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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母不耐地拍开他的手。
“还气着呢。”大伯低声道。
大伯母一把将抹布扔在灶台上,转头瞪他道:“都怪你!做什么把他们请来?让他们去城里不好吗!”
“嘘嘘嘘,你小声点儿。”大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音量道,“都是自家兄弟,他家落难了,我能袖手旁观吗?何况妹夫家不是在修葺,住不了人吗?”
大伯母没好气地说道:“这话也就你老实,会信!咱家的宅子没坏呀?梁都断了!小峰现在还在修呢!罗栋梁都知道甩包袱,就你上赶着接!”
大伯母发起火来,这么彪悍的呀…
俞婉默默地降低存在感:我是空气、我是空气、我是空气…
大伯瞟了一眼恨不得把自己缩进灶台的俞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凑近大伯母,用自认为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你跟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总在娘家抬起不起来,如今咱们日子不难过了,我不想你再被人瞧不起了,你也是有人撑腰的,你在俞家能做主,那种想把娘家人接过来就接过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做主。”
大伯没念过书,平日里八竿子打不出一句漂亮话,可一旦打出来了,暖得人心窝子都是疼的。
大伯母背过身,眼眶都红了。
俞婉:她是为什么要在这里吃狗粮啊?
这就是相濡以沫的感情吧?
真好。
她上辈子到死都没遇到,也不知这辈子有没有这份幸运,遇上一个相知相守的人。
收拾好灶屋,俞婉起身回宅子。
俞峰打算送她,被郭大佑叫走了。
“你等我,我送你!”俞峰扭头交代。
俞婉含笑摇摇头,村子就这么大,用得着送吗?
俞婉拉开了屋门。
被大伯母强行摁进被窝养伤的俞松,听到门栓的声音,眼波一动,掀开被子下了地。
明明已经立了春,天气却不知为何突然寒冷,竟幽幽地飘起了小雪。
俞婉紧了紧身上的棉袄,迈步出了老宅,刚一跨过门槛,便在不远处的槐树下,瞥见了一道月光般的身影。
俞婉定睛一看:“…燕少主?”
她往前走了几步,确定自己没认错,不由地更讶异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很久了吗?”
燕九朝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挽着一件斗篷,听了俞婉的话,他鼻子一哼,冷冷地把斗篷抛向俞婉,那嫌弃的动作,像是在扔什么自己不要的东西,却扔得极准,恰到好处地罩了俞婉一身。
俞婉瞬间感觉自己暖和过来了。
斗篷上残留着他的体温,以及一股独属于他的淡淡幽香与药香。
似乎不止身子暖和了…
“你…”俞婉四下看了看,不大确定地揣测道,“你是在等我吗?”
燕九朝气呼呼地道:“本少主要换药了,你不知道吗!”
“这个啊…不是说了让万叔换的吗?”俞婉说道。
“他是大夫吗?”燕九朝的语气更冰冷了。
以往他这般凶她,俞婉就该恼了,可今晚,俞婉只是微微地弯起唇角:“等我很久了啊?”
“才没有!阿嚏!”
燕少主的喷嚏十分不给面子地出卖了他。
俞婉的目光落在他冻僵的手臂以及快要被他来来回回踩出一个坑的空地上,抬手去摸身上的斗篷。
燕九朝以为她是要把斗篷还给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处着拐杖,扔下她,一瘸一拐地走了。
哪知俞婉却只是把斗篷的丝带系好了,随后她追上他,轻轻地…牵住了他的手。
三更完毕,宠粉的作者血槽已空o(╯□╰)o
另:不是故意卖惨啊,为了今天的加更,昨晚确实整理剧情到凌晨两点,早上六点起来码字,不必要的废话一句也没敢放进去,或许有读者不想看极品,但这些都是必要的剧情,毕竟这是一篇百万字的种田文,不是二三十万字的小甜文,男女主会有,家里长短也有,发家致富、虐渣极品也全有,人生百态,我总不能只写一态。
实在不喜欢的,就养几天吧。
喜欢的,明天继续宠啊。
第九十七章 梦回那晚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俞婉满头大汗地躺在杂乱的干草上,也不知是何缘故,她浑身燥热,热得发烫,热得每个毛孔都汗如雨下。
身下的干草被她的汗水打湿了。
耳畔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如烈火烹油,让她四肢百骸的燥热顷刻间成倍地翻滚了起来。
她难耐地动了动身子,下意识地想要夹紧双腿,去被一只强有力的膝盖霸道地顶开。
肌肤相触的一霎,俞婉感觉燥热都好似被缓解了,然而并不够,只是一瞬的功夫,热浪又在她下腹一**地卷过。
“难受…”
她娇喘着说。
这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怎么可能发出如此**的声音?
身上的男人重重地压了下来,冰凉的身躯与她毫无间隙地触碰着,她能感受到他紧实的肌理、微微起伏的胸口。
他有力的胳膊绕过她纤细的后腰,紧紧地圈住了她。
俞婉内心是抗拒的,只是身子不听使唤,她抱紧了这个男人健身有力的身躯。
似是得到了她的回应,男人的身子降了降,俞婉抱得更紧了,修长的美腿都抬起来,缠在了男人的身上。
恍惚间,似是听见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
笑什么笑?
**一刻值千金,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是该抓紧了上吗?
俞婉的手在男人身上不规矩起来。
也不知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男人的身子忽然一阵紧绷,随后,男人抓住俞婉不安分的手,将她一双手腕扣在头顶。
男人的亲吻落了下来,如罡风过后的细雨,霸道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缱绻。
俞婉的身子渐渐软成一片,她轻轻地闭上眼,感受着男人霸道又青涩的索求。
这就是情爱的滋味吗?
俞婉闭上眼,侧了侧身子,却忽然,咚的一声,自床上滚了下来,重重地跌在地上。
俞婉一下子跌醒了!
心跳剧烈地睁开眼,血气冲得她整张脸都红透了。
此时,天际已有了熹微的光亮。
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做了一场春梦后,俞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眼下醒了,身子里都仿佛还残留着那股余韵,鼻尖萦绕着男人的呼吸,耳畔也依稀回响着他的轻喘,就连指尖都…
俞婉看了看自己的手,梦里的触感真真实啊…
做梦做成这样,仿佛她亲身经历过似的。
一定是昨晚惹的祸。
两辈子的单身狗,破天荒地牵了一回男人的手,夜里竟然就做起了春梦,真是太羞耻了!
她就不该牵那家伙的手的…
一定是在大伯家狗粮吃多了,害得她都谈情说爱了。
可那得选对象啊,怎么能是燕九朝呢?
俞婉拍了拍脑袋:“我真是冲昏头了…”
咔。
思量间,门外传来细碎的动静,俞婉忽然想起有一笔在魏老夫人寿宴上接到的订单不日就要到期了,八成是俞峰来找她去做订单的,可俞峰不是怕吵醒小铁蛋与姜氏,一贯都走后门吗?
俞婉不解地开了门,结果发现哪里是俞峰,分明是多日未见的赵恒。
夜半落了雪,不一会儿便停了,可今日的气候终究受到影响,阴沉沉的,刮着刺骨的冷风。
赵恒穿着一件厚厚的披风,面色冰冷地站在门口。
俞婉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大清早的,有事吗?”
赵恒如今已能接受俞婉的冷淡了,只是仍不大习惯,他蹙了蹙眉,正色说:“我有话对你说。”
俞婉言简意赅道:“如果你是来还债的,留下银子;如果是你是来讨价还价的,转身滚蛋。”
虽明知她对自己已毫无感情,却没料到她能说话如此难听,赵恒当即涨红了脸:“你…你…”
俞婉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我?赵大秀才听不懂人话吗?不是来还债的,就可以滚了。”
赵恒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屈辱与怒火:“我近日来,不是与你争吵的,我是来告诫你,姑娘家要自重,别把你从窑子里学来的陋习…带进村子!”
俞婉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
不论俞婉身上出现了多少难以解释的现象,赵恒都始终不信她没进过窑子,只因全天下的人都可能骗自己,唯独那人不会。
当然赵恒并不会戳破此事,他虽想休了俞婉,却并不打算毁掉俞婉,他是君子,君子不耻恶人之事。
找到君子光环的赵恒,突然觉得自己十分伟大,他挺直腰杆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劝你收敛些,不要村里来个男人你就勾三搭四的,昨晚我都看到了,你与那位万公子私相授受、不成体统!”
俞婉忽然笑了:“我成不成体统干你何事?别忘了里正已经做主取缔我们的婚约了,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曾经的未婚夫?好乡邻?还是村里唯一的秀才?”
这话简直戳中了赵恒的痛脚,赵恒急红了眼道:“你…你不要不知廉耻!那位公子若知你不是完璧之身的事,他还会要你吗!”
第九十八章 振兴村落(二更)
赵恒话音刚落,一盆冷水浇下来。
赫然是从不早起的姜氏,竟不知何时提着一桶泔水出来了,兜头兜脸地浇了赵恒一身。
赵恒瞬间变得臭烘烘的,又冷又脏,他恶心地捏住鼻子,难以置信地看向病歪歪的姜氏。
姜氏哼道:“看什么看?没听阿婉让你滚吗?还秀才呢,连人话都听不明白!”
继被俞婉奚落一番后,又让姜氏讽刺了一把,赵恒可真是火大,但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他又有什么办法?
只得顶着满身泔水,恼羞成怒地离开了。
“阿娘。”俞婉自姜氏手中接过沉甸甸的泔水桶,不解地问道,“我不是真的进过窑子吧?”
那姓赵的血口喷人一次倒还罢了,两次、三次,又一副确实不像撒谎的样子,弄得俞婉自己都糊涂了。
姜氏想也不想道:“当然没有!你怎么可能进那种地方?不知那混蛋打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你别理他。”
“那我有没有和别的男人…”俞婉想到了那个真实得令人发指的春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个梦罢了,她怎么还当真了?
俞婉弯了弯唇角道:“没什么,阿娘,我去做饭了,你再睡会儿吧,饭好了我叫你。”
姜氏伸着懒腰,打了个呵欠,病歪歪地回屋,抱着热乎乎的铁蛋与蓁蓁继续困觉了。
赵恒带来的小插曲并未在俞婉心中引起太大的波澜,她都不在意这个人了,又怎么会过多在意他的话?
俞婉做完早饭,天也才蒙蒙亮,她没吵醒阿娘与弟弟,把馒头热在锅里后,便去老宅找俞峰与大伯了。
上元节都要交第一批货,他们今日就得开始去镇上买豆腐了,其实老豆腐他们自己也能做,但人手不够,仅仅是推磨都推不过来,为节约时间与人力上的成本,只得去镇上采购了。
俞婉一进老宅的院子,便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鬼哭狼嚎。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我就要!”
是郭羡巧大哭大闹的声音。
俞婉按了按耳朵,恰巧此时,俞峰不甚其扰,出来透透气,一转头,瞥见俞婉,忙上前道:“昨夜忙到那么晚,怎不多睡一会儿?”
俞婉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做春梦做得从床上掉下来了,只得一本正经地说道:“今日不是要去镇上买豆腐吗?我就早些起了。”
俞峰张了张嘴:“你不说我都忘了!”
又是地动,又是伺候这一大家子,俞峰转得像个陀螺,农忙时都没这般手脚不停过。
俞婉笑了笑:“没事,我记着呢。”顿了顿,用眼神示意了一番堂屋的方向,“出什么事了?巧儿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唉。”俞峰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前因后果给说了。
原来,是大伯母心疼受伤的俞松,早起给他蒸了一碗蛋羹,好巧不巧被去上茅房的郭羡巧看到,郭羡巧当即不高兴了,说大伯母蛋羹藏着,只给俞松吃,不给她吃。
天地良心,大伯母可从未想过吝啬这么一碗蛋羹,不过是见她没醒,打算等她醒了再做,毕竟蛋羹还是趁热吃才好。
“好了好了,巧儿不哭了,蛋羹来了。”
是大伯宽容温和的声音。
俞峰又是一叹:“我爹就是个老好人。”
俞婉深以为然:“不是老好人,当初也不会原谅我了。”
俞峰:“…”
俞峰无言以对。
俞婉喜欢这样的大伯,世上恶人多,或许她也是其中一个,但她愿意守护大伯心底的良善,至于恶事,交给她来做就好。
“大哥,我们去镇上吧。”俞婉眉眼弯弯地说。
“嗯。”俞峰点头。
兄妹二人与大伯、大伯母打过招呼,便一道往村口走去了。
路过那口老井时,与打县衙归来的里正碰了个正着。
不过一夜功夫,里正活生生老了十岁,整个人狼狈得不像话。
兄妹二人上前打了招呼。
“您不会是在县衙待了一宿,现在才回来吧?”俞峰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揣测地问道。
里正颓然地点点头。
“怎么了?是咱们村的事…没着落吗?县衙不管吗?”俞峰问。
里正摇头:“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里正也是去了县衙才知道,此次地动波及的村落很多,莲花村是损伤最小的一个,余下的村子,毁了房屋田地不说,还出现了不少伤亡。
边关正打仗,国库紧张,一时半会儿拨不出赈灾的银两。
这不是县太爷的托词,自打知晓燕少主入住莲花村后,县太爷可不敢有半分渎职了,他甚至为了安抚灾民,把自个儿的腰包都掏了,但灾民数以万计,以他平日那点小贪小贿,压根儿填不满这个漏洞。
“那朝廷就不管了吗?”俞峰义愤填膺地问。
里正叹息道:“县太爷说,朝廷会管,但管不管得到咱们村,就两说了。”
这是大实话,那么多更严重的灾区要救,莲花村怕是当真排不上号。
“那怎么办呐?”俞峰担忧地问。
俞婉忽然道:“大哥,里正,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二人异口同声地问。
俞婉笑了笑,说道:“我们手头的订单多得忙不过来,不如请乡亲们过来帮工,我们给乡亲们结算工钱。”
继续宠,没毛病!
第九十九章 教你做人(三更)
里正一听,这是好主意啊,地没了,乡亲们正愁怎么过日子呢,若是能有事做、有工钱拿,就再好不过了!
“阿婉你等着啊,我去和乡亲们说说!”
他说完这句,便果真去叫乡亲了。
他太激动,都忘记可以拉古井上的钟了,他挨家串门子,将乡亲们叫出来。
俞婉见俞峰愁眉紧锁,轻声问道:“大哥在想什么?”
俞峰如实道:“我在想,出了地动的事,我们的生意会不会受到影响?”
少赚些钱倒是没什么,可万一许诺乡亲们,最终又没那么多差事派给他们…
这点俞婉早有预料,她弯了弯唇角,说:“大哥放心吧,我们做的是京城富户的生意,灾情是老百姓的事,不与他们相干的。”
这话说着残忍,却字字正中要害。
是啊,历来不论发生什么灾情险情,倒霉的都是老百姓,若非如此,当初三叔也不会被抓去征兵了。
俞峰不知该悲伤大家的处境还是该庆幸这残忍的国情保住了他们的生意。
里正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将大家伙儿叫来村口。
乡亲们一听有事干,跑得比遭遇地动还快。
白大婶儿头一个赶到的,她嚷嚷着大嗓门儿道:“小峰阿婉啊!你们家真有活儿给大家干呐?”
“有的,白婶。”俞峰客气地说。
“啥活儿啊?”白大婶又问。
众人纷纷看向兄妹二人,眼底既期盼,又忐忑,期盼的是里正所言属实,忐忑的是不知俞家手头上的是不是他们都能去干的事。
他们村的壮丁被抓走不少,有的家中只剩下老弱病残,让他们种地还成,真干什么复杂的活计,他们可就束手无策了。
俞峰也不知俞婉具体是如何安排的,便对她道:“阿婉你来说吧。”
俞婉把眼下的计划说了:“…我们在京城接了几笔订单,要做许多的老豆腐,原是打算去镇上买的,有乡亲们帮忙,我们自己在家就能做了。”
豆腐的工艺看似复杂,可批量生产的话,能细化到人手一道工序,那样就不难操作了。
“我听明白了!就是洗豆子的只洗豆子,推磨的只推磨!是吧阿婉?”里正精神抖擞地说。
俞婉含笑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这个我会啊!我力气大,我推磨!”栓子跳出来说,太激动,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捧腹大笑!
灾情带来的阴霾就这样被冲散了不少。
想想昨日还坐在田埂上抱头痛哭的乡亲,再看今日众人脸上的笑容,里正只觉胸口的郁闷都一扫而空了,他像回到了上任的第一天,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那个…工钱怎么算的呀?”
猎户低低地问。
这么一问,村口唰的静了。
众人再次看向俞婉。
俞婉想说,我不发国难财的,话到唇边,猎户家的媳妇儿翠花大惊失色地跑来了:“不好了,小峰!阿婉!你们家的孩子打起来了!”
他们家的孩子?
他们家不是只有铁蛋与蓁蓁么?
这俩小家伙能打起来?
恍惚间,俞峰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坏了!”
莲花村田埂附近有块空地,原是供乡亲们晒谷子用,偶有过路的江湖艺人,会在此搭上一台皮影戏。
非农忙时节,村儿的孩子都爱来此玩耍。
地动过后,这块空地没原先那般平整了,可坑坑洼洼的反倒更招孩子们喜欢了。
俞婉一行人跟着翠花赶到空地时,八岁的郭羡巧正骑在小铁蛋的身上,她长得胖,压得小铁蛋面红耳赤,小铁蛋也不甘示弱,揪住她的头发,死活不撒手,把她肥胖的身躯硬生生扭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若在以往,地里有人劳作,孩子们打打闹闹都逃不过大人的眼睛,可如今地里没了人,不是翠花恰巧经过,还指不定让二人打到什么时候。
“你撒手!”郭羡巧又疼又怒地说。
“铁蛋!”俞婉快步走过去,“松手。”
小铁蛋不松手。
俞峰也走了过来。
郭羡巧见到他,登时有底气了,哭哭啼啼地道:“大表哥!他欺负我!你快帮我打他!”
你只记得我是表哥,那你又记不记得我是他堂哥?
俞峰沉沉地说道:“你起来!”
郭羡巧嚷道:“我不!你让他先松开!”
俞婉捉住了铁蛋的小拳头,另一边,俞峰也拽住了郭羡巧的肩,二人合力把两个孩子分开了。
小蓁蓁这会儿也眼圈红红地跑过来了,一把扑进俞峰怀里。
俞峰把满眼泪水的妹妹抱了起来,看向郭羡巧道:“你是做姐姐的,为什么要欺负铁蛋?”
“他打我!”郭羡巧指着小铁蛋说。
小铁蛋怒道:“还不是你抢蓁蓁的东西!”
俞峰看向小蓁蓁。
小蓁蓁哭得一抽一抽的:“抢,表姐,坏。”
“我没抢!”郭羡巧死不认账。
“我看见了!她抢了!”猎户与翠花十岁的儿子,石头说。
“我也看见了!”
“她还推蓁蓁妹妹了!”
“蓁蓁都摔哭了!”
随后,更多的孩子跳出来指证郭羡巧。
郭羡巧哪里是抢东西?根本是在不到三岁的蓁蓁身上发泄怒气。
见众人全都在指责自己,郭羡巧的面色青一阵红一阵,她把手里的酥糖一把扔在地上:“还给你!”
小蓁蓁埋头大哭。
俞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俞婉松开气鼓鼓的小铁蛋,走到郭羡巧跟前,淡淡地看着她:“你很得意是不是?”
郭羡巧抱住双臂,白眼一翻:“要你管!”
俞婉轻轻地拍了拍胳膊,一把将她抻在地上!
“爹妈不教你做人,到了外头,自然有人教!”
第100章 揍得好极了
这一下可丝毫没有留情,郭羡巧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马趴。
郭羡巧长这么大,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上,哪儿轮得到别人欺负她?这倒不是说遥水村的人全都忌惮她,而是她欺软怕硬,遇到横的就远远躲开了,诸如蓁蓁这种小家伙,说话都不利索,吃了哑巴亏也告不到她,而实在告到了又怎样?她不过是个孩子!
大不了把她拧到爹娘跟前,让她爹娘好生教训她,她爹娘才不会动手揍她呢!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郭羡巧才越发蛮不讲理,她笃定了俞婉不会揍她,可谁料俞婉不仅揍了,还揍得这样狠。
俞婉可不是把她抻到地上就完事了。
别看俞婉身姿纤细,抓郭羡巧这样的胖子却毫不费力,抓起来,抻下去!再抓起来,再抻下去!摔得郭羡巧哇哇大哭!
起初郭羡巧只是疼痛与愤怒,可到了后面,俞婉冰冷的眼神,恨不得捏死她的气场,竟生生让她害怕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骂,一边喊着俞峰表哥救她。
白大婶儿剔牙道:“救啥救啊?就得让她长长记性!”
蓁蓁多乖的小姑娘,两岁才走路,三岁才说话,比别的娃娃都弱,村儿里最调皮的孩子都知道要护着她,这屁丫头倒好,专捡最弱的欺负,有本事,去和石头干架呀!
白大婶儿心里翻了一百个大白眼!
余下的乡亲听了孩子们的描述,也觉得这郭家姑娘太不是个东西,蓁蓁与铁蛋还是她表亲呢,她住人家的,吃人家的,到头来还把人家给揍了,哪儿有这么狼心狗肺的?
“哎呀哎呀,阿婉别打了!她爹娘来了!”张婶发现了村西头的动静。
白大婶儿对俞峰道:“快拉开快拉开!”
“劳烦婶子帮我抱一下。”俞峰把小蓁蓁给了白大婶儿,上前拉住俞婉,另一手把郭羡巧拽了过来。
郭羡巧此时已经像一兜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苦菜,挂在俞峰的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郭大佑与杜金花是听到女儿杀猪一般的嚎叫才匆忙赶来的,大伯也来了,只不过他腿脚不便,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巧儿!”杜金花一见嚎啕大哭的女儿便飞一般地扑了过去,自俞峰手中把闺女抱了过来,看着她一身脏兮兮,头发也乱了,似乎还有些鼻青脸肿的,当即一阵愤怒,“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郭羡巧真真吓坏了,连告状的胆子都没了。
郭大佑怒道:“你告诉爹!谁欺负你了!”
自己女儿什么德行当爹的不清楚吗?一口一个谁欺负她了,怎么也不问问她为什么被“欺负”?
乡亲们啧啧嘴,似乎不难明白她这副德行是怎么来的了。
“是不是你把巧儿打成这样的?”杜金花撬不开女儿的嘴,便转头看向了最后将巧儿粗鲁地拽过来的俞峰。
俞峰想说,不是我啊…
大伯赶到了,看了看郭羡巧,又看看一旁的俞婉与俞峰:“怎么了这是?”
俞峰说道:“她欺负蓁蓁和铁蛋…”
话到一半,大伯一巴掌呼上他后脑勺:“所以你就把巧儿给揍了?她那么小她懂什么!你是怎么做大哥的?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与个孩子计较!”
继替姜氏背锅后,又一次替俞婉背锅的俞峰:“…”
不是他啊!
大伯抡起拐杖,朝他狠狠地招呼了过来:“我生你养你,就是让你欺负你表妹的!孩子间的事,你一个大男人瞎掺和什么!能耐了是不是!”
俞峰生无可恋,他白长了一个老实巴交的脸吗?怎么每每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总是他啊!
“说了不是我!”俞峰抱头逃窜!
大伯追着他打:“你还敢狡辩!不是你是谁!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她不懂事,你也不懂吗?”
“大伯,不是大哥,是我。”俞婉上前说。
大伯举着拐杖的手就是一顿:“你?”
俞婉点点头:“是的,是我,她欺负蓁蓁与铁蛋,我气不过,就动了手,大伯你要罚,就罚我吧。”
大伯一秒变脸:“揍得好。”
俞峰:“?!”
众人:“?!?!?!”
乡亲们一口老血喷出来!
郭大佑夫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丫头可是亲口承认揍了他们家巧儿的,俞开阳却说什么?揍得好?
在儿子面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到底谁才是他亲生的?!
“姐夫!你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郭大佑挺身而出。
杜金花附和道:“对!她把巧儿欺负成这样!你今天必须好生地教训她!”
前一秒还气得恨不得宰掉亲儿子的大伯,这一秒已经变得无比淡定了:“那你们女儿欺负我女儿,你们给我交代了吗?”
杜金花狠狠一噎:“巧…巧…巧儿…那不是还小吗?”
大伯不要脸地道:“我家阿婉也还小。”
杜金花要吐血了!
郭大佑也气得够呛,这个姐夫向来软性子,从不对他说一个不字,今儿是怎么了?竟然与他唱反调了!
郭大佑颐指气使道:“姓俞的!我来你家是看得起你!别以为我真稀罕!你今儿不把这事儿解决了,咱俩没完!”
大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其实你们也可以不住我家。”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的郭氏夫妇:“…”
什么情况?
他们这是被下逐客令了?!
第101章 生意上门(二更)
郭大佑夫妇完全没料到事情会以这种诡异的趋势发展,这还是那个处处巴结他们、讨好他们、唯恐他们有哪怕一丝不满的傻姐夫吗?
不太对呀!
大伯却不管郭家人目瞪口呆成啥样了,转头对俞婉轻声说:“你没事吧?手疼不疼…”
夫妇俩的下巴都要惊掉了,这时候不该关心巧儿的伤势如何吗?怎么会担心那丫头手疼啊!
大伯突然变得油盐不进的,再看四周的村民,个个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郭大佑夫妇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恼羞又尴尬。
最终,二人拉着郭羡巧离开了。
当然并不是就此作罢,而是找到了大伯母。
他们知道自家长姐在俞家是做得了主的,尽管这个长姐并不十分偏袒他,但姐夫揍了亲儿子,却偏袒三房的丫头,长姐心里难道没点想法吗?
何况今日这事儿真不是他们理亏,至少在那臭丫头动手之后就不是了。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够俞开阳与那丫头喝一壶的了!
回老宅的路上,郭大佑果断把台词想好了,哪知他刚进门,还没开口告状,就见大伯母指了指堂屋的箱笼:“东西收拾好了,你们看看有没有漏掉的?”
郭大佑瞬间:“?!”
人家俩口子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姐姐、姐夫倒好,一个说赶人,另一个就立马把行李都打包了!
活了几十岁的郭大佑感觉自己的人生观都被颠覆了!
一旁的杜金花原本打算嚎上两嗓子,却一下被这眼前的阵仗吓傻了。
若说姐夫只是气头上吓唬他们,那么长姐就是真的很想他们卷包袱滚蛋了…
拜郭羡巧所赐,原本翘着尾巴过来,打算武扬威个把月的郭家,在进入俞家的第二天就老实了。
治各种不服,俞家人是专业的。
众人散去后,俞婉将蓁蓁与小铁蛋带回了自家宅子,俞峰也跟了过来。
俞婉仔细检查了二人的身子,蓁蓁摔了几跤,小屁股墩墩摔青了,其余倒是并不大碍,至于小铁蛋,他是正面与郭羡巧杠上的人,脖子上让郭羡巧掐出了一道抓痕,手掌在地上蹭破了皮。
当然郭羡巧并没比小铁蛋好到哪儿去,小铁蛋把她的头发都抓秃了,小铁蛋像颗子弹一样撞过去,她摔了个四仰八叉,别提多丢人了。
俞婉给了蓁蓁一块松软的桂花糕,蓁蓁开心地吃了起来。
之后,俞婉用万叔给的专用药酒给小铁蛋清理了伤口,只是一点擦伤,无需缝针,涂上一层薄薄的金疮药便够了。
俞婉拿出金疮药,一边涂抹,一边道:“她个头那么大,你又打不过她。”
小铁蛋挺起小胸脯道:“谁说的?再等两年,我长大了…”
“你这不是还没长大?”俞婉一针见血地打断他的话。
小话痨瞬间蔫哒哒的了。
俞婉语重心长道:“以后不要再和人打架了知道吗?”
俞峰暗松一口气,这才像个长姐该说的话。
下一秒,又听得俞婉道:“你叫阿姐去揍他!”
“…”俞峰身子一抖,还能不能好好教孩子了?
这么一耽搁,把去采买的事儿给忘了,虽说如今有了乡亲们,可以自己做豆腐,可豆腐也想需要是原料的。
还是里正找上门,问何时开工,二人才记起食材的事。
“吃了午饭再去吧!”大伯说。
俞婉抓了个热乎乎的馒头:“去晚了,怕买不到豆子了。”
“多拿几个。”大伯打开干净的食袋,装了几个香喷喷的大馒头,这是融了年礼中的小奶皮做的,吃起来并不甜腻,却有一股浓醇的奶香。
栓子的牛车已在门外等着了。
俞婉走过去,拿出一个奶香的大馒头:“你也还没吃吧?”
栓子挠挠头。
“拿着。”俞婉把馒头塞进了他手里,转头对屋里说道,“大哥!”
“来了!”俞峰把箩筐与布袋一并搬了出来,放到马车上。
栓子咬了一口馒头,软软的奶香味道在嘴里化开,好吃得他都呆住了。
“愣什么,走了!”俞峰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
栓子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牵着牛,稳稳当当地朝村口走去了。
不过俞婉最终没能还是没能去镇上,他们在村口碰到了多日不见的老崔头,老崔头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披风,戴着斗笠,遮了大半张面容。
男人右手上拎着一个用黑布裹住的箱笼。
老崔头是来找俞婉的。
“俞姑娘,这位许公子是我朋友,他家养的小东西病了,我寻思着你不是能治牛吗?能否给它也瞧瞧?”老崔头一脸期盼地说。
朋友?
俞婉看了那位许公子一眼。
男人却并没看她。
老崔头轻咳一声:“俞姑娘?”
俞婉就道:“我可是要收诊金的,还不便宜。”
第102章 天价诊金(三更)
一听俞婉要收诊金,老崔头反而松了口气。
俨然他口中的“朋友”,并非缩衣节食之辈。
那男人却是不屑地嗤了一声。
声音极轻,却也足够让俞婉听到了。
俞婉并不介意他把自己当作见钱眼开的市侩小民,毕竟他怎么看是他的事,银子到手才是自己的事。
俞婉转头看向俞峰:“大哥,你们先去,我稍后就来。”
俞峰摇头:“不用了,你在家待着吧,有我和栓子就够了。”
栓子挺起胸脯,塞了满嘴的奶香馒头,含糊不清地说:“阿婉妹子放心吧!我一定和小峰哥把豆子买回来!”
俞婉含笑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好说!”栓子把最后一口馒头也塞进了嘴里。
俞婉将装着馒头的食袋递给二人:“你们路上吃吧。”
栓子看了俞峰一眼,难为情地收下了。
“你们随我来。”
这话,是对老崔头与男人说的。
二人跟上了俞婉。
俞婉迈步往自家宅院走去,一路上,她天马行空地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弄一间单独的药房…
姜氏与小铁蛋、蓁蓁去老宅吃饭了,屋子里空荡荡的,虽破旧简陋,却每个角落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俞婉指了指堂屋的桌子:“把笼子放上去。”
男人顿了顿,依言放了。
俞婉掀开箱笼外的黑布,发现里头关着的竟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个头不大,左眼碧绿,右眼湛蓝,一眼看去,颇像她前世见过的波斯猫,只是没有波斯猫那么长的毛。
以俞婉的经验,居然认不出这猫的品种。
不过这并不影响俞婉的诊治。
俞婉打开笼子,伸手去抱那胖乎乎的小白团。
一旁的男人盯着她的手,薄唇微启,似是想提醒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俞婉把小那胖球抱了出来。
“喵”小胖球趴在俞婉臂弯里,蹭着俞婉的小胸胸,发出了一声享受的喵叫。
老崔头不认识这只猫,并不知它是除了自家主人外,不会与任何人亲近的,因此没觉得它在俞婉手中如此温顺是多么的反常。
倒是男人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极强的诧异。
但也仅此罢了,这只猫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一个乡下的野丫头,能有法子才见鬼了。
这小胖球看着不大,抱着却挺沉。
俞婉检查完,汗都出来了。
“怎么样?看出啥毛病了吗?”老崔头焦急地问。
俞婉撸了撸小胖球道:“毛病不少呢,真让我治的话,诊金得翻倍了。”
老崔头嘴角抽了抽,你治栓子家的牛时可是一个铜板也没收的,现在却坐地起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男人自怀里拿出一个银元宝,冷冷地搁在桌上:“治好了,它是你的;治不好…”
后面的话男人没说,老崔头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俞婉将老崔头的异样尽收眼底,暗道这男人究竟什么来历?怎么会认识老崔头,又怎么会如此棘手?
瞧那男人的架势,自己是要么能治要么死。
那就不怪她狮子大开口了!
“你打发叫花子呢,这点银子也想请本神医治病?”
神兽医。
俞婉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俞婉听见了拳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男人又掏出了两錠金元宝。
这是俞婉在古代见到的面值最大的货币了,一錠五两,合起来便是十两。
十两黄金啊…
妥妥够大伯治腿了,也够她尚未开张的新作坊花销好一阵了。
“它到底怎么了,俞姑娘?”老崔头最关心的还是这只猫的病情。
俞婉道:“它得了肺炎和湿疹。”
它咳嗽、发热、气息不稳,老崔头倒是猜出肺炎的可能了,但湿疹么…
老崔头摸了摸胡子:“俞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俞婉翻开它下肢与后背的几处猫毛道:“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猫毛脱落严重,表皮有粟粒型疹块,被抓咬过后,皮肤增厚,如今已经开始形成痂皮了,这是过敏性湿疹的典型征兆。”
老崔头恍然大悟。
“有的治么?”他问。
俞婉点点头:“蛇床子六钱,苦参十二钱,花椒三钱,明矾三钱,水煎取汁,早晚一次涂抹患处。”
“那…肺炎呢?”老崔头追问。
俞婉揉了揉臂弯里的小胖球道:“这个也不难。大青根一钱,葶苈子、甘草、桔梗、浙贝母各半钱,水煎取汁,加入二十钱蜂蜜,调匀后每日一剂,三五日便可见效。”
老崔头琢磨回味了一阵,拳头捶着掌心道:“妙、妙、妙啊!”
一连三个妙字,终于让男人拿正眼看向了这个乡野小村姑。
不看不打紧,一看,却是让男人浑身都绷住了。
男人脱口而出。
俞婉眨眨眼,看向戴着斗笠面纱的男人:“你认识我?”
男人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目光下移,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眉头就是一皱:“你孩子呢?”
友情提示:文里的药方参考《兽医处方手册》by胡元亮,剂量等部分细节略作改动,仅供娱乐,切勿模仿并行医。
第103章 救命之恩
恰巧此时,小铁蛋拉着小蓁蓁的手,哒哒哒哒地跑了进来。
“阿姐阿姐!你看我们捡到什么啦!”
是小铁蛋清脆响亮的声音,顷刻间将男人的话音盖了过去。
俞婉没听到。
小铁蛋拉着妹妹进屋了,摊开另一只手,露出一枚光洁圆润的黄色小石头:“阿姐你看是不是玉石呀?是不是很值好多钱呀?”
这小家伙,还知道玉石呢,也不知打哪儿听来的。
可惜了,这只是一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鹅卵石。
俞婉会为小铁蛋每一次的新认知而感到惊喜,这样的心情像极了父母,然而她两辈子都没有生养过,也不知这种母性的光环是不是所有女人的天性。
“蓁蓁口袋里还有很多,对吧,蓁蓁!”小铁蛋晃了晃妹妹的小手。
小蓁蓁点头,用另一只没牵着的手拉开自己的小兜兜,里头装着五颜六色的石头。
俞婉总算看出小铁蛋的用意了,小蓁蓁让郭羡巧欺负了,胆子变得小小的,不敢出门,小铁蛋便想了个法子哄她出门。
“就是她?”
一旁戴斗笠的男人突然出声。
蓁蓁长得慢,个头只有两岁孩子那么大。
两个小家伙没听明白男人的话,只是不约而同地朝他看了过来。
他一袭黑衣,气质冰冷,小蓁蓁有些害怕,往铁蛋哥哥的身后缩了缩。
小铁蛋挺起小胸脯:“别怕,哥哥保护你!”
俞婉被那句“就是她”问得莫名其妙,这男人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什么逻辑?!
俞婉漏掉了那句,也就无从把男人的问话联系在一起,不过既然两个小家伙来了,俞婉还是介绍了一番:“我弟弟妹妹。”
说罢,让两个小家伙叫了人,收下他们的鹅卵石,让他们再去找新的了。
屋子里只剩下三人与那只回到笼子里困觉的小胖球。
俞婉取出纸笔,一边写方子,一边道:“对了许公子,你认识我?”
男人看着俞婉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表情,淡淡移开视线:“我认错人了。”
“哦。”俞婉点点头,不疑有他,埋头把方子写完了。
正犹豫着要递给谁时,男人再度开口了:“你可去过三槐亭?”
俞婉问道:“三槐亭在哪里?”
男人眼底最后一丝希冀也退了下去,拿过俞婉手中的药方,拎起笼子告辞。
就在他关上笼门的一霎,小胖球跐溜一下蹦了出来,一把跳进俞婉怀里。
男人再次惊了一下。
俨然没料到一个六亲不认的小东西,竟然会对一个只见过一次的野丫头投怀送抱。
小胖球赖着不肯走,不过这可由不得它。
男人拍了拍箱笼:“进来。”
小胖球抬头望天。
“你是要我来硬的?”男人威胁。
小胖球挥舞着爪子,龇牙咧嘴!
俞婉安抚地摸了摸它小脊背,对它道:“好了,该回去了,五日后再来复诊。”
最后一句是对男人说的。
男人沉沉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小胖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自俞婉怀中蹦了出来,优雅而轻盈地落在放着笼子的桌上。
男人打开了笼子门。
小胖球臭着脸进了笼子。
虽是进去了,却咔咔几声,把笼子的铁挨个咬断。
可以说是非常暴脾气了!
男子拎着箱笼离开了。
老崔头一路送他上了停在村外两里处的马车。
“殿下,请。”老崔头为男子撩开车帘。
男子一步迈上马车,坐下后,将箱笼放在了自己身旁。
老崔头见他沉默着不说话,还当他是对自己有何不满,可想来想去并不记得自己今日有何不妥,于是揣测着说道:“殿下请放心,我既已答应不再行医,就说到做到。”
男子却压根儿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淡淡地问道:“那姓俞的女子是何来历?”
老崔头权当他是对俞婉的医术感到诧异,于是解释道:“俞姑娘就是莲花村的人,爹是村里的,娘是外地远嫁过来的,她有个表姑婆在南天城,她的兽医之术便是在表姑婆家学来的,似乎…就是两年前的事。”
“两年前?”男子喃喃,但很快,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南天城离三华亭太远了。”
“殿下您说什么?”老崔头没听清。
“没什么。”男子恢复了冷漠的神色,“守好你的本分,你这条命我可以给你,也随时能够拿回去!”
“是。”老崔头毕恭毕敬地低下头。
男子放下车帘。
车夫扬了扬手头的鞭子,马车绝尘而去。
男子晃悠的身形笼罩在巨大的暗影中,他淡淡地闭上眼,思绪飘回两年前。
大雨磅礴的夜晚,他身中数刀,奄奄一息地躺在被血水染红的泥泞中。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撑着油纸伞走了过来:“这里有一个人。”
“姑娘,别去!”一个五十上下的仆妇追了上来。
“阿嬷,你看,他还活着!”女人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艰难地蹲下身,将伞打在他头顶。
她有一双稚气未脱的眼睛。
这样青涩的年纪,却已经怀了身孕。
妇人唤她姑娘…
那之后的事,男人便不大记得了。
他晕过去了,醒来时躺在一家寺庙的禅房中,而将他送来的仆妇与女子早已不知所踪。
第104章 三个大魔王(二更)
俞峰与栓子回来得够快,二人买了两百斤黄豆,本想买更多,可惜他们去的晚,只剩二百斤了。
自古伴随灾情而生的,一是瘟疫,二是物价上抬。
此次地动的人员伤亡并不算严重,疫情很大程度上能够得以幸免,但房屋良田损毁颇多,粮食的价钱按理说会上涨。
却没料,涨是涨了,又很快控制下去了。
“哦?怎么会这样?”俞婉不解地问,顺手帮着栓子抬下一筐黄豆,“是朝廷开仓赈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