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几时来了这样的高手?
南宫璃纳闷。
莫非是萧振廷?
但大半夜的,萧振廷怎么会在这里晃荡?
这里离泗水街足足半个时辰的车距,萧振廷会撇下心爱的夫人出来这么远的地方瞎转悠么?
何况…从南宫璃搜集的情报来看,萧振廷打仗是一把好手,单打独斗不该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可万一是萧振廷…
是也没辙了,马车走远了,再去追也追不上了。
还是赶紧赶到泗水街,把上官艳给处置了吧!
车夫快马加鞭朝泗水街赶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萧振廷在与修罗交完手后,眼皮子便开始突突直跳,那辆马车离去的方向分明是泗水街,是他多心了吗?怎么有一种他们的行踪暴露后被洪水猛兽给盯上的错觉?
萧振廷决定尽快赶回去。
这里离泗水街极远,但有一条近路——横穿赫连府。
这对萧振廷而言不是难事,他有赫连府的腰牌。
饶是他走了赫连府这条近路,依旧比南宫璃慢了一步。
南宫璃的马车停在了泗水街的街角,他拿出画像,对修罗说:“这个女人就是上官艳,看明白了吗?一会儿不要杀错了。”
南宫璃给了他一把匕首:“记住,我要她肚子里那块肉。”
修罗带上匕首下了马车。
屋子,南宫璃已经指给他了。
他杀气腾腾地走了过去。
不巧的是,今夜影十三与影六都出去查探消息了,没人拦着他,那个可怜的女人,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南宫璃将修罗送到目的后便回了帝姬府。
他不担心修罗会失手。
便是方才那名高手就是萧振廷,也挡不住修罗的全力一击。
母亲您就放心吧,父亲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屡次背叛你、伤害你,我会让他以及那个女人全都付出代价!
萧振廷将毕生的轻功都用上了,却依旧比修罗晚了一刻钟。
他抵达泗水街时,南宫璃的马车尽管不在了,但那股熟悉的气息似乎隐隐在他宅院的角落。
他眉头一皱,大步流星地回了院子!
“艳儿!”
他推开虚掩的院门,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整洁的院子变得凌乱不堪,不难猜测这里究竟发生过怎样的混乱!
“艳儿!”他眉心一跳,杀气冲天地去了上官艳的屋。
屋子里空荡荡!
那股气息更浓烈了,似乎与街道上的有所不同,但…
但什么,萧振廷已经来不及去思考了。
他赶忙进了后院。
后院也一片狼藉。
他看见那道交过一次手的身影。
那道身影竟然坐在草坪上,一副放松不已的模样!
果然是这家伙!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在杀了人后,还赖着不走?!
想做什么?
耀武扬威么?
还是打算连他一并解决了?!
他可以接受对方刺杀自己,但绝不能接受对方伤害上官艳!
萧振廷蓄足浑身的内力,朝着对方的后背狠狠地砸了过去!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家伙竟然没躲,就那么硬生生受了他一拳!
是骨头断裂的声响。
紧接着,是一道血气上涌的吞咽声。
修罗吐血了,却又全力咽了下去。
萧振廷错愕。
这家伙的武功明明在他之上,为何方才不躲开?就算躲不开,用内力将他震开,也能挡回他好几成功力。
“你回来了?”上官艳端着一锅隔壁煮好的羊奶走过来。
萧振廷狠狠一惊,他诧异地看看完好无损的上官艳,再看看被自己打到吐血的修罗,想到了什么,他绕到修罗的前方,定睛一看——
就见面色发白的修罗盘腿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乌溜溜的小黑蛋。
第318章 会笑的修罗(二更)
是大宝。
是怕伤到大宝,所以没有还手,硬生生扛下他的攻击,并以身作皿,吸纳了他所有内力?
萧振廷是真没料到会发生眼前这一幕。
方才修罗若是出手了,拳掌相接,修罗固然是能没事,但他怀中的大宝必然会被二人的内力所伤。
想到这里,萧振廷不由地涌上一阵后怕。
得亏是没没对打,否则大宝要没命了!
但很快,萧振廷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不打,难道还不会躲吗?
是当真躲不开,还是——
萧振廷深吸一口气,决定问问这个古怪的高手:“你为何不躲?”
修罗抱着怀中的大宝,给了他一个更古怪的眼神。
萧振廷明白了。
大宝刚睡着,他乍然施展轻功,会惊醒大宝。
为了不让大宝受到一丝一毫的惊吓,他让自己受伤了。
萧振廷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人武功极高,但看上去蠢蠢笨笨的。
可要说蠢笨,他又懂孩子在睡梦中会受到惊吓。
是因为你小时候总在睡梦中受到这样的惊吓,所以才明白这不好受吗?
不想让大宝和你一样不好受,所以让宁可自己难受?
萧振廷一肚子话,无从问起。
这时,上官艳朝三人走来了。
上官艳没看见萧振廷袭击修罗的那一下,但修罗面色发白,后背的衣衫让拳风震裂了,再看萧振廷那一脸一言难尽的神色,傻子也猜出二人闹了误会了。
上官艳瞪了萧振廷一眼:“我才走多大会儿了?谁让你揍人了?”
“我…”萧振廷挠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上官艳又道:“是阿婉与琮儿认识的人,方才还过去打过招呼了,就是…有点不一样,不过阿婉说了,不必在意,他人不坏。”
人不坏这个,萧振廷不敢立即苟同。
毕竟在大街上时,他就碰到过这家伙一次,他明明感到了对方身上的狂躁之气与杀气,只不过,自打进了院子,他气息仍在,其中的狂躁与杀气却没了,这可真奇怪。
不过,既然阿婉这么说了,那这个人应当是值得信任的。
何况琮儿也在,若非十足信任的人,他不会把大宝交到对方的手中。
其实方才他进院子时已经察觉到他的气息不大一样了,只是他让院子里的狼藉与血迹冲昏了头脑,没顾上去细细分辨这种异样。
“院子里怎么回事?像…”萧振廷想说杀人现场,看着上官艳凉飕飕的眼神,忙改口道,“进了贼一样。”
上官艳道:“这不是来客人了吗?我让杏竹杀了一只鸡,那丫头刀工不好,一刀下去鸡还跑了,追了满院子,追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
原来是一只鸡引发的血案…
萧振廷深深地捏了把冷汗。
很快,小宝与二宝也过来了,二人把大宝叫醒,递给大宝一个小奶瓶,又娴熟地拉着修罗去了前院。
一大三小坐在门槛上,抓着小奶瓶,开心地喝起了奶奶!
萧振廷比谁都明白自己那一掌用了多大的动力,那家伙肋骨都断了,必然是受了重伤,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是当真不怕痛,还是已经痛得习惯了?
萧振廷还不知他就是传闻中的修罗,自然不懂修罗平日里的痛苦比肋骨断裂剧烈百倍,这样的伤,说重也重,可这样的痛,他早习以为常。
萧振廷不解地看着修罗。
若非没变,他几乎要怀疑这不是他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冷血暴戾的死士了。
他的眸子血红血红的,应当是走火入魔了,这样的人按理说是没有理智的,偏他在与自己的小奶友对眼时,眼神干净得像个懵懂的孩子。
大宝松开了奶嘴,冲修罗甜甜一笑。
修罗一辈子没笑过。
但他学着大宝的动作,扯了扯颊上的肌肉。
这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萧振廷觉得自己果然多心了,这家伙看着凶狠,实则根本没有杀心嘛,回头帮他疗疗伤,把断掉的肋骨接上。
想到了什么,萧振廷道:“对了,他叫什么,怎么称呼他?”
上官艳哦了一声:“听阿婉说,似乎叫修罗?”
修、修罗?
传闻中能徒手灭掉一座城池的鬼族大杀器…修罗?
他一拳打了个修罗!!!
萧振廷:“…”
我该不该庆幸自己还有命…
修罗最终没有接受萧振廷的疗伤,他喝得饱饱,心满意足地回府了。
南宫璃见他两手空空地回来,整张脸都沉下来了。
修罗的气息也不一样了。
那种狂躁之气似乎减缓了许多。
还有,他身上隐约散发着一股似有还无的奶香。
南宫璃危险地眯了眯眼:“你又碰上那几个小家伙了?”
是的了,他怎么忘了萧振廷与上官艳就住在燕王的对面呢?最初打听到这个消息时,可他震惊坏了,他曾想,不是萧振廷疯了,就是上官艳疯了,居然与上官艳昔日的老相好住在了一起。
他万万没料到的是,那几个小东西也搬了过去。
这么说来,燕九朝与那丫头也在了?
修罗心虚地撇过脸,指了指自己断裂的肋骨,表示自己不是不完成任务,是打不过啊打不过!
若没有前几次的“失误”,兴许南宫璃就信了,但通过种种情况看来,修罗还是没能与那几个小家伙划清界限,他喜欢那几个孩子,遇上他们便总也使不出杀招。
这很奇怪不是么?
修罗本就是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他们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产生丁点儿兴趣,若非说他们嗜好什么,那便是杀戮。
无休止的杀戮!
杀戮能缓解走火入魔带来的痛楚,没比这更让他们感到愉悦的事。
可自从遇上那几个小家伙,修罗找到了新的乐子。
他变得越来越不听话,饶是自己威胁了他一把,他也转眼就忘了。
这样的修罗,留着又有什么用呢?一个弄不好,彻底让那几个小家伙收买,届时掉过头来对付自己,那就为时已晚了。
一瞬间的功夫,南宫璃的脑子里想了许多。
他依旧是最强大的修罗,不到万不得已,南宫璃绝不舍得放弃他,但也正因为他强大,一旦倒戈燕九朝,自己将再也无法招架。
与其留着这个隐患,不如将他的背叛扼杀在摇篮里!
南宫璃语气如常地笑了笑:“你先回去歇息,我一会儿带伤药去找你。”
修罗哦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南宫璃的笑容淡了下来。
“郡王。”
黑衣人自屏风后闪了出来。
南宫璃冷漠地说道:“方才的事你都看见了,他下不去手,还学会了撒谎。”
黑衣人古怪地皱了皱眉:“这也太奇怪了,没听说修罗会对谁心软的。”
除了武功日益高强外,他简直越来越不像个修罗了。
南宫璃说道:“我第一次见他,就感觉他与别的修罗不一样,尽管我也没见过别的修罗,但书上都这么说。”
这个修罗,比书上记载的古修罗聪明、机灵、通人性,南宫璃就是看重了这些特质才会不惜代价把他从鬼族带出来,不料这些打动南宫璃的特质最终也成了南宫璃下定决心除掉修罗的理由。
黑衣人摇头:“真可惜,他是我们见过的最强大的修罗。”
便是地牢中的三个,也万不及他一二。
南宫璃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如果,那几个吸了修罗的功力呢?”
黑衣人蓦地一怔:“郡王!这…这很危险!”
不但吸收功力的人危险,被吸了功力的修罗更命垂一线。
修罗本就是走火入魔的死士,他们需要强大的内力抵抗紊乱的气息,以及筋脉断裂造成的内伤,而一旦失去了功力,他们将无法承受体内的狂躁之气,届时,等待修罗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想到的,南宫璃自然也想到了,但凡修罗还能为他所用,他如何舍得痛下杀手?
燕九朝已从他手里抢走太多太多,他不能再白白送给他一个修罗。
是夜,南宫璃端着一碗汤药来到修罗的院子。
修罗今晚心情很好,筋脉的剧痛也没引起他任何狂躁。
他坐在窗台前,反复练习着咧唇的动作,他两颊僵硬,练起来有点艰难。
“修罗。”南宫璃微笑着走过来,“在做什么?”
修罗不想对着他做这个动作。
修罗愣愣地转过身来,血红的眼睛看着他。
南宫璃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放在桌上:“你受了伤,我拿了伤药给你,喝了吧。”
修罗不爱喝药。
南宫璃轻轻地说道:“听话,喝了伤势才会好。”
修罗撇撇嘴儿,最终还是把药喝了。
南宫璃满意地勾起唇角。
这是一碗货真价实的疗伤圣药,他想要抽取修罗的内力,当然得先修复完全,不过接下来那个,就不是什么好药了。
南宫璃将一粒黑漆漆的药丸放在了桌上。
药丸的气味发苦酸涩,闻着都令修罗眉头直皱。
“把它吃掉。”南宫璃说。
修罗不吃。
南宫璃也不恼,对他道:“不吃也行,不过你得替我执行一个任务。”
修罗古怪地看着他。
南宫璃抬手,抚了抚修罗垂在肩头的长发:“那几个小家伙,我喜欢他们很久了,我知道你也喜欢他们,你是愿意把他们让给我,还是乖乖地吃了这颗药?”
修罗不易控制,但如果是一个有灵性的修罗,便不会违背自己立下的血誓。
他是南宫璃的修罗。
他注定要听命于南宫璃。
南宫璃含笑看着他:“你选吧。”
来的路上,南宫璃其实报了一丝希望,这个修罗不笨,他应当明白自己给他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若肯舍弃那几个小家伙,把他们抓来表明对自己的忠心,那么南宫璃或许愿意放他一条生路。
但偏偏——
修罗捏起了桌上的药丸。
垂下眸子,静静地吃了下去。
他吃得很平静。
像吃着一颗寻常的糖丸。
饶是猜到会是这种解决,南宫离依旧怒火中烧!
看看看看,这就是他自鬼族带出来的修罗!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把这么一个危险的大家伙从禁地给救出来?
他背叛得倒是轻巧!
不过也好,既然你冥顽不灵,就被怪本王不念旧情!
修罗服下的药丸是化功散,能最大程度上化去修罗的功力,但化散的功力并不会立马消散,而是在筋脉中肆意地游走。
修罗无法将它们聚回丹田中,也就难以发动攻击。
但以防万一,南宫璃还是拿出了自鬼族禁地中带来的铁链,将修罗绑去了地牢。
三个死士正在突破的紧要关头,陡然得了修罗的功力,气息暴涨,成了不折不扣的修罗!
被吸干内力的修罗仿佛一夜之间成了干尸。
他眼神呆滞地躺在那里,连呼吸都没了力气。
早先怕他怕得要死的死士与侍卫,终于逮住了复仇的机会,拳打脚踢地朝他招呼了过来。
既然已没了价值,南宫璃自然不会心疼,更不会在意他的生死,这群人要发泄便发泄吧,打死了也不过是多出一具尸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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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能不能好就看你们的了
第319章 救星来了,他的奇迹
帝姬府发生的一切暂未传到泗水街来。
夜深了,几个小家伙兴奋得睡不着,两间宅子的院门都敞着,由着他们跑来跑去,跑得满头大汗,澡都白洗了。
俞婉只得让紫苏与茯苓重烧了热水。
“来呀来呀抓我呀!”
是小宝嘚瑟的声音。
俞婉望了眼墙壁上的沙漏,往日这个时辰,几个小家伙早进入梦乡了,今晚却毫无睡意,看来是乐坏了呀。
莫非是喝了羊奶的缘故?
似乎也不对,羊奶日日都喝,没什么可奇特的。
是见了修罗吧。
谁能料到那个一度把他们吓得半死的高手,能与几个咿呀学语的小家伙打成一片呢?
俞婉好笑地摇摇头。
思量间,一道小黑影打她眼前窜了过去,她眼疾手快地抓住。
是二宝。
倒霉的二宝被娘亲拎回了屋。
“咿呀呀!”小宝见二宝被抓了,吓得拔腿就跑,却一不留神撞到了萧振廷的大象腿上,撞得头晕目眩,两眼冒金星。
小宝….!
小宝也可怜巴巴地被拎回了屋。
两个弟弟都被俘虏了,大宝放弃抵抗,乖乖就范,自个儿把自个儿摆进小浴桶了。
洗过澡,三个小家伙终于有了一丝困意,然而饶是如此,三人依旧一边抱着小奶瓶,一边巴巴儿地朝外张望。
俞婉知道他们在等谁,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睡吧,以后会再见面的。”
三人顽强支撑了一会儿,终是抵制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俞婉回了自己屋,燕九朝刚沐浴完,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俞婉顺手拿了巾子,让他坐在凳子上,站在他身后为他细细地擦拭了起来。
某少主的头发强劲又柔韧,不会轻易被秃噜。
夜深后,连风声都静了。
二人谁也没说话,但就这么待着也并不感到尴尬,反而有一股无言的默契在彼此心头徘徊,俞婉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句话——岁月静好。
像这样没什么不好,当然若是把毒解了会更好。
她是一个知足的女人,但在某些事上却会很贪心,譬如这个男人,她就希望能霸占他一辈子,而不是一阵子。
“又发花痴!”某少主冷冰冰地说。
俞婉弯了弯唇角,俯下身来,望着他脸颊道:“谁让我相公是美人榜榜首,南诏第一美人?我发花痴怎么了?难道不是应该的?”
燕九朝认真地想了想:“唔,这么说也对。”
无言以对的俞婉:“…”
您老都不知道谦虚一下的么?
俞婉继续替他擦头发,擦着擦着想到了什么,问他道:“修罗许久没来了,突然见到他,可把几个小家伙乐坏了,兴奋得睡不着,澡都洗了两个。”
“哼。”某少主冷冷一哼。
俞婉又道:“不对呀,南宫璃不是去边关了吗?他难道没把修罗一块儿带走?”
南宫璃立下军令状这事倒是没闹得人尽皆知,只不过赫连北冥乃南诏战事,这等军机要事还是瞒不了他,南宫璃是去刺杀萧振廷的,他不可能不带上修罗。
如今,修罗却在帝都出现了。
修罗不可能离开南宫璃,这么说来,南宫璃也回帝都了?
俞婉顿了顿,问道:“是父亲的行踪暴露了吗?修罗今晚是来刺杀父亲的?!”
“刺杀他还是刺杀上官艳,暂时还无法定论。”他可以问修罗,但他没有这么做。
比起他的回答,俞婉更震撼的是还是他默认了那句“父亲”,他心里已经接纳了萧振廷,只是萧振廷已经拥有了上官艳,他不能再让燕王失去他这个儿子。
俞婉眸光暖了暖,她自恋又臭脾气的相公,对家人有一副最暖的心肠。
感慨过后,她开始琢磨自家相公的话。
修罗有可能是来刺杀上官艳的,这个结论让俞婉恶寒了一把,南宫璃刺杀她倒还情有可原,毕竟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也全盘参与了,可上官艳,她是无辜的,连一个无辜的女人都要牵扯进来,他真是疯了!
若他真是冲着上官艳来的,那他的动机就不难猜了,他八成是把南宫雁的账算在了燕王的头上,他只怕认为燕王如今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上官艳,于是他想要杀了上官艳泄愤。
与其说他是在为南宫雁报仇,不如说他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嫉妒。
俞婉道:“他怕是还不知道自己不是父王的骨肉,还在耿耿于怀,为何那么多年来,父王反反复复记起来的人从来都只有你?”
不论被灌了多少次噬魂草,燕王都能记起燕九朝的名字,南宫璃却一次也没被燕王想起来过。
他斗不过燕九朝,就将矛头对准毫不知情、毫无反抗之力的上官艳,这实在是一种懦弱又无能的表现。
“不过…”俞婉蹙眉道,“修罗没动上官艳,回去了会不会惹南宫璃不高兴啊?”
影十三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口。
“进来。”燕九朝说。
影十三推门而入,凉凉的烛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俞婉看清了他嘴角似有还无的一丝血迹,问道:“你受伤了?”
“无碍。”影十三目不斜视地说,“只是让修罗的余劲震伤了,一会儿就好。”
“你和修罗打起来了?”俞婉问。
影十三摇头:“没有,这也是令属下感到奇怪的事。”
原来,燕九朝早猜到修罗此行不简单,让影十三暗中尾随修罗。
影十三的功力自然瞒不住修罗,但修罗对影十三没有恶意,也就懒得理他,只是修罗的行踪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影十三索性直接去了帝姬府。
他打算去帝姬府碰碰运气,哪知就感到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是修罗的,但又不止修罗的。
好几道气息冲撞在一起,他在府外都受到了波及。
他是抽身得快,再慢一步只怕已经粉身碎骨。
俞婉狐疑地问道:“这么可怕吗?修罗他做什么了?”
影十三蹙眉道:“不知,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修罗的确是进了帝姬府,由此可见,南宫璃也是藏在帝姬府。
一阵狂风刮来,吹开了紧闭的窗棂子。
“起风了。”俞婉放下巾子,走过去将窗棂子合上,“修罗不会有事吧?他违抗了南宫璃的命令,南宫璃会不会罚他?”
修罗很强大,在天下几乎难逢敌手,可这不代表南宫璃就制不住他,一如她手中的蛊王,它也绝不会伤害她。
燕九朝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若有所思道:“如果他是唯一的修罗,南宫璃自然舍不得;但倘若他不是了,那么一个不听话的死士,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去你娘的!弟兄们!揍他!”
“让你能耐!不是挺能打吗?起来呀!和爷爷我打呀!”
“还修罗呢?我呸!”
帝姬府的牢房,死士与侍卫们在无力反抗的修罗身上发泄着挤压已久的怒火。
修罗每日发狂,都会捏死他们好几个同伴,他们每时每刻都活在被修罗支配的恐惧中,如今可算熬出了头,这个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们的大家伙,如今像条狗一样,任由他们凌辱欺负。
雪花般的拳头落下来,修罗的骨头咔擦咔擦地断掉了。
他像个没有线牵着的木偶,浑身软趴趴的,再无一处完好的骨头。
然而这群人发泄了怒火还不够,他们想尽办法折磨他,有人拎来了夜壶。
一名侍卫讥讽道:“要夜壶做什么?老子这儿有现成的!”
众人哄然大笑!
“够了!”黑衣人沉着脸走了过来,“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打死修罗他不管,可用这种法子羞辱他未免太有失郡王的体面了。
众人赶忙敛起了不恭的神色,老老实实地站直了身子。
方才嚷嚷着不用夜壶的侍卫,不着痕迹地系好了裤带。
黑衣人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睨得他心惊肉跳,随后,黑衣人又望向了地上被众人揍得面目皆非的修罗。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内力被吸干了,功力尽失,他不再是修罗了,充其量只能算一个废弃的死士。
死士营中每年都有大量挨不过训练的死士,等待他们的去处只有一个——乱葬岗!
黑衣人收回了目光,冷漠地吩咐道:“扔出去,我说的扔出去是即刻,现在,不要再擅作主张,让我知道你们丢了郡王的颜面,我会把他们派去伺候那三位新的修罗大人。”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他们怎么忘了,死了这个修罗,还有三个新的?他们比他更强大、更残暴、对主人更忠心不二。
这个修罗还有心情好不杀人的时候,那三个未必了…
他们这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
众人再没了玩乐的心情,毕竟谁也不愿被派到三位大人身边去,他们收拾好一辆破旧的马车,将修罗扔在车板上。
后半夜起了大风,没刮多久又下了雨。
马车破破烂烂的,雨水无孔不入地飘了进来,打湿了修罗的衣裳,腥红的血水潺潺流下。
他曾经坐着最华丽的马车,吃着最精致的食物,如今却落得贱奴不如。
“娘的!怎么这么多血!”
赶车的侍卫发现了路面的血迹,天色渐亮,行人要出来了,再这么下去,不到乱葬岗便要惊动官差。
“扔这里得了,别去乱葬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同伴小声说。
“那可不行,让郡王发现非得削了咱们!衣裳脱了!”侍卫说。
同伴不甘不愿地把衣裳脱了下来:“给。”
侍卫将自己的也脱了,而后他拿着两套衣裳去了车厢,裹在修罗的身上,血迹被吸入了衣料,果真没吧嗒吧嗒往下滴了。
天亮了。
雨也停了。
二人接着赶路。
半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帝都最大的乱葬岗。
雨后的乱葬岗惨不忍睹,老远便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蛇鼠虫蚁遍地啃咬着腐坏的尸体。
二人嫌弃地捂住鼻子,将濒死的修罗扔在了一具一半已腐坏成骷髅的尸体上。
尸体内的蛇鼠吓得四处逃窜。
侍卫要吐了,拉着同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修罗面朝下趴在那具骷髅上。
骷髅的半边脸还有腐肉。
腐肉中,有蠕动的蛆虫。
脏。
修罗不要死在这种脏兮兮的地方。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骨头断裂的身体,一寸一寸爬出了乱葬岗。
他浑身都脏透了,疼得几乎要失去知觉。
他想最后看一眼碧蓝的天。
人快死的时候,脑子反而是最清醒的。
他知道自己熬不住了。
这里不会有人经过,只需半个时辰,他就再也不会感到任何疼痛了。
他迫使自己平躺了过来,摸着怀中心爱的小奶瓶,认命地闭上了眼。
他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消失,他魂魄渐渐开始离开身体。
然而就在他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刺破耳膜的深情呼唤——
“牛——蛋——啊——”
这声音!!!
修罗吓得身子一抖,升天的魂魄一下子跌回了身体!
第320章 黑蛋与修罗(二更)
老夫人许久不出门了,这不是昨儿夜里下了一场雨,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怪想小乖孙与几个小重孙孙,于是天不亮便闹着出门去找人。
下人禀报了俞邵青与赫连北冥,赫连北冥不同意,道是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唯恐在半路颠出个好歹来。
俞邵青却不以为然,老夫人的身子骨好好儿的,成日闷在府里反把人闷坏了,不如出去散散心,多往马车里铺些垫子,让车夫走慢些,并不会怎么颠簸。
“还是小儿子最疼我!”老夫人白了大儿子一眼,杵着拐杖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车夫恐颠坏了老夫人,将速度放得极慢,几乎与步行无差,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叫老夫人看清了了不得的东西。
走到一半时,老夫人忽然指着一条巷子大叫:“牛蛋——”
车夫一个哆嗦,险些以为白日撞了鬼!
老夫人坚持称自己看见了牛蛋,命车夫跟上去,车夫拗不过她老人家,只得认命地在巷子里转悠起来。
车夫是府里的老人了,对老夫人的情况十分知悉,一瞧老夫人的样子便猜老夫人多半是又犯病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刺激她,顺着她闹一闹,一会儿自个儿就能好。
可老夫人好不好不知道,车夫却是不大好了。
按照老夫人指的方向,他们来到乱葬岗了!
车夫寒毛直竖,心道只怕真是撞鬼了,这下可不能由着老夫人发病了,就在车夫打算强行打道回府时,老夫人忽然钻出来,抓过他手中的缰绳,强行把马车停下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势的老夫人。
老夫人鬼上身了!
“老老老老…”
不等车夫老出个所以然,“鬼上身”的老夫人下了马车,朝乱葬岗的入口扑了过去。
车夫栽倒了!
“牛蛋”伤得极重,老夫人顾不上去探望小乖孙与小重孙孙,将修罗带回了赫连府。
听说老夫人与他爹“牛蛋”夫妻双双又把家还,正在喝茶的赫连北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这才多久,他娘咋又给他找了爹?!
赫连北冥严重怀疑再多找几次,他爹的棺材板儿就要盖不住了,为以防他爹真从棺材里爬出来,赫连北冥硬着头皮去了他娘的院子。
他还以为他娘又捡了哪路神仙,定睛一瞧,却是个几乎快死掉的男人。
修罗来赫连家的次数并不少,赫连北冥对他简直不能更熟悉,然而却也没有第一眼认出他来,原因无他,这实在太不像印象中的修罗了。
那个意气风发、弹指间灰飞烟灭的大家伙,如今让人吸干了功力,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干尸,更别说他还被人打断了全身的骨头,鼻青又脸肿。
当赫连北冥认出他后,整个人都惊到了。
这可是修罗啊,谁能把修罗弄成这样?
饶是经历过战场,早已见惯生死的赫连北冥在看见修罗如今的模样时,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吸干修罗的内力,这好比折断雄鹰的翼、拔掉猛虎的牙、斩断玉匠的手,让他们失去最宝贵的尊严,眼睁睁地坐在原地等死。
这比一刀杀了他们更可怕。
老夫人泫然大哭:“牛蛋啊——那个王八蛋把你伤成这样?你告诉我!我让你儿子去把他宰了!”
一不小心给修罗做了儿子的赫连北冥:“…”
赫连北冥扶额,深吸一口气:“娘,他不是我爹。”
老夫人撒泼:“他是他是他就是!”
“他不是。”
“就是!”老夫人一把拧起儿子的耳朵,“你当了大将军了不起了是不是?连自己亲爹都不认了是不是?”
“疼!娘,疼!”
老夫人不愧是将门夫人,一手力气不是盖的,赫连北冥只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亲娘给拧下来了,今年是犯水逆么?一个两个都跑来与他争宠,眼看着他在这个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就快连个外人都不如了。
老夫人严肃地说道:“还不快请崔大夫来给你爹治病!”
治病可以,认爹…不行!
赫连北冥忍辱负重地去了。
老崔头是与俞婉一道过来的。
老夫人原是要去探望小乖孙与小重孙孙,眼下要治牛蛋不能去了,可礼物已经备好,她让车夫把礼物送去了泗水街。
听说祖母捡了个“牛蛋”,俞婉二话不说地回到府看热闹了。
只是她没料到,被老夫人捡回来的人竟然是修罗。
她眨了眨眼,望着床铺上面目皆非的男人,一时间竟不敢认。
“老、老崔头。”她拽了拽老崔头的袖子。
老崔头嘴角抽了抽:“别问我,我也不确定呢。”
二人于是叫来了江海与阿畏一行人。
所有人见修罗的第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抽了口凉气。
让人伤成这样,真是好惨一男的!
他不仅面目皆非,内力尽失,就连原本属于修罗的强大气息都没了,他成了一个废弃的死士,承受着走火入魔带来的痛苦,却无法再对断裂的筋脉进行修复。
到了他这种地步,与等死也没差了。
老夫人已经让俞邵青与姜氏哄去花圃打叶子牌了,屋里只剩下俞婉、老崔头以及阿嬷一行人。
老崔头的面上少有地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不乐观啊,比你大伯那次还要伤得重。”
赫连北冥让人一刀刺中胸口,也曾命悬一线,但比起修罗的伤势,就不值一提了。
修罗不轻易受伤,伤了便不容易痊愈,俞婉当初治疗修罗手腕上的伤,就花了较常人三倍的时间与药量,如今却不是药物与时间能解决的问题。
外伤老崔头能治,内伤就爱莫能助了。
老崔头行医多年,头一回遇上这般棘手的患者,他挠挠头,一筹莫展地说道:“先给他输点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别让他走火入魔死掉了。”
老崔头说的是一点儿内力,哪知却险些把江海、阿畏、青岩与月钩给榨干了。
可饶是如此,修罗的伤势依旧毫无起色。
这倒不是老崔头的法子错了,而是若将四人的内力比作四瓢清水,那么修罗的丹田便是一汪湖泊,这是牺牲本元内力都无法弥补的差距。
最后,还是萧振廷赶来了这里,耗费了近半的功力才堪堪压住了修罗的伤势。
这之后,老崔头与俞婉花了大半日功夫,为修罗一一接上断裂的骨头,又抹上特质的伤药,再绑上木板与纱布。
他被绑成了一个木乃伊,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这家伙几度把他们吓得半死,可真正见他变成这副样子,几人的心里又全都不大好受。
“怎么会这样啊?谁干的?”青岩嘀咕,心道莫非是族里那些老家伙来了?除了那些老家伙,青岩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制服修罗?
可…即便是那群老家伙,也不能将修罗伤成这样啊,若不然,当年他们早杀掉修罗,而不是迫于无奈将修罗关起来了。
修罗是自愿的。
他自愿化去一身功力,才给了人可乘之机。
“莫非…是南宫璃?”青岩蓦地睁大了眸子。
俞婉点点头,把修罗昨夜来泗水街的事与几人说了:“…南宫璃回帝都了,修罗会来泗水街,多半是受了他的指使,但修罗违抗了他的命令,他大概…觉得修罗没了利用的价值,所以把修罗给处置了。”
该死的南宫璃!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干得出来,真是太歹毒了!
青岩捏紧了拳头,想到什么,又古怪地问:“等等,他舍得?”
修罗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高手,他是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大杀器,就因一两次不听话便废了他,未免太无视修罗的价值了。
俞婉长叹一口气,说道:“影十三在帝姬府感受到了类似修罗的气息,燕九朝猜,南宫璃是利用修罗的功力,炼出了全新的修罗。”
南宫璃的确炼出了新的修罗,还不止一个,南宫璃对此满意极了。
屋子里,南宫璃惬意地呷了一口茶:“原以为他们平分了修罗的内力,会不如那个修罗强大,可本王瞧着,他们的气息似乎更为可怕。”
黑衣人道:“没错,那个修罗在地牢多年,得不到很好的供养,新的修罗大人却没有这样的烦恼,属下可以确定,饶是鬼族那群老家伙来了,也拿他们毫无办法。”
南宫璃勾唇道:“这就好,有了他们,想除掉谁都是本王一句话了!”
黑衣人拱手道:“这是自然,郡王有了三个修罗,别说燕九朝与萧振廷,便是郡王想要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也易如反掌!”
南宫璃倨傲地说道:“没错,他们有圣物,我有修罗,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圣物是信仰,修罗是看得见的力量,他们能拉拢民意,他也能震慑人心。
黑衣人点点头,又道:“只不过,原先那个修罗的内力太强大了,他们还需要十日功夫才能彻底吸收,挪为己用,在那之前,务必请郡王耐心等待。”
南宫璃淡淡地挑眉道:“无妨,就让他们再苟活十日!”
萧振廷与阿畏一行人每日都会为修罗输入内力,为他压制体内的狂躁之气,俞婉与老崔头也衣不解带地守在他房中医治他,在众人的悉心呵护下,修罗的命保住了。
但他与赫连北冥一样,武功尽失了。
他成了一个废修罗。
赫连北冥没了武功,依然是赫连家的家主,修罗…却不再是修罗。
没有价值地活着,他情绪很低落。
俞婉端着熬好的药出来,见老夫人唉声叹气地坐在门槛上,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祖母?”
老夫人委屈地说道:“牛蛋不吃,这都三天了,你说他是不是很难受啊?都吃不下饭了…”
修罗当然难受了,失去内力后身体所承受的痛楚成倍地反噬了过来,这会令他食不下咽,但俞婉觉得,他不吃东西不是因为他身子难受。
“修罗。”俞婉端着药碗进了屋。
修罗蜷缩在柜子后的角落,听见俞婉的声音,他抱住脑袋往里躲了躲。
俞婉没强迫他面对自己,把药碗轻轻地搁在桌上:“药我放这儿了,你记得喝。”
修罗没喝。
俞婉把饭菜拿下去热了三次,药了换了三碗。
自始至终,修罗都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双手抱住脑袋,藏在那个不见光的角落。
俞婉煮了羊奶给他,他也不喝。
他像一只收到惊吓的小鸟,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让他把自己藏得更紧。
他是折翼的鹰。
他失去了斗志。
俞婉轻叹一声,将东西端了出去。
夜里,俞婉将三个小家伙接了回来。
听说修罗生病了,几个小家伙带上了自己心爱的糖葫芦。
“修罗!”
小宝一马当先,哒哒哒地冲进了修罗的屋!
“咦?修罗呢?”小宝弯下腰,往床底下找,拉开柜子,往柜子里找,可里里外外找遍了,一个人影也没找到。
很快,大宝与二宝也来了。
“修罗。”二宝软萌地叫唤。
修罗躲在耳房的帘幕后,昔日高大的身子缩成一团。
忽然,帘幕被掀开了。
三颗圆溜溜的小脑袋挤了进来。
修罗赶忙抱住头,不让他们看见他。
他们靠近了,他的身子微微抖了起来。
“你冷吗?”小宝说。
修罗抖得更厉害了。
“嗯…”小宝歪了歪脑袋,伸出小胳膊抱住了修罗。
他太小了,抱不住呀。
二宝大宝也张开了小胳膊,小身子贴住修罗。
三人紧紧地抱住他。
这样就不冷了,修罗。
第321章 暴露的南宫璃,国君的怒火
一段日子的“进进出出”后,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南诏与大周两位齐名的战神终于在梧桐苑的走道里不期而遇了。
萧振廷是来为修罗疗伤的,赫连北冥是来给修罗送药的,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两个本该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的对象,竟然为了同一个目的,不其然地聚在了一起。
萧振廷来赫连府不少回了,赫连北冥看破不说破,只要不捅到他跟前,他就当没见到这个人,但眼下二人这么明晃晃地碰上了,他是装作不认识呢,还是装作不认识呢?
萧振廷的尴尬不比他少。
虽说他没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却也没明目长大地宣扬,二人均有各自的立场,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不必大张旗鼓地说出来。
可现在,门就这么窄,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他是说他不是萧振廷呢,还是他不是萧振廷呢?
二人不约而同地清了清嗓子。
大军压境,两国对峙,战事一触即发,国君与大周的皇帝恨不得捋起袖子打起来,作为臣子的他俩…是不是也得先干一架呀?
“诶?大将军!大哥!你们都来了啊?愣在这里做什么?快下雨了!进屋坐吧!”俞邵青端着一簸箕自栖霞苑晒好的干辣椒,云淡风轻地进了屋。
他神色语气随和得不可思议,仿佛方才自己打了招呼的压根儿不是两个你死我活的将领。
赫连北冥与萧振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时间竟没动弹。
这混小子究竟知不知道他俩如今的身份?又知不知道他们应该抄起刀剑先把对方干一顿?
俞邵青走了几步,察觉到二人没跟上,于是回过头,古怪地说道:“两个大男人,杵在门口做什么?挡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二人身后瞅了瞅。
萧振廷看向前,赫连北冥回过头,就见紫苏正费力地端着一盆清洗好的衣裳,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赫连北冥终究是主人,他先开了口:“去书房坐坐吧。”
“嗯。”萧振廷不动声色地应下。
萧振廷抬步往里走,赫连北冥的轮子卡在了石头缝里。
萧振廷面无表情地搭了把手,将轮椅推了出来。
“多谢。”赫连北冥说。
“不谢。”萧振廷说。
二人去了书房。
俞邵青则端着干辣椒去小厨房,阿淑想吃辣子鸡丁,他去给她露一手。
哪知他刚走没两步,身后便传来自家大哥以及大元帅的双重怒喝:“你进来!”
俞邵青的心肝儿抖了抖。
赫连北冥与萧振廷齐刷刷地看向了彼此,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你敢凶我弟弟?
你敢凶我部下?
俞邵青端着一簸箕红艳艳的干辣椒走进屋:“干嘛?”
二人欲言又止,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俞邵青满脑子都是辣子鸡丁的一百零八种做法,完全反应过来自家大哥与大元帅碰面有何不对劲。
倒是俞婉路过这边时,好奇地进屋打了声招呼:“咦?父亲,大伯,你们都在呢?忘记介绍了,大伯,这位是萧大元帅,父亲,这位是北冥神将。”
二人这才算是正是“会了师”。
俞婉知晓个中利害关系,不过都是一家人,也都是值得信任之人,她便没什么可顾忌的,将萧振廷与上官艳入住泗水街的事与赫连北冥说了。
萧振廷头一回上门找俞婉,赫连北冥便知道了,可他竟与燕王住成邻居的事是他没有料到的,他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俞婉又道:“父亲和娘是来找燕九朝与燕王的,就来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叫杏竹的小丫鬟,连车夫都是进南诏之后才半路雇佣的。”
言外之意,大周的战神潜入帝都不是为了刺探军情。
这话若换别人来说,或这事换别人来说,赫连北冥许就没那么容易轻信,可俞婉他知根知底,这丫头绝不是个好糊弄的,也绝不会为了讨好大周皇帝与萧振廷故意陷赫连家于不义。
何况,大周皇帝也不知萧振廷潜入帝都了,这是萧振廷个人的行为,与朝廷无关。
再者,萧振廷与上官艳的感情,他多少也听闻了一些,他会陪着上官艳深入帝都寻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赫连北冥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萧振廷的动机,因此哪怕知晓萧振廷在赫连家进进出出,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只不过如今闹到明面上,他不得不表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