧了一阵子,交代她好些事情,这才出去了。
王青镯过来的时候坐的是自己家里的马车,徐灿灿想着已经和母亲说了让常柳去接,便也不另外找车了,带着碧云和胡熙珠王青镯一起上了王家的车。
第66章
徐灿灿因为不太相信胡熙珠的为人,出了堂屋之后便又后悔了,可又不能言而无信,临行前又回去悄悄提醒母亲:“娘,记得让丁妈妈去咱们铺子找常柳,让他去禹王台接我!”
碧云在一旁听到了,知道徐灿灿担心安全,便笑着安慰她:“姑娘,有我跟着呢!”几个女孩子逛禹王台而已,她还是能保护好徐灿灿的!
徐灿灿也知道一向干脆的自己过于犹豫不决了,只得叹口气,不再多说了。
马车是四人座的,胡熙珠拉着徐灿灿坐在了正座上,王青镯很自然地和碧云一起坐在了倒座上。马车前面除了车夫,还有一个王家的老仆跟着。
徐灿灿对王青镯的印象很好,她一向很喜欢这种单纯温柔的女孩子,便在路上和她说起了宛州家乡的特产风物。
谈起这个话题,王青镯变得健谈起来,她告诉徐灿灿,汴京这边的梨来自鲁州,和宛州的梨不一样,宛州的梨是绿皮的,吃起来有点酸有点硬,鲁州的梨太脆太甜什么的。
徐灿灿看她说得高兴,便也说起了家乡的物产,道:“咱们那边的桃子比这边的好吃,还有梅子,汴京没有见卖梅子的!”说起梅子,她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便又道:“不过,咱们宛州的西瓜没有汴京的好吃呢!”
王青镯掩唇轻笑:“咱们宛州还有一个好吃的,就是扯面,可惜这边没卖的!”
徐灿灿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看她俩谈得投机,胡熙珠插话道:“青镯当然说家乡好了,以后再想回去,就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了!”
徐灿灿讶异地望着对面的王青镯。
王青镯脸都红了。
胡熙珠笑道:“青镯的爹娘是带她进京成亲的,她那未来夫婿是王二哥在开封府衙的同僚!”、
“恭喜恭喜!”徐灿灿不由看着王青镯笑了,“你成亲之后,咱们还一起玩!”
王青镯也很喜欢徐灿灿,闻言便立即答道:“好啊!到时候我去找你!”
胡熙珠看徐灿灿和王青镯越过自己勾搭上了,反倒把自己晾在一边,便有心使坏,道:“我说啊,你俩将来有可能很亲密,也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徐灿灿和王青镯均默然,一时车内气氛有些尴尬。
禹王台在汴京城外东南方向,距离汴京外城并不算远,传说是春秋时晋国大音乐家师旷吹奏乐曲的地方,是一个环境优雅林木茂盛的园林。自从汴京城内的翰园被永安帝赐给了傅团练,城内仕女踏青游玩便首选禹王台。
王家马车出了外城之后没走多久,徐灿灿从车窗往外看,发现前面红墙之内林木森森,原来是禹王台到了。
众人刚要下车,徐灿灿便觉得身体有些异样,悄悄伸手摸了摸,这才知道自己月信来了。
她不禁有些慌乱,忙道:“先不要下车!”
听了徐灿灿的低声解释,车里顿时静了下来。
碧云忙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王青镯也恳求地看徐灿灿:“徐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禹王台别的时候来也可以,这件事情不能等人!”
徐灿灿心中正有此意,见王青镯给了自己下台梯子,便道:“没办法,只得回去了!”
胡熙珠虽然有点不快,也不好说什么,便没说话。
王青镯忙隔着前窗吩咐车夫:“不去禹王台了,先拐回去送徐姑娘回家!”
马车调转方向,向西北方向驶去。
徐灿灿的心这才定了下来,含笑向胡熙珠和王青镯道歉:“真是对不住了!”又低声道:“月信一直都有规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乱了,让人猝不及防…”
坐在对面的王青镯握住她的手安慰她,眼中满是歉疚:“真是对不住了,我也没有预备!”
胡熙珠真看不惯这俩人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亲热,但她还是有一些城府的,并不说什么,而是笑着透过竹帘看外面的景致,转移话题道:“咦,刚下过一场雨,这玉米杆子就长这么高了?”
徐灿灿和王青镯笑着附和了一声,也不多说了。
摸了摸自己屁股下面,徐灿灿确定自己的素白裙子一定被血霪透了,心里后悔死了,觉得自己答应去禹王台的时候,根本没经过大脑。
她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好几遍,可是不管怎么说,出了事情之后,除了想补救的办法,别的还做不了!
快到汴京城外著名的酒楼晏楼的时候,徐灿灿发现王家的马车渐渐慢了下来。、
车夫“吁”了几声停住了马车,然后向后禀报王青镯:“三姑娘,二公子来接您了!”
听到他说“二公子”,徐灿灿想了想才把“二公子”和王青瑜划上等号,顿时尴尬极了,一是为她和王青瑜的前未婚夫妻身份,另外就是她正是尴尬的时候,实在不方便见人。
王青瑜打开窗帘,和骑着马立在车旁的哥哥打了个招呼,又道:“二哥,我得先送朋友回家!”
王青瑜笑着答应了,随意往车内扫了一眼,却发现徐灿灿坐在里面。
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呆呆地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便低下了头,又侧过脸,看向西边,不愿和他目光相触,心里则在大骂自己考虑问题不周全!
王青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移开眼睛,低声道:“走吧!”
他驱赶着马调转方向,随着马车往城门方向而去。
徐灿灿坐在车里想着心事不肯说话。
王青镯大概是没想到二哥会来接自己,看到徐灿灿便觉得有些惭愧,拉了拉徐灿灿的手,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她知道二哥让爹娘进京所为何事,可如今看来,徐姑娘明显不是娇羞,怕是不愿意这件婚事啊!
王青瑜骑在马上也是默默想着心事。
初见徐灿灿他心中简直是又惊又喜。他本来已经写信请父母进京向徐家提亲,谁知道自己却被上司派到兰考县查案。案件进行得很顺利,他便先回来了。
刚刚回到了汴京家里,他便听到妹妹去禹王台玩耍的消息。
他没想到来接妹妹,却意外地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心里忐忑又欢喜,觉得自己和徐灿灿真是有缘分,便开始想如何多同徐灿灿呆一会儿。
只有胡熙珠好像看不到眼前的尴尬似的,兀自言笑晏晏,还探头出车窗和王青瑜打招呼:“王二哥,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间了,前面经过晏楼歇一歇吧!”
王青瑜先是一脸的尴尬,后来便面无表情了,心中却很是欢喜,觉得这个胡熙珠还真有眼色。
到了晏楼前的路口,王青瑜率先打马往晏楼而去。
徐灿灿看方向不对,顿时着急起来,忙问王青镯:“怎么回事啊?”
王青镯还没来得及说话,马车已经停在了晏楼前面的空地上。
王青瑜下了马就去迎车里的三位姑娘,结果只有胡熙珠下来了,徐灿灿和自家妹妹都不肯下来。
王青镯焦急地看着哥哥:“二哥,还是先送徐姑娘回去吧!”
而徐灿灿则是根本不和他说话,侧着脸就是不看这边。
王青瑜有些着急,便叫了徐灿灿一声:“徐妹妹,请下车吧!”
早上进行了军事操练之后,傅予琛被随从簇拥着出了城东大营。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沿着进城的大道往西行,而是抄近路往城外的晏楼而去——傅予琛要在那里见自己推销给傅七姑娘的未来夫婿、福田侯世子尹晓平。
尹晓平是一个沉默的青年,福田侯府的侯爵爵位即将递降为伯爵爵位,作为世子他不是不焦急的,因此对于傅予琛和傅予琛推销的姐姐是愿意接受的。他也不多说,言简意赅地提出了自己的底线——希望能够保住福田侯府的侯爵爵位!
傅予琛欣赏这样干脆利落的人,便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好好对待傅瑰英,尹氏一族的文武官员保持中立!
尹晓平确实干脆,当即亲笔写了保证,也不怕这会被傅予琛当做要挟尹氏的证据。
傅予琛得了这个保证,很是欣慰,令傅柳送尹晓平出去。
他在晏楼的包房里喝了一会儿茶,这才带着傅杨和傅松出了晏楼。
刚出晏楼,傅予琛就见到了一个身穿公服的青年立在马车前说话,他不在意地往前走,刚走到马车旁,便听到青年叫了声“徐妹妹”。
因为徐灿灿姓徐,所以傅予琛一听到叫“徐妹妹”便看了过去。他眯着眼盯着不算细密的竹帘,觉得里面坐的那人和徐灿灿很像,不,就是徐灿灿! 不过,徐灿灿怎么在这里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傅松凑上来,低声道:“那个人是王青瑜!”
傅予琛立刻想起来了,以前和徐灿灿订过婚的那个人就叫王青瑜!
只是他有些疑惑:他不是让开封府尹把王青瑜支走了吗?
看着车帘内的徐灿灿和一心想请徐灿灿出来的王青瑜,傅予琛气得手都有些颤抖了!
第67章
徐灿灿也看到了傅予琛。
隔着丝丝的竹帘缝隙,她看到了傅予琛看似平静冷淡的脸。他认出了自己,看上去却是很不在意的样子,冷冷扫了徐灿灿一眼便向前走去,不再看徐灿灿第二眼。。
即使是这样平静的脸,也令徐灿灿感到心悸和恐惧——她怕傅予琛误会,更怕傅予琛从此不理她!
到了此刻,徐灿灿才明白,原来她已经对傅予琛情根深种,她不敢想象没有傅予琛的人生…
瞬间徐灿灿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望时光真的能倒流,倒流到她还没出来的时候,倒流到她老老实实在家等待莲花花会的时候…
她捂住嘴盯着越走越近的傅予琛。
正午的阳光特别的强烈,没了早上的凉爽,带给人炙烤的感觉。傅予琛走在阳光下,漆黑眉眼仿佛变淡了,白皙的脸好像被镀上了一层光晕。
徐灿灿眼睁睁看着他走近,看着他从车子旁边走过,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上了马催马离去。
她用衣袖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车里如今只有碧云、王青镯和徐灿灿。
碧云此时被傅予琛吓得脸都白了,腿脚也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她是最了解公子的手段的,如今默默思索着:这件事被公子误会,如果连姑娘都挽回不了,那她就只能等死了!唉,死就死吧,希望公子看在自己一向尽心照顾姑娘的份上,别让自己死的太难看就行了!
王青镯则担忧地望着徐灿灿,不敢打扰她,不敢出声,怕外面的人发现徐灿灿在哭。
王青瑜没得到回应,讪讪地立在那里。
正在这时,胡熙珠笑盈盈走过来看着他:“二哥哥,晏楼什么菜最出名啊?”
她那一声“二哥哥”娇俏又甜美,王青瑜趁机下台,和胡熙珠一起走向晏楼,边走边介绍晏楼的名菜。
徐灿灿额头抵在车壁上,无声地哭泣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哭,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傅予琛,眼泪就止不住地一滴滴往下流。
徐灿灿一直以为在和傅予琛的感情中,她是占据主动的那个人,到了此刻,她才知道,她宁愿低到尘埃里,只为了能挽回他!
碧云眼睛也湿了,她心中内疚,不敢看徐灿灿,而是看向窗外。突然,她推了推徐灿灿:“姑娘!姑娘!你看——”
徐灿灿抱着万一的希望,擦了擦眼睛,往车窗外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黑衣小厮赶着一辆密封得很严的马车过来了。
碧云拉着徐灿灿的手握了握,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徐灿灿眼巴巴看着外面。
碧云和赶马车的小厮说了几句话便跑了回来。她立在马车脚踏上,开心地说:“姑娘,老爷派人来接咱们了!”
徐灿灿心脏倏地加快跳动,她向一直陪着她的王青镯点了点头,道:“家人来接我了,再会罢!”说罢,她就跳下了车。
一到地上,她便闪电般用衣袖捂住了裙子后面被血浸透的那个地方,姿态扭曲地随着碧云快步走向那辆马车。
她刚走到车门边,车门便从里面打开了,碧云在后面推了她一下,与此同时,里面伸出手把她拉了上去。
碧云用力关上车门,自己跳上赶车小厮的身旁坐了下来,用帕子遮住脸,在脑后系住了。
黑衣小厮驾着车调了头向城门方向驰去。
王青瑜醒过神来,大步赶了几步,却被刚刚从车上下来的王青镯拦住了:“二哥,徐姑娘家有急事,家人接她回去了!”
王青瑜闻言愣在了那里,眼睁睁看着载着徐灿灿的马车远去。
外表普通的马车,里面却异常的整洁舒适,用深紫丝绸包裹的软椅上,傅予琛背脊挺直坐着,玉面如冰,冷冷地瞅着徐灿灿,并不准备搭理她。
徐灿灿一见他,满心的委屈全涌了出来,她踉踉跄跄扑进傅予琛怀里,把脸埋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边哭边蹂躏他的象牙白丝袍。
第68章
马车辘辘而行,傅予琛依旧挺直背脊,眼睛透过车窗上糊的黑纱看着道路两侧的白杨树。
白杨树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枝干,所有的枝桠紧紧靠拢成为一束,并无斜枝逸出,努力向上发展,最终长成能对抗狂风暴雨的参天大树!
这就是他为自己规划的人生。
可是,他的人生却因为徐灿灿的出现发生了偏差。
对于傅予琛来说,他一直试图把徐灿灿纳入他的人生,而现在他却发现,徐灿灿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徐灿灿还在他的怀里哭泣,哭得他的心都疼了,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居然在想:只要她愿意改正,即使犯了错我也会原谅她!
这样的想法令他悚然。
傅予琛茫然地举起自己的双手,看到了手心被指甲刺破的痕迹。他的指甲剪得很短,却还是在看到徐灿灿和别的男人纠缠那一刻,因为愤怒和嫉妒刺破了他的手心!
他不想再要这样强烈的爱情了。
徐灿灿还在哭泣,傅予琛衣襟都被她的眼泪浸湿了,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小小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
他无意识地伸手抚摸徐灿灿的背,上上下下抚摸着。
忽然,傅予琛的手有了摸到被洇湿的丝绸那特有的触感,他举起手看了看——手上有血迹!
他的心突然剧跳起来,一把把徐灿灿抱了起来,脸朝下放在了腿上,就去寻找那出现血迹的地方。
徐灿灿泪眼朦胧,不知道傅予琛在做什么,却因为理亏不敢反抗,乖乖地趴在傅予琛的腿上,任他摆弄。
傅予琛找到了裙子上那块血迹,心脏怦怦直跳,双手用力一拉,“嗤啦”一声撕开了徐灿灿的裙子。
在看到徐灿灿亵裤上更大的血迹的那一瞬间,傅予琛的心先是一紧,接着缓缓放松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剧跳的心脏也平静了下来。
他长吁一口气,揽过徐灿灿紧紧抱在怀里。
徐灿灿虽然还在哭,可是已经感知到危机过去了,她觉得万分的委屈,脸贴在傅予琛肩膀上抽泣着。
傅予琛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紧紧抱着她默默思索着:是吓一吓徐灿灿呢?还是立刻和她和好?
经过思索,他决定先吓一吓徐灿灿。
傅予琛伸手抬起徐灿灿的下巴,浓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波,令他显得莫测高深,他的声音却是淡淡的:“这样的事情若再有第二次,我杀了你,那个人我把他千刀万剐!”
徐灿灿眼睛都哭肿了,听了他的话,觉得他说的太夸张了,把脸埋在傅予琛怀里蹭了又蹭,这才探出头破涕为笑:“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爱撒娇的本能发作,哭红了的眼睛望着傅予琛,娇娇道:“傅予琛,你误会我了!”
傅予琛看她眼皮红肿,却还有精神向自己撒娇,他的心里既心疼又高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没有骗你!”
是的,他并没有说谎,如果那个王青瑜真的和徐灿灿有了什么,那王青瑜就等着被他千刀万剐吧!
傅予琛隔着亵裤抚摸着徐灿灿的屁股,过了一会儿才道:“难受不难受?”
徐灿灿不明白他的意思,好奇地看着他,因为哭得太厉害,眼睛都是红的,睫毛也湿漉漉的。
傅予琛从扶手上的匣子里抽出了一个帕子,轻轻拭去了徐灿灿的眼泪。
徐灿灿贴在他怀里,心里有些凄凉,因为自己是这么的爱他;又有些欢喜,因为他还爱着她。
她的脸窝在傅予琛的颈项里,感受着傅予琛的脉动,眼睛却茫然地看着车内的后壁。
马车穿过闹市,进入僻静的背街,最后驶进了翰园。
马车停下来之后,傅予琛解开腰带,脱下来身上的象牙白素袍,穿在徐灿灿徐灿灿身上。
他先下了车,然后转身看向徐灿灿伸出了双手,凤眼幽深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傅予琛稳稳地接住了她,抱着她转过身,这才把她放在了地上。
他上上下下打量徐灿灿,然后便抿着嘴笑了。
徐灿灿个子不算矮了,可是因为骨架小,在身材高挑的他面前就显得娇小玲珑了,身上穿着他的袍子,都快拖到地上了,看着就像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特别的幼小稚嫩。
傅予琛身上只穿着中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徐灿灿悄悄瞄了他好几眼
傅予琛装作看不见,弯下腰道:“我来背你吧!”
徐灿灿“嗯”了一声,趴在了傅予琛身上,双手环住了傅予琛的肩膀。
傅予琛背起她走上台阶向凌霄花走廊。
进了竹林间的小屋,傅予琛背着徐灿灿直接进了卧室,然后才把徐灿灿放在了地上。
徐灿灿心虚地看着他被血沾污的中衣后摆。
傅予琛却毫不在意地直接在她面前脱掉了已经沾上血的中衣,拎在手里看了看便扔在了地上,道:“我们去洗个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