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痛快淋漓啊!


第276章

有一日散朝之后,傅予琛带了五岁的傅瑞来到御书房,他接见大臣处理政务,傅瑞跟着李正旁听兼学习。
待大臣们散了,李正也离开了,傅瑞见御书房里没有外人,便认真地问傅予琛:“父皇,这世上怎么会有儿臣的?”
傅予琛想了想,决定说实话:“父皇和母后在一起,就有了你。”
傅瑞黑泠泠凤眼里满是疑惑:“父皇和母后是怎么在一起,然后有了我呢?”
傅予琛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暴打傅瑞的冲动:“就是父皇把一粒种子放到你母后肚子里,然后种子长大,生下来就是你。”
傅瑞眨了眨眼睛:“父皇,您是从哪里把这粒种子放到母后肚子里的?”
傅予琛再也无法忍受了:“滚!”小崽子真难缠!
傅瑞心中不解又不敢反抗,只得滚了。
他出了御书房找到了水寒,小声问道:“水哥哥,我父皇是怎么把还是一粒种子的我放到我母后肚子里的?”
水寒:“......”
傅瑞:“咦?水哥哥,你的脸怎么红了?”


第277章

徐灿灿闻言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正殿内侍候的人。
此时在正殿里侍候的有尹嬷嬷、朱颜、朱雀和小铃小铛,都是她的亲信,轻易不会往外传话,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傅予琛,他如此信重水寒,一定比徐灿灿所知道的更了解水寒。
她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端坐在锦榻上,静静地看着水寒,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水寒与她视线相触,停留片刻后垂下了眼帘,低下头道:“标下是来向娘娘告辞的。”
徐灿灿以为他是要去辽州前线,便笑道:“我知道,等你们打完仗不就回来了?”
她凝视着水寒,道:“你会回来的,傅瑞还要跟着你习武呢!”
水寒抬头看着她,一向漆黑的猫眼亮晶晶的,他俊秀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是,标下一定会回来的!”
他笑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稚气:“标下回来时一定给您带回来辽国的首饰!”
徐灿灿“嗯”了一声,又怕不够郑重,忙又点了点头。
水寒起身行了个礼后退了下去。
到殿外之后,他直起身子,静静立在那里,弥漫着一层水雾的幽黑猫眼看着殿内锦榻上端坐的徐皇后,见徐灿灿也在看他,他牵起嘴角笑了笑,因为怕眼中的泪水落下来,他掩饰地转过身去,迈开长腿沿着甬道大步向外走去。
这座富丽的城池,这座华美的宫殿,这个美好的女子,占据了他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这些年的人生。
他现在离去,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一时的离开,换来的是一生的不再离开。
这一日徐灿灿一直有些恍恍惚惚的,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心里空空荡荡的,无依无傍,却又说不出什么。
想到陪伴守护她与傅予琛六七年的水寒已经离去,徐灿灿的心里就微微抽搐。
到了晚上,见到了傅予琛和傅瑞,徐灿灿才想起来得问问傅予琛水寒到底去辽国做什么。
到了晚间,两人洗完澡出来,徐灿灿屏退了侍候的人。
待寝殿里只剩下夫妻两个人了,徐灿灿这才开口问傅予琛:“阿琛,水寒今日来向我辞行,他要去哪里?辽州前线?”
傅予琛默然片刻,“嗯”了一声,心中酸溜溜的,故意道:“我过些日子怕是也要去辽州了,你这两日有空给我收拾一下行李。”
徐灿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半晌没有反应。她知道傅予琛喜欢打仗,而大梁与辽国迟早会有一战,傅予琛一定会再次御驾亲征的,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便迫在眉睫。
傅予琛此时正坐在床沿上,因为刚洗过澡,微湿的乌黑长发披散了下来垂在雪白的薄绸中衣上,此时的他在玉罩灯的掩映下,秀美无双如同神祇。
徐灿灿看着这样的他,心里酸酸的,挨着傅予琛坐了下来,靠在傅予琛身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若是以前的她,跟着傅予琛也就去了;可是现在的她,还有年幼的傅熙和傅荃,她是无能如何不能跟过去了。
看她这样子,傅予琛的心脏阵阵抽搐,好像被人用手恶意□□一样。
他把徐灿灿揽在怀里,低声道:“傅瑞跟着我去辽州,朝政托付给内阁,你在后宫不理世事,只管教养傅熙傅荃。”其余的,我都会给你安排好,安排人保护你,安排人陪你,令你安心地等我回来。
徐灿灿滚烫的眼泪渗入他身上的薄绸中衣内,灼烫了傅予琛的肌肤,他揽进徐灿灿,闭上了眼睛。
傅予琛也想带徐灿灿陪自己去前线,可是还有傅熙傅荃呢。
平生第一次,傅予琛觉得孩子多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半夜的时候刮起了狂风。
值夜的朱雀带着宫女们刚把被狂风吹得“咣当”作响的窗子关好,大雨便泼洒了起来。
徐灿灿听着外面倒豆子似的雨声,整个人蜷缩在傅予琛怀中,把脸埋进傅予琛胸膛里,觉得整个人都是空的。
傅予琛的凤眼在黑暗中熠熠闪光,手轻轻地抚摸着徐灿灿,从头摸到颈部,然后是脊背,然后是柔软的屁股。
第二天雨停了,没过多久天就又热了起来。
中午,傅予琛设宴招待内阁大臣,傅瑞陪了一会儿便被送了回来。
徐灿灿见三个孩子都陪在自己身边,心中总算好受点了,便看着他们兄妹用了午膳,又看着他们在锦榻上玩了一会儿,这才含笑道:“谁愿意陪母后睡午觉啊?”
傅瑞矜持一点,抿着嘴微笑,然后道:“儿臣陪母后。”父皇老喜欢霸占着母后,他很少有机会陪着母后睡觉呢!
傅熙傅荃叽叽喳喳扑到了徐灿灿身边,一边一个搂住母亲:“我们陪着母后!”双胞胎大概确实是心有灵犀,傅熙和傅荃很少说“我如何如何”,都是“我们如何如何”。
见此情状,朱雀等在殿里侍候的女官宫女都笑了起来。
又经历了一番热闹之后,徐灿灿终于在床上把孩子们安顿了下来——她躺在最中间,傅瑞躺在外面,傅熙和傅荃睡在里面。
徐灿灿伸开胳膊,把三个孩子全拢到自己的臂弯里,道:“睡吧!”
傅瑞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午睡起来后他还要去御书房呢。
傅熙傅荃却不肯睡,闭着眼睛齐齐道:“母后,我们还没有听故事呢!”
徐灿灿懒得讲故事,便命新晋女官石蝶倩拿了书坐在拔步床外念。
前些日子按照三年一选的惯例,宫里选了不少宫女和女官进来,其中女官中几乎全是大家闺秀出身,石蝶倩便是其中一个,她的声音柔美动听,很会读故事,所以徐灿灿每次需要给傅熙傅荃讲故事,就把石蝶倩叫了过来。
石蝶倩拿了书过来,先在外面屈膝行了个礼,这才在床外的锦凳上坐了下来,翻到昨日讲到的那一页读了起来。
为了给儿女们做榜样,徐灿灿也闭着眼睛听着。
这些故事是她禀了傅予琛之后,命翰林院的翰林们精选古今典籍编写的,故事皆有寓意,最妙的是文字浅显语言生动深入浅出,并不难懂。
石蝶倩读了一会儿之后,见拔步床里面悄无声息,便确定徐皇后、皇太子、二皇子和三公主都睡着了。
她虽然依旧拿着书读着,眼睛却看向陪着她坐在床前锦凳上的福云殿主事女官朱雀。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都是家族为入宫参选而培养的,偏偏碰上了不肯遴选秀女充实宫掖的清平帝,所以家族只得退而求其次,把她们送入宫中参选女官,以求能够“一朝选在君王侧”“六宫粉黛无颜色”。
只是进宫之后,石蝶倩才发现家族的期望怕是要落空了——清平帝年轻俊美,却是一个无情人,后宫中新晋无数美人,他眼中却只看到红颜渐老的徐皇后!
石蝶倩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无限的郁闷——学了一身服侍帝皇的本事进宫,难道就是为了日日为皇子公主读故事?
朱雀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徐皇后命她关注这些新晋女官,作为主事女官,她就尽心尽力观察调0教这些女官,连手下的亲信宫女们也都小心翼翼,生怕这些新晋女官做出不体面之事来。
石蝶倩只得继续读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朱雀确定主子们都睡熟了,这才摆了摆手,示意石蝶倩停下来。
石蝶倩行过礼后便离开了福云殿,回到了女官住的院子,进了自己房中。
虽然后宫有无数空着的宫殿,却都锁了起来,唯有坤宁宫有人居住,这些新晋女官都住在坤宁宫外的侧院里,住的也不算宽裕,两人一个房间。
见她回来,没有轮值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同屋女官孙世梅眯着眼瞅了她一眼,便闭上了眼睛,装作还在睡。
她们谁都不是傻子,对独霸清平帝的徐皇后的不满谁都有,却不会无缘无故向别人倾诉。
到了时间,朱雀便带了小铃小铛进来唤醒皇太子,皇太子还有去前面御书房伴驾呢!
床门没有关,她们一进去便看到徐皇后和皇太子都已经醒了。
徐皇后坐在床上抱着皇太子,皇太子窝在她的怀里,柔软的黑发微微有些凌乱,刘海也分开了,露出了秀致漆黑的眉毛,雪白晶莹的小脸上一双凤眼带着一丝迷蒙,看着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朱雀等人难得见到一向小大人般的皇太子像个小孩子一样迷迷糊糊,便都微笑这一边候着。
徐灿灿紧紧抱着儿子,在他柔软的黑发上亲吻了一下,柔声开解着因为水寒的离去伤心的儿子:“水哥哥离开前,和你道别没有?”
傅瑞“嗯”了一声。昨天傍晚水哥哥教他射箭时和他说了。
徐灿灿又道:“那他答应回来没有?”
傅瑞又“嗯”了一声。水哥哥答应他了,只要事情办完就回来。
徐灿灿抱紧儿子,柔声道:“世间事皆是如此,有聚就有散,要学会平常心对待。”这话也只是说说罢了。一个陪伴了七年的人转眼间就离开了,她自己都无法平常心对待了,何况傅瑞。
傅瑞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没有答应,反而伸出手臂用力回抱母后:我留不住别的人,可我要把母后永远留在身边!
又过了几日,傅予琛一直很平静地上朝、会见大臣、视察各部事物,其余时间都用来陪着徐灿灿和孩子,徐灿灿慢慢也就松懈了下来。
这日傍晚傅予琛正与徐灿灿在湖边散步,苏延忽然带着定国公的大管家傅大梁跑了进来,远远地就跪了下来:“陛下,娘娘,定国公突然昏迷不醒!”
一个时辰后,傅予琛微服带着徐灿灿来到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傅云章被太医院院判丰笛扎了几针之后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说话。
徐灿灿陪着傅予琛进去看他,发现一向精神矍铄的定国公瘦得吓人,眼睛浑浊,眼白泛黄,皮肤透着一股青灰,不由吓了一跳——定国公看着像是纵欲过度,怕是命不久矣!
傅予琛虽然面无表情,也没什么抚慰耳朵话,却亲自喂父亲喝了药,安顿他躺下,这才和徐灿灿出了卧室,来到了外面廊下。
天已经黑透了,院子里挂们了灯笼,照得整个院子如同白昼,许多蚊虫嘤嘤嗡嗡绕着灯笼飞来飞去,煞是热闹。
傅予琛同徐灿灿立在廊下,见苏延听雨已经把闲杂人等弄了出去,这才命人叫了傅大梁过来,凤眼微眯瞅着他。
傅大梁跪在台阶下面,连磕了好几个头,涩声道:“陛下,自从您做了天下之主,国公爷便有些放松了,便…纳了不少姬妾,单是这书房各侧院就有近百姬妾。虽然陛下您屡次告诫,可国公爷总是说他临老入花丛…后来…后来姬妾争宠,国公爷难以…干脆吃起药来…”国公爷是活活被那些贱蹄子给榨干的啊!
傅予琛闻言默然。早在父亲派人去东夷购买美貌姬妾时,他就叫了父亲过去申斥了一番,没想到父亲还没有收敛。
片刻后,他低声吩咐傅大梁:“把侍候国公爷的姬妾丫头全都集中在一个院子里。”
傅大梁大喜道:“奴才遵命!”
他起身带了几个小厮一溜烟去了。
傅予琛看了苏延一眼,苏延当即带了数十个禁军也跟了上去。
定国公傅云章多年来一直住在前院的书房院子里,侍候他的那些莺莺燕燕也都住在书房的各偏院里。
这夜晚又闷又热,徐灿灿觉得细汗已经浸透了自己穿在里面的内衣,再去看傅予琛,发现他白皙的脸上也有隐隐的汗粒,便命人搬了盛冰山的金盘过来,对着冰山向自己和傅予琛这边扇风,这才凉快了下来。
傅予琛处理事情的时候,徐灿灿立在一旁半晌无语——公公私生活糜烂,儿媳妇能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以她对傅予琛的了解,徐灿灿觉得傅予琛怕是想要杀人了。
近百姬妾再加上侍候她们的丫鬟,怕是要有好几百人了。想到这好几百条性命很快便要没了,徐灿灿不免有些不忍。
她悄悄觑了傅予琛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唯有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清冷的目光自浓密睫毛的掩映中射出,看得出他已经下了决心。
徐灿灿想了想,低声道:“阿琛,毕竟是几百条性命。再说了,她们谁又能违逆定国公…”不过是些不能自主随波逐流的可怜人罢了!
她的话没头没尾,可是傅予琛听明白了,便瞅了她一眼。
徐灿灿仰首凝视着傅予琛,道:“每次知道有人…我常常会做噩梦…凉州、东越群岛那些屯边的士兵,都没有妻子…权当做善事了,何乐而不为呢!”她和傅予琛夫妻心灵相通,傅予琛能听懂她的话。
傅予琛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徐灿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也不说话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傅大梁和苏延便过来复命了。
傅大梁地头熟,苏延办事周全,短短半个时辰内不但把那些女人全都集中在了一个院子中,苏延还登记好了名单。
徐灿灿听苏延禀报说总数是四百二十六,便低下了头——自己这个公公实在是太好色了,幸亏傅予琛不像他。
傅予琛略一思忖,吩咐苏延道:“把她们全部集中起来,皇后另有安置。”
徐灿灿闻言又惊又喜,大眼睛亮晶晶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被妻子这么看着,心里很舒坦,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也不错。
苏延当即答了声“是”。陛下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傅大梁却有些不情愿的模样。这些女人害死了国公爷,陛下还要饶恕她们!
徐灿灿心思急转,当下看着傅予琛,道:“陛下,竹声院偏院里还关着不少人呢!”她可从来没忘记竹声院里傅予琛那些千娇百媚的姬妾们。
见傅予琛秀眉微蹙,徐灿灿便知道傅予琛把这些人给忘记了,就含笑道:“就是您的那些姬妾啊!”
傅予琛:“…”他想起来了,先前舒夫人塞给他的女人,还要后来别人送给他的女人,都在里面关着呢!
徐灿灿心里有些紧张,脸上却带着微笑,用只有自己和傅予琛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与其关她们一辈子,不如趁机把她们也都送到边关,也算做好事了!”那些女人虽然和傅予琛没有亲密关系,却也算是傅予琛名下的女人,她很担心傅予琛碍于面子不答应。
傅予琛没有说话,静静凝视着徐灿灿,心想:灿灿的醋劲真大,不过这也说明她紧张我,心里有我。
徐灿灿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忘了傅予琛还在握着她的手,也感受到了她手心里的冷汗。


第278章

徐灿灿承认自己妒忌,她就是不能忍受傅予琛有别的女人,即使这些女人只是名义上属于傅予琛。
可是她也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男人纳妾蓄婢是很正常的事情,定国公有百十个姬妾,去世的太上皇后宫三千,她的大伯徐廷和住在妻子陪嫁的宅子里却也蓄养着姬妾婢女…
对于傅予琛来说,男人纳妾才是正常的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令自己镇定,然后仰首看向傅予琛。
傅予琛也看着她。
满院灯笼昏黄的光晕里,徐灿灿美得如同画中人,仰首倔强地看着他,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含了泪,湿漉漉的大眼睛带着一抹坚持看着他。
傅予琛的心蓦地软了,他低声说了一个字:“好!”他疼徐灿灿,爱徐灿灿,希望她快乐,除了徐灿灿,他不会有别的女人。既然如此,退让一步让她更有安全感有何不可?
搀扶着徐灿灿上了辇车之后,傅予琛转身看向跟着他的苏延,压低声音道:“竹声院偏院里关着的女人也移过来同她们关在一起。把这些女人全灌了哑药送到杏花营,然后统一送到东越群岛。”
说罢,他抬头看了看辇车上明黄的纱帘,又补充了一句:“听任她们自由择婿。”反正东越群岛屯田戍边的士兵人数众多。
苏延躬身行礼,声如蚊蚋答了声“是”。
傅予琛声音渐渐提高,道:“传朕旨意,傅桂和钱绿儿一起押送这些人前往东越群岛!”
苏延答了声“是”。
坐在辇车上的徐灿灿听到傅予琛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放松地把身子靠在了细竹丝编成的椅背上。
傅予琛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他面无表情挺直背脊正襟危坐,却伸手握住了徐灿灿的手。
徐灿灿的身子软软地倚在傅予琛身上,半晌方道:“阿琛,你不会把她们都悄悄杀了吧?”按照傅予琛怕麻烦的性格,这是很可能发生的。
傅予琛揽紧徐灿灿:“不会。”虽然他真的考虑过。
徐灿灿抬头瞅着他:“真的?”
傅予琛难得有耐性,慢吞吞看了徐灿灿一眼:“真的。”
见徐灿灿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他便耐心解释道:“超过五百个人了,埋起来不方便。”
徐灿灿:“…”
回到福云殿,徐灿灿催着傅予琛去浴室洗澡,自己命人拿了宫城的地图细细看了一遍,最终选了御书房西侧的重华宫。
傅予琛那么疼她,她也要关心傅予琛关心的人,因此徐灿灿打算把重病的定国公迁入宫城,这样不但有助于他养病,还方便傅予琛去看他,最重要的是,傅予琛一定会在心里谢她。
因重华宫关闭已久,徐灿灿便命女官石蝶倩、孙世梅带着宫女从苏延那里领了钥匙,开了重华宫重新进行布置。
石蝶倩孙世梅退下之后,徐灿灿又开始安排在重华宫服侍的人。
徐灿灿命人把苏延叫了过来,吩咐道:“定国公明日就要迁入重华宫养病,你明早以前需安排好在重华宫服役的人。”
苏延答了声“是”,抬眼看着徐皇后,等她接下来的吩咐。
徐灿灿沉吟片刻道:“重华宫里不能有年轻女子,不能有俊秀男子。”
苏延:“…是。”
傅予琛洗完澡穿着浴衣出了寝殿,正好听到了徐灿灿的嘱咐,不由自主低头微笑——我的皇后娘娘很了解我爹的德性啊!
经过丰笛和徐顺和的联合治疗,十日之后定国公虽然还不能起身走路,说话却无碍了。
他老人家能说话后见傅予琛第一句话就是:“阿琛,把这里侍候的人全换了!”他喜欢被美女簇拥着;虽然不喜男色,却也喜欢侍候他的小厮养眼一些。
傅予琛秀眉微蹙道:“父亲,您已经年过古稀了。”
傅云章:“…”他看着侍候自己男仆和嬷嬷们,觉得能挑出气质这么猥琐的男仆和长相如此乏善可陈的嬷嬷,儿子怕是下了一番功夫!
傅予琛端着药碗,用调羹舀了药汁喂傅云章喝下。
傅云章一边喝着药,一边在心里计划着等一会儿要实行的哀兵之策,以和自己心爱的那些姬妾团聚。
傅予琛垂下眼帘默默喂着爹爹喝药,心里畅想着爹爹发现他心爱的人都没了时气急败坏的样子。
把自己的开心建在爹爹的痛苦上之后,傅予琛的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
把一碗药汁喂完之后,傅予琛这才道:“爹,我想让你多活几年。”
傅云章瞅了他一眼,闷闷道:“我只是寂寞。”
傅予琛微微笑了:“是吗?”
傅云章连连点头。
傅予琛轻轻拍了拍手,黄琅便带着一个瞽目中年人走了进来,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鼓架的小厮。
傅云章讶异:“这是…”
傅予琛一脸平静:“京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
傅云章:“…”
见爹爹吃瘪,傅予琛心里却不像他想的那么好受,他摆手令黄琅带着人退下,起身扶了傅云章坐起来,拿了一个软枕靠在他的身后,闷闷道:“爹,我给你按按吧!”
他轻轻按着傅云章麻木没有知觉的双腿,低声道:“爹,我不过是怕自己成了孤儿…”他已经二十多岁了,也为人父了,可是想到爹爹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再也见不到,心中就空空的。
听了傅予琛的话,一粒浑浊的眼泪顺着傅云章枯瘦的脸颊滚了下来。
徐灿灿虽不方便日日去看望定国公,却也很是关心,常常把爹爹请进宫去为定国公诊病。
随着定国公病情的逐渐好转,秋天也来到了人间。
这日徐灿灿正陪着傅予琛在坤宁宫东侧的白杨树林里散步,小铃过来回报,说听雨过来回事。
傅予琛与徐灿灿回到福云殿正殿坐了下来。
徐灿灿猜测能令听雨即刻到内宫来回的事,必定是很重要的事,便命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朱雀侍立一旁。
听雨随着董嬷嬷进了大正殿,脸上隐隐带着惊喜向清平帝行了个礼道:“陛下,上京有消息传来!”
傅予琛当即道:“何事?”
听雨瞅了清平帝身侧端坐的徐皇后一样,低头禀报道:“辽国皇宫发生火灾,东宫悉被烧毁,东宫上下无一幸免。”
傅予琛缓缓问道:“耶律退也死了?”
听雨答了声“是”。又道:“辽国天昊帝耶律文明认回了亡妻萧氏所出嫡子耶律寒。”
傅予琛沉声道:“速去宣内阁进宫!”
听雨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徐灿灿在一旁观察着傅予琛,觉得他虽然看着平静,可是精致凤眼里欢喜都快要溢出来了,便奉了一盏清茶给他,含笑道:“你又要去忙了么?”
傅予琛伸手握住她的手:“灿灿,你去收拾行李,明日我就要出征辽国!”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哑声道:“好!”
傅予琛又道:“你落后一步,由陈素扈卫,带傅熙和傅荃也过去。”
徐灿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先是又惊又喜地看着傅予琛,接着便扑过去抱住了傅予琛:“阿琛,我好爱你!”
傅予琛还在傲娇:“我知道你喜欢我!”
夫妻两人正抱在一起,正殿外便传来了模仿呕吐的“呕”“呕”声,他俩诧异地抬头看了过去,却见傅瑞正立在殿门一侧,弯腰低头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膛做呕吐状呢!
被儿子鄙视了,徐灿灿的脸便有些红,忙推开了傅予琛。
傅予琛睨了儿子一眼,很自然地伸手揽住了徐灿灿的腰肢,低头在徐灿灿额头上吻了一下,眼睛却斜睨着傅瑞。
傅瑞捂着胸膛又“呕”了起来,用夸张的动作表达他的心声——“你们这对不靠谱的爹娘好肉麻好恶心”。
见儿子演技浮夸,徐灿灿不由笑了起来
傅予琛却受不了了。
他大踏步走了过去,预备逮住傅瑞揍一顿,把他这看不得爹娘亲热的臭毛病给揍没了。
傅瑞眼疾手快,见爹爹气势汹汹过来了,当下撒腿便蹿了。
傅予琛立在那里,看着儿子跑成了一阵风,怕是追不上了,只得悻悻道:“老子怎会养了这样的狗崽子!”
徐灿灿大笑起来:“他就像你啊!”
傅予琛气急败坏:“哪里像老子?老子这么端方——”
徐灿灿似笑非笑看着他,看得傅予琛不由自主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