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蔺川是庶出,但蔺家长房衰落,如今当家做主的都是蔺川夫妇,蔺乘风作为他们俩的嫡长子,是十分有可能继承家业的。
单从这一点上来,宁珍绝对没有吃亏。
下午,三爷就与三夫人一块儿去了蔺家。
蔺乘风“英雄救美”回来的当天,就被蔺川吊起来暴打了一顿,到现在都下不了床,接待他们的是二夫人海氏。
儿子因为马宁珍被揍成重伤,海氏看向夫妇二人的脸色不太和善,在他们十分委婉地表达了“宁珍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想法”后,海氏非常直接地拒绝了。
“哎呀,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为珍儿难过。身子被那么多人看到,一定吓坏了,放心,我们会守口如瓶的。”
开什么玩笑,已经被别的男人看了才轮到他儿子,就这样还想赖进他们家?做梦!
三爷气得面色发紫,什么叫那么多人?明明才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你儿子!
第一次交锋,不欢而散。
三爷回到马家,将一切如实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不禁疑惑,马家的根基虽比蔺家浅,但好歹即将成为王府的亲家,海氏是不是拒绝得太干脆了?
“你可与他们说了玄煜、玄胤的亲事?”
“他们知道的。”
“真是奇怪。”一点儿也没把马家放在眼里呢。
老太太一辈子的心都操持在马家了,对没有子嗣的她而言,与其说马援是她的孩子,不如说马家是她孩子。她不能允许自己孩子出现一丝一毫的“不好”,所以,宁珍的亲事,她管定了!
她叫来了蔺咏荷:“蔺川是你亲哥哥,你去跟他说道说道,世子妃与郡王妃的妹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人家是你孙女的救命恩人,不娶她又不犯法,怎么到你口中就成欺负了?
蔺咏荷不大乐意接这烫手山芋。
老太太花白的眉毛拧了拧,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煜世子说过,他娶谁都无所谓,只要他弟弟的婚事顺利…”
老太太什么意思?威胁她吗?
不搞定宁珍的婚事,就换一个人嫁给玄煜吗?
是的了,宁婉最近的表现可圈可点呢!
老太太向来说到做到,在宁溪谋害宁玥的事情曝光后,老太太就对宁溪非常失望了,这次的事正给了老太太换掉宁溪的理由吧!但自己…绝不会让老太太得逞的!
蔺咏荷咬紧银牙,挑了一车礼物,回了娘家。
她是蔺兰芝归宁的时候与马援发生关系的,那时,蔺坤还活着,绑了她就要把她沉塘。她清楚地记得蔺坤那张狰狞得几近扭曲的脸,无数次把她从睡梦里吓醒——
“跟我妹妹抢男人,蔺咏荷你找死!”
幸亏蔺坤过世了,不然她真不敢回来。
小姑子回娘家,海氏很高兴,让人烧了一大桌子菜,全都是蔺咏荷爱吃的:“你说你回就回吧,还带这么多东西,见外了不是?”
蔺咏荷苦涩地笑了笑:“二哥呢?”
“你来的不巧,你二哥被中常侍叫去议事了。”
朝廷的事情她不懂,不过中常侍的名号她听过,一个能令整个天朝发抖的宦官。
看来,二哥发展得不错,难怪瞧不上宁珍了。
蔺咏荷吃了一口最爱的蟹肉,味同嚼蜡。
海氏在耳旁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听说宁溪要做世子妃了,真是恭喜,嫣儿就没这福气。”
嫣儿,海氏与蔺川的女儿。
“不过呢,托中常侍的福,乘风这孩子确有几分造化。你哥本来打算瞒一阵子的,但小姑不是外人,我不妨直说了。上次去狩猎,乘风一直跟在中常侍身边,有幸与几位公主同了席…”
原来,乘风快要做驸马了。
蔺咏荷不知道自己怎么是离开蔺家的,艳阳高照,她却觉得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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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溪呀宁溪,把自己作死成这样的,也是没se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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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扳回一局

碧纱厨内,宁玥几姐妹正在挑选哥哥们从登州带回来的礼物。
此番登州之行,一半是给老太爷的堂弟奔丧,一半是带着孩子们历练一下如何处理族中庶务。他们三个,一个二十、一个十九、一个十七,全都到该为家族出力的时候了。慢则后年,快则明年,他们的婚事也将逐个敲定。
宁玥的脑海里闪过哥哥们前世的经历。
二哥马廖是个书呆子,平日里不苟言笑,却很好说话,问他帮忙几乎没有被拒绝的,对下人也宽厚得很。二十一岁那年,由老太太做主,马廖娶了户部尚书家的张小姐。张小姐十分贤惠大度,自己生下嫡长子后,一连给马廖纳了三房好姑娘,都是良妾。马廖以为这辈子真的找到真爱了,谁料某天突然发现妻子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就连养了七八年的孩子也是那野男人的。马廖一怒之下,把张小姐和那奸夫以及孩子一并杀掉了。
呜呼哀哉啊。
三哥马防是个泼皮,念书的成绩比宁珍还差,还总搞些羞羞人的事,不知气坏了多少夫子,弄到最后没有一家学院敢收他,三爷只得给他请了个教习先生在家授课。他倒好,把人家女儿拐上床了,还怀上了小毛毛。三爷气得将他毒打了一顿,然后把他丢出马家,让他自生自灭。
唯一一个与自己有类似经历的人,宁玥突然看三哥非常顺眼了!
四哥马光,宁溪的亲哥哥,靠着宁溪的关系顺风顺水地坐上了大司马的位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在一次庆功宴上喝多酒,掉进茅坑淹死了。
为什么掉进茅坑的不是宁溪呢?如果是宁溪就好了,淹死!臭死!随便死!
挑选完礼物,大家跟哥哥们道了谢,各自回院子。
临走时,宁玥隐约听到老太太质问的声音,说:“你都没办妥?他是你亲哥哥!”
什么没办妥?什么亲哥哥?
所有人都离开后,只剩宁溪一个人了,她面色发紫地听着贴身妈妈的禀报,越听,脸色越难看。
祖母竟然这样狠!不搞定宁珍的亲事,就取消她与玄煜的亲事!
知道祖母埋怨她,却不知原来早已嫌弃了她!
这个家,除了她以外,还有谁配得上玄煜?
宁珍那个蠢货,还是宁婉那块木头?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算计宁玥的!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备车,我要去趟蔺家。”

“干嘛的干嘛的?”蔺家,守门的小厮拦住了宁溪。
宁溪低垂着眉眼,小声道:“听说表少爷病了,姑奶奶让我给送点人参过来。”说着,她亮出了蔺咏荷的令牌。
小厮不疑有他,放她进去了。
她暗骂,这奴才也太没眼力了!她独特的高贵气质,岂是一身粗布衣裳遮盖得了的?就不觉得眼前的丫鬟太贵气逼人了些吗?回头告诉表哥,把他赶了!
终于见到蔺乘风的时候,蔺乘风刚换完药,趴在床上轻轻地惨叫。
她柳眉微微一蹙,道:“表哥。”
蔺乘风一听这声音就满血复活了,不可置信地看了宁溪三秒,然后像只跳虾似的,呼啦一下跳到门边,锁上了房门!
“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八成是混进来的吧?
宁溪抿抿唇,担忧地红了眼眶:“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蔺乘风感动得一塌糊涂,连痛得双腿打颤都没发觉:“姑姑知道吗?”
宁溪看了看他随时可能倒下的身子,心想,果然是不能与玄煜相比,挨一顿揍就成这副德行了,面上却关切地说道:“她不知道,我偷偷来的。对了,你的病…呃,伤,究竟是怎么搞的?”
蔺乘风叹了口气:“我爹打的,他猜出我是故意招惹宁珍的了。”
宁溪花容失色:“舅舅也猜到我头上了吗?”
“这倒没有。”蔺乘风摇了摇头,“我跟他说,是我买通了土匪,原本打算劫持你,然后英雄救美,没想到弄错了人。”他对宁溪的心思,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蔺川就没有怀疑他撒谎。
宁溪长长地松了口气,哽咽道:“表哥,还是你对我最好!”
蔺乘风苦涩地笑了笑,在床边坐下,一坐,就疼得嗷嗷叫了起来!
宁溪忙拿了一个软垫子给他:“表哥,要不你趴着吧。”
那多丑?
蔺乘风忍痛在垫子上坐下了,苍白着脸看向宁溪:“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你冒险来看我,我很高兴,快回吧,不要让人知道我们见过面。”
宁溪当然明白眼下不能曝光与蔺乘风的接触,但她要是再不来,就会失去世子妃之位了!
她挨着蔺乘风坐了下来,语气落寞地问道:“表哥,你真的要娶公主吗?是哪个公主啊?”
“啊?”蔺乘风显然没料到宁溪连这个都知道了,他尴尬地低下头,“是…德庆公主。”
德庆公主,史皇后的女儿,颇受王皇帝宠爱。
宁溪看向他,眸子里渐渐有泪光闪烁起来:“真的、真的要娶她吗?”
蔺乘风看着她随时可能掉落的泪水,喉头一下子哽住了:“呃…不…不是,她喜欢我,可是…我还没回应她…”
“表哥要怎么回应她呢?会娶她吗?”宁溪的泪水就要掉下来了。
蔺乘风心口一抽:“我不想的,但父母之命…”
“真的会娶她吗?”宁溪的泪水掉了下来!
蔺乘风难受得捏紧了拳头:“…不娶了。”
宁溪止住了哭泣:“可是万一舅舅和舅母逼着你娶呢?”
“那我就死给他们看!”
宁溪垂眸:“但她是公主啊,皇上会下旨的,你又不是已经成了亲…”
“表妹,你…”
“很可笑吧,我一直拒绝表哥,表哥终于要成亲了,终于不会再来纠缠我了,我应该高兴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里堵得慌…”宁溪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蔺乘风蓦地瞪大了眸子!
宁溪泫然道:“听说你要娶宁珍的时候,我都没这么不舒服…大概是宁珍没我好,所以我不用担心她会取代我成为表哥心里最重要的人。但如果表哥娶了公主…表哥就会忘了我…一想到这个,我就…我就…我真是一个很恶劣的人!一边贪慕虚荣地想做世子妃,一边又放不下儿时的情谊…”
她捂住脸,泣不成声。
蔺乘风浑身僵硬,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好半晌,才壮着胆子握住了她的手:“我娶宁珍…我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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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教训渣兄

宁珍与蔺乘风的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合庚帖的那天,海氏的脸色简直没法儿看。马家人觉得奇怪,明明就不满意这桩婚事,为什么还是答应了?
没人知道过程,他们也不在乎过程,对他们来说,有称心如意的结果就够了。

暗黑的草场,冷风萧瑟。
玄昭集结了几名旁支弟子,打算给玄胤一次终身难忘的教训!
“要是让大少爷知道了,会打死我们的?”一个弟子有些忐忑的问。
这才是令玄昭最窝火的地方!明明自己和二哥才是大哥最亲的弟弟,可大哥偏偏护着玄胤,从小到大,不管玄胤惹多大的祸,大哥都给他担着!有了好东西,也总是第一个给玄胤!真不明白了,那个白眼狼浑身上下一无是处,凭什么霸占着大哥的疼爱?他们武功比他好、学识比他高,却直到现在都没封郡王!大哥太偏心了!
但他怎么舍得埋怨大哥呢?大哥永远是对的!都是这小子蛊惑了大哥!
这一次,他还杀死了大哥的爱马!他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就不姓玄!
玄昭冷冽一笑:“那我们…就打到他不敢告状为止!”

“胤哥哥!胤哥哥!”小樱急急忙忙地推开了玄胤的房门。
玄胤换好了衣裳,正准备去找宁玥的,看到小樱,笑了笑,说道:“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胤哥哥你快躲起来,昭哥哥要打你!”小樱红着眼眶,把在草场偷听到的对话说了。
玄胤闻言,唇角蓦地勾起一抹冷笑。
他还是废柴的时候就没怕过玄昭,现在就更不会了。正好,他需要找几个练手的,确定一下自己的武功是不是真的突飞猛进了!
安抚完小樱后,玄胤独自去了草场。
那里,玄昭几个正在商议怎么把玄胤骗出来,没料到玄胤居然自投罗网了。
玄昭倨傲地站起身,笑着道:“看看谁来了,这不是那个小杂种吗?”
玄胤淡漠的眸光自五人头上一扫而过:“废话少说!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口气不小!”玄昭冷笑。
玄胤双手插抱在了胸前:“算了,你们还是一起上吧,爷约了人,没功夫跟你们摆龙门阵!”
一名弟子走上前,目光幽暗道:“三少爷,对付这种废物根本不需要你动手,我玄流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是吗?”玄胤好笑地摸了摸鼻梁,一脚飞过去,将那人踹到了十米开外。那人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半米深坑,吐出一口血后,便昏死过去了。
玄昭与剩下的三人集体呆住了。
一个月前才能举起霸王鼎的废柴,怎么能一招就把四成功力的人给弄歇菜了?
这绝不是同级别的人能够做到的!难道说…一个多月的功夫,他已经达到五成的水准了?
不!这绝不可能!普通人用十年也做不到,玄昭天赋算不错的了,从一成到五成也花了整整六年。最厉害的如玄煜,也用了一年。但眼前这家伙…只用了…一个月?
一定是他们看错了!或许这家伙使诈,在鞋子里安装了什么暗器!
“一起上!”另外三人饿狼一般扑向了玄胤。
他们比刚才的玄流又高出一成功力,加上是三对一,玄胤除非是拥有六成内力,否则绝不可能在他们手中占到便宜。
然而令他们失望了,他们根本没在玄胤的手里走过三招,就全都被玄胤撂倒了。
玄昭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恐惧:“你…你究竟…吃了什么…怎么突然…”
吃?他可什么都没吃。哦,不对,他吃了他家小玥玥做的菜。果然,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个非常贤惠的女人啊。
玄胤阴冷地笑着,一步步走向玄昭,那不可一世的表情,就像一个王者,在看一头垂死挣扎的蝼蚁一样。
“给我终身难忘的教训,嗯?什么叫终身难忘?剁掉一根手指算不算?还是…”他的眸光在玄昭身上扫了一个来回,最后落在他的裤裆处,妖邪一笑,“切掉一个宝贝蛋蛋怎么样?”
玄昭吓得浑身都僵硬了!
玄胤一把掐住他喉咙,不知是力道太大,还是气场太大,玄昭被碾压得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玄胤将他丢在地上,自己跨坐在他身上,拔出匕首,尖端轻轻划开了他衣裳,划破一道口子,他白皙的胸膛顿时流出血来。
玄昭痛得倒抽凉气!
“这就受不了了?小时候我可是被你丢进过藏獒窝的,那条藏獒咬掉了我腿上的一块肉,那才叫疼,你要不要试试?”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玄昭却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它那么狠,它还小,才两个月…”
他哭得很厉害。
玄胤喜欢这种感觉,掌控人生死的感觉,看生命在指尖流逝的感觉,还有鲜血不停流出来的感觉,跟小玥玥做的菜一样美好。
不过,这种快感没持续多久便被玄煜打破了。
小樱担心玄胤被人欺负,于是偷偷请来了玄煜,谁料反而是给玄昭搬了救兵。
“小胤!住手!”
玄胤转过头来,露出一双野狼般泛着幽光的眼睛。
玄煜眉心一跳,打出一道劲风!
玄胤一个翻滚,避到了一旁。
玄昭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终于能够呼吸了:“大哥!玄胤要杀我!”
玄煜跑过去,将玄昭抱进怀里,见他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又赶紧去追玄胤。
玄胤知道自己闯了祸,哪里会等着他来抓?三两下就翻出了王府。他拼命逃窜,但不管怎么逃,玄煜都越来越近。
该死!
他暗骂一声,右转上了另一条街,迎面缓缓走来一个十六名太监抬着的步撵。他觉着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小胤!你给我站住!”
傻子才给你站住!
玄胤纵身一跃,扑进了那个步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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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又欠人情

车内有人。
眼看着他就要扑在那人身上,那人忽而拂动宽袖,一个翻转,将他压在了柔软的榻上。
“本座,不喜欢做下面那个。”
凉薄至极的声音!
光线太暗的缘故,他轮廓模糊,玄胤只能看到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他很香,不像熏香也不是脂粉香,仿佛天生带来的一样。
玄胤记起这香气了,喉头滑动了一下,道:“呃…碰巧,我也不喜欢做下面那个,还是委屈中常侍吧!”说着,抬起膝盖一顶,想将他踹下去!
“呵~”司空朔轻轻一笑,不怎么费劲地握住他双膝,向两旁分开,身子更往下压了一分,“舍不得平安符,所以准备肉偿么?”
“你…”
“看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本座笑纳了。唔,柔韧度不错,应该能摆出本座喜欢的姿势。”
玄胤被恶心得快要吃不下饭了:“爷姿势再多,你有枪么?”
语毕,伸手点向司空朔腰腹的大穴。
司空朔腾出一只手来阻挡,玄胤趁机一翻,将他压在了下面,扣住他手腕,道:“爷对男人没兴趣,对阉人,更没兴趣!”
“小胤。”玄煜来到了步撵前,目光灼灼地道,“抱歉,舍弟惊扰到中常侍了,还请中常侍不要见怪。小胤,快出来,跟我回家。”
司空朔看向玄胤:“跟他走,还是跟本座走?”
玄胤想了想:“我自己走。”
“那你又欠本座一个人情了。”
“嗯。”欠吧欠吧,债多不压身!
司空朔撩开后面的帘子,玄胤躬身走出去,落地的一刻回过头来,想看看这个太监究竟长什么样,帘子却已经放下来了。
后方,传来打斗的声音,玄胤渐渐听不见了。

三年一度的大祭祖来了,老太太吩咐大家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就启程去往定县。
比起京城,宁玥更喜欢在乡下过年,更何况去定县还能见到大姐。
前世所有姐妹中,就大姐对她最好了。在她被赶出马家之后,大姐曾派了不少人找她,得知她被司空朔收养,还一度想把她领回来。
如果她记得没错,大姐的女儿应该三岁了。
送点什么礼物好呢?金珠子?拨浪鼓?小木马?
干脆全都来一点吧!
宁玥把行李箱塞得满满的。
钟妈妈问这次带谁去乡下,宁玥想了想,道:“我带秋香去,钟妈妈你留下照顾我娘。”
蔺兰芝遇到人多会害怕,祭祖会让她受刺激,司空流建议她呆在府里静养。宁玥当然不能真让她娘一个人留在这边,就通知了大舅母,大舅母说把她娘接到蔺家与外祖母一块儿过年,老太太同意了。
钟妈妈也确实不放心蔺兰芝,就决定留下:“但你只带秋香不够吧?”
“还有冬梅。”宁玥笑了笑。
冬梅自从被打了板子之后就老实多了,一直勤勤恳恳地做事,钟妈妈也觉得带上她再合适不过。
下午,大舅母李氏来了。
李氏是蔺坤的发妻,容貌不怎么出挑,出身也不怎么高贵,但非常地温柔,与她相处时会不自觉感受到一股母亲的情怀。
李氏抱着蔺兰芝哭了一场。
蔺兰芝很小大人地安慰她:“别哭哦,哭了会变丑的。”
李氏哭笑不得,与宁玥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又去向老太太请了安,将蔺兰芝接回了蔺家。
腊月二十九的清晨,以老太太为首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定县在京城以北五十里,走走停停,日暮时分到达了马家岗。
马家祖上是扶风茂陵人,后迁居至定县,宁玥的祖父走了仕途,定居在京城。堂弟二老太爷从了商,于登州落户,上回过世的就是他。现居住马家岗的是三老太爷,与宁玥的祖父是亲兄弟。
三老太爷生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儿们全都嫁到外地了,五叔随马援戍守边疆,六叔英年早逝,七叔没成什么气候,终日在外头闲玩儿,八叔还在寒窗苦读,九叔么…还是个孩子。
来路口迎接他们的是五婶陈氏。
陈家世代书香,在定县属于非常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姐就是由陈氏保媒,嫁到陈家去了。
陈氏三十出头,有双十分精明的眼睛。
不等老太太出来,陈氏就赶紧上前,为老太太打了帘子,并笑盈盈地道:“哎哟,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老太太盼来了!这都一年没见了,您说您怎么越活越年轻了呢?不知道的,还说您是我姐姐,不是我伯母!”
老太太素来不苟言笑,此时也被逗乐了:“你这张嘴儿!”搭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二爷、三爷、二夫人、三夫人、蔺咏荷与几个孩子也陆续下了马车。
定县不比京城,一眼看去,没有精致的屋檐瓦砾,没有叫嚣的走卒商贩,也没有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显得有些萧瑟与寂寞。
不远处的墙头,探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鼓着被北风吹得酡红的腮帮子,睁大乌黑发亮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些天仙一般的城里人。
很快,小脑袋上又多了一颗,两颗、三颗…呼啦一下垒出了一串“糖葫芦”。
陈氏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些还流着鼻涕的孩子,对丫鬟道:“拿些糖给他们。”
“是。”丫鬟从篮子里抓了一把最劣质的糖,朝他们走过去了。
孩子们哄抢糖果的功夫,陈氏将他们迎入了宅子里。
这儿的宅子自然无法跟将军府相比的,除了没那么财大气粗之外,更重要的是没人有老太太那样精致的品味。
宁溪像个来民间体验生活的公主一般,骄傲地扬着头颅。
宁婉一直挽着二夫人的手,瞧不出什么异样。
宁珍从出门就耷拉着脑袋,不知是不喜欢来乡下,还是不满意蔺乘风的亲事。
只有宁玥,偷偷地乐着,终于远离乌烟瘴气的京城了!
陈氏没见过宁玥,打量着她的目光有些讶异。
这女孩穿着粉色短袄,雪白罗裙,像个忍不住要咬一口的寿桃包。且生得十分漂亮,五官精致得像画出来的一般,皮肤更是好得没话说。却并不张扬,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时光一样美好,她都不敢出声,生怕惊到她。
老太太察觉到了陈氏的注视,就道:“玥儿,快见过你五婶。”
“是。”宁玥轻轻站起身来,端庄得体地走到陈氏面前,行了一礼,“五婶。”
语音柔和,吐字清晰,陈氏的眼睛都放绿光了。
老太太温声道:“马援的小女儿。”
“哦——”陈氏恍然大悟,“兰芝的孩子,难怪,难怪!听说你一直病着,这回瞧着是大好了!”拉着宁玥的手,问长问短,喜欢得不得了。
宁溪冷眼瞧着,土包子!
晚上,大家一块儿在三老太爷的明堂用了晚膳。
宁玥从没见过那么多亲戚,黑压压的一群,一桌子都坐不下。
老太太领着她,七叔、七婶、八叔、八婶、九叔、弟弟妹妹叫了过去。
叫完,宁玥整个人都晕了。
怎么那么多亲戚?!
还有,这个没断奶的小婴孩儿,为什么是她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