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门对于乔薇的难度,大概等于捏坏一个纸杯。
乔帮主单手一堆,吧嗒,门栓掉了。
乔薇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挂好门栓,进了内院。
这会子正吃饭,院中人少,很容易避过。
乔薇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回廊下,午后的阳光照得人头皮发暖,花骨朵儿都懒洋洋的,一个做洒扫的粗使婆子吃了饭,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剔牙。
乔薇从她身后走了过去。
粗使婆子隐隐感到了一股凉风,可回过头时又什么都没看见。
乔帮主大摇大摆地走向荀兰的屋子。
“春之,厨房给了红烧狮子头,我一会儿给你送来。”
乔宗主一把窜到了房梁上!
春之与秋萍手挽手地从她身下走过。
待二人走远,乔薇跳了下来,望望几乎高达两米的房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窜上去的,太猴儿了!
荀兰的屋子就在拐角第一间,眼看着就要走到了,前方传来丫鬟的声音:“老爷!”
乔薇眉心一跳,胡乱推开手边的门,走了进去,她隐约觉得这间屋子有点眼熟,好像来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她祈祷着姬尚青先回自己的屋,待她溜进了荀兰的屋,再去找荀兰。
不多时,她心想事成了。
姬尚青果真回了自己的屋子,就是这一间…
乔薇想死的心都有了,姬尚青给她钥匙的那一次,不就是把她叫来了这间屋子吗?她居然给忘了?!
姬尚青脚步声渐近,乔薇心念一动,拉开书柜的门,坐了进去。
书柜正对着姬尚青的书桌,乔薇坐在里头,从狭窄的缝隙中,可以看见姬尚青的举动。
他的脸色,诚如碧儿所言,凶得骇人。
他将一封信丢在了桌上,沉沉地坐下,弓着脊背,似乎是按了按脑袋,随后他起身,转过来,走向了书柜。
乔薇的心,蓦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探出了手,拉开书柜。
乔薇一句“父亲”都滑到嘴边了,却听见咯吱一声,是柜门被拉开了,却不是自己这一扇。
乔薇长长地松了口气。
从门缝中,她看清了姬尚青取出的东西,是一幅画像。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欣赏画像,公爹你到底怎么想的?!
赶紧把小后妈叫过来,对质对质对质啊!
姬尚青缓缓打开了画像,他背对着乔薇,乔薇看不清他表情,却能从他的动作上看出他的温柔与小心。
乔薇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画宝贝成这样?
乔薇伸长脖子,想瞅个明白,奈何格子就这么高了。
姬尚青的手指在画像上缓缓地拂过。
他什么也没说,也不去吃饭,就那么静坐着。
乔薇等了半天不见他出去,打了呵欠,脑袋一歪,靠在柜子里睡着了。
等乔薇睁眼时,屋子里已经点起了油灯,姬尚青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手边是那幅画。
------题外话------
雄心壮志地想写个几千字的大肥章,结果卡文卡得不要不要的,先更一个短小君,明天让粗长君上阵!
献上一则小剧透:这是一幅画像,但具体是谁的呢?
A:荀兰
B:昭明公主
C:美珠儿
第【207】姬爹之怒
咚咚咚!
春之叩响了房门,轻声道:“老爷,该吃饭了,您午饭就没吃,晚饭好歹用些吧,膳房做了您最爱吃的鲈鱼。”
咕噜~
乔薇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在柜子里睡了这么久,她也很饿啊。
幸而春之声音够大,盖住了她肚子里的咕咕叫。
乔薇打开了望舒的小荷包,杏仁酥、五仁酥、栗子糕、花生乳糖…
乔薇挑眉,捏了一块花生乳糖放进嘴里,真甜!
“老爷,老爷您是睡了吗?”春之没等来姬尚青的回应,壮胆继续问了几句,“天儿凉,奴婢给您添一床被子吧?”
你直接说奴婢给您暖床吧?
乔薇打了个呵欠,小后妈身边的两个丫鬟,秋萍样貌平平,老实巴交,对小后妈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个叫春之的就不那么心思单纯了,长了一张狐媚人心的脸,打扮不招摇,却处处透着小心机,又懂得温柔体贴,她要是男人,时日久了,恐怕难逃这小妮子的温柔乡。
偏她公爹呢像块木头似的不解风情,真是辜负了小后妈的一番美意啊。
春之又敲了几声门:“老爷,我给您送被子,我进来了。”
姬尚青没说话,乔薇看着他背影,依稀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而这一切,春之自是不知的。
春之推开了房门。
屋内只掌了一盏小油灯,光线昏暗,姬尚青就坐在油灯下,容颜冷峻。
这是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却并不让人感到苍老,反而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春之只是看着,脸色便一阵发红。
她将被子铺在了屏风后的床铺上,缓缓走出来,那优雅与温柔的模样,在乔薇看来,竟是有几分小后妈的味道。
看来这丫头还不算太傻,知道姬尚青就好这一款,只不过她的姿色虽算上乘,可与小后妈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不模仿还罢了,一模仿,就成东施效颦了。
“老爷,您在看什么?”她温柔地走上前。
却在离姬尚青几步之遥时,被姬尚青冷冷地喝住了:“你出去,叫你主子过来。”
春之先是一怔,随即失望地低下头:“是,老爷。”
乔薇的眸子亮了亮,好戏要登场了!
荀兰大抵并不知姬尚青叫自己所为何事,云淡风轻地走进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神色:“尚青,你叫我?”
只听声音,都让乔薇的心头酥了酥,她是女人她都真的很想把她给压了,难怪公爹对这个女人如此着迷。可既然这般着迷,出了这种事,公爹又究竟信还是不信?
姬尚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冰冷让荀兰的眸光微微一顿:“尚青,你怎么了?”
姬尚青将桌上的信,推到了她手边。
信封上写着荀氏亲启。
那熟悉的字迹,不知可让荀氏想到了孙询,书柜正对着小后妈,乔薇从门缝打量着小后妈的神色,她淡定地拿起了信封,取出信纸,缓缓看完,自始至终,神色都没有多大变化。
乔薇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在姬家逍遥这么久,赢得所有人的信任,不是没有几分本事的。
“你有什么要说的?”姬尚青沉沉地问。
荀兰将信纸折好,塞回信封,低声道:“你就为了一封信,找我兴师问罪吗?”
姬尚青沉声道:“为什么不说你和孙询曾经来往过?我去探望你的时候…你一个字也没说!”
公爹还去姑苏探望过小后妈的呀?听公爹这咬牙切齿的语气,似乎在姑苏,二人就有过什么了?太出格的事儿大概做不出来,眉目传情总该是有的。
若果真如此,小后妈无疑是在作死了。
脚踩两船啊,哪个男人受得了?
荀兰的睫羽颤了颤,捏紧了信封道:“我与他没有私情。”
“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他每晚都去私会你!”
荀兰道:“他每晚来烦我,难道也是我的错?”
“你可以说!”姬尚青捏了拳头。
荀兰的眸中透出一丝淡淡的委屈:“向谁说?是你,是姬家,还是我的叔叔婶婶?你当时不也不要我吗?我说了又有什么用?我叔叔婶婶只想早些拿到孙家的聘礼,才不管孙公子有没有日夜前来烦扰我。你们让我说,我一个弱女子,如何敢说?”
姬尚青被噎得哑口无言。
乔薇啧啧摇头,奥斯卡欠小后妈一个影后,这恰到好处的委屈,把她的心都差点看疼了。
公爹,hold住啊!
姬尚青就道:“那你也不该瞒着我!”
荀兰道:“我想过对你说,但死者已矣,我何必再议他是非?”
“好一个议他是非?”
姬婉讥讽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乔薇斜斜一瞄,就见姬婉迈着优雅的步子,跨过了门槛,她仰着尊贵的头颅,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孔雀,她淡淡地扫了荀兰一眼,从荀兰手中夺过信,打开了,一边看,一边嘲讽地说道:“的姑娘,不会连几句话都读不懂吧?这上头写得清清楚楚,‘赏月泛舟,执子之手,湖光山色,犹不及卿,不知何时能再同游之’。都亲亲我我地泛过舟了,还说是孙公子一厢情愿地纠缠?他跑进你香闺,你无力阻止,怎么和他出门,也是被他绑出去的不成?”
荀兰完美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瞬的凝滞,但很快,又云淡风轻地说道:“我没有和他出去过,荀家人都知道,我回府两年,从未踏出府门半步。”
“是吗?”姬婉看向门外,“康公子,有人嘴硬不肯讲实话,不如你来说说,孙公子与我后娘究竟有没有一块儿出去过。”
康闵走了进来,先给座上的姬尚青拱手行了一礼,他是习武之人,一眼便察觉到了书柜里藏着一个人,但对方的气息有些熟悉,他没有轻举妄动,随后,他看向了一旁的荀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荀兰的真容,总听孙公子夸赞他的未婚妻多么貌美倾城,他一直不信,而今见了,才明白为何孙询会为她神魂颠倒。
姬婉也美,却太过犀利,乔薇的美,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男人还是更喜欢这种温柔如水、能待自己如帝王的女人。
康闵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但很快,他回过了神来,对姬尚青道:“我是孙公子的朋友,我可以证明信上的内容都真的,孙公子曾包下一艘杨河的画舫,与当时的荀小姐私会,那是他二人唯一一次出来,我们几个都想一睹荀小姐的真容,也悄悄地租了一艘小画舫,跟在二人后头,二人泛舟至半夜,孙公子才将荀小姐送回了荀府,是翻墙进的,所以荀家人并不知晓。
后半夜,孙公子兴奋得睡不着,又将我们几个叫上了画舫,彻夜饮酒作乐,那是孙公子最后一次见荀小姐,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孙公子。那晚之后,孙公子便回到孙家安心等待大婚。”
姬婉狐疑地蹙了蹙眉,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你不是说孙公子和你几位朋友的天花来得蹊跷吗?会不会就是这一晚在画舫染上的?”
康闵微微一愣:“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的确想起一件事来!”
那是在孙公子将荀兰送回荀家后,孙公子因终于一亲了芳泽,兴奋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叫上他们到画舫,好一通炫耀,他们喝多了,觉着厢房憋闷,便去船头吹风。
当时有个艄公,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他们虽觉着大热天穿成这样十分奇怪,却也懒得多问,后面他们在甲板上睡着了,他依稀记得是艄公将他们一个个背进厢房的。
天亮时,他们醒了,艄公却已经不见了。
只不过,谁会去在意一个艄公呢?
不是姬婉问起,康闵大概一辈子不会想起那个艄公来。
姬婉笃定道:“就是艄公了!艄公感染了天花,趁着你们入睡,将天花传染给了你们!”
乔薇摸下巴,难怪同样与孙公子来往密切的小后妈却没有染上天花,根本是在她走了之后才动手的,如此,一切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姬婉淡淡地看向荀兰:“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荀兰道:“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姬婉说道:“人证物证俱在,你嘴硬也没用。”
荀兰淡道:“你所谓的人证,就是找个我根本见都没见过的人,用一些我没有做过的事来指责我?”
姬婉讥讽地笑了一声,道:“你要是真的没有做过我为什么要来指责你?你得罪我了吗?你抢我家产了吗?有没有你我该分到手的家产都已经分到手了,不该我分到手的就算你死了我也一个子儿都分不到,我脑子进水了才会冒着得罪我父亲的风险跑来揭你的短?”
姬婉说的没错,荀氏与她之间并无任何利益上的冲突,荀氏也一贯待姬婉不薄,姬婉实在没必要跑去污蔑荀兰,这么做,对姬婉又有什么好处呢?
若说姬婉是嫉妒荀兰抢了昭明公主的位置,那也不该等到荀兰在姬家地位已经稳固了才跑来找荀兰发难。
要知道这几年,姬婉有无数的机会给荀兰添堵,可她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若不是荀兰真的做了错事,姬婉何至于此?
荀兰捏紧了手指。
姬婉呵呵一笑,抬手抚了抚鬓角,恣意地说道:“你欺骗我父亲的感情在先,蓄意谋杀孙公子与他几位无辜的朋友在后,你这样的人实在不配做我父亲的妻子!不过我父亲对你感情太深,一件事恐怕不能令他寒心,幸好你够配合,做了不止一件。”
说着,姬婉看向门外:“月锦,胡大爷,你们可以进来了。”
姬家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即便姬婉,也不能任意地带上三五个陌生人出入府邸,是老夫人坐镇,才将人顺利地带了进来。
月锦与胡大爷各自交代了自己所知的事,与在姬老夫人跟前说的别无二样。
姬尚青的气场渐渐冷凝了下来。
乔薇能感受到他的震惊与愤怒,一边暗叹老夫人果真怕伤了儿子的心,只道出一小半事实,一边又庆幸姬婉虽然心软关键时刻却并不掉链子。
月锦与胡大爷交代完所有的信息,姬尚青不知何时抓在手中的毛笔已经断成了两截。
“事实就是这样,孙公子的天花也好,袁公子与青楼牡丹的私奔也罢,抑或是周家公子新婚夜暴毙,都不是巧合。孙公子出事前,见过荀氏,周公子暴毙时,荀氏就在现场,袁公子倒是没见过她,但牡丹曾见过一个人,那人就算不是荀氏,想必也与荀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姬婉说着,看向了姬尚青,“父亲,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怎么做也由你,我反正已经嫁了,姬家的事,说起来与我没多大干系了,大不了我眼不见为净,以后都不回来便是了!”
姬尚青神色复杂。
姬婉看了看康闵等人,又看向荀兰,毫不客气地说道:“这几个证人在来的路上遭遇过追杀,不知是巧合呢还是有人已经知道我在查探她的底细。若是巧合,想来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荀兰垂眸,静静地拽着手中的帕子。
姬婉又看向了姬尚青:“父亲,你还有什么想问他们的?没有的话,我先把人带下去了。”
姬尚青仿佛一瞬间疲倦到了极致,抬手,沙哑着嗓子道:“下去吧。”
姬婉带着康闵等人转身离去。
快跨过门槛时,姬尚青叫住了姬婉:“你为什么突然查这些?”
“为什么不重要了吧。”姬婉顿住步子,抬手摸上尚且平坦的小腹,“我怀孕了,这一次,我不想再滑胎了。”
姬尚青愕然地看向了姬婉,姬婉却没再说什么,迈步出了桐院。
桐院的丫鬟不知出了什么事,老爷突然将夫人叫去书房,姑奶奶又带着几个穷酸的平民冲进了书房,丫鬟们面面相觑,害怕地看着姬婉一行人离开,又悄悄地围在了院子里,巴巴儿地瞅着书房,想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尚青。”荀兰轻轻地握住了姬尚青的手。
姬尚青心情复杂地将她的手拿开:“婉婉最后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荀兰摇头:“我不知道。”
姬尚青隐忍着说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荀兰轻声道:“我真的不知道。”
姬尚青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睛,曾经忍不住地沉溺,这一刻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你一个人做不来这些事,那个人是谁?”
荀兰半蹲下身子,单手抚上他的腿,仰头虔诚地望着他:“我什么都没做,我不知道。”
姬尚青避开那双温柔的眼睛,撇过脸,望向幽暗的角落,徐徐道:“回京的途中,遭遇的一伙劫匪,是不是也不是偶然?!”
“尚青。”荀兰受伤地看着他,“你就那么不信我?”
姬尚青艰涩地说道:“我就是因为信你,才将你娶进了门,我待你如昭明,可到头来…却发现你一直在欺骗我!你究竟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尚青…”
姬尚青拿开她放在他腿上的手,站起身来:“你太令我失望了。”
荀兰抓住了他胳膊:“尚青…”
姬尚青抽出了胳膊,冷漠地看着她:“给你两个选择,交出那个人,或者离开姬家。”
荀兰面色一变,眸中浮现了一丝慌乱:“尚青。”
小后妈的脸色终于变了,看来她也不是没有软肋嘛,她费尽心思嫁入姬家,好容易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一旦离开姬家,她就什么都没了。
但她也不能轻易出卖那个人,她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如果她把那个帮凶交出来了,岂不是等同承认了自己真的犯过错了?所以她不能交,可如果不交,姬尚青又会将她逐出姬家。
什么叫进退两难,这就是了。
小后妈啊小后妈,当初给姑奶奶下五日欢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吧?
“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早我要答案。”
姬尚青说完,将画卷放回柜子,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荀兰在房中静默了良久,随后,熄了油灯,也出了屋子。
乔薇赶忙推开了柜门,伸长腿,狠狠地揉了揉,待到麻木的双腿恢复了知觉,才踮起脚尖,拉开了上头的柜门。
柜子里有不少画像,但只有一幅残留着姬尚青的体温。
乔薇打开了画像。
是个端庄温柔的少女,在花丛中,含羞而笑。
十四五岁的年纪,如豆蔻一般,青涩中,透着一丝不经意的妩媚。
但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那双温柔的眼睛,温柔得近乎美好。
乔薇没见过自己母亲,但她想,如果她母亲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女人,大概…也应该拥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吧?
------题外话------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二更,如果四点没更,那就是没有了
第【207】圆房
乔薇悄悄地出了书房,这会子已入夜,各房都准备洗漱,除了守门的婆子与几个担水提物的丫鬟,院子里行人不多。
乔薇穿过回廊,一路往侧门而去。
路过荀兰的屋子时,从窗户里听到秋萍轻轻的劝慰声,大致是奴婢虽不知夫人与老爷怎么了但老爷外冷心热,只要夫人肯低个头,好生和老爷认个错,老爷一定会原谅夫人的。
乔薇心道,傻丫头,这可不是认个错就能揭过的事,你家主子自作孽不可活,自求多福吧!
秋萍又劝慰了荀兰几句,什么老爷平时这么疼爱夫人,夫人何不亲自给老爷煲个汤送去,以表歉意云云。
乔薇听到这里,其实有些替小后妈感到悲哀,秋萍又不知小后妈与姬尚青发生了什么事,却一味地将责任怪罪到女人头上,真是时代的悲哀,女人的不幸呐!
感慨着,乔薇来到了侧门,耳畔回响的最后一句是秋萍的老爷这么多年从未碰过别的女人,对夫人可谓用情至深,门被人钉上了,恐破开闹出动静,乔薇翻上了院墙。
坐在院墙上,乔薇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公爹真那么喜欢你,还会在书房看另一个女人的画像?那个女人比你年轻、比你温柔、比你有气质,我公爹就喜欢老牛吃嫩草,咋滴?不服气?”
话落,余光瞟见一道人影,定睛一看,正是从桐院出来准备不知去哪儿散散心的姬尚青。
姬尚青面无表情地看向乔薇。
乔薇的眉心突突一跳,差点从墙头栽下来!
公爹怎么会在这儿?!
刚刚他听见了多少?
且也别说听了,自己这会子正坐在桐院的墙头呢,傻子也知道她不是来赏风景的。
尴尬,太尴尬!
偷听墙角都没出事,翻墙却被抓了,这是栽在了临门一脚啊!
就在乔薇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向姬尚青解释时,姬尚青却迈开步子走掉了。
乔薇就是一愣,望望姬尚青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这是没发现她呢还是没发现她呢?
乔薇正要跳下来,姬尚青却又折了回来,看了乔薇一眼,道:“我只比昭明大一岁。”
乔薇:“…”

乔薇回了青莲居,望舒坐在小椅子上,晃动着肉呼呼的小胖腿,一板一眼地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娘亲!”
望舒看见了乔薇,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扑进乔薇怀里,笑嘻嘻地道:“娘亲娘亲,我会背了!哥哥教的,我全都会了!”
乔薇揉了揉她小脑袋,欣慰地说道:“这么乖呢。”
“是呀是呀!我好乖的!”望舒说着,在乔薇的袖子里一阵翻找,“娘亲,我的东西呢?”
“难怪背的这么快,就是为了你的东西呀…”乔薇顿觉好笑,抬手去摸宽袖里的荷包,一摸,怔住了。
刚刚在柜子里太饿,把荷包里的东西吃完了…
景云朝乔薇看了过来:“娘亲你不会是把妹妹的东西吃完了吧?”
望舒受伤地看着自家娘亲:“娘亲你真的把我的东西吃完了吗?”
乔薇:“我…”
望舒瘪瘪小嘴儿,哇的一声哭了!
姬冥修从皇宫归来,一进院子便听见女儿嚎啕大哭,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打了帘子进来:“望舒怎么了?”
爹爹回来了,望舒哭得更大声了。
姬冥修走上前,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包子抱进怀里,皇宫住了几日,被昭王与沐小将军吵得乌烟瘴气,难得回家一趟,这小家伙又哭上了。
姬冥修有些忍俊不禁,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哭什么?想爹爹了?”
“嗯!”望舒抽泣着点点头,小脑袋埋进他怀里,眼泪鼻涕洒了他一身。
景云看着妹妹霸占冥爹爹,吃味儿地说道:“妹妹才不是想爹爹了,是娘亲吃了她的糖和点心,她生气了。”
乔薇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儿子这边,抱怀看着哭得昏天暗地的女儿,挑眉道:“就是嘛,几块糖和点心罢了,吃了就吃了,还哭鼻子。”
望舒哭得更大声了。
那些东西都是她攒了好久的,自己都舍不得吃,只晚上偷偷地拿出来舔一舔,却被娘亲吃完了…
乔薇:难怪都这么黏糊糊的!原来是被你舔过的?!
望舒哭得衣裳都汗湿透了。
姬冥修抱着她,轻轻地哄道:“娘亲把你什么吃完了,爹爹买给你?”
望舒泪汪汪地看着姬冥修:“真的吗?”
姬冥修接过乔薇递来的帕子,给她擦了鼻涕:“还多买两串糖葫芦。”
望舒瞬间不哭了!
碧儿带着兄妹俩回屋换衫,乔薇走上前,去解他朝服的腰带,姬冥修没料到她会替自己宽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抬起双臂,方便她动作。
乔薇的手绕到他腰后,解下他腰带,挂在架子上:“朝堂的事可还顺?”
姬冥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还有半个月,南楚使臣便要离开了,琐事有些多。”
“那怎么回来了?”乔薇解扣子的手一顿。
他握住了她的手:“答应了要带你看灯会,今天是最后一天,过完今晚,灯会就结束了。”
那日给两个孩子买的灯笼都在人群中被踩坏了,他说,会带她与孩子们一起上街挑灯笼。最近忙着抓包小后妈,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她这个做娘的都忘了,难为他还记得。
乔薇心里暖暖的,取来常服给他披上。
姬冥修低头,亲了亲她脸颊。
被亲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烧到,唰的一下红了。
姬冥修轻轻一笑,抬起如玉修长的手指,暧昧又温柔地抚了抚她唇瓣。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唇瓣直达心口,心头如同漾开了一池春水,乔薇整个人都有些晕乎。
姬冥修笑意更甚,低头去亲吻她的唇瓣。
“娘亲娘亲!我们好了!”
望舒迈着小短腿儿,哒哒哒哒地跑了进来。
姬冥修的唇近在咫尺,呼吸柔柔地落在她唇角,听到望舒的声音,他顿住,乔薇睫羽微微一颤,转过身,将那个扫兴的小家伙抱进了怀里。
“娘亲!我想你啦!”望舒抱住了乔薇的脖子,软软又撒娇地说。
乔薇嗔道:“现在不怪娘亲吃你的糖了?”
望舒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怪啦不怪啦!”
爹爹说会买新的嘛!爹爹买的,肯定比她藏的好啦!还有两串糖葫芦呢!
景云也换了衣衫入内,他穿着一套与姬冥修同色同款的锦服,紧束的腰身,修长的线条,眉目冷峻,气质如松,父子俩都是绝世好容貌,站在一块儿,直叫姑娘们的眼睛不都知往哪儿放才好。
姬冥修换完衣裳,乔薇也换上了与望舒同款的白色银狐短袄、淡粉色束腰罗裙,母女俩都粉嫩嫩的,美得不可方物。
院子里的人全都傻了眼,虽说已知道这家子长得好看,但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景云和望舒给两只白也穿上了衣裳,小白的是乔薇去年做的小粉袄,今年居然还能穿,像个小粉桃子似的;大白比小白大了一个型号,是碧儿给做的,一件碧绿碧绿的小夹袄,穿在白胖白胖的身子上,活像一颗绿油油的小白菜。
大白抓狂地咬着自己衣裳!
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地上了马车。
望舒与景云从未在夜里溜达过,兴奋得一人霸占了一个窗子,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哇!好大的包子!”望舒指着一个包子摊,口水横流。
姬冥修的胳膊圈着她,生怕这不不安分的东西一激动从窗子里蹦出去了。
乔薇抱着景云,景云很安静,但眼神儿亮晶晶的,看得出十分欢喜。
长流街人山人海,马车到了街口便再也驶不进去,一家四口下了马车。
郎才女貌,一对仙童一般的小萌宝,萌宝的怀中还抱着两只粉嫩、碧绿的小白狗,行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五彩花灯在暗夜中灼灼生辉,美得夺目,可这家子人的出现,让一整街的花灯都失了颜色。
咕噜~
望舒的肚子叫了。
她揉着瘪(鼓)瘪(鼓)的小肚子,弱弱地说道:“爹爹,我饿了。”
景云就道:“可是你晚上吃了那么多。”
“不多呀!”望舒说道。
景云掰着手指,认真地数道:“一个红烧狮子头、半碗红烧肉、一条红烧鱼、一个卤水猪蹄、半盘板栗烧鸡、两碗米饭、一盅燕窝、两瓣柚子,是哦,真的不多。”
望舒吐了吐舌头。
可是真的饿了嘛!
姬冥修带着妻儿去了上次的小摊。
今儿生意好,桌子都坐满了,老板娘去隔壁借了一副桌凳,让一家子坐下。
姬冥修是熟客了,老板娘认得他,乔薇也见过一次,小包子是头一回见,可把老板娘的眼睛看花了。
这么漂亮的孩子,跟画里走下来似的!
“望舒和景云吃辣吧?”姬冥修道。
乔薇点点头:“吃的,他们不挑嘴。”
肉也吃,青菜也吃,连苦瓜都吃,有很喜欢的,但碰上不喜的,为了填肚子,也不会浪费。
姬冥修心疼地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每种口味的麻球都要了一份。
老板娘笑着道:“我们前儿才开始卖汤圆,你们是老顾客了,我送你们几碗。”
这个天,咬一口咸麻球,喝一口甜汤,实在是再惬意不过的事。
乔薇微微一笑道:“多谢了。”
老板娘高兴地应下。
麻球皮薄香脆,内里甜糯,最合孩子的口味了,望舒一口气吃了十个,红豆馅儿、绿豆馅儿、麻茸馅儿、蛋黄馅儿、牛肉豆干馅儿…全都吃遍了,被牛肉豆干辣得不停呼气。
乔薇喂了她一口米酒汤圆,汤圆又甜又糯,好吃得她一双眼睛都眯起来了。
景云食量不大,半天也才吃了三两个,他喂了小白一个红豆馅儿的小麻球。
小白爱红豆,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
景云又去喂大白。
大白嫌弃地撇过脸。
没有血的食物,是尸体!尸体!尸体!
尊贵的云貂不吃尸体!
乔薇将一颗红豆馅儿的小麻球塞进了大白嘴里。
大白嚼了一口…
唔,真好吃。
一家人吃得饱饱,姬冥修结了账,带着妻儿前去挑选花灯。
望舒兴奋地大叫:“哇哇哇!好大好大的莲灯!我想要这个!”
姬冥修正要去买,望舒又对着一个红色的鲤鱼灯叫了起来:“鱼!好大好肥的鱼!我要鱼!”
姬冥修又去买“鱼”。
望舒:“我不要鱼了!我要小狗!”
姬冥修:“…”
景云挑中了一条小金龙,小金龙做得栩栩如生,仿佛能喷火吐焰一般,十分打眼,小金龙不是一口价,需要竞拍。
老板将小金龙拿到了台子上,看着蠢蠢欲动的人群,笑着压了压手:“大家稍安勿躁,金龙灯乃本店的镇店之宝,价高者得,起价一百文。”
话音刚落,一个风流公子举起了手中的扇子:“五百文!”
人群中一阵哗声。
不过是个纸糊的灯罢了,你一下给出这么高的价,会不会太败家了?
老板笑道:“这位公子出五百文,可还有更高的?没有便是这位公子抱得龙灯归了。”
“一两!”一个中年男子开出了高价。
折扇公子不甘示弱:“一两五百文!”
“三两!”又有人喊出了高价。
“五…五…五两!”折扇公子红着脸叫道。
乔薇啧啧摇头,一个纸糊的灯喊到五两银子,这群人真是疯了。
“五十两。”
姬冥修淡淡地说道。
人群唰的一声静了。
乔薇像见了鬼似的看向姬冥修,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五十两是多少钱?能供罗大娘家吃好几年的了!
众人也不约而同地朝这个“疯子”看了过来,只见他一袭白衣,欣长健硕,脸上带着一张玉质面具,面具遮了上半张脸,露出光洁精致的下巴,微微抿起的红唇,说不出的冷峻。他一双眼如望不见底的深潭,只是那么看着,便让人心生畏意。
直觉告诉他们,这个灯,他要定了,不论加价多少,他都有办法加得更高。
看看他穿的袍子便知了,那可不是寻常布庄能买到的面料。
老板敲了敲桌子:“五十两,还有没有更高的?没有龙灯就是这位公子的了。”
“我出一百两。”
一道嚣张的声音响在了人群中。
人群中自动地分出一条道来,一个容颜俊逸、眉宇间满是倨傲的青衣少年缓缓走了过来,正是南楚神将府的沐小将军。
沐小将军容颜俊秀,气度不凡,一看便知非寻常世家的公子。
价钱一下子提升到了一百两,众人不禁来了兴趣,好奇地看向二人,想知道究竟鹿死谁手。
姬冥修云淡风轻道:“沐小将军好兴致。”
沐小将军似笑非笑地走到了他身侧,看了一眼他另一侧的乔薇与孩子,呵呵道:“我听说这是灯会的最后一天,错过今天,一直到我离开京城,都不会有灯会了,既如此,我又怎么能轻易错过呢?”
众人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火药味,似乎这位小公子与这一家子认识,且关系不怎么好啊?
沐小将军看见了两个小包子怀里的貂,两只貂已经被打扮得貂目全非,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小男孩儿怀里的是他养过的云貂,小女孩儿怀里的似乎是只普通的雪貂,刚满月的样子,奶巴巴儿的。
但他又隐约觉得见过这只小奶貂。
景云不喜欢他看大白的眼神,像是要把大白抢走似的,顿了顿,望向看台道:“两百两。”
众人一怔,乔薇也一怔,如果她没听错,儿子刚刚是…叫价了?
老板愣了愣:“这位小公子…出两百两?”
景云说道:“是的。”
老板诧异的目光落在了姬冥修的脸上,姬冥修道:“我儿子喊价了,你没听见?”
“听、听、听见了!”老板捏了把冷汗,“还有没有更高的,没有这灯就…”
“三百两。”沐小将军举起了手指。
景云毫不犹豫:“四百两。”
沐小将军笑了:“五百两。”
众人鄙视地打量着沐小将军,跟个孩子抢灯,是不是太无耻了?
景云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六百两。”
沐小将军的笑容淡了淡:“七百两。”
景云:“八百。”
沐小将军彻底笑不出来了:“你既如此喜欢…”
景云微笑:“没钱的话我爹爹可以借给你的。”
沐小将军嘴角一抽:“一千两!”
众人惊吓。
一千两,能买个纸灯厂了,这人是不是傻?
众人好奇地看向景云,期待着他会给出个什么惊喜,谁料景云只是云淡风轻地来了句:“灯是你的了。”
沐小将军愣住了。
乔薇抱着景云亲了一口,不愧是她儿子,对付敌人就要这么腹黑狡诈,谁让他冲她放冷箭的?现在好了,一千两买个破灯,回到南楚,不被人笑死才怪了。
乔薇笑吟吟地道:“我儿子怎么这么懂事啊?古有孔融让梨,今有我儿让灯,沐小将军,好好享受你的灯,不用谢。”
老板拿着小金龙走到他面前:“公子,一千两。”
看着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灯,沐小将军的脸黑成了碳!
一道黑影自巷子里走了出来,看着渐渐远去的一家四口,淡淡地勾起了唇角:“这不是等到了么?”
“爹爹,抱。”望舒走累了,往姬冥修怀里一赖。
姬冥修将她抱了起来,小家伙可不轻了,抱得疼手。
乔薇牵着景云走在前头。
几人走了一段,姬冥修双耳一动,脚步顿住。
黑袍男子的脚步也跟着顿住。
姬冥修没回头,垂下右手,比了个手势。
人群如潮,几乎没人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然而当黑袍男子继续追上前时,却迎面飞来一枚梅花镖,男子眸光一颤,反手捏住了。
梅花镖忽然炸开,白色粉末扑面而来,男子忙拂袖,掩住口鼻,一愣神的功夫,再朝人群中看去时,已经没了乔薇一行人的影子。
男子看着地上的梅花镖,淡淡地勾起了唇角:“燕飞绝?那个打铁的啊。”

一家四口逛到了长流街尽头,景云挑了个老虎灯,望舒挑了一个小金桃,二人提着灯,开心极了,这之后,姬冥修又领着两个小家伙买了一大堆点心,将望舒的小荷包塞得满满当当。
“要回家了吗?”乔薇问。
姬冥修将她被风吹乱的发拢到耳后:“想回吗?”
乔薇点点头,该逛的都逛完了,吃也吃了,喝了喝了,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姬冥修携了她的手,一家人坐上马车,乔薇挑开帘幕,望着倒退的风景:“这不是回府的路。”
姬冥修摩挲着她的手:“去四合院。”
“为什么要去四合院?”乔薇问。
“近。”姬冥修道。
有吗?不是差不多?
马车停在了四合院,绿珠笑着迎了出来:“少爷!少夫人!景云和望舒也来了?”
四合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跑了出来,自打大婚后,姬冥修便没再来过四合院,他们别提多挂念了。
望舒一手抱着小白,一手提着金色小桃灯,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杨伯伯!绿珠姐姐!鸳鸯姐姐!雀儿姐姐…”嘴甜的,把每人都唤了一遍。
众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儿。
杨厨子打趣道:“咋还买了个桃子呢?”
望舒耍宝地说道:“我爹爹买的!”
绿珠将几人迎往东厢:“这么晚了,还以为少爷夫人不过来了,都准备落锁了呢。”
“你知道我们要来?”乔薇微微困惑,看向一旁的姬冥修,不是说近才顺道过来的吗?
绿珠怔了怔,讪讪一笑:“奴婢哪儿知道啊?奴婢就是天天盼呢!快进屋吧,外头冷。”
一行人进了东厢,东厢的墙壁上贴着大红喜字,桌上摆着龙凤香烛,床铺与帐幔一应的红色,喜庆得如同一个崭新的婚房一般。
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娇艳的梅枝,枝头花蕊绽放,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梅香。
望舒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惊喜道:“好漂亮呀!”
是绿珠几个装扮的,被夸了,绿珠很是高兴,笑盈盈地问道:“肚子饿不饿?奴婢让厨房做点宵夜吧?”
“好呀!”永远吃不饱的望舒坐在椅子上说。
乔薇摸摸她小河豚似的肚子,道:“今天不能吃了,吃多了睡不着,明早再让杨伯伯给你做好吃的。”
望舒撇撇小嘴儿:“可是我的糖葫芦还没买呢。”
姬冥修道:“十七哥哥去买了,明早你一睁眼,就能看到糖葫芦。”
“真的?”望舒眼睛一亮。
姬冥修点头。
望舒跳下地:“那我要去睡觉!”
绿珠将两个小家伙带下去洗澡,鸳鸯与雀儿提来热水,乔薇也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出来时,姬冥修已经洗完,坐在大红色的被子里。
二人的身上都穿着红色寝衣,仿佛回到了大婚那一晚。
乔薇解下头上的棉布,满头青丝垂了下来,如一匹忽然铺开的黑锦缎,光滑而柔亮:“孩子呢?”
姬冥修放下书:“睡了,绿珠在那屋守着。”
乔薇放下心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用干爽的棉布轻轻地擦着湿发。
姬冥修走到她身后,从她手中拿过棉布,给她细细地擦了起来,温暖的指腹在她发间穿梭,轻轻地按在她冰凉的头皮上,暖得她心尖都有些发烫。
她轻轻地靠了靠,靠在他的身上。
姬冥修冷峻的神色浮现了一丝柔和,轻轻地擦着她的发,大概是太暖了,乔薇打了个呵欠,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乔薇是被一阵细碎的亲吻惊醒的,醒来就发现屋子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她躺在他身下,身后是柔软的床铺,他轻轻地吻着她,虔诚而温柔。
姬冥修看到了她眼底的光:“醒了?”
乔薇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夜色黑暗,他一双眼睛却如同宝石一般,潋滟生辉,刹那间便照进她了心底。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乔薇的瞌睡醒了大半,睁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要继续吗?”姬冥修虚虚地压着她,唇瓣覆在她唇上,轻声问。
乔薇张了张嘴,想不到不继续的理由,孩子们睡了,没有突发状况了,她的葵水也完了,似乎真该圆房了。
但她…莫名地有些紧张。
紧张的又何止她一个?
那一晚的事,他也全然没了印象,于他而言,这差不多也是第一次了。
姬冥修安抚地亲了亲唇瓣:“别怕。”
富有磁性的嗓音,好听得能让人耳朵怀孕。
乔薇心口一阵酥酥麻麻,素手抓住了他衣襟,红着脸道:“你、你轻点。”
“好。”
姬冥修的亲吻再一次的落了下来,不同于先前的温柔,这一次,带了少许霸道,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进腹中。
乔薇被吻得意乱情迷,不自觉地搂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衣衫滑落,肌肤相触的一霎,二人的身子都轻轻地颤了颤。
他松开她的唇瓣,吻上了她的温软。
乔薇能感到情潮的涌动,大脑一片空白,身子也渐渐为他打开。
如同等了一季的花蕾,终于在他身下徐徐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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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姬家的审判
天蒙蒙亮,一缕晨曦穿透薄薄的云层,照在了四合院的斗拱飞檐上。
四合院忙碌了起来,杨师傅将锅里烧上热水,取出百合与莲子放入碗中。
鸳鸯浇花,雀儿洒扫,都放轻了动作,偶一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鸳鸯悄悄地指了指东厢,比划了个手势。
雀儿偷笑,摇摇头,也比了个手势。
鸳鸯看看自己手里的三,再看看雀儿手里的二,无比惊愕地张大了嘴。
绿珠从南厢走了出来,顶着一对厚重的黑眼圈,清了清嗓子。
鸳鸯与雀儿赶忙放下了手势,小声地道了声绿珠姐姐,见她憔悴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关切地问她是否没睡好。
当然没睡好了,两个熊孩子晚上吃多了,精力充沛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在床上蹦来蹦去,地板上跑来跑去,大白小白也加入战斗圈,一喊睡觉就要娘,绿珠也不敢喊了,就由着四小只闹,闹到最后,全都趴在地上睡着了。
绿珠都不知四小只是几时睡着的,她自己熬不住先歪在椅子上眯过去了,睁眼时四小只已没了动静,屋子里一片狼藉,像被打劫似的。小白趴在她的胸上,一边打呼噜,一边哗啦啦地流着口水,大白、景云、望舒横七竖八地躺在柔软的地毯上,没盖被子,却也没冻坏,身体棒棒的!
绿珠把景云抱到了床上,去抱望舒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抱不动!
最后的最后,还是把杨师傅吵醒了,二人合力将这小秤砣抬到了床上。
抬完后,俩人的半条胳膊都快废了…
“我去看看主子起了没。”绿珠打了个呵欠,晃晃悠悠地去了东厢。
东厢内,乔薇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因记挂两个孩子,所以哪怕困得要命也还是被生物钟催醒了。
半梦半醒间,乔薇做了一个梦,梦见她醒了,动了动身子,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就像被车轮子给碾过似的,酸痛得她觉得都快不是自己的身子了。大冬天,天儿凉,一个人睡时总觉着被子不够暖,此时被某人紧紧地抱在怀中,肌肤毫无间隙地相触,她像是进了一个火炉,浑身都被点着,她想抬抬胳膊,把这大炉子推开,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当然这是梦境,真相却是她的确困得要命,某个不可言说之处也的确红肿得有些过分,但她一点也不腰酸背痛,相反,还感觉棒棒的,舒适又满足,从未有过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