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家里溜出来的赫连俩兄弟面色微赫。
赫连宇讪讪道:“不瞒郡主,客人太多了,都是一个月前便开始预订的,咱们去订时已经没位子了,就这个都是我从别人手里买来的。”
“没用!”小郡主漂亮的凤眸里闪过一丝不悦,“要是赫连大哥在这里…”
话到一半她顿住,眉飞色舞道,“赫连大哥才不会出现这里!他不逛青楼!”
我俩也不逛呀!这不是为了你吗?
俩兄弟委屈。
他们就不明白了,明明他俩才是对小郡主掏心掏肺的那个,赫连笙总对小郡主不冷不热的,可怎么在小郡主心里,他们就是不如赫连笙呢?
小郡主丝毫没注意到俩兄弟的幽怨,望了望大堂东面倚墙而建的台子道:“哪个是董仙儿?”
台上正在上演一场别开生面的舞蹈,舞姿美轮美轮,琵琶声如仙乐扬,声声入耳。
赫连成道:“她们才不是,董仙儿还没出来。”
小郡主皱眉道:“还不出来?这都什么时辰了?父亲亥时还要来接我的。”
“离亥时还早。”赫连宇说道。
小郡主靠上椅背,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买株灵芝罢了,不能直接托人与她谈价吗?她开个价,总之本郡主都给得起就是了!”
赫连宇殷勤地给她倒了一杯茶:“要是银子能办到就好了,这位董仙儿的性子怪得很,一定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才有资格与她说上话。”
“架子真大!”小郡主冷飕飕地说道。
董仙儿被誉为帝都第一美人,自然有本钱拿架子,但她也没让众人苦等太久,就在连门口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后,大堂内的烛灯忽然被高手的掌风尽数震灭了。
二十颗巨大的夜明珠自屋顶一垂而下,由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丝垂挂。
珠光熠熠间,一名身着粉衣的女子自房梁上一跃而下,她身轻如燕,霓裳如虹,美得所有人都惊艳了一把。
然而就在不少初来乍到的人以为她便是董仙儿时,又一名粉衣女子飞身如下了,竟是比她的容貌更美上三分。
梁上一共跃下八名女子,每人的轻功都十分了得,她们在空中拉开数道绞金丝白绫。
就在此时,夜色中响起了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暗黑的顶上落下无数花瓣,一只金莲般的玉足凌空踏在了一道白绫上,银铃声来自脚踝上的脚链。
在大周也好,南诏也罢,脚都是女子甚为私密的地方,然而此人却将它大大方方地暴露在了人前,这与宽衣解带也几乎没有区别了。。
当场有男人喷了鼻血,还有不争气的,直接就给迷晕了。
俞婉活了两辈子,却也不得不承认那真是一双让女人都想喷鼻血的玉足。
她想知道燕九朝的反应,看看他是不是也为这等美色所惑,一转头,就见他老人家正低着头,抓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把玩着,认真得像个刚学数数的孩子…
不是,美人在前,你好歹看一眼,毕竟花了那么多银子啊。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对方已经落在台子上了,八名侍女手中的白绫一晃,变成了四四方方的帷帐,将女子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俞婉暗道自己错过了一百万。
其实并未错过太多,那女子身法极快,众人除了看见她一双赤足,便什么也没瞧见了。
“这就是董仙儿啊?也不过如此嘛。”江海说。
“是啊,还没夫人好看呢。”青岩说。
“夫人好看。”月钩学舌。
俞婉凉飕飕地瞥了三人一眼,能先把鼻血擦掉再说大话么?
董仙儿带来的轰动不小,据说她每一次的出场都不一样,但总是能惊艳到全场宾客,她是南诏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可据说迄今为止,她仍保留着自己的清白之身,为的是等自己有缘人。
每月初一、十五,她都会会见一位客人,但能不能成为她的有缘人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这朵毒玫瑰,并不是那么好采摘的。
场上开始竞价了。
“我出五百两!”
大堂中央,一个面容粗矿的汉子一脸霸气地开口了。
换来的却是众人一阵哄笑。
他们没听错吧?帝都第一美人就值五百两?哪儿来的乡巴佬,不知道董姑娘的起价都是千两吗?
“我出一千两!”
一个富家公子叫价了。
很快,便有人不甘示弱:“一千一百两!”
“一千二百两!”
“一千三百两!”
“一千五百两!”
大堂内的气氛一下子炒燃了。
先前让人嘲笑的汉子约莫是觉着脸子挂不住,咬咬牙,一拍桌子:“两千两!”
大堂内,静也没静一下,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叫价:“两千五百两!”
俞婉目瞪口呆,你们、你们都是魔鬼吗?
一个女人的入幕之宾罢了,何况未必能碰到她的身子,就这样也要上赶着去做冤大头?
“咱们的金帖有多少银子?”俞婉问青岩。
青岩想了想:“不清楚,但赫连家财力雄厚,夫人若是想竞价,大可放开手脚。”
俞婉白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家的银子,对吧?”
青岩:“对啊。”
“一万两!”对面的旮旯里,传出了那道让俞婉脑壳疼的声音。
“小郡主!”赫连宇赶忙制止了她,“太多了。”
小郡主扬起下巴道:“那又怎样?我有的是银子!”
那也不能十万两啊,你真当没人查得到你头上?赫连宇快给这小祖宗跪了。
她喊出一万两后,现场果真没人再敢叫价了。
帷帐内的董仙儿冲笑得快要抽风的老鸨招了招手。
老鸨进了帷帐,片刻后,神色不虞地出来了,对众人道:“仙儿说,今日不竞价,换个别的方式,由她来抛绣球,由咱们的乐师来擂鼓,鼓声停止后,绣球落在谁手中,谁就是她今晚的客人。”
这个刺激呀!
会武功的,不用银子就能上,不会武功的,让自家护卫去抢一样,抢到手再把绣球给自己便够。
“其实我觉得吧,咱们这个…”
俞婉说着说着,一回头,就见江海三人不知何时已经冲到台前了。
俞婉默默地把没说完的话说了:“…要讲点战术啊,不要起内讧。”
江海将青岩撂倒了。
婉婉:说好的我最美呢?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九哥:…哈喽。
十七更
第195章 第一美人(一)
台子上有多血腥混乱自不必提,从绣球抛下去的那一刻起,男人们便沸腾了,从前只是有钱人的游戏,而今全凭一身蛮力,也不知多少人挤破了脑袋去抢绣球。
鼓声激昂,呐喊声震聋欲耳,惨叫也不绝于耳。
俞婉起先还一眨不眨地看着,到最后混乱得她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只有靠在椅背上打呵欠的份儿了。
反观一旁的燕九朝,倒是一脸津津有味。
“果真是个熊孩子。”
不看美人看打架。
“你嘀咕什么?”燕九朝冷冰冰地转过头来。
“没什么。”俞婉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山楂果。
燕九朝看了一会儿,眼底跳跃起暴戾的凶光。
俞婉正埋头吃着山楂果,忽然感觉自己让人拽了一把,她毫无预兆地倒进了燕九朝的怀里。
俞婉愣了一下,要知道大庭广众之下,燕九朝从不与她如此亲近的,可眼下他不仅抱了她,还把头埋进她颈窝,一个劲儿地呼吸着她的气息。
这是又开始吸猫了?
俞婉瞬间转过弯来,他又难受了。
只怕还难受得不轻,不然不会如此不顾规矩。
俞婉于是没动,乖乖地把自己当成小猫让他吸。
俞婉严重怀疑这样吸一吸并没有什么鸟用,可既然他喜欢,她便让他吸好了,反正她也舒坦的。
俞婉在燕九朝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这会子所有人都去关注台子上的绣球之争了,没人注意到旮旯里的他们,否则两个大男人来逛青楼,不仅不看花魁还如此缠绵地抱在一起,只怕要被骂作蛇精病。
虽然他俩其中一个已经是了。
燕九朝不仅吸猫,他还撸猫。
俞婉的发丝让他不轻不重地撸着,俞婉感觉自己浑身都放松了,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那个让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绣球不知被哪个二傻子一脚踹过来,直愣愣地扑进了燕九朝的怀中。
俞婉也在燕九朝怀里,就感觉自己的地盘让什么东西给挤了一下,俞婉不乐意了,睁开眼一瞧,嗯?绣球?
燕九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想也不想地将绣球拨开。
俞婉扑上前,一把将被自家相公嫌弃的绣球抢了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乐师的鼓声停止了。
乐师是背对着众人擂鼓,因此他并不知绣球究竟落在了何人手中,可台子上的人瞧见了呀。
这会子俞婉已经抱着绣球离开自家相公的怀抱,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了。
众人傻眼了。
他们搁这儿打得半死半活,是哪个傻逼孩子把绣球踢到那个小白脸手中了?!好想揪出来打一顿呐!
俞婉抱着绣球,眼神有些无辜。
一名侍女走了出来,望着俞婉道:“恭喜那位公子,楼上请吧。”
俞婉被请上了楼。
没人知道,绣球就是小郡主的一个护卫踢过来的,他原是要踢给小郡主,却把碧纱橱认错了,一脚踢进了燕九朝怀里,等他反应过来想去抢时鼓声却停止了,一切成了定局。
小郡主气坏了!
而在小郡主身旁关注动静的赫连成却一下子认出了俞婉来,他睁大眼,拍了拍赫连宇的肩膀:“二哥,你看!”
“看什么?”赫连宇郁闷地问。
“那个人啊!她…她…她不是…东府的那个…那个…”赫连成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忘记对方名字了。
“燕婉!”赫连宇认出了俞婉。
“你们认识他?”小郡主没瞧出对方是个女人。
俩兄弟齐齐点头。
赫连成急吼吼地说道:“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来东府认亲的人。”
“老夫人的嫡孙?”小郡主纳闷地问。
赫连成摇头:“不是,是孙媳!”
“女的?”小郡主咋舌。
俩兄弟之所以没第一时间注意到俞婉,实在是双方的桌子都围了碧纱橱,彼此看不见,而江海三人他们又未曾在府中见过,眼下他们虽是看到了俞婉,却并未料到燕九朝也来了。
赫连成咬牙道:“这个女人居然背着老夫人和她相公来逛青楼!看我怎么收拾她!”
在那个小子手里接连栽了两次跟头,这次说什么也得把场子找回来,教训不了那小子,难道还教训不了他女人?
赫连成噔噔噔地跑上楼,一个字未出口,让俞婉揪住领子摔下楼了。
摔了个大马趴、爬都爬不起来的赫连成:“…”
乡下来的人都这么凶残的么…
弟弟吃了瘪,赫连宇不敢再强出头,何况他们也不该出头,燕婉不能来这种地方,难道他们就能来吗?闹大了谁的面子都无光!
不过他虽不能挺身而出,样子还是做了做,他站起身,捋起袖子道:“我去教训她!”
“不用了,你退下!”弟弟没本事,当哥哥的又能强到哪儿去?小郡主就压根儿没指望二人能帮她绣球抢回来,她决定亲自出马!
赫连宇从善如流地退下了。
小郡主踩着漂亮的小皮靴上了楼。
“夫人请留步!”
小郡主站在俞婉身后,难掩贵气地说。
她嘴里叫着夫人,语调里可没半分尊敬的意味。
俞婉听出了这是先前那道在墙外聒噪得令她脑壳疼的声音,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诶?”小郡主一愣,“本郡…不是,本公子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俞婉继续往前走。
小郡主急了,几步迈上前,拦住俞婉的去路道:“我和你说话呢!”
俞婉顿住脚步,哦了一声:“小公子适才叫的是夫人,恕我一时误会是旁人。”
“你分明…”
“我分明怎样?”俞婉含笑看着她。
小郡主不好暴露自己与赫连成是一伙儿的,收回嘴边的话,看了看她怀里的绣球道:“你把这个绣球让给我,多少钱你开个价。”
俞婉笑了:“我不差钱。”
小郡主倒抽一口凉气,她还在襁褓中便被抱进帝姬府了,她知道她是抱养的,可那又怎样?母亲疼她,父亲与哥哥也宠她,她就是南诏皇族的掌上明珠,没人能拒绝她,除了笙哥哥!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小郡主挺着胸脯说。
“我想要这个绣球。”俞婉含笑说。
小郡主眉头一皱:“除了它!”
俞婉随口道:“那要不就是小公子你的身份?”
“你还想做郡…”小郡主赶忙闭了嘴,话锋一转,“君家的亲戚?”
什么君家不君家的,俞婉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小郡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放缓了语气说:“我…我母亲很疼我的,她很厉害,只要你答应把绣球让给我,我保证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说了,我不差钱。”
“官呢?你家人有没有想做官的?”
赫连北冥已是南诏神将,小郡主指的自然是她那位乡下来的夫君。
俞婉弯了弯唇角,心道,我家人的地位,你怕是难以想象。
小郡主见利诱不成,决定装可怜:“实不相瞒,我母亲的生辰快到了,我需要见董仙儿,找她要一样送给我母亲的生辰礼。”
俞婉的第一反应是,对方也想要那株灵芝,如此,她就更不能把绣球让给她了。
何况说起生辰,她阿娘的生辰也快到了。
她还想尽快凑齐药引,也好早些回莲花村为阿娘庆生呢。
“你有母亲,我也有,我也要为我阿娘庆生,所以这个绣球,不能让给你。”俞婉斩钉截铁地说完,再不理这个刁蛮的小姑娘,迈步朝侍女所指的屋子去了。
“你!”小郡主气得跺脚,“来人!”
来的却是董仙儿的人。
四名武艺高强的死士将小郡主团团围住。
“你们敢动我一根头发,我母亲一定会将第一楼夷为平地!”
一名侍女走上前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道:“郡主所言极是,不过我想郡主应当也不想让女君殿下知道,您擅自跑到青楼来了。”
小郡主狠狠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郡主?”
侍女淡笑着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主子恳请小郡主卖她一个面子,不要在她的地盘闹事,那位公子是她今晚的入幕之宾,若在入房前便出了岔子,传出去,日后谁还敢照顾我家主子的生意?”
小郡主明白这个侍女表面上是在恳求她,实则是在威胁她,若她再敢闹下去,她们不介意把事情捅到她母亲那里。
一个晚上接连吃了两次瘪,小郡主气坏了,一个乡下丫头不把她放在眼里,青楼的风尘女子也敢让她收气:“你们给我等着,我迟早拆了你们第一楼!”
侍女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只欠了欠身,说:“随时恭候。”
这一幕,俞婉自是不知。
俞婉进了走廊尽头的屋子,一股香风扑鼻而来,不是令人头晕目眩的脂粉气,而是优雅的铃兰香,惬意绵长。
一名身着紫衣的女子背对着坐在窗前,素手抚摸着桌上的一架古琴。
这背影,真是清姿绝伦,如玉如月。
俞婉捧着绣球,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小生见过董姑娘。”
十八更
第196章 第一美人(二)
董仙儿徐徐转过身了身来,即便一个稀疏平常的动作在她做来都是赏心悦目的,大概这就是花魁的魅力。
她脸上戴着一层紫色面纱,高挺的鼻梁将面纱微微顶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面纱上一双妩媚勾魂的眼睛,俞婉毫不怀疑此时若进来的是个男子,早已迷失在她秋波盈盈的眼神里。
她的柳叶眉也美丽非常,浓淡适宜,再配上古代版的空气刘海,俞婉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美得有些不似凡人了。
俞婉一贯以自己的容貌为傲,这会子也不得不承认遇上对手了。
不过,俞婉更多的是欣赏,毕竟天下美人虽多,真正担得上貌若天仙的却是凤毛麟角。
“公子为何这般看着我?”
董仙儿秋波流转,笑盈盈地开了口。
她的声音宛若天籁,似乎不逊于她的容貌。
俞婉微微地笑了笑:“董姑娘似乎很惊讶,难道从前来的都是瞎子,不曾被董姑娘的美貌所吸引吗?”
董仙儿噗嗤一声笑了,那灵动曼妙的眼神,直让俞婉的心尖儿都好似跟着酥了一下。
“公子请坐吧。”董仙儿指了指屋内的桌子,拂袖一挥,用内劲将房门给带上了。
俞婉也不惊讶,坦然地坐下了。
董仙儿拎起一个银质酒壶,轻轻地为俞婉斟了一杯酒,徐徐地说:“旁人见了仙儿虽也会一直盯着看,但公子的眼神与他们有所不同。”
“哦?哪里不同?”俞婉问。
董仙儿放下酒壶,将酒杯递到俞婉手中:“那些臭男人的眼神令仙儿作呕,公子却不会——”
俞婉的心咯噔一下,险些以为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想想自己连喉结都贴了,还用了老崔头给的变声药,按理没这容易让人识破才是。
“公子在想什么?与仙儿在一块儿还要走神,是仙儿不够好吗?”董仙儿在俞婉身旁坐下,语气娇柔地说。
说来也怪,都是娇滴滴的语气,那个小丫头却偏让俞婉脑壳疼,董仙儿的却叫俞婉心生垂怜之意,果然啊,没点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能成为享誉帝都的第一楼花魁,只怕不是虚有其表便能办到的。
俞婉尝了一口她递来的葡萄酒。
董仙儿朝俞婉靠了靠,散发着幽香的藕臂几乎贴在俞婉的肩膀上:“这是仙儿自己酿的酒,公子以为味道如何?”
俞婉咂咂嘴:“老实说,有点儿难喝啊。”
董仙儿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出了一连串的银铃声。
“呃…小生说错话了吗?”俞婉不解地看向她,自己贬低了她的酒,她不气反笑?这什么神仙剧情?
“公子是第一个敢说仙儿酿的酒难喝的人。”董仙儿将俞婉手中的酒杯夺了过来,将酒水倒进一旁的大碗中,又拿了个看似毫不起眼的酒坛来,“这才是仙儿酿的酒。”
原来是考验啊。
不用猜也知道原先那些昧着良心说酒很好喝的都让这位小仙儿拒绝了。
果不其然,董仙儿将第二杯倒好的酒递过去:“他们都不老实,所以喝不到仙儿亲手酿的酒。”
俞婉接过酒杯尝了一口。
呃…还没刚刚那个好喝啊!
不待董仙儿开口,俞婉夺过了主动权,手心自她鬓角虚虚一抚,打了个响指,一朵漂亮的玫瑰花浮现在了她的指尖。
俞婉将玫瑰送给董仙儿,董仙儿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喜:“公子是怎么办到的?”
俞婉但笑不语,掌心罩住她的玫瑰花,潇洒一拂,玫瑰花瓣落了,一只五彩的小鹦鹉飞出来了。
这种戏法儿原是该用白鸽的,奈何府里没鸽子,只有一只让燕九朝气得半死的小鹦鹉,俞婉于是将鹦鹉藏在袖中带来了。
小鹦鹉得了自由,扑哧着翅膀便往窗外飞去。
俞婉一把关上窗子。
小鹦鹉撞得贴在了窗子上,足足三秒才卟的一声滑了下来。
董仙儿笑惨了。
俞婉在府里练习时没这么顺溜,适才属于超常发挥,看她心情不错,自己是不是可以提购买灵芝的事了?
思量间,董仙儿却朝俞婉靠过来了。
她笑得前俯后仰,整个人趴进了俞婉怀里,不能自已。
俞婉僵硬着抬起双臂来,貌似有点儿撩过头了?
“公子。”董仙儿终于堪堪忍住了笑,一双美目都笑出了水光,盈盈地看着俞婉,“你是第一个让仙儿捧腹大笑的人。”
所以?
董仙儿的素手抚上俞婉的胸膛:“仙儿想服侍公子。”
俞婉一把捉住董仙儿的手。
相信我,妹子,这么摸下去的不是胸肌!
“公子?”董仙儿一脸茫然地看着被俞婉捉住的手腕。
俞婉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小生久仰董姑娘大名,打心里欣赏姑娘,但小生绝不敢对姑娘生出任何亵渎的心思。”
“叫我仙儿。”董仙儿说。
俞婉改口道:“仙儿。”
董仙儿甜甜一笑,依偎在俞婉的怀中不起来。
虽说自己的束胸缠得不错,可到底也是有罩杯的,俞婉为不让对方碰出蹊跷来,改为用胳膊搂住她,搂得十分僵硬,与这个呆蠢迂腐的书生人设相得益彰。
董仙儿却压根儿不管俞婉的手臂僵不僵,自顾自地埋在她肩头,柔声问道:“他们都想要我,为何独独公子不想要?”
我也想问你呢,放着那么多真男人不要,为何独独瞅上了我这个假的?
渣男语录一:“仙儿你太好了,我、我配不上你。”
我其实就是不想要你。
董仙儿摇头道:“公子也好,比他们都好,还是…公子不喜欢仙儿?。”
渣男语录二:“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猜得那么准你怎么不去占卜?
“仙儿在台上时不小心看到公子与随行的男子举止亲密,莫非公子是…”
是断袖这话董仙儿没说出口。
俞婉继续奉上渣男语录三:“我和他之间什么也没有,是他不舒服我才照顾了他一二,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董仙儿娇柔地说道:“公子别生气,仙儿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既然公子心里没有别人,也非不喜欢仙儿,那为何不与仙儿圆房呢?”
因为那小蛇精病会杀了你,搞不好也会弄死我。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也没有和你圆房的工具。
俞婉顿了顿:“其实…”
“其实公子来找我是为了别的事。”董仙儿淡淡一笑,自俞婉怀中离开,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好吧,被识破了。
俞婉松了口气,再不识破她也演不下去了。
董仙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眼底再不复一丝矫揉造作之色,语气也染了一丝超脱世俗的清高:“说吧,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俞婉拱了拱手,正色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求灵芝的。”
“赤灵芝?”董仙儿喝了一口茶。
原来南诏人管这个叫赤灵芝,俞婉点点头:“没错,就是赤灵芝。”
董仙儿冷笑:“我手上的确有一株赤灵芝,你适才若是与我圆了房,我人是你的,灵芝自然也是你的,公子如今后悔吗?”
圆不了你让我怎么悔?
俞婉觉着眼下的自己特别像个让前任啪啪打脸的大渣男,她也很无辜啊…
俞婉道:“我知道这么说不大合适,不过我的确十分需要这株灵芝,不知仙儿…”
董仙儿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叫董姑娘。”
“是是是,董姑娘。”
前任翻起脸来真可怕!
董仙儿忽然又笑了:“灵芝我可以给你,不过不能白白地给你。”
俞婉: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董仙儿似笑非笑地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蛊师,你替我找一个来,我就把灵芝给你。”
就知道前任不是这么容易讨好的。
“呵!她没蛊师,我有啊!”
却是小郡主推开门走进来了。
侍女的脸色有些窘迫。
他们的死士的确试图拦住小郡主,可小郡主的护卫也来了,双方僵持不下,兼之小郡主又说她能请来大蛊师,侍女便带着她过来了。
说白了,董仙儿招募大蛊师的事在帝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小郡主扬起下巴道:“怎么样?你把赤灵芝让给我,我为你引荐大蛊师。”
俞婉狐疑地摸了摸下巴,这小丫头究竟是谁?居然请得动皇族御用的大蛊师?
“此话当真?”董仙儿含笑问。
小郡主倨傲地说道:“自然当真!”
“慢着!”俞婉叫住即将一口应下的董仙儿,“只要是大蛊师就可以吗?”
“莫非公子也能为我引荐一位大蛊师吗?”董仙儿问。
“是啊!”俞婉面不改色地道。
不论怎样,先保住灵芝再说。
小郡主白了俞婉一眼,冲董仙儿道:“你别听她胡说!她是…”
俞婉淡淡地说道:“我是怎样?难不成天下蛊师都是你家的?你请得来而我请不来?”
眼看着二人就要吵起来,董仙儿眼波一转,笑盈盈地说道:“不如这样,三日后我做东,二位小公子将各自的蛊师带来,我相中哪一位,就把灵芝送给谁。”
十九更
第197章 争夺药引(一)
煮熟的鸭子飞了。
俞婉出了董仙儿的屋子。
小郡主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
董仙儿淡道:“你也出去。”
小郡主一噎。
没等反应过来,也让董仙儿轰了出来。
屋门嘭的一声合上了!
“你…哼!”小郡主气得跺脚,不过她并没气多久便成功将注意力转移了,她几步追上俞婉,眉梢一挑道,“原来,你也是来要赤灵芝的,怎么?花了那么大心思成了董仙儿的入幕之宾,结果不也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俞婉淡道:“你好像忘了那个绣球是凭空落在我手上的,我花什么心思了?拒绝你的心思么?”
小郡主又让噎得说不出话了。
别人不知道她也不清楚么?这个绣球是她的侍卫抢得头破血流,结果什么也没捞着,阴差阳错地送到了这个女人的手中。
可是,让这个女人这么反将一军好气哦!
小郡主怒目瞪向俞婉:“你别太嚣张了!赤灵芝早晚是我的!你想也别想!”
俞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是吗?那我先恭祝你得到赤灵芝了。”
更、更气了!
这人怎么连吵架都不会吵的?小郡主感觉自己的每个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她快要把自己给气死了!
俞婉见她不开心,自己就开心了。
俞婉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江海等人早已结束战况,在席位上等着了,尽管没了董仙儿,可第一楼的美人仍是层出不穷,台子上上演着精彩的歌舞,江海、青岩与月钩看得目不转睛,燕九朝却无聊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俞婉:只爱吸猫和只爱看打架的她家熊孩子…
俞婉将燕九朝抱起来。
“我来。”江海说。
“不了,自己的相公自己抱。”俞婉说罢,在一群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熟睡的燕九朝抱上了马车。
江海等人也离开了第一楼。
对于那个小丫头认出自己是女人的事,俞婉始终心存疑惑,她自问除了个子不够高大外,也没别的地方不像男人了,再者一米七的个头也不算太矮了,那丫头莫非是有穿墙术,看见她在柴房缠束胸了?
“我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俞婉正纳闷着,一挑开窗帘,就见赫连宇搀扶着摔得两眼冒金星的兄弟走了出来,俞婉眸光一动,下了马车。
一条黑漆漆的巷子,赫连宇与赫连成被月钩与青岩毫不客气地扔到了冷冰冰的地上。
“你们是谁呀?敢动我们?”赫连成怒不可遏。
俞婉自二人身后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动的就是你们,怎么了?”
二人的目光落在俞婉的脸上,身子就是一僵,异口同声道:“是你?”
两兄弟面露忌惮地爬了起来,又凶又怕地看着她。
赫连成适才让俞婉摔了一把,这会子见了她腿肚子依旧有点儿打抖,是赫连宇开了口:“你想干什么?”
俞婉淡淡地问道:“你们认出我是谁的事,可与第三个人说了?”
赫连宇眼神一闪:“没有。”
月钩抬手就是一拳头!
赫连宇吓得抱头蹲下来:“我说!我和小郡主说了!”
“二哥!”赫连成勃然变色。
赫连宇也明白不该说,若是让大伯发现他们逛青楼,一定不会饶了他们,而私底下与小郡主逛青楼,根本是罪加一等,可他怕呀,方才那家伙的拳头像是带了杀气似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要把打爆了。
他猜的也没错,月钩就是打算的。
“哪个小郡主?”俞婉问。
“女…女君府的小郡主。”赫连宇小声说。
这下,轮到俞婉惊讶了,在青楼随随便便碰上的小丫头竟然会是她与燕九朝潜在的死对头——驸马可能是燕王,那么这丫头便可能是燕九朝的庶妹,自古嫡庶不两立,不是死对头又是什么?
当然,若驸马不是燕王,一切另当别论。
等等,燕王?驸马?
那丫头既是驸马的女儿,方才送她来青楼的男子岂不就是驸马本人了?
脑海里闪过男子的话,俞婉眸光一顿,问向一旁的青岩:“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岩道:“快亥时了。”
那就是还不到亥时…俞婉丢下这两个家伙,大步流星地往第一楼去了。
“哎!阿婉!你去哪儿?”青岩没叫住她。
俞婉希望自己能赶得及,她穿过大堂,走过后院,拉开了第一楼的后门,然而她仍是晚了一步,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一辆消失在街角的马车。
看来,他一早在后门等着了,他给小郡主的时限是亥时,若到了亥时她仍不出来,他便会亲自将她揪出来,但她提前出来了,他们便也提前回家了。
真是父慈子孝啊…
对一个抱养的女儿都这么好,你可有想过燕九朝?
他八岁就成了半个孤儿,为了等你这个父亲,这么多年来孤零零住在燕城,你却左一个儿子,右一个女儿…
俞婉为自家相公狠狠地心疼了一把。
但很快,俞婉告诉自己一切都还只是他们的猜测,没有证据表明驸马就是燕王,或许他们都猜错了也不一定。
回去的马车上,俞婉将熟睡的燕九朝抱进怀里,他呼吸着她的气息,睡得香甜。
俞婉解开了衣扣。
燕九朝忽然醒了,睁开眼看见俞婉的动作,小眉头就是一皱:“俞阿婉,你做什么!我又不吃(隔开)奶!”
俞婉:“…哦。”
不好意思,突然有些母性大发。
回到少主府,燕九朝去屋子里歇息了,他挨着枕头便睡着了,老夫人笑呵呵地走过来,守着宝贝小孙孙,俞婉则带上半路买的十几串糖葫芦,去隔壁院子叩响了赫连北冥的房门。
“大伯,是我。”
“吱!”赫连北冥腿上的小雪狐开始挥舞着爪子往外扑腾了。
赫连北冥摁住它,道了句“进来”。
俞婉推门而入,将十几串亮晶晶的糖葫芦递到赫连北冥的面前:“大伯,给。”
“吱呀!”小雪狐的眼睛都瞪直了!
赫连北冥这次他没纵着小雪狐,他对俞婉道:“你们自己吃吧。”
小雪狐瞬间背过身子,去玩自己的小尾巴,不理他了。
赫连北冥拿手指戳了戳它。
小雪狐郁闷地抖开他的手指,往前挪了挪。
他再戳。
小雪狐再挪。
挪到最后几乎要从他膝盖上掉下去了,赫连北冥终于确定它是在生自己的气了,他无奈地拿过一串糖葫芦,递到小雪狐面前。
小雪狐保持着高冷没动。
好宝宝都是有尊严的。
要帅过三秒!
三秒后,小雪狐一把夺过糖葫芦,毫无形象地啃起来了!
赫连北冥看了眼盘子里的十几串糖葫芦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俞婉道:“大伯别说的这么难听嘛…”
赫连北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战神不愧是战神,连眼神都有杀伤力,俞婉缴械投降:“…的确有事相求,我们寻到了赤灵芝的下落,但对方需要我们为她引荐一名大蛊师,我想问问大伯可有认识的大蛊师?”
“她需要蛊师为她做什么?”赫连北冥问。
俞婉摇头道:“这个她没说,我想她一定也是有求于大蛊师。”
赫连北冥冷声道:“你就不怕她是找大蛊师为她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俞婉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我相公的命都快没了,大将军认为我还怕什么?便是让我杀人放火,堕入无间地狱又如何?只要能救他,我又有什么不敢做?”
“你呀。”赫连北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抚了抚啃着糖葫芦的小雪狐,小雪狐看在糖葫芦的份儿上难得乖乖让他撸了一回毛。
他道:“见她可以,但她若提太过分的要求可未必能答应。”
俞婉心头一喜:“大伯愿意帮我们?”
赫连北冥淡道:“不是帮你们,是与其让你们自己乱找,不知惹出什么岔子,不如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下好。”
俞婉会心一笑:“多谢大伯!”
俞婉笑眯眯地出了院子,赫连北冥唤来余刚:“去查查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余刚麻溜地去了。
不一会儿,便将几人光顾第一楼的事如实禀报给赫连北冥了,要查到这些并不困难,一则,他们有自己的眼线;二则,俞婉与燕九朝也没刻意瞒着赫连北冥。
“少夫人没撒谎,她的确是去求赤灵芝了。”
“西府的两位少爷也去了,小郡主也在,小郡主也是冲着赤灵芝去的。”
“她们俩为一株灵芝都吵起来了,还定下了三日之约。”
“主子,咱们掺和这事儿,可就与小郡主杠上了。”
赫连北冥无奈扶额,他这是招了个什么麻烦来家里?
二十更
第198章 争夺药引(二)
俞婉回到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守着乖孙孙靠在床柱上睡着了,她枯瘦的老手拉着燕九朝那只修长如玉的手,一老一少,画面温馨得有些让人不忍打扰。
俞婉想,燕九朝这人表面混蛋无比,内心却比谁都纯净,谁对他好,他统统都知道,甚至一点点的好,他都恨不得十倍百倍来报,这是没被人疼过才会这样,总觉得别人对他不好才是常态。
俞婉想到了上官艳与萧振廷,也想到了万叔。
因为一句对上官艳的侮辱,他要了赫连齐的命。
这多年来对萧振廷的不冷不热,除了心里无法接受别的男人代替自己父亲,谁又能说不是在变相地保护萧振廷?皇帝那般忌惮他,燕九朝真与他亲密无间了,他还能有好日子过了?
至于万叔,这个含辛茹苦将燕九朝拉扯大的人,在苏莯一事犯了他的禁忌,他不会再用他,但并没有抛弃他,他把他送回燕城养老了。
他有他的冷硬,也有他的柔软。
俞婉走过去,打算将老夫人抱回屋,却刚一碰到她便将她惊醒了。
“乖孙!”
老夫人一个激灵拽紧了燕九朝的手。
随后她睁眼,看见了俞婉的脸,她长松一口气:“是阿婉呐,你回来了,方才去见你大伯见得怎么样了。”
俞婉轻声道:“挺好,祖母,您累了,我扶您回房歇息吧。”
老夫人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床铺上的燕九朝,拖着不大利索的身子为他掖好被角:“这两日天气转凉了,你夜里多警醒些,别叫他踢了被子。”
“我会的,祖母。”俞婉应下。
老夫人把胳膊递给俞婉,俞婉将她搀扶起来。
想到什么,俞婉自怀里掏出那张金帖道:“这个还给祖母。”
“用完了?”老夫人道。
“没有。”还没用。
老夫人就道:“那你先拿着,用完了祖母再给你新的。”
“…”俞婉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虽说祖母长祖母短的叫得也亲热,可毕竟是赝品呀,这老人家若是个跋扈的倒还罢了,偏偏掏心窝子对他们,她哪儿好意思败她的银子?
罢了,回头把金帖给赫连北冥就是了。
俞婉将老夫人扶回了房,老夫人也累了,挨着枕头便睡了过去。
临出门前,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叫住了俞婉,约莫是看出俞婉俩口子受宠,想笼络她于是特地奉承了两句:“…老夫人许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自打少爷与少奶奶进府,老夫人吃得多了,精神也好了…”
巴拉巴拉。
这些话半真半假,老夫人高兴了是真,可要说脱胎换骨就略显夸张了,俞婉含笑点头,与丫鬟客套了一番回屋了。
燕九朝醒着,侧身望着大门的方向,眸子瞪得铜铃大。
俞婉让他这幽怨的大眼睛吓了一跳:“相公?”
“还知道回来。”燕九朝淡淡一哼,收回目光躺平了。
我这…怎么招惹您了?
俞婉感觉自家相公不对劲,迈步走上前在他身侧坐下:“怎么了?有烦心事?”
燕九朝冷冰冰地问道:“她都碰你哪儿了?”
俞婉一头雾水,他?她?哪个他(她)?
这酸溜溜的语气总不会是吃老夫人的醋了,至于说旁人她也没碰呀,电光石火间,俞婉想到了董仙儿。
这家伙该不会是在介意董仙儿吧?
她俩都是女的!
“女子也可对食。”燕九朝凉飕飕地说。
“…”忘记他是在王府与宫里长大的了,这种老百姓压根儿不会想到的事他只怕听说了不止一次,可她怎么可能与个陌生女子对食呢?董仙儿再美,在她看来也仍是不及她相公一分颜色。
“我相公最美了,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碰你哪儿了?”
“我也不好那口啊!”
“胳膊还是脸?”
“…肩。”
男人吃起醋究竟有多可怕,俞婉很快便领教了,她从不知一个人可以不粗鲁、不霸道、只靠着温柔的技巧也让她如此上天入地的。
她像只濒死的小虾,连嗓音都在颤抖着:“…还…还不到一旬的日子…”
温柔的折磨,直让人恨不得能死在那里。
翌日天不亮,董仙儿收到了一个精致的铺了红绸的篮子,一大清早把她吵醒,她还当里头是什么宝贝,接过来一瞧,却是两个圆滚滚的红鸡蛋。
董仙儿:“…”
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三日之期如约而至,赫连大伯为他们寻到的大蛊师进府了,是个五旬长者,样貌平平,但那一身大蛊师的黑袍穿得却是英姿飒爽。
赫连北冥唤他岳大人。
以赫连北冥如今的身份,能让他也唤一声大人,对方来头定然不小。
可话说回来,大蛊师不都是只有皇族才请得动吗?
俞婉毫不掩饰的疑惑落进了青岩的眼底,青岩来自鬼族,与南诏多有往来,这方面的行情较俞婉清楚,他解释道:“成为大蛊师后可以成为皇族的贵客,但并不是所有大蛊师都进了皇族,也有不少隐世高人。”
很显然这位岳大蛊师就是一位原来皇族的隐世高人,就不知赫连北冥是怎么请到这样一号人物的,转念一想,人家好歹是南诏神将,认识个把蛊师难道很稀奇么?
在鬼族,蛊师没有系统的考评制度,实力如何全凭斗蛊术,因此也没有蛊师、大蛊师一说,青岩觉得这些东西十分流于表面,一旦一个人考上了蛊师,便如同中原人考上了秀才,立马就能涨个身价,可事实上,他们之中不少人在习惯了众星拱月后会让富贵冲昏头脑,疏忽对蛊术的钻研。
一名强大的蛊师,应当过着清贫的日子,如阿畏那样。
怎么又想起那小子了?
青岩觉着自己怕不是疯了,想起那小子的次数竟然越来越多了,明明就是个小混蛋,有毛好想的?
这边,俞婉在赫连北冥的引荐下见了岳大蛊师。
老实说,俞婉对蛊师的印象不大好,主要是由于前往帝都的路上遇见了两个臭不要脸、自命清高的蛊师,其中一个让他们弄死了,另一个让赫连北冥扔在半路自生自灭了。
那两个还只是蛊师就如此鼻孔朝天了,这高出了一个等级的大蛊师会不会比二人更目中无人?
很快,俞婉发现自己想多了,这位姓岳的前辈不仅半点不清高,反而十分和善。
所以验证了那句土话——满通水不荡,半桶水死荡死荡么?
“岳前辈。”俞婉微笑着打了招呼,她今日依然是扮了男装,不过赫连北冥介绍她时说的是侄媳,她说话也用的是自己的声音,“您叫我阿婉就好。”
岳前辈客气地点点头,唤了声阿婉。
燕九朝让老夫人缠住了,没过来这边,俞婉觉着这样也好,免得这家伙一会儿见了董仙儿醋劲大方,讲出什么了不得的话,俞婉向岳前辈介绍了随行的江海与青岩,月钩留在府中听候燕九朝差遣。
不过俞婉到底低估了自家相公的能耐,就在她掀开车帘的一霎,某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铺了虎皮的位子上了。
燕九朝冷冰冰地道:“呵,又想撇下本少主?做梦!”
什么叫又?去第一楼不也带上你了么?
俞婉冤枉,是错觉还是其它,她如今的境地可真像个去私会小三结果让正室逮了个正着的大渣男。
大渣男坐下了。
正室的脸色不好看。
大渣男决定哄哄正室!
“你瞧你,我不都是为了你吗?我也不是一个人去的,那么多人看着呢,我能干什么呀?再说我担心你受累,留你在家里是希望你好生歇息,你乖乖睡一觉,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哼。”燕九朝压根儿没听进去,大胳膊一伸,将俞婉捞进怀里开始吸。
俞婉望了望车顶,似乎自己多心了,他是身子难受才跟过来的。
俞婉大大方方地让他吸。
俞婉并不认为自己的气息能平复他体内的煎熬,一切都只是心理作用以及精神支柱罢了。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她想。
董仙儿昨日曾派侍女递来消息——巳时,碧落山庄,恭候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