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摊开字条:“照这么看来,当年那个囚禁了兰贞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司空家主。”
宁玥张了张嘴:“那…那个孩子…”
容卿弱弱地吸了口气凉气:“司空朔比玄胤大几岁?”
“十岁。”
话落,三人都沉默了。
答案太明显,已经是连容麟这种二愣子都猜出了其中的端倪。
宁玥揉揉心口,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会这样?”
她拼了命地想与司空朔撇清关系,不论复仇与否都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偏偏命运开了个如此大的玩笑,他是她丈夫的哥哥。

经过太医的全力抢救,司空家主保住了一条性命,他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帐顶与房间,沙哑着嗓子问:“这是哪里?”
司空朔淡淡地说道:“行宫。”
司空家主一愣,他住进行宫了?妈呀,这简直太出乎意料了。他不知多少次想跨进行宫的大门,却无一例外地被人拦在外头,这一回…因祸得福,反而住下了?
想到了什么,他身子一抖,如一只惊弓之鸟:“玄胤呢?他…他没杀过来吧?”
“你当行宫是什么地方?”司空朔冷冷地反问。
司空家主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偷瞄着儿子的脸色,虽然戴了面具,可眼神他瞧得出来,特别地窝火。他低下头,低低地说道:“还是你好,我白疼了那两个兔崽子那么多年,关键时刻,尽做缩头乌龟…”
老实讲,他被玄胤揍得半死的时候,只是本能地喊人去找大儿子,没想过大儿子真的会赶来,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几乎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大儿子心里铁定怨他。可大儿子不仅来了,还把他救回行宫了。而他千疼万宠的两个兔崽子,却只会你推我、我推你,屁事儿都顶不上!
“阿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好好对你。”
司空朔冷冷地端起了茶杯:“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司空家主脸一白:“你…你不会要把我交给玄胤吧?不要啊——那小子疯了,我都没得罪过他!他就要杀我!”
司空朔面若寒霜:“你真没得罪过他?这种话,你也讲的出口。”
“我真没得罪他啊,我是长辈嘛,怎么可能跟一个小辈计较?咝——”说话太用力,扯到了伤口,司空家主疼得倒抽凉气。
司空朔站起身,幽静如渊的眸子堆满了厌恶与不耐,也有一丝无奈:“你的罪,是我。”
语毕,淡淡地走出了房门,留下司空家主一个人默默地发愣…

玄胤回到棠梨院时,就见宁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脑袋一垂一垂的打着瞌睡。
他脱下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宁玥慢慢地自暖意中苏醒,揉了揉眼,看着他道:“你回来了?”
玄胤没说话,挨着她坐下,她那缕被斩断了一半的青丝还斜斜地坠在脸庞,看得人心有余悸。
宁玥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对不起。”
玄胤依旧沉默。
半晌,才沉沉地道:“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些?”
“你说…司空家主和兰贞的关系吗?”宁玥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兰贞失踪过,生过一个孩子,不是自愿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得平静,却反而让人感受到了暴风雨的气息。
宁玥抿了抿唇:“我说我忘记了,你会信吗?早先的确是有意瞒你,怕你难过,也怕我知道的并不是事件的真相,从而误导了你。后面,发生了很多事,我没想起它来。”
在阿芙蓉案件曝光后,她连前世都跟玄胤坦白了,还有什么是不愿意告诉玄胤的呢?只是真的忘了。或许在潜意识里,她不想违背兰贞的意愿。这是兰贞最不想面对的屈辱,她宁愿把它带到地底下,也不希望被丈夫和儿子知道。
玄胤撑住了昏昏沉沉的脑袋。
宁玥探出手,心疼地覆上手背:“现在,我们知道那个禽兽是谁了,不会让他好过的,只是…烛龙把这件事告诉你,一定没安好心,我们不能中了他的计。”
“你的意思是我该放下芥蒂,跟那群杂碎联手对付烛龙?”玄胤冷笑。
宁玥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没让你放下芥蒂,该杀的人还是要杀的,别说你想动手,就算你不想,我也会杀了那个禽兽!只是,什么时候杀、怎么杀,我们得从长计议。烛龙挑拨你与司空家主的关系,就是希望逼着你与司空朔闹起来。司空朔的娘亲是谁,你应该…猜到了吧?你们之间,说缘也有缘,说孽也满满的是孽。你们迟早会走上对立的一天,但不是现在。你杀了他父亲,他呢?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父亲!”
“我会把他一起杀掉!”
“好好好,就算你真能杀了他,但你有没有想过杀完之后怎样?南疆王的态度怎样?皇帝的态度怎样?远的不说咱们就说近的,玄家功高盖主,全靠司空朔一力牵制,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玄家与司空朔,说不清谁是狡兔,谁是走狗,但不论谁先死掉,另一个也活不过明天。你杀了司空朔,皇帝的第一件事就是灭玄家满门!皇帝可不是从前的皇帝了,他有一个南疆女婿了,他背后,是整个耿家,是半个南疆,还有那些想为司空朔复仇的部下,真要斗起来,玄家有几分胜算?!就为了一条贱命,赔上所有玄家人的性命,玄胤,你告诉我,值得吗?”
玄胤的额角青筋暴跳。
“当然,如果你已经得到了南疆王的支持,那就另当别论。可是你还没有,一旦南疆王知道你杀了他的外孙,就算你体内流着皇甫家的血液,他也不会原谅你。玄胤,兰贞的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是两个家族、两个国家,权衡势力的手段。我很抱歉,把兰贞牵扯到这些斗争中来,可是我们真不能上了烛龙的当,烛龙跟马谨严是一伙儿的,他们两个,就是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玄胤压抑着,身子不停地颤抖。
宁玥拥住他,让他的脸贴上自己柔软的胸口,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玄胤鼻尖:“听我一次,把屠刀给我,我会让司空铭…生不如死!”
一刻钟后,宁玥关上房门,去了容卿的房间。
容卿合上书本:“他睡了?”
宁玥从怀里拿出香囊,放到了桌上:“还挺管用。”
容卿看了香囊一眼:“容麟亲自试过效果的。”
床上的容麟睡得昏死不醒。
宁玥给容麟掖好被角:“他睡你房里没事吗?床这么小。”
“没事。”习惯了。
宁玥又道:“药效多久?”
容卿笑笑:“今晚应该能睡个安稳觉。”
“那我出去一趟,大哥帮我照顾他,我不希望那个什么烛龙,又偷偷地个他递乱七八糟的消息。”
容卿靠上椅背,挑眉看向了自己妹妹:“来真的?”
“什么真的?”宁玥问。
“你跟玄胤。”
宁玥笑了:“难道你以为我在过家家?”
“难道不是?”容卿一脸认真地问,妹妹还这么小,还是好玩的年纪才对。
宁玥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正常女人到了十五岁也差不多开窍了,莫不是在哥哥眼里,她得五十岁才谈情说爱?
容卿还真有这个意思,容卿真后悔自己失踪了十年,不然有他惯着妹妹,妹妹一定没那么快被玄胤拐跑的。容卿啧了一声,翻开书本,百无聊赖一般地说道:“为什么是他?玄煜…应该比他更适合你。不用瞒我,在地宫我就感觉出你跟玄煜有过一段了。”
既如此,宁玥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了:“如果我没有经历那些,我或许会跟大哥一样,认为玄煜更适合我,但是后面我发现,我变懒了,不想去付出什么了,我想做一个…不劳而获的米虫,玄煜很好,成熟、内敛、稳重、英俊、有担当,可是玄煜的身上没有那股力量,我必须不停地朝他靠近、不停地拔掉自己身上的刺、不停地散发身上的余热,才能把他那颗尘封在愧疚中的心一点一点地暖回来。可悲的是,我身上也没有这股力量了。然后我遇到了玄胤。
第一次,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十月二十六,我第一天上学,从马车里摔了出去,正好撞到玄胤,那时候,玄胤还是个小废柴,一下子就被我撞进河里了。他可真恶劣啊,死活不肯拉我上去,我又不会水,就死死地缠住他,还勾住了他裤腰带,威胁他,有本事就光着屁股游上去。”
容卿几乎能想象妹妹那种无赖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
“救上岸后,他要杀我,玄煜来了,我狠狠地摆了他一道,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然后?他就一直缠着你?”
“嗯,容麟缠你什么样,他当时缠我就是什么样。”
“说你的,扯我干什么?”容卿的眸光微微闪烁。
“娘那时神智不清,第一回见他,把他当成了你,他来劲儿了,每天晚上,甭管刮风下雨打雷闪电,都溜来将军府,我当时就想,这儿脸皮怎么那么厚?现在却很庆幸,幸亏他脸皮厚。我跟玄煜都不具备的力量,好像全都到了他的身上,所以三个人中,只有他得到了一开始就想得到的。”
“你也得到了最初想要的,你想要的从来都是玄胤,玄煜只是一时的错觉。”
“也许你说的没错。”
我两辈子才遇到的良人,怎么可能让他出事?
一个半吊子马谨严,一个疯老头子烛龙,真敢跑到她的地盘撒野,以为得了耿家的支持了不起吗?以为迷惑了公主天下无敌吗?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马家门口,小楼掀开了车帘,小心翼翼地扶宁玥上了马车:“小姐,我们要去哪儿?”
“天机阁。”

萧肃许久没见宁玥了,前段时间郭况查案查得紧,琼楼的望川坊险些暴露,他夹起尾巴在房里闷了个把月,好容易等风声过去,正想与玉阑珊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游玩一番,却又被某个小煞星搅黄了。
萧肃站在一堆行礼中间,看看宁玥,再看看脸都黑成炭的妻子,无奈地挠了挠头:“白天就算了,我晚上偷偷地出城,怎么也碰上您了呢,郡王妃?您告诉我,您真的没有暗恋我——”
“哼!”玉阑珊气得跺脚。
宁玥淡定自若地说道:“有件事要找你,让他们回避一下。”
萧肃对车夫与下人挥了挥手,众人退到三丈以外。
宁玥看了看玉阑珊:“还有她。”
玉阑珊杏眼一瞪:“我也要回避?你没搞错吧?你跟我男人说话,凭什么让我回避呀?啊,你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是不是?”一把拧住了萧肃的耳朵,“你是不是跟这女人勾搭上了?”
“疼疼疼,疼!”萧肃踮起脚尖,咝咝地说道,“老婆大人冤枉啊,我跟郡王妃都几个月没见了,鬼知道她又发的什么疯,你先放开我嘛,给我一点面子嘛,那么多人看着,你男人的脸都丢光了。”
“哼!”玉阑珊松开他耳朵。
萧肃捏了捏被妻子捏得发肿的耳朵,哀怨地说道:“郡王妃,看你做的好事。”
“我没功夫欣赏你们打情骂俏,我有事要办,识相的,就让开,或者,我帮你让开。”她话音一落,黑衣首领从马车后走了出来,宝剑对准玉阑珊。
玉阑珊见状,拔出挂在腰间的鞭子,朝黑衣首领招呼了过去。
黑衣首领轻轻一握,打入一股力道,当即把玉阑珊震得跌在了地上。
萧肃面色一变,忙挥舞着小胳膊道:“好啦好啦,说话就说话,不许欺负我老婆!”
宁玥淡淡地转身,上了马车。
萧肃给了玉阑珊一个安抚的眼神,也跟着上了马车。
“好啦,你现在可以说了。”他哀怨地坐下,离宁玥远远的,显然对于老婆被欺负的事非常在意,“马宁玥我告诉你,等我哪天比你强了,我会欺负回来的。”
宁玥淡淡地说道:“我等着那一天。”
萧肃气闷地撇过了脸!
“我时间不多,就不与你废话了。”
“你当我喜欢听你废话吗?”萧肃嘀咕,却是不敢大声,他怕这个小姑娘,怕得骨头都会发软。
宁玥拿出一块小木牌:“你可听说过这个人?”
萧肃接过来,对着烛光看了看:“烛龙?人吗?这不是《山海经》里的神兽吗?”
宁玥扬了扬下巴,不疾不徐道:“南疆人,耿家的谋士,我需要他所有的信息。”
“南疆人…”萧肃摸了摸脑袋,“我们在南疆倒也不是没有势力,只是耿家的事,我们一般不插手的。”
耿家出了个权倾朝野的皇后,比男人还厉害,动她的娘家,不是找死么?天机阁还没糊涂到自掘坟墓的地步。
宁玥美眸轻抬,眸光如幽潭:“如果你不给我我想要的,我就让天机阁在西凉开不下去!”
萧肃先是一怔,随后轻蔑地笑了:“郡王妃,好大的口气呀,天机阁的后台是谁,您不会忘了吧?您要说让天机阁在南疆开不下去,萧某或许还会信那么一二,可西凉么?你当我家主公是吃干饭的?”
宁玥不动声色地拿回了萧肃手里的木牌,掰断,又拿出一块儿新的:“没了天机阁,但是有别的阁,不知你和我相比,谁的本事更令司空朔器重?”
萧肃明白了,这丫头不是想灭天机阁,是想灭他萧肃,而一旦他死了,他手下的那群人也成了散沙一盘了。
“好狠毒的丫鬟,别忘了上回主公与皇甫燕算计你,还是我给你报的信!”
“没忘,所以你还活着。”
“你…马宁玥!我跟你无冤无仇吧,你干嘛非得这么对我?”
“因为我需要这么对你。”宁玥把那块新的木牌丢到他面前,“告诉我,烛龙的信息,查得到还是查不到?”

【V116】

药效在玄胤身上发挥的不尽人意,半夜时分,玄胤便幽幽地苏醒,睁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摸向床内侧。
宁玥就着他的手挪进了他怀里。
玄胤摸着她冰凉的手臂:“出去了?”
宁玥打了个呵欠:“嗯,找天机阁买了点儿烛龙的消息,应该很快能有结果,还有,我把你那个首领也带去了。”
玄胤看着她疲困的模样,眸色深了深。

容麟一觉睡到大天亮,他是习武之人,平时都比容卿醒得早,容卿睁眼的时候,他早已经晨练完毕,偏偏昨儿试那安神香的效果,试得他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容卿在浴室洗漱。
他瞄瞄浴室,又瞄瞄一大早就不听话的小容麟,小容麟雄赳赳气昂昂的,只差把被子给掀翻了——
这种样子要是被容卿看见,就太难堪了!
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他探出手。
我按,我按,我按按按!
怎么按不下去?
浴室门被拉开——
他眸光一颤,一把拉过被子蒙住脑袋,躺回了床上。
容卿推着轮椅过来,一眼瞧见那轮廓,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发白,却没说什么,拉开衣柜,挑选衣服去了。

蔺兰芝挺着孕肚,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早餐,餐桌上,她不停地给玄胤夹菜,连容卿都受到了冷落。
关于昨晚的事,她只字未提,马援也识趣地没问。
容卿与容麟更是闷头吃着碗里的面条,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倒是妞妞问了句“姨父晚上怎么没回来吃饭呀?”
蔺兰芝笑着说姨父有事儿,轻松地圆了过去。
用过早膳,玄胤起身出门,宁玥叫住他,语气里有些担忧:“你去哪儿?”
玄胤顿了顿,凝眸道:“去军营。”
宁玥长长地松了口气,虽不知是昨晚的话奏效了,还是哪件事触动他了,亦或是他自己想明白了,怎样都好,反正只要不是去找司空家主的麻烦就没什么可担忧的。
接下来的几日,过得十分平静,宁玥每天送玄胤去军营,晚上去军营接他,从前他担心她时总往返回春堂,如今换她担心他了。
司空家主做的恶事,迟早有一日要得到报应,但眼下,他还得好好活着。
宁玥在家中刺绣,冬梅打了帘子进来,小声在她耳畔禀报了几句。
她唇角微微一勾:“当真?”
“徐娘子传来的消息,应该没错。”冬梅点头,“那俩恶心东西,居然跑咱们的茶肆去了,小姐,咱们要不要下点毒,毒死他们算了?”
宁玥好笑地点了点她脑门儿:“他们在茶肆被毒死,追究起来,徐娘子和我可都脱不了干系。”
“是哦。”冬梅吐了吐舌头。
宁玥慢悠悠地咬断了手里的线头:“不过下毒…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茶肆的一间六叠大和室内,恭王与烛龙面对面,席地而坐,中间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金丝楠木茶几,茶几上是一个乌金石茶盘,放着一套半镂空白玉茶具。
室内光线充足,檀香袅袅,十分怡人。
徐娘子给二人斟上茶,欠了欠身,优雅而温柔地说道:“二位请慢用,奴家告退。”
她起身走到门外,行了一礼,轻轻梭上门,去了大堂。
直至脚步声走远、消失不见,烛龙才举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不愧是京城第一茶,这五千两,花得值得。”
恭王却是不以为然地一哼:“什么京城第一茶,依我看也就是图个噱头,咱们喝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大红袍?那五千两可不是茶钱,是给徐娘子的出场费。”
看个茶道表演就花了他五千两,想想都肉痛!
烛龙喝完了杯子里的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请我喝点茶怎么了?”
“你帮我的忙?”恭王笑了笑,面部动过刀子的缘故,表情太过时会有些撕裂一般的疼痛,他摸了摸脸。
烛龙潇洒地说道:“不用摸啦,不会有事的。”
恭王放下了手,端起茶杯:“我可不记得你帮了我什么忙,如果你是指我的脸,这个好像我已经谢过了。”
“司空家的事你没听说吗?”烛龙笑着问。
“什么事?”恭王冷眸问。
烛龙挑了挑眉:“哎呀,看来他们把消息封锁得很紧啦,我去看了,明明打得那么激烈,差一点就能闹出人命,可三天过去了,愣是没人谈论此事。”
他为什么会来茶肆喝茶呢,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听听京城的舆论走向,看大家都怎么谈论玄胤大闹司空家一事,然而令他失望了,大家似乎都不知道,包括他的好搭档恭王。
他把事情大致与恭王说了一遍。
恭王喝了一口茶:“你挑起司空朔与玄胤的矛盾,怎么是帮了我的忙?是达到了你自己的目的才对。”
“万一玄胤被司空朔杀死了,那你的妹妹不就没了靠山?”烛龙反问。
恭王邪恶地笑了笑:“好像也是,那丫头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就是借了玄胤的势。”他不会忘记当初冲到碧水胡同找马宁玥的麻烦,却被玄胤一脚踹在了地上;也不会忘记有人给他和杨大仙下药,害他被杨大仙给侮辱了;更不会忘记他被绑在冰冷的石头上沉入了湖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马宁玥唆使玄胤干的!没有玄胤,她马宁玥算个什么?
“可是玄胤不是没死吗?你这忙,帮的不算到位吧?”
烛龙恣意一笑,表情有些轻蔑:“那还不是迟早?他既已知道兰贞当年的事,就势必不会放过司空铭,而司空铭好歹是司空朔的父亲,司空朔会跟玄胤死拼到底。”
恭王在入西凉之前便知道了玄胤与司空朔的身世,一边感慨好大一盘狗血,一边又有些羡慕,为什么别人动不动就是哪个王室的后代,他马谨严却没这种好运呢?幸亏这王室后代是玄胤和司空朔,这两个本就站在权势巅峰的人,若换成容卿是皇族后裔,他非得嫉妒得死去不可。
敛起思绪,他露出一抹冷笑:“司空朔会跟玄胤死拼,不代表玄胤会死在他手上,你别忘了,玄胤的背后有一整个玄家,还有十万铁骑。”
“能分裂玄家不?”烛龙冷不丁地问。
恭王摇头:“他们四兄弟,没那么容易上当。”
“好吧,幸亏我一开始就没打他们的主意。”烛龙见恭王的茶杯空了,给恭王斟上,“我,加上司空朔,你觉得能不能弄垮玄家?”

暗室内,宁玥把他们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听了进去,半个字都没有漏掉,听完,不由地冷笑一声,送死的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就是一个耿家的谋士吗?不就是多了一个知己知彼的马谨严吗?以为这样就能把西凉的权贵玩弄于股掌之上,简直太不自量力了。
出了茶肆,她坐上马车。
小楼问:“小姐,我们是回府吗?”
“去行宫。”

司空家主自从被玄胤揍了一顿之后,整天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半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直往司空朔背后躲,一听说宁玥来访,他当即面色一变:“郡王妃来了?是不是玄胤也来了?他来杀我的对不对?阿朔!你不要让他们进来!把他们赶走!快!快点赶走!”
司空朔看着他狼狈又疯癫的样子,眸光凉了凉:“你在这边等我,我很快回来。”
司空家主一把抱住他胳膊:“阿朔!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不想死…”
司空朔淡淡拿开他的手:“周围有护卫,没人伤得了你。”
“护卫打不过玄胤的!他…他会杀进来的!”司空家主死死地抱住儿子的胳膊,就是不撒手!
司空朔淡道:“我说他不会,他就不会。”
语毕,抽出胳膊,转身跨出了房间。
司空家主奔到门口,护卫以为他要追上去,齐齐伸出宝剑拦住了他,他眼睛一亮:“好好好,你们就得这么守着,记得待会儿玄胤来了,也别放水啊!”
护卫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一丝鄙夷,主公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有个如此上不得台面的爹?太给主公丢脸了。
司空朔在凉亭会见了宁玥。
宁玥穿着一条清理素雅的天蓝色长裙,腰肢以一条素白薄纱舒紧,身形修长婀娜,小腹平坦得不显一丝赘肉,胸脯却发育得极好,在素白镶粉水晶的裹胸里呼之欲出。
司空朔的眸光落在她极富诱惑的地方,眸色深了深。
宁玥坦荡地迎上他的视线:“大人,看够了吗?”
司空朔轻轻一笑,半分不为自己的逾越感到尴尬:“脱了可能更好看。”
宁玥依旧笑着,眸光中不起一丝波澜:“可惜我没这等嗜好,大人若是实在忍不住春心躁动,可以找几个青楼的头牌解解馋。”
“把自己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马宁玥,你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司空朔冷笑。
“自甘堕落的不是我,是大人自己。我好歹也是人妻,大人用那种毫不避讳的眼光打量我,让我觉得,大人已经饥不择食到了某种地步,或许只有青楼的女子才能满足大人。”宁玥不无讥讽地说道。
“罢了,嘴皮子功夫,本座不如你。”司空朔撤回了在宁玥身上流连的目光,一瞬,面上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欲色只是宁玥的错觉。
“来找本座何事?”他问道。
宁玥直言不讳地说:“想与大人谈谈和解之事。”
“和解?”司空朔轻轻地笑着,银色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越发显得一双菱形的唇瓣极红极艳,艳如桃李,“本座可不记得有什么事能与郡王妃和解的?”
宁玥定了定神,不去看他唇瓣,自顾自地说道:“自然不是我的事,我与大人之间,好像没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