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冷冷地看着她道:“你是不是记恨吴妈妈给少夫人通风报信了,想借机整她?”
“不是的,不是的…”烟二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乔薇走上前:“怎么回事?”
众人噤声,给她行了一礼。
碧儿就道:“夫人,刚刚烟儿不知对吴妈妈做了什么,吴妈妈突然就瘫痪了,两条腿都无法动弹了!”
吴妈妈昨日“出卖”了她们,她们怀恨在心,会刁难吴妈妈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可乔薇看烟儿的神色,不像在撒谎。
烟儿对吴妈妈确实是有些痛恨的,所以走路的时候,见吴妈妈挡在了她面前,她不耐烦地扒了一下,但仅此而已,别的她可什么都没做了。
吴妈妈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吓得放声大哭,她也以为是烟儿对她动了手脚,一边哭,一边骂。
乔薇蹲下身,捏起吴妈妈的手腕,给吴妈妈把了脉,随即用手指在她右腿上戳了戳:“有感觉没用?”
吴妈妈哭着摇头。
“这儿呢?”乔薇又戳了戳她腿肚子。
吴妈妈还是摇头。
乔薇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浑身乏力?”
吴妈妈依旧摇头。
乔薇继续问:“那,会呕吐、厌食,或者偶尔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
吴妈妈不知第几次摇头。
乔薇上大学时,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那是去春游的时候,一个室友突然下半身失去了知觉,把大家全都吓死了,后面送去了医院,做了化验才发现并不什么治不了的大病。
而在她发病之前,并未出现过任何医书上记载的,关于那一种疾病可能会出现的征兆。当然,也可能是出现了,只是她自己太迷糊,没注意到罢了。
乔薇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吴妈妈与自己室友的情况相同,但可以一试:“碧儿,屋子里的香蕉与柚子还有没有?”
“有的,夫人。”碧儿道。
乔薇说道:“你去拿给吴妈妈,让她赶紧吃下,还有想办法弄点羊乳或者牛乳来,再煮上一锅海带紫菜汤,鲜虾贝肉有没有?有的话也放一些。”
“都是给吴妈妈的吗?”碧儿问。
乔薇点头。
吴妈妈吓坏了,那些东西,可不是她这种低贱的下人能吃的!
然而在乔薇眼里没有上等人,下等人,只有正常人,与病人。
众人将吴妈妈抬进了屋,烟儿领着碧儿去公中的厨房,吩咐人煮了所需的东西,又去了姬家自己的饲养园,弄了一大碗羊奶。
看着少夫人将这么多好东西赏赐给了一个最低等的洒扫妈妈,众人都有些傻眼。
昨日少夫人太过雷厉风行,她们还以为少夫人是个多么不近人情的人呢。
桐院那边也得知了吴妈妈突发疾病的消息,荀兰即刻着人请了大夫,然而等大夫抵达姬家时,吴妈妈已经在大口喝汤大口吃肉了。
下人的屋子,环境不大好,一个大通铺,睡了七八个下人。
乔薇毫不嫌弃地坐在大通铺上,捏了捏吴妈妈的腿。
吴妈妈倒抽一口凉气:“哟!疼!”
屋子里的下人全都睁大了眼睛,知道疼了,是不是说明好了?
乔薇说道:“这件事,你可冤枉烟儿了,不是她干的,是你身体缺了一味元素,钾元素,通俗一点来讲,就是你吃的不好,营养不良。”
这么说,吴妈妈就懂了,吴妈妈放下筷子,愧疚地看向烟儿:“对不起啊烟儿姑娘,错怪你了。”
烟儿破涕为笑:“你没事就好!”言罢,转头看向乔薇,“多谢少夫人。”
她是谢少夫人替她洗脱了冤屈。
吴妈妈想谢少夫人治好了她的病,还赏赐了一大堆她吃不起的东西。
乔薇淡淡一笑道:“行了,你等好了再给我磕头吧。”眸光一扫,见屋子里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仆妇与丫鬟,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看着她,她心里咯噔一下,“你们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咳咳。”一个胆儿大些的婆子,姓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少夫人懂医术,能不能给我也瞧瞧啊?我…我胳膊疼了老久了,举都有些举不起来。”
乔薇招了招手:“你过来。”
方婆子喜色一笑,过去了。
乔薇给她检查了一番:“肩周炎,晚饭后你到我屋里来,我教你几个动作,你每日做上几次,一个月后,应能有所缓解。”
方婆子这病都好几年了,第一年只疼了几个月,后边好了,但第二年又发了,之后,一年比一年厉害,她有时都疼得睡不着觉,若真能治好,那就太谢天谢地了!
“夫人,我…我能不能也…”另一个二等丫鬟,叫婵儿的,支支吾吾地红了脸。
从前谁得了病,都会去找大夫人,因为众所周知,大夫人会请来郎中,免费给她们看病。
可现在,大家却更愿意找少夫人,不为别的,就为少夫人是个女大夫。
在府里,消息传得飞快,不过一下午,青莲居就被前来求诊的下人挤满了。
碧儿站在椅子上,大声吆喝:“别挤啊!都别挤啊!先拿号!烟儿,快给那人一个号!”
“好嘞!”烟儿扯了个写了号的小纸条,递给了最末端的丫鬟。
清冷的青莲居,一下子成了整个姬家最热闹的地方。
荀兰带着郎中与仆妇抵达青莲居时,队伍已经排到外头来了。
周妈妈几步上前,拉住了一个往里冲的丫鬟:“翠萍!里头在干嘛?”
翠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荀兰以及荀兰身边眼熟的郎中,心虚地说道:“不、不知道呀。”
周妈妈便是那日在落梅院敬茶时,呛了景云一把的仆妇,她脾气可不怎么好,她掐了翠屏一把,把翠屏肩膀的肉都险些掐掉了:“说不说?”
翠萍害怕地说道:“少夫人…在给人瞧病。”
“不是只有吴妈妈病了吗?”周妈妈问道。
“一开始只有吴妈妈,后面…”后面的翠屏有些不敢说了。
周妈妈脸色一沉:“你也是来看病的?”
翠屏慌忙否认:“不是不是,我是找烟儿姑娘借针线的!”
周妈妈冷冷地放开了她,回到荀兰身侧:“夫人,您看…”
荀兰神色平静:“走吧。”
主仆二人带着大夫离开了。
翠屏等她们走远,笑嘻嘻地跨进青莲居:“碧儿姐姐,烟儿姐姐!我也要个号!”
微风吹在荀兰的脸上,吹乱了她的秀发,一缕搭在了她脸上,她抬手,轻轻地拂去。
看了一下午的病,乔薇最累的是眼睛,回到卧房,沾了点清水揉眼。
碧儿推门而入,叹了口气:“夫人。”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乔薇问。
碧儿就道:“烟儿想请个假,她一个相熟的姐妹,叫翠屏的,出事了。”
------题外话------
有奖问答,翠屏出事,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A:意外。
B:人为。
—我是小白想蹭胸的分割线—
不敢相信今天真的更了一万三(⊙o⊙)
第【183】回门,乔妈的消息(一更)
翠屏是在去膳房领饭的途中出的事,她本是花房的丫鬟,平日里负责姬府各大花园的修建与搭理,住的地方也在花房附近,花房没有小厨房,吃食都走公中。
今日恰巧轮到她领饭,她提着食盒去了。
去时都未发生什么,回来的路上,照例抄近路,走了葡萄架附近的抄手回廊,回廊的台阶上长了些苔藓,她一时没看清,踩了上去,随后整个人一滑,从十几步高的台阶上滚了下来,磕破了脑袋,当场流了一地的血。
花房的管事妈妈等了半天没等到饭,以为这妮子又上哪儿窜门儿去了,忙气呼呼地去找,哪知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翠屏。
管事妈妈第一反应是翠屏是死了,忙不迭地通知了桐院,桐院那边又差人通知了翠屏的老子娘,翠屏老子娘连夜入府将女儿接回去了。
桐院给请了大夫,又送了些银子与补药,嘱咐翠屏的老子娘好生养着女儿,待到她痊愈了再回府做事。
翠屏老子娘千恩万谢地领着女儿走了。
只是翠屏伤得那样重,怕是回天乏术了。
乔薇托了托腮帮子:“奇怪。”
“奇怪什么,夫人?”碧儿问。
乔薇若有所思道:“翠屏日日走,就怎么就今天踩到了苔藓?苔藓也不是一天两天长起来的,若是老大一片,她该知道避开才是,而且丞相府的下人都干什么去了,台阶上长苔藓了也不好好清理一下?”
“好像是有人失职了,被打了板子呢,现在肯定已经清理干净了!”碧儿说着,会过意来,“夫人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翠屏啊?翠屏为人很好的,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没证据,先别乱说,我也只是随口发发牢骚。不是青莲居的事,咱们就别管。”乔薇话锋一转,“你去告诉烟儿,我准假了。”
碧儿问:“准几天?”
乔薇道:“随便几天。”
反正院子事少人多,走个把两个丫鬟没差。
将青莲居变成一个小型诊所是乔薇计划以外的事,乔薇没想过给那么多人治病,她治吴妈妈,纯粹是当口恰巧碰上了,之后不好厚此薄彼,便都给看了,她在家闲得慌,偶尔做点自己擅长的事,打发打发时光,其实还是挺惬意的,就不知这么做,会不会给某些人带来什么困扰。
“今天的事,你听说了吧?”乔薇问。
姬冥修翻了翻书册:“啊,你说你给下人看诊的事?嗯,听说了。”
乔薇嘀咕:“你有意见的话,告诉我。”
姬冥修轻轻一笑:“你喜欢就好。”
乔薇往右移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不会是又有什么企图吧?”
姬冥修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人都是我的了,你觉得我还会对你有什么企图?”
乔薇清了清嗓子:“你想…想那个那个。”
“哪个哪个?”姬冥修故作不懂。
乔薇的睫羽颤了颤,红着脸道:“就是那个那个!”
姬冥修一脸无奈:“为夫愚钝,还望娘子把话说明白,为夫想哪个哪个了?”
论厚脸皮,一百个乔薇都不是他对手,乔薇深深地觉得把他脸皮拿到现代,没准能防御导弹。
乔薇不与他辩了,越辩输得越多:“自己琢磨,你是大人了,又不是孩子,何苦总来问我?”
姬冥修眼神温柔:“就想和你说说话。”
油嘴滑舌,油嘴滑舌,油嘴滑舌!
乔薇深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去叠衣裳了。
两个小家伙洗完澡,哒哒哒哒地爬上了床。
姬冥修拍了拍望舒肉嘟嘟的小屁股:“今晚自己睡好不好?”
望舒一口拒绝:“不好。”
姬冥修诱哄道:“爹爹给你买了好大好漂亮的床,金灿灿的。”
望舒吸了吸口水,想象了一下不能睡大金床上的感觉,又想象了一下没有娘亲在身边的感觉,觉得还是后者更难接受一些。
姬冥修转头去做儿子的思想工作:“你大了,是男子汉了,再和女人睡不好的,还记得我和说过什么吗?你的小鸟只能给你媳妇儿看,同理,你以后也只能和你媳妇儿睡。”
“媳妇儿是什么?”景云问。
“就是和你大婚的人。”
“大婚还要人啊?”
姬冥修循循善诱:“当然,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加在一起才能大婚。”
景云似懂非懂:“就是娶了对方的意思吗?”
“嗯。”
“原来是这样啊。”景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自己的大红花,“我和娘亲大婚了,以后我都要和娘亲一起睡了!”
姬冥修黑了脸。
两个小包子躺在爹娘中间,十分安心地睡了。
中途,景云强行睁开了眼睛两次,确定自己还在大人的床上,又沉沉地闭上了眼。
乔薇也躺下,盖上了棉被。
忽然,棉被被人拉起一角,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具火热的身子也滑了进来,臂膀自她身后紧紧地搂住她,将她整个人纳入了怀中。
她冰冷的脊背贴着他炙热的胸膛,浑身都似有了暖意。
这就是被人抱着的感觉,并不讨厌。
见他只是单纯地抱着,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乔薇按在他胳膊上的手放了下来。
姬冥修又将她往怀里团了团,有力的臂膀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乔薇缓缓地闭上眼,很快便甜甜地坠入了梦乡。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别墅中,乔峥轻声念了一遍《游子吟》。
珠儿拍拍桌子,指了指他面前的诗集,示意他继续。
乔峥笑,又轻轻地念了起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珠儿坐在自己的专属BB凳上(乔薇做的),面前是一盏微弱的油灯,灯光照在她(自认为)苍白的脸上,落下一层(自认为)昏黄的光。
她揉了揉(自认为)看不清的眼睛,左手拿起一根(并不存在的)针,右手拿起一根(并不存在的)线,老眼昏花地穿了起来。
针眼太小了,看不清啊!
太为难她们这些老年人了!
“抱得三春晖。”
乔峥又念完了。
珠儿又拍了拍桌子。
乔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珠儿终于穿好了针,拿起一件(并不存在的)衣裳,细细地缝了起来,缝完了,打了个结,咬断线头,双手举起衣裳掸了掸,忽然,猴毛一炸。
现在是忘记把针放回篮子,扎到手指了!
她把手指伸到乔峥的面前。
乔峥看了看她完好无损的手指,再看她疼痛又想哭的样子,哦了一声,啧啧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被针给扎到啦?流了好多血啊…来,给你包扎一下。”
乔峥做了个包扎的动作。
珠儿解开了绷带,严肃地看向乔峥,没上药!
乔峥就给她“上了药”,随后才“包扎”了。
珠儿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受伤的手,去擦地板了。
一个操劳的老母亲,其实是很累、很累的!
翌日便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回门又称归宁、返外家,一般是指新娘出嫁后,在第三、六、七、八、九天,或满月时由丈夫陪同着回往娘家探亲。
朝廷准了姬冥修三日婚假(原本大梁朝婚假半个月,鉴于某人去年请了整整一年的假,导致朝纲混乱、御史蹦跶、皇帝焦头烂额,皇帝特地严重缩水了他的婚假),姬家便将归宁的日子定在了第三日。
第三日原也是最好的,谁家的姑奶奶能这么早回门,那可都是面上有光的事。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有些地方关于回门的日子就有一些禁忌,如正月十五忌回娘家等。
乔薇问过了碧儿,豫地一带有这种习俗,京城没有,不少人家正月十五回娘家呢。
可不论如何,该回门时,一定得回门,否则会有凶事发生;不该回门时,也一定不能回门,否则也会有凶事发生。
老人说的。
碧儿说老人说的。
这边,碧儿收拾礼物,另一边,小俩口带着两个小包子前往落梅院给老夫人请安。
姬老夫人心知是归宁的日子,高兴地应允了,并送了乔薇一株千年人参,让乔薇好生孝敬爹爹,乔薇谢过,又去了桐院。
姬冥修是不去桐院的,他与姬尚青势如水火,见了面恨不得打起来,乔薇就不指望他去向姬尚青请安了,但两个小包子是要去的。
乔薇带着景云望舒前往桐院。
姬尚青早年内退,如今闲赋在家,许是日子无聊,养了几只画眉与鹦鹉,鸟笼子挂在廊下,一路走过去,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热闹极了。
景云怀中的小白,是的,自打发现自己的力气不如妹妹后,景云便用十颗糖与妹妹交换了抱小白的福利,他总觉得妹妹力气这么大,都是抱小白锻炼出来的。
小白闻到了香香的味道,一把抬起了小脑袋。
那些鸟儿原本在闲聊姬家的八卦,甫一见到一双饿狼一般的眼睛,吓得上蹿下跳,鸟毛都在笼子里蹭掉了!
“叽叽叽!”
那只貂想吃我们!
“叽叽喳喳叽叽喳!”
它吃不到!我们都在笼子里!
鸟儿于是发现了这个天然的屏障,很快便淡定了,傲慢地瞄了小白一眼,继续聊起了姬家的八卦。
姬尚青与荀兰都在,鎏哥儿坐在荀兰怀里,由荀兰一勺一勺地喂着药,这孩子果真是养娇了,一点呕吐腹泻,三日了还在吃药,换望舒,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的。
三个小包子还没见过,不由地大眼瞪大小眼,好奇地看着对方。
乔薇给座上之人行了一礼:“父亲,夫人。”
没叫荀兰母亲,也不知姬尚青会不会生气。
姬冥修不肯唤小后妈母亲,她才不要为了一个可能会疼她、或者可能不会的公公,去和一定特别疼自己的丈夫唱反调。
姬尚青一贯的不苟言笑、表情严肃,不说话时会给人一副在生气的样子,他却是没为难乔薇,应了声:“你来了。”
乔薇拍拍两个小包子的肩膀,示意二人叫爷爷。
二人都不肯叫。
望舒嘴巴最甜不过了,这次竟也趴在娘亲怀里,拿一只眼睛偷瞄姬尚青,却死活不肯叫姬尚青。
姬尚青的眼神有些失望,他看着两个孩子,动了动唇瓣,似乎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荀兰的唇角扬起一丝清浅的笑意,说道:“刚来,还不熟,等熟了便会叫了。”
乔薇眨了眨眼,小后妈给我打圆场了?所以果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看人家小后妈,分明是个温柔又大度、善良又体贴的女人。
“鎏哥儿,他们是你小侄儿,景云,望舒,以后和他们一起玩,知道吗?”荀兰对怀中的儿子,轻言细语地说。
鎏哥儿乖乖地点头,他已经知道自己会做叔叔了,他其实也不明白叔叔是个什么意思,总之这两个小家伙要喊他叔叔,他看向可能比较容易拿捏的女孩子,严肃道:“叫我叔叔。”
望舒:“不叫!”
特大声,鎏哥儿吓得小身子一抖,一头扎进荀兰怀里,瞬间怂哒哒的了。
人家的孩子像头狼,自己的儿子像只羊,姬尚青都没眼看了。
荀兰顺势搂了搂儿子,笑着对乔薇道:“今日是你归宁的日子,我备了些薄礼,替老爷和我问候你父亲。”
乔薇行礼:“多谢夫人。”
给二人请完安后,乔薇领着孩子出了桐院。
人都走远了,依稀听见院子里有尖叫的声音传来。
“老爷的鸟呢?怎么不见了?谁偷了老爷的鸟?!那是老爷最喜欢的一只!”
小白吐出嘴里的鸟毛,打了个饱嗝。
出了桐院,乔薇便领着孩子去了门口,马车已全部准备妥当,单是装礼物的便有三车。
“怎么这么多啊?”乔薇问,这都赶上纳吉了。
姬冥修笑道:“不多的,有一车装的是金猪。”
望舒一听金猪,忙不迭地跑到装货的马车前,一辆辆地检查,可失望的是,哪儿有什么金猪啊?只有一只烤猪!
这烤猪便是姬冥修口中的金猪了,回门那日,男方家一定要送回金猪一只,以示新嫁娘的清白,虽说乔薇孩子都有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清白了,在丞相大人心里,丞相夫人可是全天下最清白的女人。
马车晃悠晃悠的,正午时分抵达村口。
村儿里人都猜到她今日可能回门,早早地围在村口,等着看热闹。
乔薇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袭红衣,明艳如霞,美得人呼吸都屏住了。
这真的是那个总穿着粗布麻衣,扛着锄头,在田间劳作的的小寡妇吗?这是天上的仙女儿吧?
再看她身边的男人,身材高大,气场强大,从头到脚,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贵气。
那话怎么说来着?
郎才女貌,说的就是小乔和她男人了吧?
两个小包子也从马车跳了下来,二人俱是换上了华贵的衣裳,活脱脱一个纨绔小少爷、一个俏皮小千金。
二人一眼看见了人群后的二狗子,与乔薇打了招呼,便撒开腿去找二狗子了。
一行人上了山,身后追着一大条看热闹的,不仅有本村的,若细瞧,会发现最远的,有从镇上赶来的,谁都想一睹丞相的风采,也想看看什么样国色天香的女人,才够资格嫁给当今的丞相。
结果是没有让人失望,这样一对璧人,天赐良缘。
乔峥坐在主位上,七娘备了茶水,伺候在旁。
姬冥修与乔薇给父亲磕头敬茶,珠儿一板一眼地坐在主母的位子上。
乔薇一把抓起她,丢到了门外!
乔峥喝了女婿茶,眉开眼笑,问乔薇过得可好。
乔薇在他身侧的坐下,报喜不报忧:“好着呢,吃的好,住得好,睡得好,你呢?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很不习惯啊?是不是后悔这么早把我嫁出去了?”
乔峥叹道:“是啊,后悔了,怎么办?把你男人不要了,住回来?”
乔薇爽快道:“好呀!”
姬冥修:“…”
罗大娘上了山,把乔薇带回来的金猪分给了乡亲们,众人看着这金猪,就知小乔在丞相府过得十分受宠了。
丞相府烤的肉,肉质鲜美,肥嫩适中,很快便被分食干净。
景云兄妹与二狗子玩到了山上,找到钟哥儿,把从丞相府带的好东西分给了两个小伙伴。
“这是枣泥山药糕,和外头卖的味道不一样,它的枣是最大、最甜的枣。这是燕窝脆丝饼,这是鲍鱼酥…”景云从小书袋翻出了一大桌的东西,一份分给二狗子,一份分给钟哥儿。
外院的草坪上,小白与珠儿也在交换彼此的礼物。
珠儿拿出连夜缝好的衣裳,轻轻地披在了小白的身上,欣赏了一番,竖起了大拇指。
小白点点小脑袋,从小背篓里取出一朵大头花,戴在了珠儿的头上。
两小只都对彼此的虚拟礼物十分的满意。
小院,小魏也见到了碧儿。
“你、你变漂亮了。”小魏红着脸说。
丞相府的侍女的行头,比寻常大户的千金还贵重,人靠衣装的,碧儿底子又不差,可不比从前漂亮多了?
但这种话,怎么能从一个没有关系的男人嘴里讲出来呢?
碧儿急红了脸:“登徒子!”
小魏慌了神:“我没有,我…我说的是真心话,你是真的越来越好看了…”
碧儿唇角一翘,压下来,从包袱里拿出一双鞋:“给。”
小魏惊讶:“给我做的?”
碧儿喝道:“想得美啊!谁给你做的?我给我爹做的,做小了,他穿不了,你爱穿不穿,不穿就扔了!”
“我穿我穿!”小魏麻溜儿地蹬掉了脚下那双破了三个窟窿,被甄威猛缝了又裂开、再缝上再裂开的破鞋,山上清冷,他脚指头都冻红了。他穿上了碧儿做的鞋,不大不小刚刚好,又舒服,又暖和。
“还有一双。”碧儿面无表情地把另一双扔到了桌上。
小魏喜色一笑,把鞋子抱进了怀里:“碧儿你真好。”
碧儿红了脸,看着他赤裸的脚踝,道:“这么穿,容易坏鞋的。”
“那要怎么穿?”小魏脱了鞋,“我还是不穿了,我供着!”
碧儿噗嗤一声笑了。
她一笑,小魏也傻乎乎地笑了。
碧儿敛了笑,拿眼瞪他:“呆子!”
碧儿从包袱里取出四双足衣,两双是双层的,中间没有棉絮,如今穿正好,另外两双是夹层,塞了绒的,冬天穿,不会冻脚。
小魏抱着暖融融的足衣,心里也暖暖的。
中午,一家人围坐在屋里吃了饭。
罗大娘烧了一只鸡,碗里两根鸡腿,乔薇夹了一个放进望舒碗里,准备把另一个夹给景云,乔峥却先她一步,把鸡腿夹了起来,乔薇以为他是要给景云的,哪知却给了她。
乔薇不解。
乔峥道:“你疼你女儿,我就不疼我女儿了?”
乔薇的鼻尖酸酸的。
吃过饭,姬冥修陪岳父大人下棋,依旧是十分心机地计算着怎么输得不着痕迹,既要让岳父大人过瘾,又不能让岳父大人赢得太容易,几盘棋下来,比批了一天的折子还费神。
乔薇找来七娘,问了她与作坊的状况。
作坊一切正常,有几个刺儿头,仗着乔薇不在,暗地里偷奸耍滑,被七娘揪出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并罚了三日月钱。
那几人怀恨在心,趁着七娘去街上采买食材,将七娘堵在田埂,阿贵及时赶到,把几个小杂碎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自此,再无人敢闹事了。
七娘乐于接受乔薇的思想,但她骨子里,也仍保留了传统女性的特质,女人,还是需要一个男人。
阿贵心肠不坏,就是性格太讨厌了,乔薇觉得自己要是找了这种男人,估计能被活活气死,但七娘不是她。
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半日时光,白驹过隙,转眼便暮色四合。
乔峥伸了伸胳膊:“一下午,坐得我腰酸腿软的!行了,你们回吧!”
姬冥修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乔薇把棋盘收拾干净。
乔峥拿过她手里的棋盒:“行了行了,放这儿吧,我自己会收拾,天色不早了,走夜路多有不便,赶紧上路吧。”
唉,一天怎么就这么短呢?
乔薇郁闷地看向乔峥,他精神倒是爽利,眼底却有两片鸦青,想来这两日,又失眠了吧。乔薇的目光又落在了他头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看到了几根白发:“爹,你头发乱了,我给你梳个头。”
乔峥顿了顿,笑道:“难得女儿这么孝顺。”
乔薇从抽屉取来梳子,摘下他发簪,将他鸦青的发丝放了下来,轻轻地拨了拨。
不是错觉,是真的有白头发。
才不到四十的年纪,怎么就华发早生了…
乔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给乔峥梳完头,戴上发簪:“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带个消息,我带景云和望舒回来看你。”
乔峥温柔一笑:“知道了,去吧。”
天色渐暗,是真是要走了。
姬冥修揽住她肩膀,轻声道:“走吧,改日再回来探望咱爹。”
另一边,两个小包子也在依依不舍地告别玩伴,不知下次见面得什么时候,小伙伴们难过极了。
一开始只是钟哥儿哭,很快,二狗子扛不住了,也开始哭,景云见他们哭,自己也有些忍不住。
三条小男子汉哭成了水母。
只剩望舒淡定得不得了,特别女汉子。
草坪上,小白也告别了珠儿。
二人来了一个友谊的抱抱。
趁着抱抱,珠儿往小白的小背篓里塞了一只癞蛤蟆(小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丑哈哈的癞蛤蟆哟)。
小白也趁着抱抱的时候,往珠儿的小背篓里塞了一条珠儿的大克星——超级剧毒五步蛇。
可以说是一对非常心机的小兽友了!
乔峥站在山头,目送几人下山。
乔薇一步三回头。
乔峥挥手,示意她去。
景云还沉浸在与小伙伴分别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望舒笑眯眯地挥手:“外公再见!”
乔峥微笑,再见。
几人上了马车。
一下午折腾,孩子都累了,马车晃悠了半刻钟便歪在爹娘怀里睡着了。
乔薇情绪有些低落。
乔薇从没想过两世失去了父母的她,会真的碰上一个如此疼她的父亲,而她,从做出的冷漠,到如今的不舍,个中变化,连她自己都惊讶。
原来她也不是不想要,只是要不到。
真正要到了,就难以割舍了。
姬冥修握住她的手:“别担心,过了这个月,我时常带你回来,你要是喜欢,可以让咱爹搬去四合院,每个月咱们都去住几天。”
乔薇委屈地说道:“我爹长白头发了,你爹比我爹大那么多,都没长呢…”
姬冥修把孩子放到身后的软榻上,坐到她身旁,将她纳入怀中:“我爹没良心,能和你爹比吗?”
有这么说自己爹的?
乔薇想了想,道:“你找我娘吧。”
“嗯?”姬冥修低头看向她。
她扒拉着他的手指:“你说的很对,我爹就是太执着了,我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他大好的年华都耗在了寻找她的路上,他本可再成亲,再生一大堆孩子,他都错过了,他唯一的女儿还出嫁了,他老了会一个人孤零零的。”
姬冥修亲了亲她额头:“不会的,我会照顾他的。”
会把他接到身边,像照顾你一样,照顾他周全。
乔薇低声道:“我娘应该活着,必须活着,我爹都这样了,她要是不活着,就太对不起我爹了!”
这是在赌气了。
没人比姬冥修更明白失去双亲的痛苦,他也曾有一对疼他如命的双亲,但十岁那年,他娘过世了,他爹虽活着,但那与过世也没什么分别,总之,不是那个记忆中让他骑大马、驮着他满院子爬的慈父了。
就如他心疼母亲一样,她也心疼她父亲,心疼到不惜去埋怨撒手人寰,留她父亲一人在世间忍受疾苦的母亲。
姬冥修抱紧了她道:“我已经吩咐海十三去找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天涯海角,也一定找寻出你娘亲的下落。”

一望无际的河滩上,海十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手中拿着一张本地的舆图。
这个小镇叫洛河镇,而这个村,是洛河镇最后一个渔村,等走访玩这个村子,洛河镇就走完了。
但什么都没查出来啊!
海十三叹气。
杨柳镇、白桦镇、凌阳镇…顺着江水的镇子,他找得七七八八了,人都晒成了鱼干,可当年大火几乎将这一带夷为平地,葬身江腹的死者数以万计,要从中找出一个姓沈的女子,谈何容易?
海十三走进了渔村。
一股鱼腥味扑鼻而来,海十三皱起了眉头,最近闻这种味闻得太多,简直要吐了。
一个小姑娘啃着一条鱼干,好奇又好笑地看着他。
海十三瞅着她还算顺眼,咧唇一笑:“小姑娘…”
话音未落,小姑娘呀的一声吓跑了。
十几天没刮胡子的海十三,已经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凶叔叔了。
海十三见她跑进了一个小木棚子,略一迟疑,跟了过去。
这是一个简单得有些简陋的棚子,不足十平米,墙上挂着渔具,地上也堆着渔具,一个穿着麻衣的中年妇女坐在小板凳上,摘着渔网上小鱼。
在妇人身侧的一张,确切地说,是半张木床上,躺着一个不知死了还是没死的老人。
老人枯瘦如柴,两颊凹陷,手骨清晰可见。
先前的小姑娘就趴在老人的床上,有些害怕地看着追着她进来的大胡子叔叔。
妇人用方言骂了她几句。
海十三走南闯北地打探消息,不说大梁朝的方言全都会,五六十种还是听得出来的。
妇人在骂她,你爷爷病了,别凑那么近,你也想生病啊,是不是找死啊云云。
海十三微微皱眉,喊了句大嫂子。
妇人以为他是来个鱼贩子,用方言说道:“今天的鱼不好,你要小鱼就有,大的等明天。”
海十三也方言说道:“我不是来收鱼的,我是来向你问个人的。”
“去去去!没得空!”妇人不耐地摆手。
海十三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银元宝,妇人的眼睛瞬间直了。
海十三道:“我向你打听个人,你要是说出有用的消息,元宝就是你的,不过你也别想糊弄我,我这把刀子不是吃素的!”
说着,海十三将皮靴里的匕首抽了出来。
妇人吓得站了起来!
海十三从宽袖里掏出一个画轴:“我问你,十六年前,这儿发过一场大水,你们家是大水前就住这儿了,还是后面搬来的?”
妇人道:“一直住这边!窝都没有挪!棚子被冲毁了,又重新建了!”
海十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确定她没有撒谎,方打开了画卷:“这个女人,你可有印象?”
画中女子,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毛,一袭白衣,美如嫦娥。
妇人认真地看了看,摇头。
海十三又拿出了另一副画,依旧是这个女人,却戴了面纱,刘海梳起来,露出弯弯的眉毛、眉间一粒红朱砂,艳丽如血。
妇人的眼睛眨了眨,忽然皱眉道:“爹啊!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女人?”
小姑娘摇了摇老人:“爷爷,娘叫你。”
老人被摇醒了。
妇人走到床边,指了指不远处的画像道:“爹!你看那是不是那天晚上在我们家买船的人?”
海十三把画像拿近了些,老人睁着浑浊的老眼,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才张大嘴,啊啊啊地说了什么。
这一次,海十三真的听不懂了。
老人中过风,没钱治,留了后遗症,讲话不利索。
妇人却是听懂了,对海十三道:“是她!”
海十三眼睛就是一亮:“你们真的见过她?”
妇人指了指自己眉间:“她这颗红痣,我记得。”
那时,妇人还年轻,正是爱美的年纪,见这个姑娘眉间点了朱砂,很是漂亮,自己也去镇上买了朱砂来,后面村子里的人见她点,也纷纷效仿,一时间,一整个渔村都是眉间点了朱砂的女人。
海十三激动地问道:“能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你说她买了你们的船,是不是她还活着?”
夫人道:“不是她买的,是和她一起的人,他们几个一起的。”
“几个?”海十三皱眉。
“几个男人,好像会武功的样子,带着刀剑,戴着银丝手套。”那群人找他们家买船,出手十分阔绰,妇人不好意思,便留他们用了一顿饭,他们吃饭时,她没事,观察了一阵,倒是阴差阳错记住了这些特征,“那个女人没有吃饭,不晓得是不是死了。”
那晚风浪巨大,几人在棚子外等到半夜,女人宿在她家里,一直没醒,她悄悄摸了摸女子的脸,冷冰冰的,像死人一样。
妇人叹道:“后面风浪停了,他们就走了,我说夜这么深,走水路危险,天亮了再走吧,他们好像特别着急,根本不听。”
------题外话------
还有一更
友情提示:最后两天月票双倍,有票票的,赶紧投。
—我是珠儿小戏精的分割线—
昨天的奖励发放中,请查收。
第【184】露出马脚(二更)
三日婚假结束,姬冥修开始上朝,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是家中多了美娇娘,姬冥修连御史都不怼了,满眼笑意,潜藏不住。
在大梁朝,除去归宁外,新婚的第一月都必须待在家中,这叫守房。
乔薇于是过起了坐月子一般的新婚生活,小家伙初到新家,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每日都在府里瞎转悠,到吃饭了才见人影,好在青莲居问诊的人多,乔薇倒也并不十分清闲。
“你这是普通的皮炎,不是虫子咬了,擦点药膏没事了。”乔薇看向碧儿,“清凉膏一勺。”
碧儿从装着药的大罐子里舀了一勺,用小瓷瓶装好,递给丫鬟道:“你要用的时候,用签子挑一小坨就够了,别擦太厚。”
丫鬟接过,对乔薇道了谢:“多谢少夫人!”
乔薇在账册上记了一笔,她可不白给人看病,回头得找冥修报销:“还有几个?”
碧儿往院子里瞅了瞅,正巧吴妈妈在扫叶子,发现碧儿在看自己,冲碧儿笑了笑,碧儿淡淡一笑,转头说道:“没了,夫人。吴妈妈已经好了。”
乔薇就道:“那看来确实是缺钾。”
“钾是什么?”碧儿上次听到乔薇提了一次,却没太明白。
乔薇解释道:“钾是一种微量元素,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特殊的营养。打个比方,猪肝可以补肝明目,养血,治血虚萎黄、夜盲等症。它为什么能明目,因为它含有大量的维生素A,这种维生素对人的视力有好处;为什么能治疗血虚,因为它含丰富的铁元素与铜元素,铁元素对补血尤为重要。”
碧儿听得云里雾里。
乔薇看着她困惑的表情,叹了口气:“唉,我和你一个古人说这些做什么?你连钙加锌的广告都没看过。”
碧儿:盖加心又是什么?广告又是什么?为什么她全都听不懂?
乔薇看了看墙壁上的沙漏,估摸着孩子快回来吃饭,准备收拾了回上房,就突然听到烟儿禀报:“二夫人来了。”
二夫人?那个在饭桌上给了她小鞋穿的李氏?
李氏不是瞧不上她么?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居然会到青莲居来。
乔薇就道:“告诉她少爷不在。”总不会是来她的。
烟儿轻声道:“奴婢说了,二夫人说,她是来找您的。”
碧儿哼道:“她找夫人干嘛?不会是嫌夫人送的鸟蛋不好吃,要来退礼吧?”
乔薇淡淡一笑:“来者是客,请二夫人进来。”
李氏被请进了明厅,碧儿沏了茶,给乔薇与她奉上。
乔薇笑着道:“二婶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李氏张嘴,看了看一旁的碧儿,欲言又止。
乔薇就注意到她是一个人来的,没让丫鬟入内,估计是不大方便吧?乔薇给碧儿使了个眼色,碧儿退下,乔薇说道:“二婶现在可以说了。”
李氏有些尴尬与局促,深吸了几口气,缓缓道:“我听说你这儿…能给人瞧病。”
乔薇猜到她是来做什么的了,难怪这般开不了口,若她先把人得罪了,再去求人瞧病,大概也是说不出口的。
乔薇笑了笑,说道:“我爹娘留了些医书医典给我,我闲来无事看看,略懂皮毛,二婶可是哪儿不舒服?”
李氏没答她的话,而是道:“我那天,也不是故意多嘴的,我是真的好奇罢了,你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太不容易,换我,想来是做不到的。”
拍起马屁了。
几句言语上的冲突罢了,乔薇还不至于肚量小成那样。
乔薇淡淡一笑:“都过去了,我已经忘了。”
李氏讪讪。
乔薇笑着问道:“二婶有不舒服的,只管告诉我,我能治的,一定尽力,不能的,也会替你保守秘密。”
最后一句话,算是戳中李氏的心窝子了,她这病吧,有些时日了,一直不大敢找人看,一是,不大方便;二么,就是乔薇说的,恐人将她的病情泄露了出去。
“你、你真的不会说?”李氏忐忑地问。
乔薇一笑,摇头道:“不会,做大夫,这点操守还是要有的。”
若别人讲这话,李氏或许不信,可乔薇出身杏林世家,爹娘都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她的操守,她自是信得过的。
李氏有些难为情地伸出了手腕。
乔薇三指搭上了李氏的脉搏,李氏的脉象初探像弦脉,却比弦月的张力强,不太稳定,如同牵绳绕锁,像是紧脉。
浮紧表寒身体痛,沉紧逢见腹疼痛。
乔薇问道:“二婶可是经常会觉得寒冷?”
“是。”
“肚子会痛?”
李氏想了想,摇头:“倒是不经常痛。”
“何时才痛?”乔薇又问。
李氏道:“偶尔痛一次,来葵水的时候会明显一些。”
“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那个…也不大正常。”黎氏凑近乔薇耳边,小声地说了几个字。
乔薇明白地点点头:“二婶之前没找大夫瞧过?”
倒也不是没找,可每次一见人家是个男的,就难以启齿了。
娘家人给她找了个产婆瞧病,可那产婆一进屋就要脱她裤子,她羞愤死了,又不是生孩子,脱什么裤子?
乔薇道:“二婶你这是寒痛症。”
寒邪侵袭,阳气被困而不得宣通,气血凝滞而不通,不通则痛。
“不是那什么的毛病?”李氏疑惑地问。
乔薇笑笑:“女人的毛病?这可不是女人才有的病,二婶平时便会腹痛,只不过来葵水时身子骨虚弱,同感更加明显,可这并不代表它就是女人的毛病,至于二婶说的葵水异常,与这是两回事,二婶先治好这个,再调理那个。”
李氏心头大石落下,又道:“能治吗?”
乔薇点头:“能的,二婶稍等,我写个方子。”
说罢,行至书桌前,写了方子,交给李氏,“煎煮的方法与用量都写在上头了,二婶按时服用,七日后再来看看。”
从青莲居出来,李氏即刻将方子交给了贴身丫鬟石榴。
石榴拿了方子,便去药房抓药,路过小花园时碰到了在园子里采摘牡丹的周妈妈。
石榴笑着打了招呼:“周妈妈,又给夫人摘牡丹了呢?”
周妈妈笑道:“是啊,老夫人最近胃口不大好,夫人想给老夫人熬点牡丹花茶。”
石榴道:“夫人真是孝顺。”
周妈妈见她是要出门,便问:“你去哪儿啊?这都快吃午饭了。”
石榴答道:“我去给二夫人抓药了。”
“二夫人怎么了?”周妈妈一脸关切地问。
石榴自然不敢透露李氏的实情,就笑着道:“睡不好,失眠多梦,少夫人给开了个方子,说吃七天就能好了。”
周妈妈的笑容淡了淡:“少夫人开的方子?”
石榴是李氏的贴身丫鬟,身份非比寻常,说起话来也没多少顾忌,就道:“是呀,少夫人给二夫人把了脉,很快就说能治好!”
周妈妈和颜悦色道:“少夫人毕竟年轻,你家夫人金枝玉叶,怎么也不找个有经验些的大夫?你别管这方子了,我替你禀了大夫人,让她把卢大夫请来。人家卢大人今年五十有八了,行医四十余年,可不是什么小郎中比得上的。”
石榴不以为然道:“卢大人很厉害么?卢大人治好了皇后么?卢大人开了灵芝堂么?少夫人的爹娘都是神医,她师承她爹娘,她的医术,肯定比卢大夫厉害多了!”