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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他。”宁玥望进他幽静如渊的眸子,“你跟他的事,我不便替你们任何人做决断,包括他与你父亲的恩怨,我也不准备劝他放弃报仇。”
“那你还来找本座和解?当本座是什么?冤大头?还是菩萨?”司空朔似嘲似讥地对上宁玥的目光。
宁玥说道:“大人比我更明白,司空家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这一天迟早会来,纵然你一直袒护他,也不过是让他苟延残喘罢了。”
“本座会杀了玄胤。”司空朔淡淡地说道。
“不愧是兄弟,说的话都一样。”宁玥不知该怒还是该笑,“恕我直言,大人就不埋怨自己父亲吗?他对大人,似乎从来没有好过,把大人当条小狗一般养大,若不是大人生命力顽强,早被饿死、冻死了,他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大人为何这般护着他?”
“只许玄胤有父亲,不许本座有么?”司空朔反问。
中山王与司空铭完全没有可比性,尽管中山王也不算太尽职,一直冷落玄胤,可到底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衣食住行上也不曾短过玄胤,玄胤是被玄彬玄昭欺负大的没错,却也一直由玄煜袒护,也许算不得多么幸福,但在宁玥看来,玄家,有可以原谅的地方。
司空铭没有,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一个伤害了无辜少女还不知悔改的禽兽!他该被凌迟、被炮烙、被车裂都不为过。
司空朔看了宁玥一眼,紧了紧捏着茶杯的手:“马宁玥,不要拿本座的父亲与玄胤的父亲做比对,弄得好像他天生就比本座高贵一样,本座命贱,所以连本座的父亲都不配苟活人世…”
“我没这个意思。”
“你们都是这个意思。”
宁玥失语。
老实说,她不太理解司空朔对生父的感情,明明那么痛恨、那么憎恶,从不给好脸色,到了生死关头又豁出一切去保护。
也许他骨子里…依然对父亲存了那么一丝期待吗?
宁玥垂下了眸子:“先不谈这个了,玄胤要报仇是玄胤的事,你要维护你父亲是你的事,我来,并非想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只是告诉你一些内幕,希望你别落入了别人的陷阱。”
说着,宁玥递给了司空朔一张字条。
明日戌时,长坡亭,兰贞。
司空朔的情绪在看到兰贞二字时,明显出现了一丝波动,只是很快掩了下去:“这是什么?”
“字条,玄胤在找你父亲报仇的前一晚收到的。”宁玥补问了一句,“你很早就知道兰贞了吧?”
司空朔没有回答,而是问:“谁写的字条?”
宁玥见他避不提兰贞,也不逼问了,说道:“夙火的师兄写的,叫烛龙,在马谨严随行的队伍中担任使臣,上次的接风宴,他以水土不服为由告假没去,其实,是暗中调查死活的下落去了。”
“他找到夙火了?”
“没,但他杀了夙火。为什么杀,不清楚。”
“哼。”司空朔淡淡地发出一个不屑的鼻音,没追问是怎么杀的。
宁玥也懒得讲,跳过这一茬,说道:“他对兰贞的事很了解,就是他把玄胤越到长坡亭,告诉了玄胤当年的真相。”
“烛龙。”司空朔慢慢地笑着,从牙缝里咬出了这个名字。
“夙火当初还只是知道玄胤的身世,并不清楚你的,所以一门心思地干掉玄胤,如今这个烛龙,却是比夙火精明许多,他知道你跟玄胤的关系,不希望放过你们任何一个,故而制造了这场事端,逼得你们手足相残,他和耿家好坐收渔翁之利。”
司空朔的神色悄然发生了变化。
宁玥心知他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忙趁热打铁道:“当然,事情不会完全按照耿家预期的发展,恭王的介入,多少令耿家的计划发生了一些改变。啊,对了,恭王的身份,您还不知道吧?”
司空朔看向了宁玥。
宁玥自嘲地笑道:“恭王就是马谨严,我那个死了几次都没死成的庶出哥哥。”
“呵~”司空朔一声冷笑。
若非早知他是这种处境不惊的性子,宁玥恐怕要以为他早就猜出恭王是谁了,摇了摇头,宁玥道:“马谨严与我仇深似海,作为与耿家合作的条件,耿家势必答应他弄垮我身边的一切势力,首当其冲的便是玄胤。”
司空朔勾起唇瓣:“这么说,他们会联合本座,对付玄胤?”
“是。”
“本座求之不得!”
宁玥不以为然地笑了:“哦?是吗?玄胤在你心中,比帝位还重吗?耿家是摆明了支持耿氏所出的皇子,才会对兰贞的骨肉赶尽杀绝,而一旦他们发现,你对南疆的皇位也存了觊觎之心的时候,不知会不会卸磨杀驴?”
司空朔望向了远处的荷花池,徐徐道:“跟你们合作,你们就不会卸磨杀驴?”
宁玥眉梢一挑:“至少我们不贪南疆的皇位,玄胤到现在都不肯与南疆王相认,这可是便宜了大人你,但恕我直言,即便大人得到了南疆王的垂青,以耿家目前的势力,大人恐怕是蜉蝣撼树,难以功成,不若与我们合作,一起剪掉耿家的爪牙。”
…
宁玥走后没多久,小李子迎了上来:“主公,外头风大,您回屋歇会儿吧。”
司空朔眸光凛了凛:“不急,再换一套新的茶具来。”
小李子怔了怔,换新茶具?难道还会客人登门?
…
宁玥上了马车。
小楼问:“回府吗,小姐?”
“把马车停到那边的胡同。”
“啊?是。”那边的胡同很偏僻的,小姐挺那儿干嘛?盯梢?
马车在胡同里停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与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宁玥挑开帘幕望了一眼,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门口的护卫低语了几句,护卫躬身,放了他进去。
宁玥放下帘子:“回府。”
下午,萧肃的消息到了。
宁玥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天机阁。
萧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累得直喘气:“知道我用了多少信鸽吗?知道我解析了多少密码吗?哎呦喂,哎呦喂,累死我了,累死本大爷了…”
玉阑珊不在,估计是怕又在宁玥手上吃亏。
宁玥坐在了石凳上,微微一笑:“辛苦萧总管了,该给的钱我一分不会少的。”
“五千两!”萧肃狮子大开口,这次做交易,二人竟没事先谈价,也算是便宜了他。
“好。”宁玥点头。
“黄金!”
萧肃气呼呼地望向宁玥,这家伙害他这么辛苦,不趁机多要点都对不起他!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马宁玥把玉阑珊打了,他生气!他要给老婆报仇!必须宰马宁玥!狠狠地宰!
“好,黄金就黄金。”宁玥从宽袖里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金票,“就当是你的辛苦费和萧夫人的医疗费了。”
“哼,算你识相!”萧肃伸手去抢。
宁玥单臂一抬:“诶?得先让我知道值不值这个价。”
萧肃炸毛:“你耍赖!万一看过之后说不值得怎么办?”
宁玥轻轻柔柔地一笑:“我连十万金的生意都与你做过了,会贪你这点小钱?”
“说的…也对。”萧肃瘪瘪嘴儿,真后悔自己要杀了,这丫头根本是个大富婆嘛,他该要五万两黄金才对!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行吧行吧,你拿去看吧!要是你觉得不满意,权当我白送给你的!”
他敢说这话,足以证明他对搜集到的信息非常有信心。
宁玥挑了挑眉,接过纸张细细看了起来。
“怎么样?这消息还算有用吧?”萧肃得意地问。
宁玥没说话,把五千两金票交到了他的手上。
…
四月二十号这日,德庆公主十八岁生辰,在恭王的建议下,德庆公主在御花园设了一个露天小宴,邀请的人不多,但玄家、司空家、马家赫然都在其行列。
一听是马谨严建议的,宁玥便不打算带兰芝与马宁馨去了,马援留在家中陪同妻子,也没去。
容麟穿戴整齐,推着容卿上了马车,自那日小容麟耍了威风之后,他不太敢靠近容卿了,因为小容麟太不乖了,不是早晨,也会偷偷地耍威风。
宁玥看着坐得十万八千里远的容麟:“你坐那么远干嘛?”
容麟的眼神闪了闪,撇过脸:“挨一起,热。”
马车很快抵达了皇宫。
容麟第一个跳了下去,宁玥看着他,他也看着宁玥。
宁玥挑眉,抱我哥下去啊!
容麟哼唧,不要。
宁玥:“…”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那么黏他大哥的容麟,居然开始与大哥保持距离了。
容卿神色淡淡,自己推了轮椅下去,车后有个简易的升降隔板,倒是不怎么费劲。
宁玥戳了戳容麟:“你中邪啦?还是又跟我大哥吵架啦?”
“没!我…先进去!”
一溜烟儿地跑了。
望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容卿的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这个小插曲,很快便雁过无痕。
御花园东侧搭建了一个戏台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民间的大戏,这是德庆公主为恭王准备的,因心知他长在民间,看不惯宫里那些华而不实的歌舞,特地托人请了最富盛名的戏班子。
由此可见,德庆公主对恭王已经慢慢生出一丝情愫了。
众人都被台上精彩绝伦的戏剧表演吸引了主意,没注意到司空朔悄悄地站在了宁玥身后。
“玄胤呢?”司空朔背对着宁玥,声音极低,远远望去,还以为他在与一旁的小李子谈话。
宁玥的眸光扫了扫,同样压低了音量道:“没来。”
“这么重要的宴会,他居然不来?”
“他来了,你们不得打个你死我活?”
司空朔轻笑。
那边有官员上前与司空朔搭讪,司空朔回应了几句。
宁玥掐着身前的花瓣,一副欣赏得忘我的境界。
官员不好意思打搅,笑着到那边与搭讪容卿了。
司空朔如玉的手指拨了拨牡丹花上的水珠:“烛龙来找过本座。”
“哦?”惊讶的语气。
“别哦了马宁玥,你当时就在外头守着,会不知道烛龙去了行宫?”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人。”宁玥笑了笑,道:“烛龙与大人说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无非是那些你已经说过一遍的话,只是他要本座对付你们,作为回报,他会帮本座夺得帝位,不是南疆的帝位,而是西凉的。”司空朔目不斜视地说。
有宫女自身旁走过,小李子扯着嗓子叫道:“咱们府里没这种牡丹呢!您喜欢,奴才马上去买!”
宫女欠了欠身,离开了。
宁玥低声道:“那你答应烛龙了?”
“答应他了,本座还会出现在这里吗?”司空朔补了几句,“留心戏班子。待会儿不论是谁请你去任何地方,都不要去。”
宁玥冷冽的眸光扫过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大戏的花旦,果真是场鸿门宴吗?
“阿朔!阿朔!你在哪儿啊?怎么我才上了个茅房,你人就不见啦?阿朔——”
司空家主面色发白地奔过来,抱住了司空朔的手:“阿朔你怎么不等我?一个人走了?我出来没看到你,吓都吓死了!”
宁玥的眸光动了动,司空家主貌似真被吓坏了,竟像个三岁小孩似的黏着司空朔。
司空家主发现了宁玥,整个身子瞬间贴上大儿子,颤声道:“她、她、她怎么也在?玄胤是不是也来了?”
司空朔轻声道:“玄胤没来,不用怕。”
“哦,哦!”司空家主惊魂未定地点头,司空朔转身,他也跟着转身,一直抱住司空朔的胳膊,一刻也不分开。临走时,他心虚地看了宁玥一眼。那一眼飞快,却也足够被宁玥捕捉到。
宁玥淡淡地牵了牵唇角,看来司空家主已经知道当年那个少女就是兰贞了。
…
德庆公主生辰宴,皇后依旧没能出席,由皇贵妃全程陪同,在皇帝篡位以前,史皇后与皇贵妃一样,都是府里的侧妃,关系极好,史皇后身子骨弱,每次一生病,便把德庆公主送到皇贵妃的院子,久而久之,德庆公主把皇贵妃看作了半个娘亲。听说德庆的生辰宴与婚事,全都是皇贵妃操办的。
德庆公主剥了一个橘子给皇贵妃,皇贵妃温柔一笑。
看着妻女和睦,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宁玥与容卿、容麟上前,给德庆公主献了贺礼,是一副白玉棋盘和棋子。这种白玉能根据周围的温度变换颜色,夏季多为浅浅的紫色,冬季为白色,四月天气候问候,透着一丝淡粉色。
这个礼物是有寓意的,是在提醒德庆,她被人当了一枚棋子,不过德庆公主正在兴头上,并没体会到宁玥他们的苦心。
倒是一旁的皇帝,多看了棋子两眼。
不多时,恭王与烛龙过来了。
恭王一系藏青色云纹华服,领口与袖口是素净的白色,以青石菱形扣子扣住,显得俊逸而严谨,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十分地温润如玉。
他的眸光从一开始就落在德庆公主面若娇花的容颜上,直把德庆公主的一颗小心脏看得怦怦直跳。
德庆公主低下头,羞涩地揉紧了手里的帕子。
恭王也仿佛有些害羞的样子,清了清嗓子,与皇帝和皇贵妃打过招呼后,献上了自己的贺礼,是一盒硕大无比的鲛人泪:“这是我亲自从海里捞上来的,是整个南疆最大的鲛人泪,只有天底下最美丽的公主才配得上。”
宁玥差点儿喷了,数月不见,马谨严的脸皮已经厚到不能以寸来计算了,就他那水性,还挖鲛人泪?
德庆公主喜欢得不行,收下鲛人泪,轻声道了谢。
恭王侧身,指着身后的黑袍老者道:“皇上,我向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家臣,也是本次出使南疆的使臣,叫烛龙。之前一直水土不服,连接风宴都没参加,今天略好了些,我便带他给皇上请安了。”
烛龙躬身行了一礼:“烛龙,见过皇上。”
这不仅是皇帝第一次见烛龙,也是宁玥的第一次,早先在行宫,她只看到一个背影,只觉与夙火的神似,而今看了正面,才发现二人的容貌天差地别。夙火是面瘫,说话嘴巴都不带动的,烛龙是个爱笑的小老头儿,表情丰富极了,右唇角一寸处有个极小的十字形疤痕,不仔细看,倒也不怎么扎眼。
约莫是感受到了宁玥的注视,烛龙轻轻地抬眸,微微一笑:“这位…想必是郡王妃吧?”似乎怕人问他如何辨认的,又说道,“能站在容公子与大帅身边的女子,我想不到第二个了。”
容麟不屑地嗤了一声。
容卿淡淡地弯起唇角:“她是我妹妹,好久不见啊,烛龙。”
烛龙绅士地弯了弯腰:“好久不见,容公子。”
皇帝的眼神有些微妙,面上却渐起笑容:“容爱卿不认识恭王,却认识烛龙?”
“烛龙是耿家本家的人,住在京城,臣有幸在宫里与他见了三两回。”容卿云淡风轻地说道。
“想见容公子一面可真是难呢。”烛龙很给面子的附和。
皇帝笑了笑:“朕想见容爱卿一面也不容易啊。”
几人寒暄完,恭王留在德庆公主身边看戏,烛龙与宁玥等人则各自回了席位。
容麟推容卿去如厕,台上停止了唱戏,秀才打扮的中年班主走上前,目光炯炯地望着众人道:“接下来,我们要给贵人们表演一个戏法儿,先让百灵鸟跟大家问候一声吧!”
他说着,宽袖一拂,四只百灵鸟儿从他袖口飞了出来,众人大呼精彩,他又哈哈一笑,捉住了一只百灵鸟,放到桌上,一刀砍断了百灵鸟的脖子,所有人惊得朝后一退!他把鸟身与鸟头装进布袋,抖了抖,一只完好无损的百灵鸟从布袋里飞了出来。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原本对戏班子不感兴趣的德庆公主,也顷刻间被他精彩的表演夺取了目光。
他微微一笑:“这些都是雕虫小技,接下来,才是咱们的重头戏!上水箱!”
六名孔武有力的壮汉抬上了一个半透明的琉璃水缸,那水缸足有一人高,半人宽,圆形,壮汉们开始往里头倒水。倒到三人之一时,班主比了个停的手势。
随后,班主让壮汉门搬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约三尺高、三尺长、两尺宽。
班主打开箱盖,让众人检查:“这里面是没装东西的,现在,我会让把一个人锁进箱子,丢进水缸。”
话落,一名打扮得妖娆妩媚的女子轻轻盈盈地迈到箱子旁,绕着箱子走了一圈,妩媚一笑,折身躺进了箱子。
德庆公主拉了拉恭王的袖子:“他们是要做什么吗?”
恭王温和一笑:“公主往下看就知道了。”
“你告诉我嘛。”
“那可就没意思了。”恭王笑得宠溺。
“你是不是看过呀?”德庆公主好奇地问。
恭王就道:“民间很多这样的戏法。”
德庆公主眨了眨眼:“那…你再一遍会不会觉得无聊?”
恭王笑着摇头:“不会,这种戏法很有意思,看再多遍都不腻。”
班主的眸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烛龙的席位,启声道:“谁愿意上来检查一下箱子的锁?看是不是真能把人锁住?”
一些胆大的公子举了手。
班主将他们请上台。
他们开始围着箱子检查,那女子就折身躺在箱子里,衣衫敞开,胸前的美景一览无遗,几人都有些面红耳赤。
班主问:“检查好了没?你们可别顾着看美人儿,不记得检查箱子和锁啦!”
台下,一阵哄笑。
几人这才收了心神,仔仔细细地检查,箱子是好的,锁也是好的,没任何问题。
班主锁上了箱子,以绳索困住,由半空吊起来,慢慢地放进了琉璃缸。
箱子沉入缸底。
他要干什么?这箱子防水吗?不防水的话,水淹进去,女子会死掉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箱子里起先还有一些敲打撞击的声音,但因隔着水,并不剧烈,慢慢的,那细微的声音也没了,箱子也不动了,就那么定格在水底,仿佛沉睡了一般。
众人的汗都流了下来。
德庆公主紧张得心脏狂跳。
恭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别怕。”
“她会死吗?”德庆公主颤声问。
恭王柔声道:“往下看。”
两分钟后,班主命人把箱子捞了出来,打开盖子一看,却发现里边空无一人!
“人呢?”德庆公主瞪大了眸子。
班主摇手一指,众人回眸看去,就连观众席的后方,那名妖娆妩媚的女子缓缓地展开了笑靥。
众人震惊!
尤其那几个检查过箱子的公子,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是真正的箱子、真正的锁,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活生生地从箱子里逃脱了呢?还逃到了观众席的后方!
“是托儿吧?”有人说道。
班主笑了笑:“哈哈,有人说我的姑娘的托儿,那好,接下来由请个别的姑娘上场!哪个姑娘胆子大,敢上前试试的?”
“男人可以吗?”一名公子问。
班主笑道:“这箱子是根据女人的体格做的,略小了些,但要是男人能进去,当然也可以呀!”
这不是说自己比姑娘还纤细么?哪个男人还敢去?
“哈哈,不敢吗?要不让百灵鸟来决定吧!公主殿下,您看怎么样?”班主将话语权交给了公主。
德庆看看恭王,恭王点头,德庆道:“好呀。”
“百灵鸟落在谁的身上,那就是谁!”班主的宽袖里飞出了一只百灵鸟,百灵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宁玥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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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17】联手司空,撕掉烛龙(二)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朝宁玥投了过去,尽管明白以鸟择人可能会出现各式各样的结果,但真正落在郡王妃的身上,还是令他们震惊了一把,这些震惊中,相当一部分是慑于她的身份与威望,觉得这么厉害的人物也有被抽中的一天,还有一部分是纯粹的惊诧。不论是哪种,大家都十分期待宁玥的反应。
宁玥的唇角慢慢地勾起了一个似有还无的弧度,司空朔刚让她留心戏班子,戏班子就给了她这样一个“重任”,看着这些人一脸兴奋的表情,她能说什么呢?
德庆公主的手被恭王握着,她看戏太着迷,竟然没有察觉,捏了捏恭王的手指,小声道:“这只鸟儿真会择人,那是我们西凉最勇敢的女子呢。”
听到德庆公主在评价宁玥时,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反而隐约透出一丝崇拜,恭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一瞬,又给掩了下去,温和地笑道:“是吗?既然公主说郡王妃是西凉最勇敢的女子,那想必…她一定会上去的。”
他的声音其实并不算很大,只不过大家都被百灵鸟择人震惊得鸦雀无声,便很容易听清他在说什么了。
众人不由地齐齐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
宁玥将众人的表情与变换尽收眼底,暗暗发笑,是谁说人之初、性本善的?在她看来,人性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恶意,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今日若换个胆怯点儿的姑娘,他们大概压根儿不会信对方能上场,而被选中的是她,她彪悍之名在外,若却步不前,只怕要受到这些人的指责,就因为她彪悍,所以她该上、该去承担这些风险。
当然,她不会忘记这一切都是她那恶心的庶出哥哥挑起来的。
宁玥缓缓地站起了身。
司空朔眸光一动,朝宁玥微微摇了摇头。
宁玥却只是笑了笑,说道:“公主殿下生辰,怎好拂了公主的兴致?”
德庆公主听了这回,心里越发高兴,只觉今天的生辰宴有意思极了,简直比她以往过的任何一个生辰都要精彩许多。
“可是…真的不会出事吗?”她看到那黑漆漆的箱子,默默为宁玥捏了把冷汗。
恭王笑道:“待我问问班主。”看向班主,表情染了一丝凌厉,“郡王妃乃千金之躯,你确定你的戏法没什么风险吧?”
班主拱手,笑嘻嘻地说道:“小的开戏班子这么多年,还从未出现过一例失误,公主殿下与恭王殿下大可放心。”
“万一失误了呢?”恭王似乎对他的保证不太满意。
班主福了福身子道:“没有万一。”
“可要是有呢?”恭王还在坚持,仿佛非得班主讲出个一二三来。
班主好似被为难到了,迟疑了片刻,面上泛起一丝愕然与尴尬,随后,笑了笑,说:“小的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不可能出现失误。”
这句话听着特别有份量,可细想,言外之意不过是若宁玥死了,班主给抵命就是了,不牵扯到其他任何人。
宁玥险些笑出了声,数月不见,这个哥哥变得狡猾了许多呢。但他未免太高看他自己、也太轻看她了。
容卿握住了宁玥的手,眸光透着深意。
兄妹连心,一些话,不必讲出来,宁玥就明白。
宁玥点头:“我知道。”迈步上了戏台。
班主例行让宁玥检查了箱子与锁。
这个箱子的里面完全涂黑,看上去好似挺深,其实并未见底,它下面还有一层,隔板与箱底都能自由地梭动。这个戏台子的搭建也十分地讲究,全都用布幕遮住,旁人根本看不清台子下面是什么。这个箱子看似是随意一摆,实则是放在一处能够活动的地板上。
先前那女子先是躺进箱子,待锁上之后,迅速打开夹层与箱底,而台下,早有人接应,拿掉那块活动的板子,让女子跳下去,随后把第二层塞进一些与女子差不多重量的石头,防止箱子在入水后浮起来。
可宁玥明白,倘若自己进去,夹层与箱底绝对是打不开的,他们会把她活活地闷死。这看起来十分地愚蠢,毕竟,谁敢在公主的生辰宴上杀人呢?可越是愚蠢的法子,往往越不容易让人起疑。说破了天了,就是一场事故。戏班子是公主请的,真要问起责来,公主也脱不了干系。皇帝会准许公主出事吗?顶多当成一出意外事故给处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